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ter20

chapter20

初晨,藍天碧洗,晴空萬裏。

靳途有醒來的跡象。

雲夭懸着的心總算落在了嗓子眼。

陽光潵在他的眉心處,他眼皮輕輕滾動了幾下。

雲夭神色緊張,捏了一手心的虛汗,立馬緩過勁兒後,僵着胳膊去按床頭的呼叫鈴。

靳途嘴皮還有些幹。

他幾乎是睜開眼就去尋找雲夭。

她肯定可能擔心壞了。

事實證明,确實如此。

小姑娘看到他後,眼睛裏都溢出了大金豆,只有嘴巴緊緊地抿成一條縫。

靳途咧嘴,嗓子幹澀地發啞,“夭夭…讓你擔心了……”

“你個王八蛋!”雲夭使勁憋着眼眶裏的熱霧,真想上去捶他倆拳,已解這倆天忐忑不安的焦慮。

“嗚嗚嗚,這倆天…吓死我了…”

“這不,好多了”靳途試着用行動安撫她,無奈身體不配合。

說完,雲夭就再也繃不住了,在一行醫生護士來床頭檢查時,她轉身跑到了走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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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

靳途的頭微微怔疼,想要擡手去抓住她,手臂卻一陣發麻。

醫生輕輕将他按回床上,見他一副大學生的樣子,眉宇處戾色薄涼,自然以為靳途是社會上混着打架被人砸傷了腦袋住進來的。他語重心長道,“現在知道讓女朋友不擔心啦,以後就好好做人,趁年輕別天天想着打群架”

被人打破頭是他,打群架他可沒參與。

靳途沉吟片刻,垂着眼皮,低聲說,“……她跑了”

護士莞爾,“惹女朋友生氣,後果很嚴重啊小夥兒”

雲夭在走廊接了通電話,炀柏問她什麽時候有時間。

“再過幾天吧”雲夭說,“家裏面出了些事情”

炀柏那頭糾結,像是與人商議着什麽,“五天後,五天後總行了吧”

雲夭阖着手機,若有所思。

很怪。

就是說不出那怪。

她回去時,靳途正做完檢查。

醫生說他,情況不嚴重,沒有傷及腦神經及腦幹,先留院觀察幾天。

靳途腦袋上纏着一圈一圈泛白的紗布,與他的那張俊顏總顯着格格不入,裹着腦袋的紗布看上去有些笨拙。

雲夭盯了他三秒鐘,悄悄把頭偏向一側。

靳途看着她想笑,卻又不得不忍着,他拍拍床旁,讓她坐過來。

都說女人的臉,變幻莫測如陰天晴天暴雨天,捉摸不透。

剛剛那個一臉傷情哭着鼻子的姑娘立馬不見了,取而代之是雲夭那副翹首以待看好戲的表情。

他問,“你老公這個樣子,很好笑麽”

雲夭拉了把椅子靠着床頭,指尖輕輕去摸他的腦袋,低聲嘆息,“實在是,太好笑了”她拿着鏡子指引給他看,“圓圓的,尖尖的,多像一顆手榴彈”

他笑笑,上去握住她的手,力度大的要把雲夭揉在骨子裏。

沒有人知道,他陷入無盡的昏迷中,一向對死亡冷漠不在意的他,多麽的害怕自己根本無法醒來。

雲夭吃痛,連連抽手,又怕牽弄靳途的傷口,只能硬着頭皮去躲着點。而靳途還偏偏不放過他,她徒然升起多日來對靳途醞釀着的小脾氣,一下子湧上心頭。

“靳途,你現在是神經外科的一位病人,請時刻記着醫生的醫囑,你現在還未能恢複正常,請不要對我動手動腳,以免傷着自己”

她一直對那天發生的事情耿耿于懷。

要是那一天時間停留,難道她要自私地讓靳途去痛打他的繼父,縱使沒有血緣,沒有感情,有的是多年來壓積地仇恨,可卻在名義上,是他的親人。

雲夭的抵觸,恰恰是因為她的出現,将他們的對峙中的局面全然打翻,進一步事态嚴重。

她在意的是,自己眼睜睜地面對,卻徒勞什麽都做不了,甚至連累了靳途。

她深深自責,質疑。

心虛到給自己找沒有意義的借口。

說完,她才發覺自己有多沖動。

靳途還是握着她的手,慢慢松開力道,紅着眼圈和她道歉。

明明是她在胡攪蠻纏,他寧願自己咽下所有的利齒,也不願她沾染半分。

“雲夭,是我的錯”他輕聲喚她,說,“沉睡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卻又不敢去想象。因為想到我的心就被戳着痛,想到脊梁骨就很刺痛,想到腦袋裏全是失魂落魄。我不是聖人,也不是法力高強的神仙,我無法去預料,也從未有過這種澆上心頭的急切。如果我再也無法醒不來,我不甘心,不甘心在擁有你後又把你還回這個世界”

雲夭默聲,“啪嗒”一滴淚珠滴在純白地被子上,痕印慢慢向外擴散。

靳途捏着她的指腹,故意逗她開心,“傻子,忙着給你男人哭喪啊?”

雲夭破涕為笑,順手就有模有樣去打他,粉嫩的小拳停留在他的耳邊。

她動了歪心思。

靳途的耳朵也是雲夭最癡迷的地方,耳骨的輪廓向外微張,耳朵看上去比一般人要大一些,摸上去軟軟乎乎的,卻不是肉肉的,骨感十分。

他自然地仰着脖子,手指關節微微蜷縮着,忍着去把她毫無空隙地按在身上,不自覺喉結滾了滾。

看上去像小情侶在你侬我侬,柔情蜜意。

小護士探頭,捂嘴偷笑。

後面聽到幾個人說,“哎呦,現在都小情侶真是活力四射吶,這才剛醒,倆人就又黏上了,小病勝新婚吶”

幾秒後,雲夭順勢滑過他的耳朵,然後收起力度一并往下壓,那一拳揮地極快,虛軟的棉花好似不堪一擊,深陷下去。

雲夭面不改色,扭頭一瞄,原來是倆個大媽呀,她張狂地眨了下眼睛,“是啊”

然後趁機吻上了靳途。

他不是小病,他是她的心頭病。

勾引着她犯了瘾。

靳途深邃的眸子将她吸到了漩渦盤亘地無底洞,很黑很暈很想賴就這麽一直厚顏無恥的賴着他。

他慢慢撬開她的唇/舌,尖齒碾在她的唇上,使壞地輕輕一咬。

雲夭氣息不穩,撐着胳膊就要逃離。

這家夥如狼似虎,她後悔了,抱着一顆僥幸心理,去輕易挑/逗。

靳途溫熱的手掌将她箍在自己懷中,輕輕一帶,雲夭毫無征兆被他按在了被子上。

倆人糾纏間,靳途不知什麽時候挪了位置,因為有床擋攔着,雲夭輕易地被他帶了過去。

雲夭不敢動彈,又忍不住一個勁兒地去提醒着他,注意傷口,注意你的腦袋瓜子,傻了後我就立馬改嫁等等……

她的身子安置在他的一側,小臉被他蹂躏地不成形。

“改嫁”他打量着她,手指所在之處,都帶着無形的觸電,他好意替她撫平被角,另一只手在暗中威脅着她,“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我別活在這個世上,不然就算搶親,被人辱罵,被人嘲諷,我也得想方設法把你弄回來,弄回我的暖塌”

雲夭欲哭無淚,夾着尾巴做人:“……”

“睡覺”他正色,把她的腦袋摁在懷中,“好好休息,一定累壞了吧”

雲夭搖頭,但又不敢太折騰,說,“人都看着呢,容易鬧笑話”

靳途不以為意,“抱自己老婆,在自己病床,一沒占用公共資源,二沒摟別人家的媳婦。況且,這樣的事情在醫院很常見的,為了服務于社會,我們還能省一個陪床椅呢,怎麽會鬧笑話?”

她忍不住再去強調他的病情。

“呵”他頗為複雜看她一眼,聲音荒涼地要命,“你老公是腦袋蹭破皮了,又不是下.身不遂”

雲夭失語,一時還覺得他說的有理。

天吶。

她頭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戀愛會使人降低智商。

聽着他老婆、媳婦随口就來,還當着全病房人的面,雲夭莫名羞紅了耳朵,她把頭埋地跟深了。

在他的頸窩吐着幽氣,“給我閉嘴”

靳途半阖着眼睛,乖乖收起痞裏痞氣地邪氣,做派真,衣冠禽/獸。

雲夭很難理解,靳途這般行雲流水的揩/油,是個臉色蒼白,虛弱不堪地病人該有的反應嗎?

“唔”雲夭哭兮兮地求饒。

姐姐只想睡覺。

不要這般沖/撞了好嗎?

靳途的小姨聞聲,下午立馬趕來醫院。

她來的時候,手提一份紅漆文件包,平時的細高跟鞋換成一雙半坡皮鞋,穿着別提多正式了。

像是去參加會議,又像是去做呈堂供證。

那時雲夭尚在熟睡,夢中動了下胳膊。

羅墨芬一眼就看到了露出半截袖子的雲夭,她欲言又止,詢問的眼神看向靳途。

靳途點頭,“無礙,小姨您說”

羅墨芬來時買了些晚餐,她把東西放在櫃子上,自己随便搬了個板凳,跷着二郎腿,靠着牆角坐下,說,“一會兒醒了,記得讓雲夭吃,這些天可把這孩子累着了,看睡這麽熟,估計也得頭一次這麽勞心去照顧一個人”

她抽空瞅了眼靳途,一陣恍惚,短短幾年,這個悶葫蘆樣的孩子,一時間拔着個子往上蹿,她感慨萬千,以前總是對他半喜半憂,喜的是他很堅強,憂的是他的年少只剩下了堅強。

她說,“她喜歡你不比你喜歡她要少”

是啊,她骨子裏其實是個很細膩的人。

即使外表裝不在意,偶爾調皮搗蛋,靳途知道,那不一定是她。真正的她就像一個抱團取暖的小刺猬,小心去索取溫暖,另一面去掩飾着被刺紮成篩子的自己,她害怕一個人前行,卻總在生活中被逼前行。

因為她本身是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

靳途掖平被角,眸子低垂,誰也不知道他此刻的目光有多堅定。他不是一個很會說甜言蜜語的人,更不是一個家底清白,事跡光輝的人,他常常對自己說,他絕非善類,當然談不上是個什麽好東西。

他只知道,有了她的夜晚,才有期望去看初升的黎明。

黎明的光是會普渡衆生的,它會洗掉玷污,把陽光重新灑在肩頭,那一刻是公平對待的自由,也是從煉獄中向死而生的決心。

“她是我的氧氣,我生命的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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