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裂痕
裂痕
清晨的第一縷霞光透過窗棂,閻鐵終于從睡夢中醒來,昨夜好似一個旖旎的夢境,想起來閻鐵還忍不住三分苦笑,三分滿足,也只有在夢裏,自己才敢罷。擡眼看了看四周,好像不是自己的房間,嗯,不是自己的房間?閻鐵猛一激靈,心跳倏然停了半拍,扭頭看向身邊,登時魂飛魄散。天啊?!閻鐵顧不上其他,連忙抱起暮雪,此時暮雪人事不知,也不知道是昏過去了還時睡着了,耳後頸側紅紅紫紫全是閻鐵昨夜酒醉後留下的愛痕,那青紫得印跡一直延伸到鎖骨下方,再往下看,床上暗紅的一片,閻鐵真是血都涼了。
此時也顧不得其他,當即命人去請大夫,劉福一早已經過來在門外候着,聽見讓叫大夫自己也吓掉了半條命,完了完了,事鬧大了。
大夫派人去請了,閻鐵抱着暮雪心痛如絞,後悔不疊,想想還是先把人叫醒,遂輕拍着他的臉頰叫他。暮雪昨晚被摧殘得夠嗆,後來幹脆昏過去什麽也不知道了,昏沉間被閻鐵喚醒,努力擡眼看了看,閻鐵的眼神裏全是悔恨,緊緊地盯着暮雪。
“我沒事。”暮雪努力吐出這三個字,卻感覺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
前世之時,他把刀插進閻鐵胸口之後閻鐵就徹底死心了,後來閻鐵命人拿鐵鏈将他鎖在房裏,有需要時便來拿他發洩一番,那時暮雪真是生不如死,對比起來昨晚的痛楚實在還不算什麽。
閻鐵看暮雪慘白着一張小臉還在安慰自己,真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抱暮雪抱得死緊,好像稍微一松手,暮雪就會不見了。
很快,大夫來了。閻鐵在暮雪耳邊低聲商量:“給大夫看看?”
暮雪點頭。
閻鐵拿一幅錦被将暮雪身子遮了,彼時劉福已經引着大夫洗了三遍手,那大夫便上塌來查看暮雪的傷勢。
大夫細細察看了一番,下榻來回話:“外傷嚴重,不過小人這裏有上好的傷藥,用上便不妨,只是用藥時請小心,以免更添痛楚,另外傷口痊愈前請将軍節制房事。”
閻鐵聽大夫說到更添痛楚幾個字,心頭一緊,低下頭看看懷中的暮雪,小臉煞白,細長的手指緊緊抓着被子,顯然是在強自忍耐,心底更是自責,也等不得一時半刻,當下讓劉福和恒德端着水盆自己洗了手,親自把傷藥小心翼翼地給暮雪用上了。
藥已經用了,閻鐵也不叫大夫走,大夫心裏沒底,站在地上胡思亂想,難道說因為我給将軍夫人檢查身體了要殺我滅口,不應該啊,夫人又不是女人,好吧男人女人不是重點,重點是醫者父母心,我眼裏只有傷患啊,再說将軍應該不是如此濫殺無辜的人啊,那不讓我走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大夫心底發毛,不停冒汗,衣裳都濕透了,閻鐵才将暮雪放好,慢慢地問:“可有什麽保養的方子。”
“有有。”大夫點頭不疊,連聲應道:“小人家傳的固本培元的方子,極是有效,還有一些保養用的藥油等等,回頭小的一并送來。”閻鐵這才道:“大夫辛苦了,本将軍自有重謝。”
那大夫倒也辦事,隔天便親自送了固本培元的藥過來,都是按份包好的,交待過了如何煎熬,又奉上個匣子,匣子裏面一排白玉瓶子,一排碧玉瓶子,白玉瓶子裏面是一粒粒幾乎透明的珠丸,行事之時将那珠丸推入,片時便會化開,是起潤滑作用的,碧玉瓶子裏便是傷藥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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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鐵看過之後甚為滿意,重金酬謝大夫不提。
成親之夜恒德坐在新房外面哭了一晚上,眼睛也腫了,見風就流淚,用了藥才好。這天伺候暮雪入浴,待寬了衣裳,看着暮雪身上紅紅紫紫的印痕,悲從中來,忍不住又要嚎啕。
暮雪連忙制止他,“哭哭啼啼成何體統,況我又未曾怎樣。”
恒德揉了揉眼,一邊拿着皂角和絲巾給暮雪輕輕擦洗,一邊說,“命都快沒了,還要怎樣。”
那閻鐵不是喝醉了麽,又不是故意的。暮雪懶得多說,只在自己心裏想了下作為回應。
恒德見暮雪不說話,自己也閉了嘴,過了半天,突然道:“主子,要不咱們逃走吧?”
“胡說!”聞言暮雪先是一愣,而後訓斥道:“我們是做什麽來的?令狐傲然巴不得我們逃了,南楚便有理由興兵。到時戰火連天,生靈塗炭,我們有何顏面茍活。”
“奴才不知道什麽戰火連天,生靈塗炭。便是天下的人都死光了又如何。奴才只知道不能讓主子受委屈。”恒德倔強地說。
暮雪愣住了,恒德從暮雪出生時便被司空玄指來伺候他,已經整整跟了他十六年,十六年裏恒德忠心耿耿,暮雪也厚賞不斷,主仆之間頗為相得。然而主子便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別的哥哥們怎樣待他們的奴才,暮雪也有樣學樣地照做,除此之外,再沒別的了。今天恒德這樣一說,暮雪心裏好像一塊冰山被撞出裂縫,他呆呆的看着恒德,仿佛此刻才意識到,原來在有的人心裏,另一個人可以比什麽都重要,重要得超過這世上其他千千萬萬人,重要得令他不顧一切。可是自己德何能,有哪裏值得別人這樣忠于自己。
“若是如此,”暮雪許久才輕聲說,“你更要聽我的,切不可莽撞胡為。”
“嗯,奴才全聽主子的吩咐。”恒德重重點頭。
......
“你沒聽錯?”閻鐵面色沉沉地看着劉福。
“絕對沒有。當時老奴正要敲門,就聽到恒德說要逃走,不過雪公子好像不想走,還申斥了他幾句。”
“知道了。”閻鐵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敲了敲,揮手道:“你去吧。”
逃走?逃走?閻鐵的手掌按在桌面上,滿腦子都想着逃走兩個字,不知不覺間,花梨木的桌面竟然出現了一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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