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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在齊英子心目中，易錦就是個軟弱無能，只會依附男人的愚蠢女人。沒有自己的思想，沒有自己的人生，只會埋頭幹活，連好聽的話都說不出幾句，與她們這些接受過教育的學生實在無法相比。

被這樣一個女人說是狗腿子，齊英子氣得手都開始發抖，兩條腿倒騰得飛快，向知青點奔去。

淩心來桃花村沒幾年，她在知青點有獨立的房間。

要是再早來幾年，知青點的這些青年還沒成家，她估摸着只能和三四個人擠在一個炕上。

沈行知擰眉站在淩心房間門口，看着齊英子風風火火跑進來，道：“讓老于去就行，你走了誰照顧淩心？”

于德才聞聲走來，朝沈行知擠眉弄眼，“你啊，你照顧淩心最合适不過了。”

沈行知睨他一眼，沉着臉離開房間。

齊英子跑過來後喘了好半天的氣，等稍微緩和了，便劈頭蓋臉罵道：“易錦真是缺德，淩心都病成這樣了，讓她做碗面條而已，她都不願意！行知，你看你娶了個什麽樣的女人？一點善心都沒有！”

沈行知略一停頓，回頭看去，眼底有兩分疑惑。

“哎呦我去，易錦不願意？！”于德才像聽到大新聞似的，一蹦老高，幸災樂禍道，“她還會拒絕人？真看不出來啊，以前總是唯唯諾諾跟在老沈身後，老沈讓她向東，她都不敢往西看，現在居然會拒絕老沈？”

易錦對沈行知的愛慕可是全村人有目共睹的。

平時話都不願意說的小姑娘，看着沈行知時滿眼都是愛意，笑容甜美得像初開的花朵。

沈行知面色微沉，一言不發。

齊英子瞥了眼沈行知，故作不在意道：“是嫉妒淩心吧？她也不想想，要是沒有淩心，她哪有機會和行知結婚。”

“嘁，”于德才鄙夷道，“一個村姑而已，連字都不認識幾個，除了幹活啥都不會，連點情趣都沒有，她還生上氣了。就行知這條件，要不是沈叔叔……她能有機會嫁給行知？燒高香去吧！”

“可不就是，”于德才的話說到齊英子心坎裏，她連連點頭，“要啥沒啥，還好意思妒忌淩心。”

兩人正義地譴責易錦毫無善心，罵得歡快，就是沒人想着去給淩心找點東西吃。

罵到最後，于德才突發奇想，忽然說道：“老沈，那蠢丫頭該不會是看上別人了吧？”

沈行知擡眼看去。

于德才說：“我聽說村東口的傻大個劉旭這幾天老在你家附近轉悠……”

沈行知眸色一沉，“啪”的一聲合起剛翻開的書。

詭異的沉默後，沈行知道：“剛給淩心吃了退燒藥了，剩下的你們來。”

說完轉身便走。

于德才呆了一會兒，才奇怪道：“沈行知和淩心不是青梅竹馬嗎，我咋覺得他對淩心不是很上心。”

齊英子沉着臉說道：“他不對淩心上心還能對誰上心，易錦嗎？別做夢了，那個村姑！”

于德才悻悻笑了兩聲。

望着沈行知離去的背影，于德才心裏愈發不是滋味。

他在桃花村也結婚了，娶的是老李家的姑娘。老李家男丁多，個個都是一米八的大漢，條件在桃花村算是很不錯的。于德才在城市裏養尊處優慣了，受不了插隊的苦，所以毅然決然娶了老李家的姑娘。

他老婆一米七的個子，體重快二百斤，大字不識一個不說，還動不動就拿板凳抽他。

再看易錦呢，楊柳細腰，眉眼如畫，皮膚白嫩得好像能掐得出水兒來。

在桃花村這種地方下地幹活，皮膚還如此好，只能說是老天爺太過偏愛。

……怎麽沈行知就能娶到這種老婆呢？

*

晚飯是雞蛋餅、西紅柿雞蛋湯。

張嬸是個熱心人，知道易錦懷孕後，不但多給了她兩個雞蛋，還教她如何去換母雞、兔子。

易錦家原來的母雞被弟弟易林栾宰了讨好對象去了，冬天家裏只有酸菜和芥菜英，嘴裏吃得都沒味了，雞蛋是易錦家裏唯一算是帶葷腥的東西。

可徐蓮英帶着易林栾來拿雞時可一點都沒想到這些。

幸好易錦心中的酸楚已随時間淡化，現在的她只想保住孩子，過好自己的日子。

她沒等沈行知，吃過晚飯後又去空間看了一眼，情緒值已有600點，看來徐蓮英和易曉勇吵得很激烈。以前徐蓮英總是當着易錦的面和易曉勇吵，邊吵邊看易錦，易錦不想父母不和，便會答應徐蓮英的條件。

真想不到，這倆人也有背着易錦真吵架的時候。

易錦收拾好廚房，把炕燒得火熱，準備休息了。

沈行知就在這時回來的。

以往，易錦會做好晚飯等沈行知回來，不管沈行知幾點回家，家裏的燈都是亮堂堂的。就算過了點燈的時間，易錦也會點好蠟燭，沈行知從未摸黑進過家門。

可今天，不但家是黑的，廚房也沒給沈行知留飯。

不知怎的，沈行知腦中冒出的是于德才的話，村裏的傻大個總是在他家附近轉悠……

沈行知去了小屋。

易錦剛躺下，還沒睡着，聽見走路聲才想起她和沈行知還是夫妻關系。

“易錦，”沈行知聲音低涼涼的，“淩心今天身體不舒服，我才讓你幫忙做碗面條。”

易錦心一沉，在黑暗中，她的眼睛紅了片刻。

她有幾年沒見過沈行知了，沒想到再見面，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還是和淩心有關。

片刻，易錦拉了燈繩坐起來，道：“哦，我身體不舒服，這種事以後不用找我了。”說完，她又指了指放在炕櫃上的被褥，“去大屋睡吧。”

沈行知一怔，全然忘了淩心和劉旭，略有詫異地看向易錦，“你說什麽？”

易錦沒看沈行知，重新背對他躺好，說：“咱倆的事以後再說，今晚你去大屋睡吧。”

劉旭……

沈行知心一緊，臉色愈發不善。

他冷着臉抱起被子，大步離開。

*

易錦拿着老京城牌手表暗搓搓地去了好幾戶人家，都沒人有買手表的意思。

這會兒私下做生意還屬于投機倒把的行為，就算有人願意冒風險，他們也沒錢能買。這塊表在城裏要花140塊才能買到，易錦打算賣90塊，90塊對桃花村人來說也是一筆巨款了。

由此可見，易林栾的對象實在是獅子大張口。

再加上易錦不敢明目張膽的賣，所以手表的事一直沒着落。

手表賣不出去，易錦就沒法換母雞，也沒法買些日常用品，實在是讓人着急。

早上天剛亮沈行知就上山拉柴了，這幾日兩人分房而睡，話都沒說過。

易錦估摸着，沈行知是在等易錦去道歉，畢竟以前都是易錦主動。

還把她當成傻子呢。

易錦的心情絲毫沒被沈行知影響，她只想盡快買只老母雞。

正愁着呢，有人主動上門了。

來人讓易錦略有意外，是易林栾對象趙芳的親姐姐趙玉。

趙家不是省油的燈，唯獨這個趙玉還算明事理。趙玉在鎮裏供銷社工作，成家以後就留在了鎮裏，偶爾會回娘家看看。

簡短地寒暄幾句後，趙玉直奔主題，“我這個妹妹被我爸媽寵壞了，脾氣很差，稍微不順心就要發脾氣。你弟弟呢……我就直說了，和我妹妹差不多，兩個人都是沒長大的孩子，脾氣又都沖，以後在一起過日子，恐怕會有困難。”

的确，二人結婚後天天吵得雞飛狗跳，最終以離婚收場。

僅僅結婚三個月而已，趙家和易家就成了有血海深仇的仇敵。

易錦笑笑，“姐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他倆就算了吧，而且我爸媽總想着多要彩禮錢，我也怪不好意思的。說實話我爸媽要的價，娶個城裏姑娘都沒問題。”趙玉和趙芳一起長大，妹妹雖然任性點，但姐妹倆的感情還是很好的。

易林栾的不靠譜在全村都是出了名的，趙玉實在不想把妹妹交給另一個孩子。

兩個孩子能鬧出什麽名堂？

所以她來易錦家裏碰碰運氣。

不過也沒抱太大指望，易錦的軟弱也是出了名的，村裏人都說她是勤勤懇懇的老黃牛，每每教育女兒，就要拿易錦做榜樣。

趙玉其實很不喜歡這樣的姑娘，她更欣賞自立自強的女孩。

婦女能頂半邊天，這絕不是空話。

誰知易錦爽快地點頭了，“的确，小栾還沒長大，沒有責任感，也沒擔當，現在的他當不了好丈夫，你的顧慮我理解。”

趙玉着實一怔。

易錦……很明事理啊，也不像軟弱的樣子？

她忙說：“我家芳芳也是個孩子，連家務活都不會幹，我怕她耽誤了小栾。這樣吧，你要是能勸得動你爸媽，我……給你10塊錢咋樣？”

趙玉怕易錦性子太軟，所以幹脆拿利益來誘惑。

易錦倒是真心動了，不過趙玉也是心疼自己的妹妹，她要是拿這種事賺趙玉的錢，實在是不地道。

她笑着說道：“趙玉姐姐，我們都是為了家人好，就別提錢不錢的了。不過我真有事想求你幫忙，都打算去找你了……”

趙玉見這事有戲，忙問道：“啥事，你說就行！”

“是這樣的，我有一塊手表，想換點錢，補貼家用，但是一直沒找到買家。你在鎮裏的供銷社上班，比我有門路，你看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