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圓滿
圓滿
番外四:【渥雪柳】
03.
那天,柳華甚至沒進去祁渥雪大伯家,就被她趕走了。
可看着柳華失落的背影,祁渥雪眼眶也灼燙起來。
青春懵懂的少男少女,很多時候,對于感情産生的成因和時間都是迷茫又悸動的。
特別得知那樣一個優秀的人喜歡自己,心湖怎會半點不生波瀾。
只是渺茫的前路,父母雙亡帶來的消極心态,讓她不敢逾越半步。
再度返京,柳夫人尚然親自去機場接她。
當晚,京中有聚會,尚然還帶着她去禮服店挑了衣服,化了妝。
衣香鬓影,推杯換盞間。
尚然逢人就介紹,她是自己認下的幹女兒,馬上就要去清大醫學院報道,日後還請各位醫學前輩多多提攜。
祁渥雪知道,尚然也沒放下祁家夫婦遇難的事。
她們都是有傷疤的人,心底有難以湮滅的痛。
回家路上,尚然微醺倚在後座,拉着她手摩挲,“雪雪,你媽媽陪了我十年,現在還有你在身邊,真好。”
她想,那十年,媽媽應該給了尚然很多安慰。
“雪雪,阿姨家沒有女兒,你如果願意,我和你柳叔叔都希望認下你做女兒,親生女兒那種。”那時的尚然,看向她的目光是如此溫柔,“以後,會有柳家照顧你。還有小華,他也總是惦記着你,如果知道你成為他妹妹,他會開心的。”
夏日晚風從車窗吹進車廂,帶着微涼的灼。
祁渥雪手指顫抖一下,嘴角笑意絲絲僵硬。
“好嗎?雪雪?”
頓時,祁渥雪猶如鲠在喉。
她愣愣看着尚然,明知是好意,心底卻有無法言說的隐隐作痛。
“好嗎?”看着她反應,尚然只以為小姑娘剛剛經歷父母離世的打擊,一時間還沒辦法接受新父母。
三年的相處,祁渥雪知道尚然從沒有将媽媽當成過保姆,而是與她最知心的姐姐。
這種提議,也是一種心理上的補償。彼此間,去治愈那道一時間無法愈合的傷疤。
只是,柳華...
祁渥雪眼梢顫了顫,最終還是沒能抵抗住尚然殷切的眼神,點頭道:“好。”
柳華得知這件事時,剛換好衣服準備去參加德區留學生聚會。
“媽媽,你讓渥雪接電話可以嗎?”
尚然微怔,“你那麽嚴肅幹什麽嗎?還渥雪的叫,你該說讓妹妹接電話。”
雖是抱怨兒子,可尚然話音裏還是藏不住的寵溺,将手機遞給了祁渥雪,“你哥哥說要和你說話,他肯定很開心。”
祁渥雪接過電話,剛剛放在耳邊,就聽到對面的質問聲,“為什麽?”
為什麽可以答應尚然做柳家的幹女兒,但是不答應做他女朋友。
祁渥雪看着餐桌上柳家父母一臉幸福笑容,只咽下心中酸楚,回道:“哥哥,在德國還适應嗎?”
“你回答我的問題。”柳華聲音略略哽咽,不似悲憤,而是平靜地洶湧。
“你在德國,要照顧好自己。我把手機還給幹媽了。”說完,祁渥雪直接将手機還了回去,生怕再聽到他說出些令自己無法招架的話。
那天吃完飯,祁渥雪就回到卧室開始收拾行李。
她要帶去學校的東西并不多,一些當季衣物和學習用品。
只是沒想到,一打開書桌抽屜,裏面塞着一整箱文具。
都是從前她喜歡用的品牌,又因為價格不舍得買給自己的。
還有一臺最新款Mac筆記本電腦,和iPad、pencil。
淺色便利貼上,是她十分熟悉的筆跡。
【前途光明,等我回國。】
祁渥雪鼻腔酸澀起來。
她想,怎麽會不感動,怎麽會不心動。
特別父母離世後,她尤覺得自己像個無家的浮萍。是個沒有靈魂的蜉蝣,坐着躺着都像一副空殼。
她也不如從前灑脫,甚至懦弱膽怯。
可即便如此,居然還有一個那麽好的人,在遠方也不忘愛她。
但,盡管如此。
祁渥雪還是不敢有半分胡思亂想。
她只紅着眼眶,将他送的東西封進箱子內,藏到書櫃的最深處。
就像,藏起父母在世時,那個灑脫開朗的自己。
那時的她,就像活在內疚旋渦中。
執着地認為,父母悲慘離世,她就不該再餘生歡愉。
大一,醫學生總是學業緊張的。
祁渥雪性格孤僻安靜,不會主動融合室友。
但因為成績優異,又願意教室友功課,從而宿舍生活也分外融洽。
她每日除了去上課,更多時間都待在圖書館學習。
往往都會選在宿舍門禁前回去。
只是壹京的冬幹燥寒冷,晚上氣溫猶低。
她背着書包,一路小跑回宿舍。
可當她剛到宿舍樓下,就看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柳華穿着件白色羽絨服,寒風吹得他微微發抖。
見到她回來,柳華眼瞳瞬間亮了起來。
“渥雪。”他唇角勾着笑,像從無改變的意氣風發少年郎。
從她的青春裏走出來,歷經半生風雪,肩頭也未染半分塵灰。
祁渥雪回過神,朝他走過去,笑容僵硬,“哥哥,你回國了?”
柳華愣了下,随即才明白她的意思,“這句哥哥,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
是真心,這輩子就和他做兄妹。
還是假意,只是用來推拒他情意的借口。
祁渥雪只眨着眼睛,一時間居然語塞。
“不知道怎麽回答,就慢慢想。”柳華也沒繼續逼問她,只是從包裏拿出一個漂亮的包裝盒,“聖誕節禮物。”
“謝謝。”祁渥雪依舊低垂着頭。
這時宿管開始催促樓前還未回來的學生,柳華呼了口氣,“德國聖誕節,我放假兩周。”
“嗯。”
“我是說,我會一直在家。”
祁渥雪眨了眨眼睫,還是一副逃避的姿态,“宿管催了,我先回去了。”
話音都未落,她便轉身跑進宿舍樓裏。
一回到宿舍,祁渥雪還沒放下懷中的禮物,就被室友們圍成一團。
七嘴八舌,每個人都在好奇地問她。
“樓下的帥哥在咱們宿舍樓下站了一天,原來是在等你!”
“怪不得系裏那麽多師兄追你,你都婉拒,原來是有更好的。”
祁渥雪沒聽進很多話,只聽到了第一句,問道:“他在樓下站了一天?”
“對呀!學校表白牆都瘋了,全是他。”
“看樣子不是咱們學校的,隔壁京大的,還是人大的?”
祁渥雪躲開幾人,悶着頭坐回書桌前,“他在德國留學。”
“哇哦~還得是我們醫學院的廣輝女神,說說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祁渥雪抱着包,指甲幾乎都嵌進了掌心,“他是我哥哥,你們別亂說。”
室友們本來都還在吃她的戀情瓜,一聽說男神是她哥,立刻比剛剛興奮百倍,“原來是哥哥。你哥哥有女朋友了嗎?室友一場,能不能幫我和你哥牽個線?”
祁渥雪背對着幾人,但從桌上的鏡子裏,她能看到她們的表情。
是興奮又激動的,那是她臉上從沒出現過的表情,也是她羨慕的肆意外放情緒。
“小雪,快說呀!快說呀!”
“你哥喜歡什麽類型的女生?甜美還是禦姐,有什麽愛好?”
祁渥雪咬了咬唇角,口腔盡是苦澀。
然後又聽到一個室友站在窗邊,朝她喊道:“你哥居然還沒走,他不會是個妹控吧!”
室友們更加興奮了,祁渥雪也再顧不得其他,放下手裏的包和禮物跑向窗邊。
柳華果然還站在那裏,他微微仰着頭,像是在和上天打賭。
看到她探出頭的那刻,臉上的笑容像是在說。
他贏了。
“小雪,快說呀!我都要急死了。”
祁渥雪沖樓下的柳華招了招手,“我明天會回家,你快回去吧!”
說完,看着他轉身離開的身影,才對室友們說道:“他喜歡一個很別扭的女生,這次回國,就是為了去見她。最後和自己賭一次,如果換不回女生的應允,就回去過自己的生活。”
“還是癡情帥哥呀!那個女生怎麽說?我們還有沒有機會?”
祁渥雪視線落在由聖誕圖案包裝的禮物盒上,搖了搖頭,“那個女生說,她也喜歡他,你們沒有機會了。”
祁渥雪翌日回家的時候,柳家父母有事出門還沒回來。
新來的家政阿姨見是祁渥雪,激動說:“少爺昨天交代你今天回家,我們還不信,結果真回來了。”
确實,從她讀了大學,已經很少回柳家住。
知道她要回家,柳家人都很開心。
“我哥呢?”她問。
“少爺在書房。”
祁渥雪放下包,直接去向書房。
推開門,正見他戴着耳機全神貫注在寫代碼作業。
柳華學習起來很認真,臉上沒什麽表情,同時也削弱了他自身那股女孩氣的漂亮感。
但發現她來了後,一瞬變換的表情,又給人割裂感覺。他還是那個熱烈洋溢的大男孩。
“禮物看了嗎?”柳華起身,朝她走去。
祁渥雪點頭,“看了。”
“那賀卡,看了嗎?”
“看了。”
“小雪,這是最後一次,無論你的答案是怎樣的,我都尊重你。”
昨夜,祁渥雪坐在床上拆得禮物包裝。
那是德國有名的手工藝品,當然最出名的原因是需要客戶本人親自去做。
而且衆所周知德區留學生課業繁忙,她實在難以想象,柳華是怎樣抽出的時間,為她準備的聖誕禮物。
她承認,自己徹底動心了。
也想,重新開始屬于自己的人生。
“柳華,你會一直對我好嗎?”
“當然,我向天上的祁叔叔,張阿姨發誓,這輩子只對你好。”
祁渥雪略帶羞澀抿出一個笑,對着他點了點頭,“嗯”了聲。
柳華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她意思。
随着她綻出的笑,嘴角也溢出難以克制的悅。
下一刻,他就上前一步,彎腰将她抱起,“既然答應我了,那這輩子,都不能反悔了。”
祁渥雪被他動作驚到,吓得趕緊回抱住他肩膀。
兩人,仰首、低俯,克制壓抑的情,再難被關在瞳中。
柳華眼睛濕漉漉的,望着她,“以後別再叫我哥哥。”
她都不知道,那兩個字在他心裏,能有多無助。
祁渥雪點頭,“知道了。”
兩人确定戀情後,并沒有立刻告訴柳家父母。
一是異國戀,存在很多不穩定因素,二也是尚然拿她做女兒看待,她怕長輩一時間難以接受。
德國和壹京隔了七小時時差,兩人卻想了不少将日子過得生動有趣的辦法。
柳華和祁渥雪都是理科生,可柳華總會想出很多浪漫的戀愛方式。
他會和祁渥雪每天拍相同角度的照片,比如一起去上課,一起吃同一種午飯,一起在圖書館自習。
再被他一一保存下來,做成明信片和郵票。
德國和壹京相隔7355公裏,他将情話全部寫到明信片上,再用最原始的書信形式寄回國內。
他說:從前車馬慢,一生只夠愛一人。
所以他也不畏懼時間漫長,他珍惜和祁渥雪相愛的每一秒。
他說:偶爾也會期盼日子過得快些,快點畢業,快點回國,快點向家裏說明。以爸媽對祁渥雪的喜愛,肯定會無比支持他們,他有時思念她的,茶不思飯不想。
他說: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娶你為妻。
相戀那幾年,兩人其實見面次數寥寥無幾。
柳家父母對柳華的學業非常重視,且柳父掌握有柳華和祁渥雪的出入境監控。
除卻柳華正常放假回國,他們都只能隔着網絡視訊見面。
後來,祁渥雪和同學創辦了百校聯盟,日子忙碌起來,連視頻的次數也有所減少。
柳華不止一次抱怨,同學異國戀,電話恨不得二十四小時不斷。
她能抽出四小時聊天,就已經很難得。
不過,柳華也僅是抱怨。
他說誰讓他先動得心,那麽百般追求人家姑娘。
處于感情低位的人,注定了在往後的日子裏委曲求全。
只求祁渥雪不要辜負他。
祁渥雪每次工作結束,打開手機看到柳華一串一串的膩歪情話,都會覺得無奈又好笑。
知曉他們這段秘密感情的朋友,其實無不都在替她擔心。
柳華長相,性格,家世樣樣好。
從小到大,身邊就沒缺過姑娘的追求。
單是兩人相戀這幾年,柳華就不知收到多少告白。
外加國外對于兩性關系持開放态度,不止一個人同祁渥雪說,讓她多注意柳華在國外學壞。
祁渥雪瞧着柳華給她發來的表情包,【你願意花2塊錢打開這個紙團嗎?】
這麽幼稚的游戲,他能學壞,太陽估計得從西邊升起。
她笑着給他發了兩元的紅包,誰知柳華發來一張截圖,是他給百校聯盟成員點的星巴克。
還沒等祁渥雪給百校聯盟的人炫耀,他就又發了新的表情包,問:【你願意花20元打開這個紙團嗎?】
祁渥雪嘴上說着奸商,但還是配合着發了20元紅包給他。
想瞧一瞧,柳華還能給她準備什麽驚喜。
果不其然,柳華下一秒就又給她發來一張截圖。
是從德國到壹京的機票,算下時間,20小時後抵達首都機場。
祁渥雪合上電腦,瞬間沒了辯解的想法。
現在最重要的,是回去準備一下,迎接她的男朋友。
兩人這場異國戀,轉眼談了四年。
祁渥雪因優異成績,獲得保研機會。繼續在清大醫學院深造,而柳華還要繼續在德國完成之後的學業。
柳華同她商量,等兩人畢業,就将這段地下戀情告知父母。
留學日子太苦,他需要有些期盼的甜頭。
祁渥雪還笑話他,第一次聽人把結婚當成奮鬥的理由。
但實際上,她也在日日夜夜期盼。
無依無靠的日子久了,人是會像倦鳥一般,渴望歸林的安寧。
只是,世事無常。
柳家在兩人即将畢業時發生動蕩,柳老爺子去世,曾經明裏暗裏幫襯柳先生的後臺一并倒塌。
尚然這些年雖混跡富太圈,可只有裏面的人才知道,那不過是生活空虛的太太們,發洩精力和炫耀的途徑。
柳家的木卯科技,僅僅半年,勢頭便已下跌嚴重。
祁渥雪這些年只專心學業,對于柳家的産業知之甚少。
她自知幫不上什麽忙,只是閑暇時多回家陪伴尚然。
而尚然自那場車禍後,身體就每況愈下。
柳家下跌後,從前不理她的婆婆開始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仿佛,柳家的衰敗,只因兒子當初娶了娘家無權無勢的她。
那一年裏,尚然被摧殘的仿佛變了一個人。
無盡的職責,她拉着祁渥雪的手,居然說道:“希望我兒子,以後不要娶一個像我這樣的廢物。”
就像是無形的尖刺,狠狠戳進了祁渥雪的心髒。
她看着尚然悲戚的眼神,心髒如同被塞了一團棉花,堵塞、窒息。
而在國外不知實情的柳華,還在計劃着如何和父母公開這段戀情。
面對他時不時新計劃好的想法,祁渥雪都不知該如何向他去說明困境。
只是,總一方激動的事久了,柳華也發現了異常。
所以面對柳華的再三逼問,祁渥雪思前想後,還是沒能繼續忍着,選擇告知了他柳家的實況。
“現在阿姨的精神狀态非常脆弱,我們選在這個時間公布,只會給她帶來刺激。暫時隐瞞,或許才是最好的結果。”
她知道柳華很愛她,但是也深知他是個孝順的孩子。
如果尚然真的因為兩人的戀情,受到刺激,那他們心裏勢必要存在一個無法化解的死結。
最終兩人還是達成一致決定,暫時先不向父母公開這段戀情。
一切等柳家的事情得到緩釋,尚然的精神狀态平穩後,再做打算。
可就在柳華畢業回國沒多久後,京城中醫大藥房李家突然對柳家伸出援手。
柳家的木卯科技還和李家達成合作,準備共同研發專供京醫李家的醫療科技APP。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柳華随即也忙碌起來。
後來這件事,不知如何傳導着,就變成了李家這是在給獨生女兒擇婿,選中了柳家才施以援手。
都屬于醫學圈的八卦,祁渥雪自然也聽說了。
她起初并沒覺得這是真的,因為柳華和往常無二,還是會在工作之餘去陪他吃飯,或者坐在圖書館複習資料。
多時,只覺得大家對情愛八卦,好奇是正常的。
就連她自己,也會和柳華突然開玩笑。
只是沒想到,柳華會哽住。
祁渥雪是個對于感情十分敏感的姑娘,所以對于他的反常表現,自然也能迅速捕捉。
只不過,她沒繼續較真。
無論真假,那像潘多拉魔盒的真相,好似只要她不去打開,就能永遠粉飾太平。
她就繼續做着那個外人眼裏開朗活潑的師姐祁渥雪。
除了,她自己才知曉的,心底壓抑藏匿着的真相。
但魔盒之所以是魔盒,就是因為它被人類所觊觎。
她和柳華的感情,自然也是被觊觎的。
祁渥雪沒想到,柳華會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向父母坦白他們的戀情。
就當着李家的應酬酒局上,兩家父母積極的撮合婚事上。
李沁詞坐在他身邊,面色慘白。
柳華喝了酒,臉色也不甚好看。
一貫溫和的男人,側着身子,推開被長輩強塞進他懷裏的女孩。
“小華,是不是害羞了?你和沁詞都在德國留學,聽沁詞說,你還在留學生宴會上替她解過圍。”
柳華眼神冰冷,十分木然地看着李沁詞,質問道:“我們是同學,那你也應該知道,我一直都有女朋友的吧。”
留學這些年,他從沒隐瞞過自己有女友這件事。
整個德區留學生,幾乎全部都知道。
尚然最先愣住,畢竟對于兒子的戀情,她一直只以為是空白的,“兒子,媽媽怎麽不知道你有女朋友呢?”
柳華将手機從口袋拿出,并亮出他的屏幕。
那是他和祁渥雪的情侶合照。
“是小雪。我們從本科就開始戀愛了,本來準備畢業向你和爸爸坦白的。”誰知遇到了柳家日漸勢弱,他們只得先放下兒女情長,一切以家族利益為先。
“小雪?怎麽會?”
柳華撐着桌子起身,“爸媽,我向祁叔叔,張阿姨的靈位發過誓,這輩子只愛小雪一個人。李小姐,我不能娶。”
說完,他扶着助理,從酒局離開。
而剛剛從實驗室離開的祁渥雪,立刻就接到了尚然的電話。
“你是不是和小華戀愛了?”那是祁渥雪第一次聽到尚然冰冷又陌生的音調,帶着不解和質問。
“幹媽,我...”
“你只回答,是或不是就好。”
寒冬的天,祁渥雪握着手機都在風裏發僵,“是。”
“我不同意,你們戀愛,我不同意。”尚然在抓狂,“我把你當女兒一樣教養,你怎麽可以觊觎我兒子呢!”
“阿姨,我和柳華是真心相愛的。”
“相愛?愛有用嗎?你有李沁詞那樣的家世,和父母嗎?”從前溫柔似水的人,重新給她母愛的人,現在陌生的,讓祁渥雪感到可怕。
淚在眼眶內打轉多時,她只哽咽道:“我父母去世了。”
或許是這句話喚醒了尚然,終于令她沒有再繼續用那種質問的語氣同祁渥雪說話。
“小雪,阿姨剛剛太着急了。但是柳家這些年對你不薄,就當是為了小華,你們不要繼續了好不好?”
祁渥雪依舊站在冷風中,不知是被風吹的,還是尚然的這句話太傷人。
她胃裏泛出一陣陣酸意,“阿姨,等我和柳華談一談,這不是我一個人就能答複您的事。”
和尚然相處的這些年,并不是全然沒有感情的。
她不會為了自己去傷害柳家,但也要和柳華去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挂斷電話,祁渥雪給林逾靜發了條消息,說自己晚上不回宿舍,讓她注意鎖好門窗睡覺。
她則攔了輛出租車,去往柳華的家。
等她到了,推門就見柳華醉倒在沙發上。
從前最精致的公子哥,現如今連西裝都沒脫,全身龜縮在狹小的一處。
從小到大,他哪裏吃過這種苦。
“柳華?”她輕輕推了下柳華的肩,“別睡在這裏,去卧室睡。”
柳華朦胧睜開眼,看到是她後,立刻翻身去抱她,“老婆,你怎麽來了,怎麽不給我打電話,我讓人去接你。”
“壹京天這麽冷,還這麽晚,不安全,知道嗎?”
祁渥雪鼻腔都開始酸澀起來,“柳華,最近是不是很累?”
公司的壓力,父母的壓力。
李家的壓力,是不是将他逼到了絕處,他才會直接公開他們隐瞞多年的戀情。
柳華看着她眼眶紅了,倒比他剛剛疲憊的樣子還破碎,“我不累,老婆你別擔心。男人都是這樣的,有壓力很正常。”
祁渥雪吸了吸鼻子,問道:“你有沒有要和我說的話?”
柳華搖頭,只突然想到什麽,從口袋裏拿出只絲絨錦盒,“聖誕節禮物,我差點忘了。”
祁渥雪突然又不忍心去多說什麽了,只扶着他,往卧室休息。
翌日天外泛出魚肚白,柳華才迷迷糊糊醒來。
看到她在,還有些意外。大約昨晚醉得太重了,都忘了她來的事情。
“別鬧。”他跑去洗漱間清洗一番,剛回到床上就去抱祁渥雪,鬧得她也醒了過來。
“三四天沒見了,親親怎麽了?”
祁渥雪攔住他的手,“親一親,需要給你的手也找個支點嗎?”
柳華在興頭上,直接反擒住她手腕,高舉過頭頂,“老婆,我是真的想你了。”
祁渥雪知道他的德行,只在被吻的天旋地轉中,提醒道:“家裏沒套了,別鬧。”
上次就用完了,他們冒了些險。
只是工作一忙起來,就不記得添置這些東西。
“怕什麽,中了我們就結婚。”
祁渥雪嘆了口氣,将他推開,“我這次來,是要和你說正事的。”
柳華看着她一臉嚴肅的表情,終于沒再繼續鬧她。
“昨晚的事,我知道了。”包括柳華是如何掃李家的顏面,又是如何半點不顧禮節,将李沁詞推開的。
他為了她,做了英勇的癡情種,柳家卻是要承擔得罪金主的結果。
聞言,柳華立刻去抱她,“老婆,我沒答應那個李沁詞,他們李家就是故意乘人之危。”
當初和李家簽約這個醫療項目,柳華是有為祁渥雪考慮的。
想着日後祁渥雪畢業,可以擔任西醫方面的技術指導。
誰知,李沁詞自德國的留學生宴會上,就對他一見鐘情。
從前也試圖約過他,都被柳華以學業躲了過去。
後來時間久了,柳華幾乎都忘了還有李沁詞這個人的存在。
直到和李家簽完合同,交涉幾次後,才恍然發覺李家的真實目的。
柳華當時只覺得好笑。畢竟他只聽說過不少,某家的纨绔二世祖對漂亮學生玩巧取豪奪這招。
還是第一次,有人對他産生這種想法。
“簽合同的時候,是有違約金限制的。他們如果因為我不肯妥協婚事就毀約,也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柳華握着她手心摩挲,溫聲安撫着,“而且,我發過誓,這輩子只會愛你,娶你。”
祁渥雪臉上還有藏不住的愁思,“那幹爸幹媽那邊怎麽說,他們和其他人一樣,我還做不到半點不顧他們的想法。”
“交給我解決,你繼續準備畢業事宜就好。”柳華拍撫着她後背,“如果這點事情我都處理不好,日後還怎麽承擔起咱們的家庭重擔。”
見她沉默,柳華又說:“當初我爸為了娶媽媽,也是這麽和爺爺奶奶僵持的。你就放心,只要是兒子鐵了心要娶的,爹媽都攔不住。”
她就是他,鐵了心必須娶回家的,“咱們異國戀談了那麽多年,熬得這麽辛苦,眼看就要圓滿了,絕對不能無疾而終。”
祁渥雪無奈撓了撓頭,“你真的行嗎?”
柳華瞧着她仍舊皺着的眉峰,拉過她手腕直接摁到了身下,話鋒一轉,“老婆,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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