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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雙腳滿是鮮血的霄客最後滑下了火焰山，他憑空出現在一條街道上，烈陽刺目，他一手蓋住雙眼，聽見一些吼叫之聲。

他放下雙手想站起來，但他的雙腳廢了，他感覺不到腳的存在，朝着聚集到他面前的人流跪下了。

那不是人流，他的眼睛告訴他，這些人都是長出獠牙的要來吃他血的鬼，他看見那些鬼的脖子上都有傷口，唇邊帶着鮮紅。

在鬼群正中央，他看見一塵不染的張政嶼，他想呼喊，視線一擡，随着明晃晃的陽光照在張政嶼的尖牙之上。

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是張政嶼引發了這場吸血潮。”

怎麽可能？張政嶼的一切都是幹幹淨淨的，他跪着向前移動，看見張政嶼的眼瞳漸漸變紅了，好像一片海水被夕陽染了紅，接着張政嶼沖他慢慢張開了嘴唇。

吃血的鬼一擁而上，霄客頓覺自己像只翅膀破敗的小蜜蜂。

“等等！”

“這是怎麽回事？”

是慕雲峥的聲音，霄客睜開眼，被一只鬼的大口含住了腦袋，他窒息的想，現在好了，除了雙腳廢掉之外，還得失去一個頭了。

“起開！”慕雲峥跑來用力扳着鬼頭，這只鬼的牙齒深深嵌入霄客的臉頰，鮮血直流。

慕雲峥驚慌失措，那些吃血的鬼争先搶後，霄客的血會被他們吸幹的，怎麽辦？慕雲峥忽然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張政嶼。

“張政嶼！”慕雲峥喚道，“原來你在這裏，現在我們怎麽辦？”他一邊說，一邊去踢開那些饞血的鬼。

“霄客好像……”慕雲峥沒能将話說完，因為張政嶼緩緩朝他走來。

心裏有個聲音對他說：“慕雲峥，你現在看清了麽？張政嶼跟你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慕雲峥一掌拍在胸口處，罵道：“哪裏來的這麽些莫名其妙的話。”

“慕雲峥。”張政嶼暫時收起了他的獠牙。

慕雲峥正要問他，他拉開慕雲峥的衣領，朝他鎖骨處吻來，慕雲峥微愣，接着張政嶼将唇向上移，尖齒戳入他的側頸。

慕雲峥感覺到張政嶼在吸他的血，這簡直是不敢相信，難道張政嶼已成為了那些吃血的鬼？

霎那間，場景變了，蒼茫的天，寒冷的地，這裏，只有慕雲峥跟張政嶼兩個人。

慕雲峥推不開張政嶼，反倒被張政嶼緊緊锢住雙手，把他的雙手禁锢在身後，壓着他躺在了地上。

“張政嶼！”慕雲峥明白這不是張政嶼的本意，但他喚不醒張政嶼那迷霧般的眼睛，充滿白霧的眼睛眨動，讓他看見滿林的白霜，他被張政嶼吻住唇，感受到張政嶼寒冷的體溫。

接着張政嶼暴力撕開他的衣裳，他又驚又慌，想逃開，他不想被這夢看了笑話，也不想他跟張政嶼之間被這場夢來支配。

他逃不開，他的腳踝被張政嶼握住，将他拖回了張政嶼的統治地。

更可怕的是，他差點在張政嶼落下的吻中沉淪，意亂情迷。

一腳踢到張政嶼的下身，張政嶼卻什麽反應都沒有，慕雲峥嗅到自己身上有血的味道，張政嶼吻着他的身體，一路舔上來，滑過鎖骨處，慕雲峥咬牙，下颌線一繃緊，眯着眼睛難為情的仰起了頭。

張政嶼舔幹淨了他脖子上的鮮血，接着張政嶼将他翻了個面，要撕掉他的褲子，他大喊道：“真是瘋了！所謂的試煉人之館，所謂的夢，不過就是你們鬼界用來笑話人的主意！”

頭頂一個聲音說：“不對啊慕雲峥，這可是我探過你內心之後，給你安排的甜頭呢，怎麽你不喜歡？但我确實看見你心裏就是這麽想的啊？”

這聲音充滿了嘲笑，慕雲峥正想破口大罵，被張政嶼一手扼住了後頸，他微仰頭，側目，看見張政嶼充滿迷霧卻柔情的雙眼，像是霧氣裏生出了陽光。

“張……”慕雲峥驚大了眼睛，他感受到一個炙熱的東西在身後滑動。

忽然傳來劇痛，不是身後的痛，而是身前肚子的痛，他差點忘了，他肚子裏還有個鬼胎，他嘶痛着埋下臉，後頸突出來，張政嶼在這兒落下一吻。

痛意差點兒吞噬他，他顧不得其他，半蜷縮起身子，滿頭大汗。

忽然他聽見身後的張政嶼悶哼了聲，動作随即停止了，慕雲峥轉動眼珠子看過去，張政嶼俯身下來，一雙清明的眼睛帶着不可置信，張政嶼問：“我都做了什麽？天啊。”

“你還什麽都沒做。”慕雲峥忍着痛意說，“不要緊。”

“你的衣服是我撕的。”張政嶼語氣裏帶着怒意。

奇怪的是，慕雲峥的肚子又不痛了，他默默起身，将殘缺的外衣披在身上。

張政嶼半蹲在他身前，看着他的漆黑眼珠子，因為這兒生起了霧，他略顯蒼白的臉像是随霧氣飄着。

好像是張政嶼眼中的霧氣跟白霜出現在了這兒，他看向張政嶼，從張政嶼眼中看見自己有些狼狽的影子，他沖張政嶼難堪一笑。

“我不是這樣想的。”張政嶼說。

慕雲峥明白，因為慕雲峥是有這樣想過的。

張政嶼把他抱在懷裏，他的頭将好靠在張政嶼的肩上，張政嶼揚手打了個響指，金光一閃，他們回到了街道上。

慕雲峥說：“不知道霄客怎麽樣了。”

“還能怎麽樣。”霄客出現在他們身後說。

慕雲峥一回頭，看見霄客無腳無頭，樣子十分悲慘，慕雲峥心裏又急又氣，抱住比他矮了一截的霄客說：“我一定給你報仇。”

說罷，慕雲峥拿出封穴刀沖出去，張政嶼也要跟上，卻被霄客拉住了胳膊，他回頭，霄客沒好氣的問他：“你剛才是怎麽回事？這吃血鬼的場面是你造成的？”

張政嶼确實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只是聽了他內心跟他說的一句話，結果就造成了剛才他跟慕雲峥的那番場面。

霄客說：“別以為我沒腦袋就看不見慕雲峥那副樣子，他的衣服他身上，都是你搞的，張政嶼，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們是被人耍了？我們現在是在夢裏啊！”

張政嶼沉默不語，因為他內心裏的聲音在對他說：“夢裏又何嘗不好？在夢裏，你只是張政嶼，而不是慕雲峥想脫離的財神爺。”

“我看你真是魔怔了！”霄客一拳錘在他肩膀頭子上。

張政嶼回神後追了出去，他來到慕雲峥身邊，慕雲峥用那把封穴刀刺傷了不少人，張政嶼看清楚那些人已不是長着尖牙的鬼，而是普通百姓，哭喊聲驚恐聲因充滿殺氣的慕雲峥而産生，張政嶼攔下慕雲峥要出刀的手。

慕雲峥看過來，眯眼道：“你的血聞起來真香甜。”說罷，一口咬在張政嶼的唇上，吸了吸，吸了一口血後，慕雲峥眼神光一亮，說：“張政嶼，我們不要管究竟是不是在夢中，我們兩個就一起生活在這裏，天地之間，就你和我，再無其他，可好？”

張政嶼來不及回答。

“我看你們倆都是瘋了！”霄客嚎道，“你們被這夢耍得團團轉！老子就算腳廢了頭沒了也要出去，而你們呢？為了一時的快意，你們竟然要永遠留在這裏面？你們跟搜查大隊那幫傻鳥有什麽兩樣？”

慕雲峥的臉色變得有些傷心。

張政嶼對他說：“我們走吧。”

霄客說：“真是受夠了！”

慕雲峥點頭那瞬間，他在桌上醒來，漫漫黑夜在睡夢中離去，這是一個清朗的早晨，疏淺的光線映在張政嶼的眼皮上。

“艹！”前桌的霄客在醒來後罵了句。

其他桌上還趴着一些試煉人，他們穿着各色的衣裳，各式的睡姿，有幾個因為霄客的這聲罵而逐漸蘇醒，但臺上已沒了昨晚的那個教書先生。

霄客說：“我真感覺我們落入了個什麽圈套。”

張政嶼睜開眼，看見慕雲峥清澈的雙眸，随着慕雲峥露出笑意，他的眼裏也像是升起了太陽一般的閃亮。

張政嶼忽然想到，在那夢裏，他對慕雲峥如此粗暴的場面，令他的心祟祟響動，他想對慕雲峥道歉，卻被慕雲峥伸來的手指蓋住了唇。

但張政嶼的唇卻破了一點皮，慕雲峥呆住了，那夢是真真假假的麽？

霄客起身，門口響起嘈雜之聲，他瞧過還在對視的慕雲峥跟張政嶼，在一片試煉人驚疑之聲中走向門口，拉開了門。

一個将黑發梳到腦後，帶點娘娘腔氣質的男人說：“歡迎你們來到鬼界，只不過你們走錯了地方，這試煉之館，還在前邊呢，你們昨晚吸了迷香，所以連這幾個蟲子拼成的字都看錯了。”

“哪裏來的迷香？”霄客往門邊的柱子上看去，試煉之館的“之”字，成了三條線，他湊來仔細看，真的是三條蠕動的蟲子拼成的，氣得他一拳砸在柱子上，把剩餘的蟲子全部震掉了。

娘娘腔把門角上挂着的兩個燈一指：“這就是迷香。”

霄客要去踩死那些蟲子的時候，娘娘腔捂嘴笑道：“你們這些人可慘了，運氣也不好，偏偏遇上非法收集夢境跟人心秘密的老東西。”

“就是那個教書先生？”慕雲峥走來問。

“可不就是。”娘娘腔端正身姿道，“這老東西每回都在夜晚出現，但在我們鬼界，天黑了就是該休息的時間，所以我們一直沒能抓到他，你們被他拿走的那些夢境跟秘密要是不重要的話，也就不用管了，就怕你們有什麽特別重要的東西被他以這種方式給竊取走了。”

“難道被他竊取走的東西，還能要回來麽？”霄客問。

“你也可以選擇抓到他呀。”娘娘腔說。

霄客望向并排站着的慕雲峥跟張政嶼，問：“你們有重要的東西被他竊取麽？需要抓了他麽？”

慕雲峥跟張政嶼對視，問：“應該沒有吧？那個算嗎？”

張政嶼鎖眉。

“那個是哪個呢？”娘娘腔問。

霄客淡淡的說：“他們差點兒進行了雲雨之事。”

“哎呀！”娘娘腔驚呼道：“那可不得了了！那你們這是春夢啊，春夢可是能賣個好價錢的。”

“賣？”慕雲峥不理解，“他把這個賣給誰呢？”

“誰想享受，誰就可以買呀。”娘娘腔着急的說，“我都替你們急，這要是誰買了你們這春夢，誰就能成為你或者他，繼續把這夢給做下去的呀！到時候，不是你，就是他重新被拉回夢裏去，繼續完成這個春夢。”

這話把慕雲峥聽得目瞪口呆，怔怔的問：“把這夢繼續做下去是什麽意思？”

“夢被竊取，他人買了，他人進入夢，經歷這夢，把這夢的後續幻想完，那麽夢的後續就會依照他人的幻想做完，到時候遭殃的可是你們。”娘娘腔說完這些，立即吩咐手下去滿界追捕這個老東西。

“所以說通俗點就是。”霄客看向慕雲峥，“打個比方，他人進入這夢，選擇成為張政嶼，那麽慕雲峥就會被拉進夢中承受夢的一切，但那夢的後續是他人決定的，他人想怎麽做就怎麽做？這也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