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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說完，好色鬼的拳頭緩慢朝慕雲峥肚皮襲去，張政嶼急忙回過頭，雙眼如利箭一樣射來，他黑沉沉的眼，眼中帶着憤怒，可在好色鬼看來，他這是一種壓抑。

他緊抿的唇，他被風吹起的發絲線條，他被藏在黑夜裏的半邊輪廓，月光下他身上各處泛着幽光，他的額心，他的鼻尖，他的唇峰，這在好色鬼看來，是他無法掩飾的對慕雲峥的欲望。

總結就是一直被壓抑的欲望。

在張政嶼眼中的慕雲峥舔了舔嘴唇。

随着好色鬼上樓的時候，好色鬼沒有說一句話，張政嶼的餘光看見慕雲峥清俊的側臉，心中陣陣轟隆。

他停下腳步想下樓，好色鬼只是默默将拳頭移到了慕雲峥的肚子前。

張政嶼說：“我去叫酒。”

好色鬼笑了：“原來你停下是為了這個？你不早說？你先去房間裏洗幹淨了等我，我現在去給你叫酒，你還是老酒量是吧？”

“不用那麽多。”張政嶼在他的注視下轉身上了樓，在暗處等候片刻後，聽不見了好色鬼的動靜，張政嶼立即打算下樓，剛邁出一步，看見好色鬼用慕雲峥慣用的神情看着他。

“你沒走。”張政嶼緊了眉頭。

“我讓客棧小二取酒去了。”慕雲峥歪頭。

好色鬼這句話也裝得特別像慕雲峥，張政嶼一時不知道說什麽，看着慕雲峥那張臉，體會慕雲峥平時看他時的情緒，有一些開心，一些期待，一些愛慕，慕雲峥的眼中充滿了光亮，慕雲峥是晴朗的藍空，是深藍空中的星星，是春風，是涼爽的雨，是純潔的白雪，是綠意的森林，是溫柔的海水，是一切美好。

好色鬼看見張政嶼握在扶手上的手指勒緊了，好色鬼說：“我們現在一起進屋去吧。”

懷着對好色鬼的恨意與他一起進了屋，好色鬼回頭看他，說：“我倒像是逼你來的？你倒像個被我逼迫的良家人了？”

張政嶼移開冷淡的眼神。

“你真奇怪。”好色鬼朝他走來，他後退，背部不得已靠在牆壁上，好色鬼用慕雲峥的手指撫摸他的臉，他的耳，輕聲低喃道：“張政嶼，是我啊，你怎麽用如此冷淡的眼神看着我，難道你不愛我了嗎？”

張政嶼掐住好色鬼的脖子，令好色鬼咳嗽起來，他又趕緊松開，半垂着眼，喪氣但不屈服的模樣。

好色鬼說：“我們先一起去泡澡，然後再一起喝酒怎麽樣？”

張政嶼說：“不。”

好色鬼點點頭，背過身，卻不往裏走，他揚起手，是要在張政嶼面前脫衣服，張政嶼說：“你泡，我不泡。”

好色鬼滿意點點頭，回頭嫣然一笑：“那好，你就來伺候我泡吧。”

正巧這時，小二敲響了門，張政嶼走去接過了一壇酒，好色鬼開心的訝異道：“怎麽沒給我們杯子？”

“你不能對嘴喝麽？”張政嶼瞥了他一眼。

“喝喝喝。”好色鬼伸來一只胳膊握住張政嶼的脖子，媚眼如絲，“我要跟你不醉不休，我要跟你醉生夢死。”

張政嶼拍掉他的手。

來到浴桶邊時，張政嶼想起以前慕雲峥在他眼前的一切，他此刻很想念慕雲峥，他看向那好色鬼，雖然有慕雲峥的皮囊，但卻讓他感到陌生，如果真像好色鬼所說，慕雲峥也是好色的，那也沒什麽，只要是慕雲峥就好了。

“你想什麽呢？”脫光的好色鬼已坐在了浴桶裏，他朝面前的張政嶼努努下巴，吩咐道，“用你手邊那帕子給我擦背來。”

張政嶼抽了帕子走到他身後來，聽見他在說：“真煩死了這大肚子，礙事，恨不得一拳給打掉。”

張政嶼真是恨不得一拳給這好色鬼。

好色鬼擡頭，睜得有些圓圓的眼睛看着張政嶼，水汽彌漫升空，慕雲峥的臉像仙池裏的清麗水仙。

“親一個。”好色鬼說。

張政嶼停止了遐想，盡心盡力幫他擦背，只因為這到底是慕雲峥的後背。

好色鬼指着放在屋角的那壇酒說：“張政嶼快給我端來，我要喝一口。”

張政嶼甩了帕子，淡着臉給他提來了酒，他接過來大喝了一口，然後笑着說：“我喝醉了就能任你擺布了。”

“請你不要說這種話。”張政嶼冷聲。

好色鬼猛然起身，張政嶼閉上眼，感覺到好色鬼在吹他的眼睫毛，接着親上了他的唇，猝不及防。張政嶼睜開眼，看見好色鬼眼中露出悲情。

“我都死了，你也不能滿足我一次嗎？”好色鬼像央求那樣說。

“不能。”張政嶼态度強硬。

“抱着我。”好色鬼去拉他的手，他主動将雙手環在慕雲峥的腰上。

好色鬼笑笑，剎那間看見他疼惜的眼神，好色鬼自私的把這眼神當做是對他的，而不是對慕雲峥的，好色鬼沉迷在他的眼神之中，他緩聲道：“怎麽這一切不好的，都被你承受了？”他這話當然是對慕雲峥說的。

好色鬼慌忙移開了眼神。

張政嶼沉口氣，說：“你坐回桶裏吧，別把身體弄着涼了。”他當然是在關心慕雲峥的身子。

“我。”好色鬼竟有些哽咽。

“你什麽。”張政嶼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俯身，偏頭看着他，他望過來，眼中映着張政嶼完美無瑕渾然天成的優美側臉。

“我還是想睡你！”好色鬼要去吻他，他一掌蓋住好色鬼的唇。

“你忘了你的屍塊了。”他提示好色鬼。

“好好好。”好色鬼悠然嘆口氣，說，“我告訴你吧。”

“什麽呢？”

“你不會在循循善誘我吧？”

張政嶼彎唇道：“沒有，或許你醉了。”後半句話張政嶼朝他輕輕擡眉。

“是因為我喝醉的樣子跟慕雲峥的樣子很像麽？”好色鬼癡笑着問。

張政嶼随便“嗯”了聲。

“張政嶼。”好色鬼伸出手來勾住他的脖子，他再次回到剛才看慕雲峥的那個角度，眼光不小心瞥見慕雲峥胸前的紅點。

“賣夢者，不在鬼小鎮。”好色鬼惆悵一嘆，繼續說，“而是在鬼界的最中心，你，去找吧。”

張政嶼眼看着好色鬼氣衰而亡了，一道惡臭的煙氣在慕雲峥頭頂消散了，張政嶼湊到慕雲峥跟前，眼中的光彩逐漸攀了上來，就像灰白的天邊染了雲彩。

“慕雲峥。”

慕雲峥聽見了張政嶼的聲音，但他實在是累得沒有力氣，一手搭在張政嶼的胳膊上說：“真的好困，我先睡會兒可以不。”

“可以。”張政嶼笑了笑，他将慕雲峥裹成粽子抱到了床上，他合衣躺在慕雲峥身邊，看着慕雲峥的睡顏。

忽然一聲響動，碎銀子帶着霄客出現，在屋子中央落了地。

“什麽味啊？”霄客吸了吸鼻子。

碎銀子可比霄客會看眼色，張政嶼起身時朝他們瞥來，碎銀子忙解釋：“爺，主要是我們有重要的事要說，并且霄客也想知道，你跟慕雲峥究竟找到了那賣夢者沒。”

意識到張政嶼是一臉被打擾的神情，霄客白了碎銀子一眼，說：“在你主人面前你賣我可真是賣的快啊。”

碎銀子低頭不作聲。

“一看你們就還沒找到賣夢者。”霄客在床邊坐下，看向被裹着嚴實的慕雲峥，說，“你想非禮他，但他不給，但他又困，所以他将自己裹成這樣？”

“你真是想多了。”張政嶼實誠道，“在鬼胎沒被解決之前，我們是不會像你想的那樣的。”

霄客說：“我可什麽都沒想，我才懶得想。”他猝然起身，搖着腦袋說：“都怪你張政嶼，現在我開始想象你們會做那件事了。”

張政嶼沉聲問：“重要的事還說嗎？”

“我們沒找到鬼王。”霄客将臉擺過來，很憂愁的模樣，“聽說鬼王失蹤了。”

張政嶼看向碎銀子，碎銀子沉重的說：“聽說鬼王失蹤也是常事，也不算是失蹤吧，就是鬼王經常一個人到處跑，誰也不知道他在哪裏，并且他還會僞裝，作為鬼王，僞裝本事特別強，所以就算有人遇上他了，也沒人能識破他鬼王的身份。”

“或許鬼王就在我們身邊？”霄客猜測道。

“按我的鼻子聞到的來看，我們還沒遇到過鬼王。”碎銀子沮喪的說。

霄客狐疑：“你這真是狗鼻子？”

把在鬼小鎮的一切事情經過告訴他們之後，張政嶼說：“好了，你們出去吧。”

“就這？”霄客鄙夷道，“我看你真是一點都不上心，等慕雲峥醒了之後我要跟他說，你就是饞他的身子，根本都不為他着想。”

張政嶼淡然瞥他一眼：“随你，慕雲峥現在在睡覺，出去。”

碎銀子推着霄客拉開門走了出來，霄客憤憤然下着樓梯，邊走邊說：“好哇張政嶼，既然你現在是這個不着急的德行，那我就自己幹。”

出了客棧之後，霄客眼前是無盡的漆黑，他才明白過來，夜晚的鬼界可以說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他回頭看見搖擺不定的碎銀子停在樓梯口。

“走吧。”霄客提了提眉毛，邀請說，“我們先張政嶼一步去鬼界中心找個地方待着。”

碎銀子飛旋了過來，霄客坐好後得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比較明智，所以才選擇跟我來？”

碎銀子實話實說：“是爺同意了我才來的。”

“他同意？”寂靜夜裏，霄客壓低了聲音，風将他額發吹起，掠過那雙不理解的眼睛，他問，“難不成你們之間還有心靈感應？”

“是如果爺在心裏交代給我事情的話我也能聽見。”碎銀子說，“剛才就是爺叫我跟着你，我才來的。”

半晌之後，霄客大聲罵：“艹！張政嶼！”

天一亮，鬼界變得鮮活，到處是各種聲音，人聲鳥叫，風吹水動，慕雲峥睡得還不錯，睜開眼沒看見張政嶼，他起身喊：“張政嶼！”

張政嶼從裏間走出來，額發濕濕的，慕雲峥一見他，心底湧起一番激流，他下床走到張政嶼身前，擁抱了他。

“我們今天要去哪裏？”慕雲峥問。

“去鬼界的中心。”張政嶼垂眼看着慕雲峥因為埋在自己鎖骨處而鼓起來的側臉。

“我隐約知道一點，是上我身的好色鬼告訴你的？你做了什麽他才告訴你？”慕雲峥松開他，站直了，頭頂到他眼睛處。

看出慕雲峥眼中有猜疑，張政嶼點點頭：“是他告訴我的。”

“好啊。”慕雲峥幽怨道，“你跟那好色鬼睡了？”

張政嶼去撈他的手，他轉身就走，順便還攏了攏自己的衣衫，張政嶼哭笑不得，說：“雖然我确實很想跟你睡，但我真的沒有。”

慕雲峥一下又喜笑顏開，剛才只不過是他在逗張政嶼，他轉身，朝張政嶼伸開雙臂說：“那你還在等什麽，現在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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