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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慕雲峥看向抱着小木頭的張政嶼。

“你們走可以，我不看也可以。”六指說，“但得讓我摸一摸，确認一下，你們沒有把腦袋給帶走吧？”

“什麽奇怪的味道？”慕雲峥說，“你狗鼻子啊？”

六指已面向他們，因為被蒙上了眼睛，所以全神貫注，注意着他們的一切動靜，要是現在把小木頭給放下來，可能會讓六指懷疑，于是慕雲峥一手推上張政嶼的胳膊，示意張政嶼現在就往外跑。

張政嶼張唇啞聲：“你？”

慕雲峥指指他又指指自己，意思是他一走，自己就會跟着走，慕雲峥嘴上打了個哈哈，說：“你聞錯了吧？”

“不可能。”六指伸手要摸，“就是一股馊味。”

張政嶼空出一只手拉着慕雲峥往外跑去，慕雲峥的話語飄蕩到六指耳邊來：“害！那是我身上的味道~~”

覺得不對勁，六指把眼前的遮擋物扯掉，一看他們果然是跑走了，六指急忙到屋子裏來查看，見那顆頭還規規矩矩放在那兒時，心裏松了口氣。

漆黑的地道裏先是傳來一遍窸窸窣窣的聲音，接下來是腳步踢踏的聲音，像一陣雨越下越大了，很快能看見了張政嶼的身影，用拖家帶口這個詞來形容他不足為過，被他牽着的慕雲峥看了他一眼，問：“你有沒有聽見六指跟來的聲音？”

張政嶼停下來仔細聽了一下，回複：“沒有。”

慕雲峥搖一搖他的胳膊，說：“我們一路跑出去，先不要告訴衙門的人，小木頭是被人指使的，不然我怕那人一激動，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

“好。”張政嶼帶着慕雲峥繼續向前跑。

兩人的身上都算不上幹淨，慕雲峥四處搜尋的擔憂神情跟逃難人員一樣，腳底忽然黏膩起來，慕雲峥一邊跑一邊低頭看，怒聲道：“我去！六指放水了。”

這樣一來，更像是在雨夜裏奔跑了，泥濘地在他們經過的時候，形成一道搭讪的勾子。好在這地道是眼熟的，之前他們在這裏挖過土的，依舊是繼續向前跑，慕雲峥忽然“啧”了聲：“虧我們還給那幫衙門的人在地道裏留下了記號，怎麽那幫人也沒跟進來。”

懷裏的小木頭突然睜開了眼睛，張政嶼說：“慕雲峥，快用你的封穴刀。”

慕雲峥掏出封穴刀要去戳小木頭的時候，說：“我像那要殺魚的老師傅。”

因為小木頭在張政嶼懷裏鬧來鬧去，慕雲峥往他身上使勁一戳，壓着嗓子威脅說了句：“想活命就安分點。”

小木頭再次暈了過去。

兩人的雙腳像車轱辘一樣，終于跑到了他們一開始摔下來的地方，擡頭一看，依舊是很高的洞口，外邊的天都黑了。

慕雲峥喊：“喂！你們在不在？”他喊的是衙門那幫人，他說：“他們不會這麽笨吧？這麽大個坑他們會想不到我們掉下來了嗎？”

張政嶼說：“可能他們也覺得我們笨，這麽大個坑都能掉下來。”

慕雲峥哼了聲，說：“要不掉下來，怎麽捉住小木頭。”

身後猛然水聲滾滾，慕雲峥回頭看了一眼說：“六指這個老鼠人！”

張政嶼說：“你踩我的肩上去。”

“我可很重的。”慕雲峥說。水流湧過來，淹沒了下半身，整個地道無比昏黃渾濁，泥巴腥氣漫上來，張政嶼把慕雲峥拉到了自己身邊。

接着又來一波大水，這回水的高度到了胸口，張政嶼把小木頭舉了起來，慕雲峥心想，再這麽下去的話，他們三個都會被淹死。

于是他背過身去，雙手合十開始對財神祈禱，他一直認為他的姻緣對象，也就是財神，是個老頭子，所以一面想着財神爺的粗漢相貌一邊默念道：“財神財神親愛的財神！快落金山把我們帶出地道吧！再這麽下去，你就要喪偶了！”

“慕雲峥，你在說什麽？”張政嶼沒忍住問了一句。

慕雲峥回頭，面色焦急：“我在求財神啊。”

張政嶼知道，張政嶼微微側過身子，這回調動意念時從心底騰上來一股氣，說不好這氣是喜悅是激情還是所謂希冀一樣的東西，或許也根本沒有可以形容的詞。

金山嘩然下落，一個個金子巧妙地躲過他們，慕雲峥心想，這可能是財神爺對他的溫柔吧，金子墜到他們腳底下去，才一眨眼的功夫，他們被金山給頂出了洞口。

張政嶼拉過慕雲峥的手，走到了地面上，慕雲峥看了眼張政嶼懷裏的小木頭，還沒有醒。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慕雲峥腦海中确實蹦出了“三口之家”這四個字。

不太圓的月刻在黑空裏，風吹過，樹枝揚出沙嘎之聲，慕雲峥轉身去看洞坑，笑道：“這回財神爺可是學到了我的妙計了。”

他看向張政嶼，手指掠過被吹到額前的發。

張政嶼于是問：“什麽妙計？”

“金山沒被暴露出來呀。”慕雲峥說，“留給他們也好，不過就是便宜六指了，他剛才還想淹死我們，我看他現在是看到了這些金子，傻眼了吧。”

張政嶼說：“慕雲峥，我們快回去吧。”

“好。”慕雲峥點頭，他跟上張政嶼的步伐，開玩笑說，“這可不行啊，我感覺我這次許願，財神爺好像更愛我了，這可怎麽辦怎麽得了？只要許願一次，財神爺就會更愛我一點嗎？”

張政嶼就當是被風嗆了喉嚨，咳嗽了幾聲。

慕雲峥笑了笑，轉移話題說：“我覺得小木頭的眼睛，有點像是靈獸的眼睛，如果你願意的話，咱們可以一起去靈獸界看看。”

張政嶼沉默着。

“張政嶼。”慕雲峥湊近了，肩膀頭子一下一下撞着張政嶼的胳膊，他說，“我覺得你應該有這個資本去到靈獸界吧？”

張政嶼說：“你是為了什麽要進行五界之旅。”

“我是個游魂。”慕雲峥說，“不像你一樣是試煉人，所以我原本是不需要進行五界試煉的，但因為眼瞎的月老給我綁錯了姻緣，就因為我拿去的紅線十分特殊，所以月老讓我積累善行，來破掉這姻緣，破掉之後，我就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再綁上了。”

說完慕雲峥掏出吊墜來看，小小的瓶子底部，鋪上了一層紅色的灰燼，他驚喜笑了幾聲。

張政嶼突然沉聲說：“其實我不是試煉人。”

慕雲峥揚揚眉頭：“那你是？”

“我有任務在身，但這任務就不能再多說了。”張政嶼看向他，“慕雲峥，你不會因此覺得我藏着掖着，而你卻又對我那麽的誠實。”

“我是那種人麽？”慕雲峥說，“誰心裏沒點秘密，其實我也并不是對你完全誠實的。”

“那你還有什麽沒有跟我說？”張政嶼問。

好像喜歡上你這件事，還沒有跟你說。慕雲峥笑笑，學他剛才有些為難的語氣說：“這就不能再多說了。”

張政嶼又問：“你很不喜歡跟你綁定姻緣的人麽？”

“財神爺麽。”慕雲峥像是在自言自語，“照我說真有點太荒謬了，不過已經這樣了……但我确實是只想擁有一段平平淡淡，細水長流的感情，因為我只是個普通人啊。”

他說完之後看向張政嶼，張政嶼撇開眼光，看似是在認真走路，他也移開目光，心想，張政嶼一看就不是什麽普通人，他怎麽能喜歡上呢。

張政嶼忽然踩到一顆鋒利的石頭，他看似平淡的臉色一變。

“怎麽了？”慕雲峥問。

張政嶼站在原地不出聲，慕雲峥以為他是聽到了什麽動靜，所以認真看起四周來，沒想到看見幾個黑衣出現在林子的外邊，慕雲峥拽過張政嶼的胳膊，說：“是衙門的人來了，他們怎麽才來，真是牛啊。”

走出林子那刻，一個黑衣問：“張公子懷裏的，就是兇手？”

慕雲峥跟張政嶼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辛苦兩位公子了。”黑衣又問，“那何小姐呢？”

慕雲峥一時啞然。

張政嶼說：“我認為何小姐不在他手裏。”

“那何小姐是在？”黑衣撓撓後脖子。

“應該是在鎮子上，被關在哪間房裏。”張政嶼說。

黑衣點點頭，憤慨道：“那我們一定對兇手嚴刑拷打，一定會逼他說出何小姐的下落。”

回去的馬車上，慕雲峥問這個黑衣：“你們不會是路癡吧？怎麽到了晚上才找到林子裏來？”

“我們都是第一次來這裏。”黑衣抱歉笑笑，說，“你們走得太快了，我們沒跟上，然後又不知道你們去了哪兒，所以還分頭去尋，诶對了，我們在那邊的那邊，找到一個地窖。”

“那你們查那小茶館查出什麽來沒有？”慕雲峥問。

“那個小茶館啊，有點問題的，好像跟地窖也有點關系，但你提的那些黑暗交易，好像是沒有發現，也沒有這樣的一群受害人。”黑衣說。

慕雲峥點點頭，心想，那肯定了，因為這黑暗交易很可能是跟靈獸界有關的。

他看向身旁的張政嶼，張政嶼半垂眼，不知在想什麽，眼珠子上的一點光亮越聚越濃了。

“剛才我們出來的那片林子裏看見過幾戶人家，我覺得也應該去查下。”慕雲峥猜測說。

黑衣鄭重點點頭。

回到鎮上之後，張政嶼忽然要求去首飾鋪看一眼，現在時間還不算晚，黑衣點了點頭，說：“這就帶兩位公子去。”

馬車在首飾鋪前停下，鋪子門開着，從裏邊飄出一股血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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