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程朗出山
程朗出山
那處懸崖下面是條深澗,韓烈自分必死,沒想到閉着眼跳下去竟落入水中,但是他跳下去的位置實在太高了,所以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水流拍昏了。
從昏迷中醒來,韓烈努力張開眼,只見一個清瘦的身影背對自己坐在爐竈旁整理柴火,他想要坐起來打了個招呼,稍微動一下,便覺得頭痛,忍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爐竈旁的人聽到動靜,站起身來,拿着一個盛滿藥汁的白瓷碗走過來,溫聲道:“你醒了,喝藥吧。”
你?韓烈看着那熟悉的清俊面容,看着那人左臂空蕩蕩的袖子,突然爆發般地坐起來,一把扯住那人的右手叫道:“程朗!”
程朗穩住右手,将藥碗放在一邊的桌上,看着韓烈:“你認識我?”
“我認識你!我是韓烈啊!韓烈!你不認識我嗎?”韓烈激動地無以複加。
程朗重新審視他一番,搖了搖頭。
“對,你不認識我,昔年教場會武,我也曾參加,只是離你太遠了。”韓烈啰哩啰嗦從教場比武講起,說了一車的話,才表明一件事——倆人早就應該認識,但錯過了。程朗聽罷蹙了蹙眉:“原來如此,我知道了。只是韓烈将軍你怎麽從懸崖上掉下來了?”
韓烈于是又将外面的情況說了一遍,程朗耐心聽着,中間一言不發,待到韓烈全部說完,才将藥碗重新送過來道:“喝掉。”
程朗自己采的草藥十分有效,韓烈又沒有重傷,第二天便好了起來。
吃了早飯,程朗摘下挂在牆上的弓道:“走吧”
“去哪裏?”韓烈依稀猜到,不由又驚又喜。
“去找我爹。”
事到如今,程朗所講的加上韓烈自己的想象當年的事也知道了個大概,程朗當年落崖之後,僥幸未死,讓山裏的獵戶救了起來,康複後,程朗暗地裏打聽,知道父親出家當了道士,暫時安全,也就隐姓埋名地找了個荒涼的所在,一個人住了下來,平日裏以打獵為生。當年程朗怕自己一旦現身,又會引來賀家的追殺,反而連累父親,所以沒有去找程元秀。現在所住的山間茅屋也是程朗再三遷徙找到的隐蔽之所,哪想到韓烈從天而降,最終打破了他平靜的生活。
二人攀崖越嶺,回到了南楚大營,韓烈曾以為程朗沒了一只手行動一定頗為不便,沒想到程朗獨手攀岩竟甚為利落,絲毫不用他幫忙。
有些事不足為外人道,但是程朗能把一只手練得如此揮灑自如,其心志之堅毅,已足以傲然人前。韓烈望着程朗,只覺得他一舉一動都令自己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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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大營中,程元秀萬沒想到兒子還活着,叫了一聲兒啊,怎麽也沒忍住眼淚,程朗雙膝跪地道:“兒子不孝,讓父親擔憂了。”
當晚閻鐵為程朗設宴接風,衆将但見程朗雖然一身布衣,斷了一臂,但是舉止從容,言談磊落,隐然有大将之風,雖有殘疾,竟無人敢輕視。
酒過三巡,程朗主動說道:“程某既然來了,便要做點事情,如蒙将軍不棄,明日便請讓某出戰,以表此心。”
程朗的事閻鐵也聽暮雪絮叨過了,知道程朗曾奪得過武狀元,問題是現在他只剩了一只手,閻鐵不由略有些猶豫,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暮雪眼裏,甫一猶豫,暮雪便猜到他所想,知他不方便問出這話,立刻賠了笑臉道:“師哥,如今你有幾分取勝的把握。”
這話別人統統不能問,明知人家一只手,還去懷疑人家,這分明是讨打,但是暮雪親親熱熱叫着師哥,語氣裏飽含關心,問出來便是無妨。程朗看着他笑笑,答的話卻是異常嚴肅:“末将願立軍令狀。”
閻鐵一聽這話,頓時放下心來,連忙道:“喝酒喝酒。”
程朗卻又道:“還有一件事,末将沒有戰馬,不知道将軍能否.......”
程朗想讓閻鐵随意給自己找一匹戰馬,沒想到閻鐵說:“我現在騎的那匹馬跟随本帥多年,甚有靈性,待會将軍先去看看。”
閻鐵所騎,乃是令狐傲然賞給他的一匹千裏駒,腳力甚好,端的是日行一千,夜走八百,進退如意,甚有靈性,現在他開口就要把馬送給程朗,足見其愛将之心。
程朗也沒多客氣,吃完飯就跟閻鐵去馬廄看馬。程朗來到馬廄,一見那馬高昂神駿,通體雪白,頓時就喜歡了,他先在馬身邊走了一圈觀察了一下,然後又伸手輕輕拍了拍馬脖子,那匹馬擡起頭來,看了看他,似乎在猶豫對這個陌生人該采取什麽态度,片刻後馬兒偏過頭,在程朗掌心裏蹭了蹭,程朗大喜,摸了摸馬的嘴巴,拿出塊糖喂它吃了,轉頭向閻鐵屈膝下拜:“多謝元帥贈馬之恩。”
“哎,這有什麽,”閻鐵擺擺手,又去拍拍馬兒,溫和道:“以後要好好跟着新主人啊。”
“閻鐵,我将來買匹好馬送你。”閻鐵贈馬之時,暮雪一直靜靜看着,直到倆人走開很遠,沒人能聽到了,暮雪才輕聲對閻鐵說了這句,閻鐵乍聽此言,險的沒笑出來。随後心頭湧起的便是感動。
“不知道十三皇子陪嫁了多少?可夠給我買匹馬麽?”閻鐵笑着調侃道,看向暮雪的眼裏卻滿是柔情。
“夠的。”暮雪點點頭,老實地說,“你記得我房中牆角那兩個箱子了麽,裏面都是金元寶。”
閻鐵差點一口血噴出來,他當然記得家中暮雪房裏那兩只大箱子,只是從沒問過暮雪,此刻突然聽說裏面是兩箱子金元寶,跟普通人走在大街上突然聽說自己中了六合彩效果差不多,一時有些接受不能。過了好一會兒,閻鐵才道:“還有什麽,不會都在你房裏吧。”
“嗯,珠寶玉器什麽的,都在櫃子裏收着,”暮雪繼續老老實實地交待,“銀票有一些,恒德管着,只因父皇怕打起仗來銀票不能通兌,便沒有給太多。”
“暮雪,我們先在這邊坐一下吧。”閻鐵抱着頭坐在路邊,感覺血壓有些上升,的确自己是娶了位皇子,可是,這他媽也太有錢了吧。一時之間無數的草泥馬從閻鐵心頭奔騰而過,踏得他滿心泥濘,出身果然太重要了啊。光是金元寶就兩箱,兩箱,閻鐵當官這麽多年,也沒有掙過這麽多錢,銀票還不算,還有珠寶玉器,而這些,暮雪都當破爛一樣随随便便丢在家中房子裏,銀票竟然是恒德在管着。閻鐵終于不淡定了,他相信劉福要是知道家裏有那麽多錢會更不淡定,不止,說不定他再也沒有一晚能睡着覺。
“怎麽了?不舒服?”暮雪擔憂的看着閻鐵。
“突然發現自己變有錢有些接受不了。”閻鐵長籲出一口氣,暮雪不由噗嗤笑了出來。
“夫人,你一定要給我買最好的馬啊。”過了半天,閻鐵終于憋出這麽一句來表達自己的全部感想。
嗯,暮雪努力點頭,看來閻鐵是真的很喜歡那匹馬,自己一定買更好的給他。
第二天,南楚衆将重又出征,程朗銀袍銀甲,一只袖子空空蕩蕩,在衆将中顯得尤為突出。
黨玉山與西武衆将來到戰場,一眼看到程朗不由愣住,西武的将官裏還沒有人不知道程朗的大名,只是除了賀家兄弟很少有人知道他只剩一只手了。
程朗也不廢話,望着黨玉山只說了兩個字:“來戰!”
不知為什麽程朗明明只剩了一只手,黨玉山卻覺得他十分可怖,竟不敢接戰,回頭道:“誰去替我殺殺這厮的威風。”
話音剛落,賀千山拍馬而出,“某來也。”
“哈哈哈,”不待程朗有所反映,南楚陣中已經爆發出一陣鄙視的大笑,“別人只剩一只手,你們還要車輪戰,也太不要臉了吧,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滾回家去吧。”伴随着話音沖出來的正是呼延東,手掄方天畫戟迎上了賀千山。
然後西武陣營中沖出賀千嶺,南楚大營中跑出韓烈,雙方捉對厮殺,好不熱鬧,黨玉山一看衆将都已參戰,不好再畏縮,也一提戰馬向程朗沖了過來。
程朗單手摘下長槍,倆腿一夾馬肚子,那馬昂首揚蹄,直向前沖去。兩人戰在一處。
暮雪在陣後觀戰,看得心潮澎湃,忍不住問向一旁的閻鐵:“你也是使槍的,你說我師哥能贏麽?”
閻鐵看着場中局勢慢慢道:“十招之內。”
意思是說十招之內師哥能贏?暮雪瞪大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戰場,
程朗将手中銀槍使開,猶如梅花朵朵,瑞雪重重,黨玉山只覺眼前銀光閃閃,根本分不清槍尖到底在哪,沒奈何掄圓了手中狼牙鎬護住,總算擋了一槍,說時遲那時快,就這麽一下的功夫,程朗第二槍已經又到眼前,端的是快似疾風,迅如閃電,黨玉山彎腰低頭,伏在馬背上躲開了第二槍,再坐直身子,程朗已不知去向,正要尋他,只感覺身後一股疾風襲來,躲閃不及,被程朗一槍戳中背心,落下馬來。
三招,一共三招,獨臂程朗便勝了力大無窮的黨玉山,随着他落馬,整個戰場都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看着這一幕。
程朗就在此時一提手中槍,喝了聲:殺!
登時南楚衆将如同打了雞血,齊聲喊殺,程朗打頭沖鋒,衆将猶如潮水般掩殺過去。
西武一方徹底被吓傻,士兵們調頭就跑,陣腳大亂,自相踐踏,死傷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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