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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兩個倒黴蛋齊齊落地,慕雲峥摔了個屁股墩,他擡臉去看張政嶼,犀利的眼神看起來罵得很髒。

張政嶼拍拍肩起身,頭頂忽然接住陷落下來的枯草堆。

慕雲峥嘲笑他一聲,自己卻也被枯草堆襲擊,慕雲峥面無表情地拍開前額的土沫,朝張政嶼走了一步。

“這什麽地方啊?”慕雲峥說,“地道?不會是兇手專門為我們準備的吧?”

張政嶼神情嚴肅的走來,手指劃過他臉頰,他看見一棵草掉了下去。

“看起來是地道。”張政嶼往他身後看了眼。

慕雲峥回頭一望,橢圓形的地道像大老鼠刨出來的,漆黑幽暗,任誰看了都不會想去那種地方,他說:“張政嶼,我們快出去,誰知道那喪心病狂的兇手會給我們準備什麽禮物。”

兩人擡頭一望,摔下來的洞口距離他們遠得很,慕雲峥說:“不如我們爬上去?”

說幹就幹,慕雲峥走到土牆邊,把手指頭插進去的瞬間,土塊開始崩潰瓦解,他又被噴一臉灰,他“啧”了聲。

“慕雲峥。”張政嶼說,“不如我走過去看看,你就在這裏等着我。”

慕雲峥環顧一周,不知道從哪道縫裏吹進來的風陰森森的,他說:“算了,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

走了幾步,慕雲峥又說:“他都能給我們準備地道,說明也沒急着要對我們怎麽樣吧?不過也很可能是在等我們自動送上門吧。”

張政嶼默了片刻,說:“希望衙門的人能懂吧。”

這話有點幽怨的成分在的,慕雲峥聽完後笑了聲,張政嶼看他一眼,說:“還笑得出來,看來是不怕了,你膽子變大了。”

誰說慕雲峥不怕了,慕雲峥是那種在比他更膽小的人面前才會不怕的類型,腳底下的土泥潮濕又松軟,他走一步,不盡快移開的話,就會陷進去一些,整的好像有手在把他往下拉一樣。

這地道跟剛才他們走過的大路很像,同樣的沒有盡頭,慕雲峥用胸腔沉了口氣。

“拉着我袖子。”張政嶼忽然說。

慕雲峥看他一眼,他微俯着身子,因為地道并沒那麽寬闊,黑發在他肩邊蕩,他的眼神陣陣幽光。

慕雲峥揪住了他的衣袖,看向前方時有些傻眼,怎麽地道分叉了,分成了兩條路。

張政嶼看慕雲峥一眼,說:“我們先走一條看看,如果不太對的話,再走另一條試試。”

慕雲峥點頭。

先選了右邊的這條地道,因為看起來要不那麽漆黑,走進去沒幾步,又分叉了。

兩人返回,走左邊地道,沒幾步,分叉。

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有六條路,慕雲峥站在一片相對來說比較硬實的土塊上思索道:“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這真是老鼠鑽的洞?”

“有像你一樣大的老鼠。”張政嶼語氣很無奈。

慕雲峥說:“那我們分頭行動?”

張政嶼看出他根本不敢單獨行動,于是說:“還是一起比較好,有個照應。”

慕雲峥點頭說:“是吧,我也這樣想,不如我們就随便選個地道走得了,給那幫黑衣留個記號就行了。”

張政嶼默了會兒,說:“好,你選。”

慕雲峥閉上眼,在空中一邊指一邊念了句諺語,最後他指的,是右邊地道裏的右地道,慕雲峥說出來的時候覺得十分繞口。

兩人貼着身子走在地道裏,依舊是沒有盡頭,走着走着慕雲峥聽見什麽細微的動靜,因為他的害怕神經全都豎起來,所以十分敏感,他問:“張政嶼你聽見沒,好像有腳步聲。”

張政嶼說:“是我們自己的腳步聲。”

“是這樣嗎?”慕雲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低聲說,“但我怎麽感覺我的腳後還跟着另一雙腳?”

張政嶼迅速低頭去看,看見一雙手從慕雲峥腳後消失了,看來是有人在搞鬼,張政嶼安慰道:“下面有人——”

慕雲峥像只大鼠爬到了張政嶼身上,張政嶼只好一手托着他的腰,他驚慌往下看着,看不出個什麽來,張政嶼就說:“剛才他把手收回去了。”

“歹毒!”慕雲峥高聲,“還想捉弄我們吓唬我們是吧?”

張政嶼說:“他的手挺巧,能讓我們走在上面,又能把他自己的手插進來。”

慕雲峥看着他數落道:“張政嶼,你現在還有心思誇獎別人?”

張政嶼抱着慕雲峥蹲下來,一手去按土。

慕雲峥從他身上下來,一邊挖土一邊說:“還往前走什麽走,他就在下面,我們現在就把這土給挖穿。”

但這土深得很,慕雲峥越刨越不耐煩,兩只手全髒了,張政嶼指向他旁邊的那處土地說:“挖這裏試試看。”

“你怎麽不挖?”慕雲峥捉過他的手。

兩人真就挖起土來,慕雲峥挖幾下,張政嶼挖幾下,張政嶼看向慕雲峥,慕雲峥忽然驚喜道:“松動了!”

土塊紛紛向下掉去,隐隐的光亮就在眼前,突然被什麽東西給擋住了,慕雲峥用手指頭一戳,戳到一個人的手心,他背部汗毛豎起,喊了聲:“我去!”

那人收回了手,口子也就被泥土給堵上了,慕雲峥問:“我們現在怎麽辦?直接跳下去跟他硬碰硬麽?”

“到底什麽意思。”張政嶼自言自語說了句。

“什麽什麽意思。”慕雲峥陰陽怪氣的說,“他要跟我們玩捉迷藏呢。”

張政嶼笑了聲。

“心理素質真強大啊,這都還笑得出來。”慕雲峥起身,往剛才挖的地方跺了一腳。

口子出現,些許光亮,張政嶼瞧去,看見底下好像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忽然一聲“叮鈴”響,什麽東西被扔到了慕雲峥腳邊,兩人一齊看去,都認出那是慕雲峥用來接生命點的小瓶子。

慕雲峥“嘶”一聲,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慕雲峥低聲對張政嶼說:“我剛來凡界的時候,握在手裏的這瓶子被一個小偷給偷走了,原來就是他。”

話說完,頭頂傳來一道少年挑釁的聲音:“來抓我。”

又齊齊向上望,少年已不在那兒,只剩一個窟窿。

慕雲峥說:“我就不信我們找不到這個老鼠人。”

“你說誰是老鼠人?”少年的聲音響在遙遠的地方,“你這個游魂。”

被揭了老底,慕雲峥面子有點挂不住,喊道:“等我抓到你你就完了!”

他說完看向張政嶼,明知故問:“你剛才聽見他說我是那個了嗎?”

張政嶼點點頭,慕雲峥臉色有些不好,他便說:“看不出來你是游魂。”

“誰會喜歡一個游魂?”慕雲峥看着他說,“人人都覺得游魂特別讨嫌,因為游魂該死不死,要死不死的。”

張政嶼說:“我不會讨厭游魂,游魂是因為不該死,還有命數要活所以才成為游魂。”

慕雲峥擺手道:“成為游魂之後,之前的所有事我都記不清了,我也不想說這個。”

張政嶼點頭。

慕雲峥轉身要走,又猛然回頭,盯着張政嶼問:“那你送我這抹額——”

“是還禮。”張政嶼撒了謊。

慕雲峥邊走邊嘆氣。

“慕雲峥。”張政嶼抓住他胳膊,“不如我們就陪他玩玩?”

“怎麽玩?”慕雲峥回頭,眼神裏含着充滿殺氣的期待。

張政嶼把他的一只胳膊向上舉,溫熱的手掌心從他的肘窩滑到手腕處來,搖搖他的手說:“他應該藏在上面,他不想讓我們把注意力放到下面的地道裏。”

慕雲峥一邊挖上面的土一邊說:“那我們不更應該闖到下面的地道去一看究竟?”

張政嶼說:“所以我問你要不要陪他玩。”

“幹什麽要陪一個可能是兇手的人玩?”話雖這麽說,但慕雲峥已把頭頂上方扣出了一道口子,土紛然下落,慕雲峥把張政嶼拉了一把。

随後一邊走一邊通着頭頂的土塊,他們身後落了一地的土沫,忽然手指碰到一個硬物,慕雲峥神情一怔,張政嶼立即出手,将藏在上面地道裏的少年拔了下來。

少年被土沫嗆到,咳嗽着落了地,張政嶼一膝抵在他腹部,強制性捏起他的下巴,等他睜開眼時,張政嶼問:“你為什麽要幫他拖延時間?”

這少年沒有青綠色的眼睛。

慕雲峥譏笑道:“你比老鼠還蠢。”

“你們不能抓走他。”少年瞪着他們,雙手不自覺在地上狠狠抓着。

“他就在這兒對不對?”張政嶼問。

慕雲峥有些驚訝地看了張政嶼一眼,覺得他此刻的氣場有些不同。

少年一口咬在張政嶼的手背上,張政嶼手一擺,順勢抵住他下颚,他吃痛一聲後說:“你們為什麽要抓走他?他不過是智力不夠的一個傻子。”

“傻子殺人也要被抓。”慕雲峥說。

“人不是他要殺的!”少年吼道,“你們簡直是一群蠢豬!他是被人利用的,有人誘惑他去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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