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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深夜熟睡中被吵醒,江晚瑜整個人迷迷糊糊的,腦子發懵,母親這話鑽進了耳朵,沒過腦子,走到門口,忽然意識到什麽,腳步猛地一頓,渾身汗毛豎起,心髒也提到嗓子眼兒。

她湊近貓眼看外面,門板忽然又被敲響,吓得她激靈,攥着拳止不住發顫,不停地深呼吸。

“咋回事?外頭這個,你認識啊?”母親何春玲壓低聲音問道。

江晚瑜搖頭,下一秒,外面的人忽然開口:“江晚瑜?江晚瑜在嗎?”

江晚瑜痛苦地閉上雙眼,靠在門板上,渾身沒了力氣。

見門外的人顯然認識女兒,女兒又是這個反應,何春玲立馬想到一種可能性,眉頭緊皺:“他就是娃兒爸爸?”

江晚瑜木木地靠着門板,垂眸看着腳下,不作聲。

不需她多說,這已經是最明顯的回應,何春玲心下明了,不再問什麽,拉着女兒胳膊将她從門板上扯開,正要開門,按在門把上的手,又被女兒的手摁住。

江晚瑜拼命沖母親搖頭,幾乎是用氣聲:“媽,不能開!不要讓他進來!”

何春玲:“你們分手這麽久,人家喝醉了還找過來,心裏肯定放不下你,讓他進來坐坐也行撒!”

江晚瑜:“他喝醉了,我打電話給他助理——”

何春玲:“助理什麽助理哦,你怎麽一點都不曉得助人為樂?大冬天喝醉了在外面不安全,凍死咋個辦?他手上還打起石膏——讓開,先放他進來問清楚。”

何春玲扯開女兒的手,飛快将門打開。

門外,醉醺醺的男人正要繼續敲門,門板一移,手敲了個空。

他愣住,看了看江晚瑜,又看向何春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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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阿姨您好,我來找——找江晚瑜。”路今安磕磕巴巴打招呼,說明了來意,彎腰向何春玲鞠躬,一個沒站穩,差點往前摔去,幸好扶着家裏鞋櫃及時穩住。

這人前一秒還在門外,下一秒就借着鞠躬進了屋裏,江晚瑜算是看出來了,他壓根就沒醉,純粹是借酒裝瘋。

真要醉了,怎麽找上來的?

以前路今安沒來過這兒,這回醉得神志不清,倒是能摸清楚具體門牌號,找上門了?

何春玲不了解路今安,也不像女兒想得這麽細,見他差點兒摔跤,吓得不輕,忙扶着他去沙發:“小夥子你慢點,沒傷着吧?你手是咋個回事?斷啦?”

路今安手指沖上指了指:“爬山,阿姨,爬山——”

他頓了頓,大拇指又沖下比劃:“掉下來了。”

何春玲心驚:“好險沒摔死哦!”

江晚瑜蹙眉瞧着他倆,心想自己要是不發話,這倆人估計得開始唠家常了。

她走到母親跟前:“媽,你去睡吧,我給他助理打個電話,等下有人來接他,你就不用管了。”

何春玲自然不想走,江晚瑜急得跺腳:“媽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何春玲沒辦法,只好起身:“你現在不能生氣,穩重點兒,動了胎氣不得了!”

說着,回到自己房間,門雖然關上了,可耳朵貼着門板,仔細聽外面的動靜。

客廳裏只剩江晚瑜和路今安。

江晚瑜站在沙發前,冷眼看着沙發上的路今安。

他靠在沙發上,歪着腦袋,眼睛紅紅的,不知是喝酒喝多了,還是睡眠不足引起的。

“爬山——”他看着江晚瑜,右手上下比劃,又重複一遍,“掉下來了。”

“好險沒摔死。”還把何春玲的話也重複了一遍。

江晚瑜面容冷淡看着他,肚子太大蹲不下來,只能微微俯身,壓低聲音兇道:“別演了,趕緊回去!不然我聯系沈阿姨,跟她說你半夜上我家發酒瘋——”

話沒說完,江晚瑜手腕忽然被攥住。

路今安仰頭,望着她,泛紅的眸子竟潮濕了。

“我以前,對你不好麽?”他也壓低嗓音,用只有她聽得見的音量問道。

“路今安,我們早就分手了,你——”

“我以前對你不好麽?回答我!”他幾乎是低吼。

江晚瑜對上那雙猩紅的眸子,只見他眼眶裏潮意更深,淚水漸漸蓄滿,一眨眼,清俊的面龐上便多了兩道淚痕。

“你對我……很好,很好很好……行了麽路今安?別鬧了,求你了趕緊回去吧!”

這話不僅沒讓路今安滿意,反倒激起了他的情緒,攥在她腕上的手力道加緊。

他垂下臉,目光落在面前女人隆起的腹部上,愣愣盯了片刻,挂着淚的臉上忽然笑了。

“那為什麽還要背叛我?最後那點時間都忍不了?就這麽……就這麽愛他?”

江晚瑜深吸一口氣,硬撐着不讓眼淚掉下來,顫聲答道:“因為他能給我未來。跟他在一起,不會過了今天,沒有明天。跟他在一起,可以有名分。”

路今安聽得發笑,側着頭冷冷看着她。

“你要是這麽想要未來,要名分,為什麽當初同意跟我在一起?答應在一起的是你,在協議上簽字的是你,最後怪我沒給你未來沒給你名分的也是你。還是說打從跟我在一起的第一天,你就想好了怎麽過河拆橋騎驢找馬?”

江晚瑜直視他森冷的目光,沒有躲閃:“對,我就是貪婪,既要又要還要。如果你會娶我,我就一條路跟你走到底,可惜你不會。”

她低頭,輕輕撫摸隆起的孕肚,聲音柔軟了幾分:“肚子越來越大了,過不了多久,寶寶就要出生了……”

她深吸一口氣,又擡起頭來,看着他,目光哀求:“今安,你以前那麽疼我,再疼我一次好不好?放過我和孩子,還有學長……讓我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行麽?”

攥在她腕上的手,力道松了松,卻沒有完全放開,仍将她箍住,不讓逃離。

“他呢?”路今安冷着臉問。

“學長在西部支教,特意請假回來看我,今天陪我産檢完又匆忙離開……”這話說得心虛,江晚瑜不敢再看路今安,別過臉去。

路今安沉默,過了會兒又問:“你爸呢?”

“坐牢了。”江晚瑜回應得極小聲,“過不了幾年又放出來,不知道會不會找我們一家子麻煩。”

聽見她聲音裏的哭腔,路今安心髒像是被一根細線來回扯磨,細細的疼痛蔓延開來,随着血液竄湧至身體每一個角落,又疼又麻,喉嚨也堵得厲害,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

“錢——錢還夠不夠?”他酒後找上門時,恨的是江晚瑜,這會兒恨的是自己。

恨自己不争氣,最見不得她落淚,最聽不得這軟軟的哭腔。

江晚瑜低着頭,聽了這話,眼淚掉得止不住,仰起臉來擠出一個笑:“夠的,這幾年花得少攢得多,後來你又一次性給了一百二十萬,太謝謝你了。”

路今安擡手捧着她半邊臉,掌心被淚水潤濕,涼涼的。

她的臉也好涼。

臉上那雙漂亮眼睛,因為流淚眼泡腫起,昏暗燈光下,臉色慘白,柔弱如殘花。

路今安忽然笑了:“你這姑娘,相貌好,性格好,哪兒哪兒都好,唯獨一點不好——太貪了。當女表子還想立牌坊。簽合同時那麽爽快,後來發現上不了位,就把我給綠了。”

這番話猶如萬箭穿心,讓江晚瑜疼得幾乎喘不過氣。

她仍是笑,逼自己回想當年路今安對她好的那些畫面,耳邊也盡是他那些叫人失了心智的甜言蜜語。

只有這樣,臉上的笑才挂得住。

才不會當着他的面崩潰大哭。

“誰叫我命好呢?遇上你這麽個男菩薩。你這人哪兒哪兒都好,長得頂好看,給錢夠大方,還專一得很。那幾年的我啊,真是太有福氣了。”

她笑得燦爛,紅腫的眼睛眯成一條縫,看不清他的臉,自顧自笑着,又握住了他那只未受傷的手,五指穿插進去,與他十指相扣。

“說到底,也是我違約在先,我對不起你。有時候我就想,如果懷的是你的孩子,該多好啊。這樣就可以拿肚子威脅你了,逼你跟我結婚,你要是不願意,我就去路家鬧,上你公司鬧,鬧得人盡皆知沸沸揚揚。

“就算——就算上不了位,當不了這個路太太,再不濟,也能訛你一大筆,你說是不是?”

她笑意更深,搖搖頭:“可我江晚瑜,沒那個勇氣,輸不起,賭不起,臉皮又還薄,思來想去,還是懷別人孩子好。總歸是要生孩子的,給你生,不如給個能跟我結婚的男人生。”

她擡眸,收起臉上的笑,總算能看清他面孔了。

“今安,你走吧,我不值得你這樣挂念,你也不值得我繼續耗費青春。我們不是彼此那個對的人,我們都怯懦,都自私,所以我們都需要更勇敢,更無私的人,來包容我們。我已經找到了那個人,希望你……”

她再說不下去,喉嚨堵得太緊,身子止不住顫抖,一只手緊握成拳,另一只手與路今安十指相扣,攥得他都感覺疼。

許久,總算能發出聲音。

聲音很輕很輕。

“希望你早點遇到對的人。”

她看着他,臉上又浮起笑意。

還是那麽乖巧,那麽溫柔,講話那麽讨人喜歡。

江晚瑜松開路今安的手:“回去吧。”

她轉身,去屋裏找來一條自己的白色羊毛圍巾,給他戴上,一邊往他脖子上繞圈,一邊說:“晚上外邊兒冷,你衣服披着扣不嚴實,別凍感冒。”

路今安垂眸,看着這雙替自己戴圍巾的手,忽然想起剛在一起那年,她笨手笨腳替自己系領帶。

傻乎乎的,半天都教不會。

那時候真好。

現在回望當年,竟有種年邁之人回首年輕之時的隔世感。

他看着此刻的江晚瑜,覺得她好像一點兒沒變,又好像早已面目全非。

白色圍巾暖烘烘的,還有她身上特有的馨香。

他起身,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

“江晚瑜。”

“嗯?”

“別住這兒了,太破太潮,對身體不好。”

“嗯。”

對話時他沒有回頭,看不見她什麽樣子。

不過想也知道,橫豎都是那張乖順面孔,臉上挂着溫柔的笑,輕輕點頭,很聽話似的。

路今安邁出去,手伸到背後,拉上大門。

何春玲在房間裏貼門板兒偷聽,除了最後幾句話,其他什麽也沒聽清,聽到關門聲,立馬從房間出來,看見女兒站在客廳中央,木着一張臉,臉色白得不像樣。

“啊喲,你這是咋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何春玲握住女兒的手,發現這手冷得跟冰柱似的。

江晚瑜一動不動站着,滿臉都是淚。

“晚瑜你別吓媽媽,有什麽事跟媽媽說,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裏。我曉得,以前媽媽對你不夠好,你心裏有氣,媽媽以後會——”

“媽,我去睡覺了。”江晚瑜掙開母親的手,面無表情走回自己屋裏。

何春玲來到她房門前,猶豫好一會兒,最終搖了搖頭,長長嘆氣,沒有進去。

除夕夜,家裏只有江晚瑜和母親一起過。

年夜飯很簡單,她照例沒什麽胃口,吃了一小碗飯就放下筷子。

何春玲想說她總吃這麽少,對肚裏的孩子不好,又想起今天過年,還是少說她兩句,反正說了她也不會聽。

吃完年夜飯,晚上八點江晚瑜回到自己房間。

何春玲在客廳看春晚。其實每年春晚她都覺得沒意思,可不看又好像差點兒什麽,家裏已經夠冷清了,除夕夜打開電視,總歸要熱鬧些。

何春玲看着高大帥氣的男主持人,忽然想起之前半夜找上門那小夥子,也是這麽高——不,大概比這主持人還高,比他還帥。

舞蹈節目開始,何春玲恍然回神,心說怎麽想到那兒去了,及時拉回思緒,可開了這個頭,後面總是這樣時不時地走神,心裏全是江晚瑜,孩子,還有那小夥子的事兒。

江晚瑜早早躺下,睡不着,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發呆。

外面電視機聲音開得大,歌舞聲,歡笑聲鑽進江晚瑜耳朵裏,吵得心煩,她想讓母親小點聲,走到門口又停下,覺得這麽久以來母親也很不容易,過年這一天,電視聲大點兒,一副熱熱鬧鬧的假象,也沒什麽不好。

大學室友們微信上發來祝福,江晚瑜挨個認真回複,蘇曼收到消息後直接打了個視頻過來。

“不好好吃飯是吧?瞧你,好像又瘦了!”蘇曼掏出一袋餅幹,“這個可好吃了!你得二月底才回學校吧?我過幾天寄兩箱去你家。”

江晚瑜忙說不要,自己不愛吃零食,寄過來也是浪費。

蘇曼嘆氣:“你不愛吃零食,也不愛吃飯,真不知道你愛吃什麽,再這麽瘦下去,我怕你生病!”

江晚瑜笑笑:“不會的,哪有這麽嬌弱呀。”

蘇曼跟她聊了會兒其他話題,見她就算臉上笑着,眼神也是木的,心知她一直過得不快樂。

“晚瑜,你是不是還放不下路總啊?”蘇曼知道這會兒說這話不合時宜,可她實在是忍不了了。

江晚瑜愣了愣,搖頭微笑:“沒呢,我早就走出來了。”

蘇曼板着臉:“你最好是!”

說完,她欲言又止,幾次張嘴,幾次停下,被江晚瑜看出來。

“曼曼,你想說什麽就說吧,想罵我也行。”江晚瑜始終對着鏡頭微笑。

蘇曼內心掙紮一番,終于還是說出了口。

“晚瑜,路今安他——他不值得。”

江晚瑜搖頭:“不,其實我們在一起那會兒,他挺好的。”

蘇曼眉心緊蹙,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分手這麽久你還幫他說話,可你知道他是怎麽說的嗎?別人問他對你有沒有動過心,他說‘逢場作戲,玩玩而已’,這話在他們圈子裏傳開了,那天我男朋友跟他一起去應酬,在會所裏,他跟人喝酒時說的。”

蘇曼停在這裏,長嘆一口氣,心疼地看着屏幕上江晚瑜瘦削的臉龐。

“晚瑜,你什麽樣兒我最清楚,你要是能輕輕松松忘掉路今安,我蘇曼以後跟你姓!忘記他吧,他不值得!你值得更好的!”

江晚瑜臉上仍是笑意盈盈:“知道啦,我這麽大個人了,以後不許再為我操心。”

蘇曼:“我倒是想不為你操心,你給我争點氣,支棱起來!對了,王鑫學長他——”

江晚瑜:“他來找過我,我跟他明确說了,不會喜歡他的。”

蘇曼嘆息:“哎,本來還想撮合一下你倆,讓你早點走出失戀的陰霾……不好意思啊,沒經過你同意就把你家地址給別人,以後不會這樣啦!”

江晚瑜沒怪她,倒是挺怕學長跟她透露自己懷孕的事,旁敲側擊問道:“學長後來有跟你說什麽嗎?”

蘇曼搖頭:“沒有,學長從臨川回來消沉了一陣子,後面慢慢好起來,看樣子是走出來了。”

江晚瑜懸着的心放下,打心眼兒裏為學長感到高興:“那就好,其實對于學長來說,我不值得他這樣等待和付出。”

感情這種事,誰也無法評判,蘇曼默默看了江晚瑜一會兒,勸道:“總之,以後不要再輕易付出真心了,你值得特別好的男人,知道嗎親愛的?”

江晚瑜笑笑:“知道啦,親愛的!”

淩晨,窗外響起煙花爆竹聲,江晚瑜躺在床上,被外面的熱鬧感染,內心也充滿了希望與期盼。

她沒給自己買新年禮物,因為不久的将來,就會得到上天賜予她的最珍貴的禮物。

大年初一,小姨一家人來走親戚,見她肚子又大了,姨媽拉着她再三叮囑,讓她千萬注意,最後這段時間可不能掉以輕心。

以前她家太窮,好些親戚們不願意來走動,只有小姨一家願意跟她們來往。

江晚瑜跟路今安剛在一起那年,父親到處吹噓,說她在京州談了個富二代,可父親還是那副窮樣子,親戚們便也沒當真。

父親那邊的親戚最為勢利,父親進監獄後,越發瞧不起江晚瑜母女,從此沒再來往過。

江晚瑜大着肚子從支教地回老家,絕口不提孩子爸爸是誰,街坊鄰裏和親戚們都以為那男人是支教地的,要麽也是支教老師,要麽就是當地村民,背地裏說盡了閑話,江晚瑜一家就這樣淪為了笑柄。

小姨和小姨夫,還有表妹,雖然跟江晚瑜家不算十分親近,可心地至少善良,從沒因為江晚瑜一個人大着肚子回來就瞧不起她,反倒更加關心她了。

這份恩情江晚瑜默默記在心裏,只等着以後小姨一家有需要時,自己一定盡量幫忙。

二月二十五日,江晚瑜在家鄉的婦幼保健院生下了女兒。

上午八點開始陣痛,下午四點破羊水,江晚瑜被推進産房,半小時後,母親在走廊的長椅上,聽見了産房傳來的嬰兒啼哭聲。

三天後,江晚瑜出院,和孩子一起,在母親與小姨的陪伴下,住進了新家。

房子是江晚瑜年前買的,二手房,前任房主裝修完後去京州幫女兒照顧孩子了,後來決定留在京州,買套更大的房子,着急變現,就把這兒的房子以便宜價格挂出去售賣,正巧江晚瑜路過房屋中介公司,看見了那則gg。

房子買得及順利,裏面的家具和電器,前房主也不打算要,全都便宜賣給江晚瑜。

趕上過年,買賣手續沒有全部辦妥,不過前房主人好,看她快生了,又聽她說家裏那套房子住着難受,便讓她直接過來住。

雖然是二手房,可裏面家具電器幾乎是全新,又散了幾年味道,不用擔心甲醛中毒問題。

江晚瑜帶着母親和孩子住進新家,開始新生活。

一切都是新的開始,希望之光的照耀下,江晚瑜內心的陰霾也漸漸消散。

江晚瑜給孩子取名叫星黎——星光璀璨,黎明破曉。

孩子自然是跟她姓。

何春玲嫌“黎”字不好聽,音同“離”,感覺不吉利。江晚瑜嫌母親想太多,堅持要叫這個名兒,何春玲拗不過,只能也這麽叫了。

“那起個小名吧,起得賤點兒,難聽點兒,好養活!”何春玲抱着孩子說道。

江晚瑜一邊吃着月嫂給做的月子餐,一邊搖頭:“起難聽的,她長大以後該怨我了。”

吃完飯,江晚瑜心裏有了主意,從母親懷裏接過孩子。

“這孩子天生愛笑,不如小名就叫‘笑笑’,媽,你覺得如何?”江晚瑜問。

何春玲一聽,“笑笑”這名字簡單,直接,寓意又好,當小名确實很不錯。

“張嫂你覺得呢?”江晚瑜見母親點着頭笑,知道她很滿意,扭頭又問月嫂。

月嫂點點頭:“當然好呀!笑笑,笑笑!笑一笑,十年少!笑一笑,沒煩惱!”

大家哈哈大笑。

江晚瑜懷中的女兒也咧嘴笑起來。

看着奶團子一樣萌萌的女兒,江晚瑜開心極了,忍不住把臉輕輕埋在孩子心口,搖着頭逗她。

小家夥除了吃喝拉撒什麽也不知道,懵懂地睜着眼睛。

張嫂忍不住誇道:“咱們笑笑可真好看!”

何春玲點頭附和:“那是,我們家晚瑜小時也好看,不過笑笑長得不像她媽。”

張嫂性格大大咧咧,話不過腦:“都說姑娘像爸爸,那應該是像她爸爸。她爸爸肯定好帥喲!”

氣氛冷了幾秒,張嫂反應過來這個家沒有男主人,也從沒見江晚瑜母女提過孩子她爸,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什麽好。

江晚瑜善解人意,沒怪她,微笑說道:“媽,張嫂,你們休息去吧,我喂完奶也睡會兒。”

房間裏只剩自己和女兒,喂完奶,江晚瑜伸出食指,指腹輕輕戳了戳女兒肉嘟嘟的小臉蛋。

“笑笑長大後,一定是個俊俏的小仙女呢!”

“媽媽的笑笑最可愛了,以後也要笑口常開哦!”

女兒是江晚瑜人生的新希望,生完孩子,她擁有了與之前完全不同的心境,心情一天好過一天,唯一不太順心的是,胃口還是不佳。

月子餐太清淡,她得喂奶,又不能偷嘴吃重口味食物,每天看着吃飯味如嚼蠟,要不是為了孩子,她真是一口也不想吃。

張嫂為了讓她多吃點兒,變着法子改善月子餐,起初味道還是寡淡,多練幾次後,越發有滋有味,江晚瑜胃口好多了。

噩耗來得猝不及防。

笑笑滿月前一天,正在床上喂奶的江晚瑜接到母親的電話。

确切來說,是警察用母親的手機給她打的電話。

何春玲的手機沒有設置密碼,警察在通訊錄中找到了備注為“女兒”的號碼,撥過去,過了好一會兒,江晚瑜才接通。

“媽,我在喂——”

“您好,請問是何春玲女士的女兒嗎?”警察看着手中那份染上血跡的病例。

聽筒裏陌生的男聲讓江晚瑜驀地愣住,心裏升起不祥的預感。

“我是,我媽媽呢?她手機怎麽在您那兒?”

接着,警察告訴她,何春玲從醫院出來後,被一輛私家車撞倒,當場死亡,私家車司機酒駕,已經被扣押。

江晚瑜如遭晴天霹靂,握着手機,久久回不過神。

肇事司機家裏提出賠一大筆錢私聊,江晚瑜不同意。

她不缺錢,她只想讓橫死的母親走得不那麽冤屈。

母親那次去醫院,是為了做透析,為了活命。

沒成想她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那一天。

那天母親出門前,還笑逐顏開說,明天笑笑滿月了,咱們自己在家給笑笑半滿月酒。

第二天,江晚瑜抱着滿月的女兒,懷裏女兒天真地笑着,她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從火葬場領回母親骨灰那天,張嫂在家帶孩子,江晚瑜自己去了趟火葬場。

離開火葬場,她沒有直接回家,抱着骨灰盒,去到兒時偶爾媽媽帶她來的小公園。

小公園已經被鏟平了。

開發商要在這裏蓋房子。

江晚瑜低頭,看着骨灰盒蓋,輕聲開口:“媽媽,還記得這裏嗎?”

她想起很多葬禮上飛來蝴蝶的故事,都說那些蝴蝶由逝者幻化而成,飛來與最愛的人道別。

她閉上眼,刺骨的涼風刮過臉龐。

不知過了多久,再睜開眼,江晚瑜發現骨灰盒上,一只灰藍色的大蝴蝶正在輕輕煽動翅膀。

江晚瑜淚水決堤,哭着喊“媽媽”,蝴蝶離開骨灰盒,繞着她飛了幾圈,翩翩飛遠。

她抱着骨灰盒追蝴蝶,腳被亂石絆住,險些摔跤。

所幸沒有摔倒,骨灰盒也安安穩穩在她懷裏,只是那只腳卻崴了,疼得走路一瘸一拐,她埋頭認真看路,只在過馬路時,擡頭四處望望來往車輛。

走到馬路對面,目光不經意一瞥,遠遠瞧見一個男人從被鏟平的小公園工地裏走出來。

個子高挑清瘦,黑色風衣陪黑西褲,皮鞋也是黑色,頭戴一頂工地安全帽,正跟旁邊另一個男人說着什麽。

恰巧這兩人,江晚瑜都認識。

她轉過身,想加快腳步,受傷的腳疼得鑽心,根本走不快,拖着腿一瘸一拐反而更加顯眼。

她在心裏默默祈禱此刻的自己存在感為零,走到下一個路口,終于松了一口氣。

一輛黑色私家車緩緩停在身側,江晚瑜剛放下的心又猛地揪起。

副駕駛位車窗開着,周光彥扭頭看着旁邊駕駛位上的路今安,輕輕提醒:“她腳受傷了。”

江晚瑜太瘦了,比幾個月前在醫院看着更瘦,眼睛紅腫,滿臉淚痕,拖着腿抱着骨灰盒在路上蹒跚而行,饒是周光彥這麽狠心的人,也不免動了恻隐之心,想要載她一程。

可這事兒還是得尊重路今安意願。

他看着路今安,路今安看着車窗外的江晚瑜。

江晚瑜停下腳步,不露聲色抽了口氣,沖車裏的兩個人笑了笑。

車停在路邊好一會兒,三個人誰都不作聲,最後還是周光彥忍不住問道:“需要載你一程麽?”

“謝謝周總。”江晚瑜搖頭,又沖他們笑起來。

周光彥正要開口,路今安升起副駕車窗,将車啓動,轟油門揚塵而去。

江晚瑜站在路邊,看着那輛車沒了影,才轉過身來,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到了家,江晚瑜将骨灰盒安放在櫃子裏,才走回玄關換鞋,剛穿上拖鞋,張嫂着急忙慌從房間裏跑出來。

“江小姐,笑笑發高燒了,三十九點二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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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