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認輸

認輸

20.

林逾靜低垂着頭,努力将視線聚焦在筷子上,可發現無論如何,餘光內都是陳京澍的身影。

盡管模糊,但還是能看出他臉上低沉落寞的表情。

話音淡淡,卻在細品後極易被發現那是傷情的底色。

“聽陳總的話音,怎麽感覺您當初和林同學分手,不怎麽愉快?”有人好奇問道:“難道有我們不知道的內幕?”

初冬的餐館包廂,空調暖風溫度開得足,吹得人臉頰皴紅。

林逾靜半披散着頭發,才勉強蓋住耳畔垂血。

“靜靜,可以講講嗎?今天在座三分之二都是你娘家人,我們給你撐腰評理,看是誰的錯。”

林逾靜的笑頓時有些僵硬,先是摸了摸鼻尖,思索着如何應對。

她想陳京澍此刻一定做好了看熱鬧的準備,聽她如何将曾經那段由欺騙組成的童話故事,重新編排講述。

并且好奇,她的“娘家人”聽了之後,會如何幫她讨伐那段不歡而散的初戀紀事。

“那個時候...”林逾靜張了張口,第一次覺得自己語言組織能力是那麽的弱。

既做不到美化自己,又無法扭曲事實。

“那都是很多年前,我們年紀尚小時的事了。”她沒想到陳京澍會突然開口解圍,并把話題直接終結,“彼此對感情的認知都是懵懂又天真的,不适合再去以成年人的視角二次評判。”

祁渥雪在桌下握住林逾靜的手,附和道:“陳總說得有道理。況且,感情本來就沒有絕對的是非黑白。還是要主人公自己,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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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更好奇,陳總和靜靜會不會因為之前的感情,影響現在的工作。”徐繼白憨憨一笑,“僅是我作為聯盟創始人的好奇。”

陳京澍淡淡道:“作為合作方,我現在更關注林同學的能力。”

林逾靜小心擡眸,正對上陳京澍視線。

他目光沉寂,有微涼的雪意寂寥。

像是在說,輕舟已過,他并非刻意維護,而是不願再去撕扯自己的傷疤。

他們之間,除了愛恨,還隔着母親、生死、抛棄和欺騙。

細究起來,宿命被糾纏得太深,如大樹盤根錯節的根莖。

她傷,他自然也不可能獨行其是。

于是嬉笑間,關于他們之間的感情舊事被翻頁過去。

午間聚餐結束,已近上班、上課的時間,大家站在餐館外準備散去。

林逾靜和祁渥雪站在一處,張嘉樂就緊緊跟在她身邊,懷裏是她打包好的畫,肩上背着她的包。

“真不用我和徐繼白送你倆?”開完會,祁渥雪和徐繼白要回聯盟針對今天提出的重點問題,再進行複盤豐富。

“客戶住在南郊,太遠了。”林逾靜一早就和客戶約好下午去送畫,“有張嘉樂陪我,我們坐地鐵轉乘公交,就當下午去散心。”

祁渥雪點了點頭,“好吧。有樂樂陪你,我也放心一點。”

“京哥,你還真別說,我現在越看那個小孩,越覺得他和你高中時特像。”褚言趴在車窗沿上,悠悠說了句。

陳京澍沒搭腔,只冷冷回頭瞥了林逾靜一眼,才發現林逾靜和張嘉樂皆是穿了相同款式的白色呢子大衣。

兩個人勻稱的高挑身材,帥哥靓女并肩站着,是足以讓路人感到賞心悅目的程度。

“烈女怕纏郎加上初戀buff,小張還真有可能追到靜靜。”褚言回過頭,正對上陳京澍陰沉的表情,被他冷飕飕的眼風剜了一下。然後識相地立刻轉移話鋒,“當然,那也是因為他和你太像了。人嘛,都會反複栽在初戀上。”

“你要是覺得閑,就自己跑回公司。”陳京澍皺着眉,突然推開了車門。

褚言還以為他惱羞成怒,真的要把自己丢下車,趕緊又辯解道:“不過現在你倆一點也不像。成熟穩重,不茍言笑的陳總才更具吸引力,我個人更愛人夫叔感的您!”

誰知陳京澍根本沒搭理他,雙手沒入西褲口袋,對着不遠處的人叫道:“林逾靜,你去哪裏送畫?”

像是不由控制地下意識動作,林逾靜在陳京澍開口那一瞬間就回過頭去,“南郊那邊,叫什麽舊苑港。”

壹京老話,東商西貴,南貧北困。

南郊那邊多是工廠,且從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過去,路線繞得很。

“我剛好要去南邊的工廠看一批貨,順路送你吧。”陳京澍滿臉坦蕩,真的像是将過往全然放下後,欣賞下屬的體貼老板。

褚言都驚了,趴在他身後的位置,低聲吐槽一句,“大哥,工廠什麽時候從西邊搬到南邊的,我怎麽不知道?”

林逾靜自是不知實情,只擔心會麻煩他,“不用了陳總,我和張嘉樂乘地鐵轉公交,兩三個小時就到了。”

陳京澍點了下頭,也不着急應話,“那也行。只不過上次聽過去的同事說,單是等公交就等了一個小時,後來等不及打了輛車,花了足有兩三百。”

聞言,林逾靜愣在原地,大腦有一瞬間的反應不及,“這麽...難過去呀...”

她學校在北四環,最遠也就往東二環去,南邊的路況确實不熟。

而恰好這時,她手機響了起來,是約好時間的客戶。

剛一接通,伴着甜膩電流音的女聲就傳了出來,“你好,下午能早點到嗎?我晚一些還要去醫院,做骨科康複治療。”

林逾靜看着仍站在原地的陳京澍,回道:“好,當然沒問題,我差不多...”

陳京澍伸出手朝她比了個1。

“我差不多一個小時左右到。”

“好,一會兒見。”

挂斷電話,林逾靜尴尬抿了抿唇角,朝陳京澍挪步,“看來,還是要麻煩陳總。”

“這沒什麽。”陳京澍扶着車門,淡淡道:“只不過,車裏就剩一個座位,小張同學不太方便一起了。”

“那怎麽行...”張嘉樂像被抛下的小狗,委屈巴巴地看着林逾靜,“學姐,我不陪着你,你怎麽回來呀!”

誰知陳京澍直接闊步朝他走去,身材挺闊高俊的成熟男人帶着身高與氣場的雙重壓迫,直接從他懷中拿過畫和書包,“有我在,一定怎麽帶她過去,怎麽帶回來。”

褚言:“小朋友,私家車肯定比公交車坐着舒服,你還是趕緊回學校好好學習吧。”

林逾靜回過頭,張嘉樂就更委屈了,“學姐...”

“嘉樂,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客戶這邊催得很急。”林逾靜只得安撫他道:“你先和徐師兄他們回學校,好不好?”

小狗委屈,小狗不甘心。

但為了顧全大局,還是聽林逾靜的話,跟着祁渥雪離開。

陳京澍這才轉身,對她說道:“上車吧 。”

車廂內,暖風一吹,盡是烏木沉香的味道,林逾靜覺得自己衣服和發絲都染滿了陳京澍的香氣。

任墨引啓動車子出發後,褚言就迫不及待轉身,“我看看你畫的稿子。”

林逾靜一直是拿紙盒包裹作品,方便客戶收貨前驗貨。

“畫的真不錯!”花海背景繁而不亂,坐在輪椅上的小姑娘面朝太陽,後背是因希望生出的一雙翅膀,“雖然我看不懂畫,但這個花海和光線氛圍,真的美極了。”

林逾靜覺得這場工作聚餐,讓他們三人的感情朝前走了一步,陳京澍和褚言似乎對她産生了很大的改觀,起碼再也沒有冷嘲熱諷。

“這幅作品的客戶,前年出車禍導致高位截肢,剛剛走出自暴自棄的陰霾情緒,所以為她創作時的主題是新生和蛻變。”林逾靜聲音柔柔解釋道。

“這幅畫,你畫了多久?”

“差不多半個月。”

褚言小心翼翼将畫放回到盒子裏,又問,“我聽曲溪說,她本科時一直在美術培訓機構代課,收入雖然不如私稿高,但是環境穩定适合女孩,你怎麽不也找一個機構?”

林逾靜點頭,說道:“我本科時也在培訓機構代課,只是後來加入百校聯盟,經常需要出差。接商稿我可以控制時間完成,工作比較靈活。”

“今天聽了林同學很多事,我更佩服你了。”任墨引瞥看後視鏡說道:“你一定特別喜歡動物,所以才願意放棄更加穩定的工作機會吧。”

林逾靜若有所思颔首,抿唇淺笑點了點頭,“是的。人是會為熱愛讓步的。”

“那輕易就被放棄的,是不是因為不愛?”一會沉默聽他們聊天的陳京澍,突然語氣頗傷問道。

林逾靜咬着唇角,口腔內盡是苦澀腥甜的血。

她其實也有告訴陳京澍真相的沖動,可當年的事情,确實從一開始就是場騙局,這是無法辯解的事實。

只是後來她短暫地被他的愛策反。

林逾靜開口苦澀,仍是做不到為自己辯解,只說道:“凡事都有兩面性。有人會為了熱愛讓步,自然也會有人為了現實屈服于讨厭的事物。”

“那你呢?除了為熱愛讓步,有沒有為了現實屈服過...”陳京澍直直盯着她眼睛,甚至不給她閃躲的機會。

“有呀!”林逾靜看着他笑得開懷,可眼底分明是拼命掩藏,差點暴露的苦,“比如工作,比如反複修改的畢業論文,就是我為了現實而屈服于讨厭的事物。”

陳京澍久久地看着她,眼眶都泛起了微紅,最後只是苦澀地微微顫動唇角,無聲地轉頭看向了車窗外。

勞斯勞斯行駛平穩,林逾靜感覺自己在車上昏昏沉沉睡了一覺,意猶未盡時被人拍了拍手臂,“到了。”

她睜開眼,望出車窗。

只見一棟牆面嚴重堿化斑駁的黑黢黢舊民房,顫顫巍巍立于一片枯黃荒草中。

如果不是旁邊緊挨了一家工廠,都要懷疑是有人故意騙她來送畫。

可初冬的郊區,蒼白又寂然,像是末世的無人區。

“你确定這裏還有人住?”陳京澍皺了皺眉,提醒她再進行确認,“看着像危房一樣。”

林逾靜拿出手機,撥通購畫客戶的電話,“你好,我到了。”

甜膩的電流音,再次沖出聽筒,“我已經在窗戶看到你的車子了,是黑色的對吧?”

“對。”林逾靜降下車窗,灰白的天際線,飛過幾只烏鴉。

她的第六感隐隐不安,內心也無聲掙紮起來,“可是這裏...”

“可惜我腿高位截肢了,不然就能下樓取畫。真是抱歉了,一直給所有人添麻煩。”愧疚自責的聲音,也像某種擊穿林逾靜心房的箭。

“你稍等,我現在上去。”

挂斷電話,林逾靜推開車門,“謝謝陳總。你們快去視察工廠吧,我剛看到民房門口就是公交站牌。”

陳京澍卻突然扯住她書包背帶,“我陪你上去,這裏看起來就不安全。”

“你也聽到了,就是一個受傷的小姑娘,沒事的。”那瞬間,有一種奇怪的想法掠過她心頭。讓她比面前如恐怖屋的房子,更抗拒和陳京澍距離過近,“我之前送畫稿,還去過天通苑呢,迷宮一樣找了半個小時,這裏不算什麽的。”

她迫不及待地讓陳京澍離開,只是害怕過多暴露自己這些年的潦倒和不易。比起被他怨恨和冷嘲熱諷,重新回歸的維護和溫柔,才是對她來說更為致命的介質。

那會讓她心生幻想。

作為一朵盛放在永夜的花,不該再度妄念太陽。

“你确定?”

“确定。”

說完,她像是逃脫一般,飛快下車,“再見。”

陳京澍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最後升上車窗,只留一個孤矜的側顏,“任總監,開車吧。”

看着勞斯萊斯的車尾燈消失在拐角,林逾靜攏了攏書包,朝着民房邁步。

她原本還以為僅是民房年久失修,所以只導致外牆殘破不堪。

直到走進樓內,才發現裏面更為殘破。

各種塑料垃圾袋,落葉和灰塵泥淖黏在地面和牆面之上,不像是破舊的民房,更像已經被廢棄淘汰的危樓。

她實在難以相信,一個受傷截肢的小姑娘,如何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生活的。

但已經到了這裏,她沒有臨陣逃離的理由。

幾乎是硬着頭皮,爬上五樓。

只是林逾靜剛剛踏步到最後一節臺階,就踩到了只軟乎乎的東西,她頓時吓得驚叫出聲。

比起一到四樓殘破的窗子,五樓的玻璃雖然是完好的,但全部被泥漿糊住,不透半點光進來。

狹長漆黑的一條走廊,更是連半盞燈都沒有。

林逾靜緊皺着眉頭,咬唇打開手電筒,才發現自己踩到了一只死老鼠。

她心底立刻升騰起一陣反胃的感覺,剛移開腳,又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沿着牆角“嗖”的跑過。

林逾靜再也忍不下去了,又去撥打客戶的電話。

可這次任由她怎麽撥打,都沒有人接聽。

“你在不在,麻煩開下門,不然我就走了!”林逾靜站在樓梯口,大聲朝着裏面喊道。

空曠的走廊,連回音都帶着詭異的空靈感。

“吱”的一聲,樓道盡頭的房間門打開了,從屋內駁.射出一道昏黃光線。

連帶她手機也收到一條訊息:【不好意思,我剛剛跌倒了。】

林逾靜重新抱起畫,朝着樓道盡頭走去。

只是等她站到那間敞開房門的門口,只看到一個消瘦如鬼的男人。

林逾靜後脊背都開始冒出冷汗,“您是,範巧巧?”

“我是範巧巧爸爸,她在卧室,你進來吧。”男人上下打量她,發黃渾濁的眼球裏,不見半點光。

林逾靜直接把畫倚着門框放,“我就不進去了,您直接把尾款幫我結了就好。”

“多少,我拿手機掃你微信。”

“3499元。”

男人回了一句沒問題,就進了卧室。

林逾靜也松了口氣,将微信收款碼頁碼調出來。

男人很快拿到手機折返,點開微信掃一掃。

“滴”的一聲,林逾靜還沒反應過來,她的手機就被奪了過去,并被狠狠摔在地上,頓時四分五裂。

而男人下一刻就變了臉色,一雙粗糙幹燥的手拽住她握手機的那只手腕,就要把她往房間裏扯。

距離拉近,她身上的烏木沉香氣味被瞬間驅散,随後是發黴的惡臭氣,将她包裹。

林逾靜始終警惕着他,在被扯住手腕的同時,另一只手快速拉住外牆的鐵欄杆,“救命呀!有沒有人!”

“現在的大學生,都這麽沒有防範意識嗎?”男人像是在和她玩狩獵游戲,并不急于瞬間捕殺獵物,而是享受精神層面的虐殺,“你來之前,不知道這裏是棟廢棄危樓嗎?”

林逾靜眼眶內被淚光填滿,“我給你錢,你放了我。”

“小美女,我給你錢,你陪我玩玩。”男人笑得猥瑣,仍舊和她玩拉扯的生與死游戲。

“你快放掉我,樓下有人等着我,我遲遲不回去,是會有人來找我的。”

“別騙自己了,車子早就開走了。你別再掙紮,好好配合我,我不殺你。”

初冬的風穿堂而過,連帶她整個人,都如墜冰窖。

心也一點點被溺進冰湖,那是一種求生不能的無助,和求死不得的絕望,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被黑暗吞噬

林逾靜顫抖着唇角,視線盡頭,是茶幾上的水果刀,

她像是為自己下達命令的死侍,決意了如果自己真的被扯進去,那麽下一刻那把刀子不是刺進自己的心髒,就是男人的心髒。

只是就在她剛做好必死的準備,緊抓外牆欄杆的那只手臂,就被一只溫暖細膩的手掌握住。

沉穩內斂,帶着微苦烏木味的香氣,再度将她包裹。

陳京澍如破天光般,踏着一地殘碎的落葉,像是把她這一生的陰霾都盡數驅趕。

成熟的男人,眼裏的憤怒都是冷靜自持的,不知從何處拎來的玻璃酒瓶,直接狠狠砸碎在那個混蛋的頭頂。

然後再連同他的理智,一同破碎。

陳京澍身形高大,擡腳時只用了六分力,就把瘦弱如雞的男人踹倒。

繼而,落下的每一腳,都精準地集中在他頭部。

他那時就像是失去理智的瘋,帶着狠絕的殺招,慘叫聲傳遍整個樓道。

“你動她!”

“你敢動她!”

看着失控到要殺人的陳京澍,林逾靜急忙上前。

拽不住他手,就只能去緊緊環抱住他腰肢。

“阿澍!”林逾靜聲音哽咽顫抖,終于喚回他靈魂,“我沒事了。”

陳京澍這才放緩動作,看向她的眼睛內,布滿了猩紅的血絲,随後緊緊抱住她。

剛剛逞強多時的人,直到感受到劫後餘生的希望,眼淚才終于掉落。

仿佛那些歲月裏不可趨避的風雨晦明,在經歷了一段漫長的梅雨季後。

微風暖意,萬物終複生。曾經孑然無依的潮濕,都被春風填補。

她再度如趨光的蝶,撲進注定身死的火。

“我來了,你就不會有事。”他說。然後大顆的淚砸落,有悔恨,有慶幸,還有懊惱,“不怕了。”

像是生命被承接住,林逾靜放肆地撲落在他懷裏,放聲痛哭。

“阿澍。”

“我以為我要死了。”

分離這七年,她常走晦暗之地,都以為自己是不怕死的。

可直到剛剛,她看到陳京澍眼睛那瞬。

才知道,就算是陰溝的老鼠,做多了見不得光的惡事,也會想在愛人面前做不染塵霾的春風。

“對不起,我剛剛該堅持陪你上來的。”陳京澍把她很緊,像要把她揉進骨血裏做第二根肋骨,“哭吧,哭吧...”

她這段時間積壓的情緒太多了,卻被生活逼的,只能像塊木頭一樣麻木應對。

直到被護住,聽到他的聲音,感受到他的體溫,枯木終于生出了骨血,心髒也如汛期脆弱的河堤,一擊即潰。

林逾靜被陳京澍抱到車上後,大腦就開始逐漸混沌,連胸肺都有一種随時窒息休克的感覺。

腦海深處那段被她拼命掩藏壓制的記憶,如是倒溯的影像。

撕拉硬拽,不眠不休。

連帶她體溫都開始異常升高,眼前全部被猩紅的色斑遮擋。

血腥的危險回憶,如跑馬燈般,迅速劃過她腦海,随後侵占她全部理智。

狼群,嘶鳴,追逐,鮮血。

無人煙的荒原,有最原始的野性。風中除卻自由的泥土草種味,就是動物世界的味道。

她看着壯碩男人的殘肢,耳邊是直沖雲霄的槍鳴。

然後跌進永不蘇醒的黑暗,失血,失溫。

原來生命,是可以在清醒的時候,清晰感覺如何一點點骨血分離,逐漸失去自我的。

“阿澍。”林逾靜蜷縮着身子,只能拼命地,本能地朝着一處溫暖之地靠攏。

她說:我好像要死了。

耳邊是荒原上呼嘯而過的風,刺骨,凜冽。

然後她看到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沖進無人區,先死神一步,緊緊抱住她,将炙熱的唇貼到她耳畔,對她說,“靜靜,我在。”

她說:阿澍,對不起。

陳京澍的額頭貼着她的額頭,眼淚也砸進她肩胛內。

他說:“靜靜,我承諾過,你一生擁有我生命裏的特權。”

林逾靜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只覺得口腔內盡是彌漫着的鹹腥鮮血,她似是委屈地傾訴,“阿澍,可是這段時間,你說的話,讓我好傷心。”

“那我認錯好不好?”

“可是,你沒有錯。”

她昏昏沉沉之際,還惦念着他們之間的從始至終,從來只有她在撒謊欺騙。

但他仍是選擇再度融化孤寒,聲音低啞又溫柔地俯在她耳邊說:“靜靜,那我認輸,好不好?”

《寂寞煙火》

演唱者:靜靜

【...】【手握話筒】【流浪的紙船忘不掉港口,漸滅的花火割不斷彩虹,你就是我心中永恒的天空。】

今天是碎掉的靜靜,和心碎的小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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