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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桃花村是模範村莊，易家的經濟條件在桃花村非常一般。

易老爺子有三個孩子，除了父親易曉勇，易錦還有一個大伯和姑姑。易錦的父母沒和上一輩分家，還和爺爺、大伯一家人住在一起，至于姑姑，現在留在婆家住。

易家重視男娃，易錦回家吃飯這事只是小事，她的到來沒掀起什麽水花。

徐蓮英正和大伯母孫娟在廚房做飯，至于家中幾個男人，正聚在大屋喝茶下棋。

冬天沒農活，除了上山砍柴外，他們的工作就是在山中找找野味，剩下的時間就待在家裏胡侃。

易錦掃視一圈，沒找到自己的目标，正想去大屋和幾個人打聲招呼，就被孫娟叫去了。

“小錦，正好你來了，快，來廚房幫忙，一會家裏要來幾個客人。”

易錦看了眼在院子中玩得歡快的易林忠，眉頭緊了緊。

易林忠是孫娟的兒子，今年15歲，孫娟以自己頭一年結婚就生了男娃為榮，幾乎是把易林忠捧在手心裏呵護着，一點活兒都不讓做。

她不聲不響地走進廚房，卻看見十歲的小妹妹易欣正站在案板前切菜。

笨重的菜刀在她手中格外靈活，眨眼的功夫便将黃瓜變成粗細幾乎一致的細絲。

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

易欣也是孫娟的孩子，已經10歲了，卻還沒上學。

“欣欣，”易錦走到易欣身邊，接過她手中的菜刀，“出去玩吧，我來切。”

“玩啥玩，大人還忙着呢，讓她去洗菜。”孫娟制止道。

易欣很喜歡易錦，她一直認為她有全村最好看的姐姐，并以此為傲。因此，她看見易錦格外開心，沒顧母親搶着說道：“姐，你累不？去休息吧！這點小事我來做就行！”

和從前的易錦一樣，對于這個家裏的不公正對待，易欣毫無察覺。

易錦說道：“給你帶了本書，去屋裏看。”

易欣黑漆漆的大眼睛瞬間有了光亮，她喜歡讀書，最羨慕村裏小夥伴背着書包去上學。雖然教室簡陋，雖然一個老師要教三四門課程，雖然操場連草地都沒有，但易欣還是喜歡。

可她已經十歲了還沒去上學，媽媽要她16、7直接嫁人，媽媽告訴她讀書是沒用的。

易欣怯怯地看向孫娟，孫娟皺着大眉頭，不可置信地看着易錦。

她使喚易錦、易欣使喚慣了，還是頭一次見易錦不聽她的命令做事。

易錦神色如常，已經快速将剩下的黃瓜切好。

易欣期盼地看着孫娟，問：“媽媽，我可以去看書嗎？”

“廚房這麽多活沒忙完，你看什麽書？繼續……”

孫娟話沒說完，便被易錦打斷，易錦唇一彎，露出小酒窩，笑容甜美，“活還有很多嗎？那把林忠叫來吧，我看他在院子裏挺閑的。”

如果方才的孫娟是疑惑，現在便是震驚了。

她上上下下仔細打量易錦，好像不認識她了似的。

孫娟咋舌半晌，才說：“林忠是男娃，男娃咋能進廚房？廚房的活都是女人做的。”

“沒關系呀，”易錦故意理解錯孫娟的意思，道，“林忠這麽聰明，廚房的活簡單，欣欣都能學會，他稍微學學就行。我去把他叫進來吧？”

孫娟好半晌沒說出話來。

她的思緒已經完全被易錦搞暈了，易錦這是抽什麽風？

“等等，等等，說啥呢，林忠咋能幹這種活，算了算了，易欣，你去看書吧，這裏的活讓易錦來就行了。”

易欣歡呼一聲，剛想走，沒過一秒又折了回來，蔫蔫道：“姐姐，我還是留下來吧，不然你該累了。”

看着懂事的妹妹，易錦鼻子一酸。

她從前怎麽就沒意識到，易欣和她一起受了多少苦呢？

易錦揉揉易欣的頭發，溫和笑道：“快去看書吧，以後要多多看書增長知識，知道嗎？”

這下連徐蓮英都多看了易錦兩眼。

看書增長知識……這話可不像是她女兒能說得出來的。

孫娟對此是嗤之以鼻，易欣和易錦都沒上過學，大字都不認識兩個，還看書？看什麽書？這書給林忠看還差不多。真不知道易錦是抽了哪門子的邪風了。

不過她也沒再阻止易欣，反正還有易錦幹活，易錦幹活比易欣更快更利索，人夠了。

孫娟想的很好，可易錦只切了兩根黃瓜，接着便活動活動肩膀，準備回屋了。

“你等會兒！”孫娟剛往爐子裏添了柴火，見易錦要跑，蹭的一下站起來，“過來燒火、炒菜。”

易錦瞥了眼開始冒黑煙的爐子，心中冷笑。

15歲的易林忠在門口瞎玩，10歲的易欣在廚房幫忙。

易欣不懂，可不代表易錦還不懂。

她唇畔微微下撇，咳了兩聲，“伯母，我也很想幫你呀，不過我身體不太舒服，聞不得油煙味。你要實在忙不過來，我叫林忠來幫你？”

孫娟氣不打一處來，“你嫁了人還變嬌貴了？以前天天都聞油煙味，現在就身體不舒服了？！你還是不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了？！”

徐蓮英到底還是會心疼女兒的，加上易錦以往從沒撒過謊，便解圍道：“好了，嫂子，既然小錦不舒服就讓她去休息吧，她這孩子不會撒謊的。”

易錦連連點頭，“對呀對呀。”

孫娟：“……”

總覺得被這母女倆聯手坑了。

孫娟看着廚房剩下的一大堆活，頭更大了。

不過她到底也沒叫易林忠幫忙，更沒去找屋裏的男人們。

畢竟在易家，廚房是女人的“地盤”嘛！

孫娟在心中把易錦這筆賬記了下來。

居然厚着臉皮裝病，吃飯的時候一定得和公公念叨幾句，讓公公教訓她好了！

*

和對象在小河邊親密完，易林栾嘴裏叼着草，邊走邊哼歌，興高采烈地回了家。一進門他便看到剛走出廚房的易錦，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他都聽徐蓮英說了，易錦不願意把彩禮錢拿出來，還撺掇她和爸吵架。

虧她還是親姐姐，一點親情都不念，結了婚胳膊肘就往外拐！

“姐！”易林栾吐了草，沒好氣道，“我結婚的事，你幹嘛不幫我，你倒是結婚過上好日子了，這就不疼我了？”

易錦回頭看向易林栾。

以前的易錦，對易家是很有感情的。

她喜歡爸爸，喜歡媽媽，喜歡哥哥，也喜歡弟弟。

後來她才知道，她對他們的付出已經變成理所當然，當她拒絕繼續無償付出時，他們反倒認為她虧欠了他們。

易林栾就是典型的例子，他抱怨道：“小時候你啥都讓着我，結婚後就變了。我要結婚，這麽大的事，你都不肯幫我，你還算是姐姐嗎？”

易錦平靜地看了他兩秒，忽然笑了。

易林栾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易錦也不解釋，只是目光更加坦然，她大大方方地朝易林栾招手，讓他過去。

易林栾狐疑地走過去，“咋的，你還想打我？我可告訴媽去了。”

“說什麽呢，我怎麽舍得打你？”易錦笑得親熱，“我疼你還來不及呢，我只是……在替你的未來擔憂啊。”

易錦話鋒一轉，語氣哀傷起來。

易林栾的情緒被易錦輕而易舉調動起來，“啥？擔憂啥？你把錢拿出來，我的未來不就完美了！”

“話不是這麽說的，”易錦同情地看着他，“小栾，我是怕你被騙。”

“……，我怎麽會被騙？”

“你想想，150塊彩禮錢，這錢拿到城裏，都能娶個媳婦了，對不對？”

易林栾沉默了。

這話不嫁，這的确是天價彩禮，可趙芳在附近幾個村裏算是長得漂亮的了。易林栾想着，反正這錢也不用他出，娶到漂亮老婆最重要，所以一口答應。

錢嘛，就讓爸媽想辦法呗，他們沒辦法還有易錦呢。

姐姐總是會為他“肝腦塗地”的。

易錦看着他的臉色，循循善誘，“你想，你人長得帥，頭腦又聰明，力氣還足。不管是見識還是下地幹活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你配趙芳還不是綽綽有餘？”

173、半張臉都長了麻子、走兩步路就喘氣的易林栾挺起腰板，覺得易錦說得很有道理。

易錦繼續道：“可趙家提了150塊的彩禮錢，比正常彩禮高出好幾倍，對不對？”

“對！”易林栾的思路完全被易錦帶着走了，“可恥！”

“不僅是可恥呢，他們這其實是瞧不起你！”易錦“痛心疾首”道，“我的弟弟條件這麽好，他們卻提出150塊的彩禮，這不明擺着說你配不上趙芳，要拿高彩禮才能娶她嘛。我弟弟這麽優秀，怎麽可能配不上趙芳？！”

易林栾：“……”

易錦：“我弟弟完全可以靠自己的魅力娶個如花似玉的城裏姑娘，幹嘛要在趙家低着頭做人？！”

易林栾：“……”

好像有些不對勁，但又很有道理的樣子。

易錦再接再厲，“你要真付了彩禮錢，就是默認了你不如趙芳，這我可不能接受，你能接受嗎？！”

易林栾：“……不能！”

他這麽優秀，怎麽可能不如趙芳！

易錦說：“所以咱能出這個錢嗎？！”

“不能！絕對不能！姐，我得去找城裏媳婦！找她趙芳幹嘛，她算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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