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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江晚瑜挂的急診。

急診科醫生簡單給她檢查一番,沒發現筋骨有什麽問題,說要是實在不放心,白天再來做個詳細的檢查,拍片子看看。

江晚瑜知道自己沒什麽問題,沖路今安揚了揚下巴:“看吧,我就說沒事兒。”

這位醫生瞧着她,打量一番,多了句嘴:“你腰沒啥大問題,有空還是來體檢一下,太瘦了,看看其他方面有沒有問題。”

江晚瑜最怕體檢,嫌麻煩,忙解釋道:“醫生,我平時吃得很少,所以才不長肉。”

醫生看這會兒半夜急診病人不多,趁現在不忙,便讓她伸出手來。

“我懂點兒中醫,給你把把脈吧。”

江晚瑜胳膊伸過去,連忙感謝。

醫生邊把脈邊皺眉,江晚瑜和路今安不由得擔心起來。

等醫生把完脈,路今安忙問:“醫生,她是不是身體哪裏不好,才一直沒胃口吃飯?”

醫生擡頭瞧着他,說道:“你坐下,我也順便給你把把脈。”

路今安愣了愣。

江晚瑜起身,給他騰位置:“讓你坐你就坐,快伸手。”

路今安其實不太相信把脈這種技能,但還是乖乖坐下,手伸過去給醫生。

倆人目不轉睛盯着醫生,只見醫生緊皺的眉頭忽然舒展,幾秒後又皺起來,過幾秒再次舒展,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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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松開路今安的手,面上的笑容意味深長。

江晚瑜急忙問道:“他是不是——”

醫生擡手打斷,扭頭看着她:“小姑娘,從你脈象上看,身體沒啥大問題。吃得少有吃得少的好,你平時肯定飲食清淡,量雖然少,但是吃的東西很健康,對不對?”

江晚瑜點點頭:“是這樣的。”

醫生又說道:“不過還是要注意氣血問題,氣血比較虛,還有,夫妻生活方面,盡量控制一下,注意養腎啊。”

說完,轉臉看向路今安:“把了你的脈,我就曉得你老婆是咋回事了。小夥子,你氣血太旺,雖然說年輕壯小夥,哪個不是血氣方剛?但太過放縱也不行,稍微克制一下哈,就當時為你老婆着想。”

醫生搖了搖頭,拿起保溫杯,望着杯子裏漂浮的枸杞,心下感慨:年輕真好啊!

喝完枸杞水,醫生又對路今安說道:“你去藥店,讓中藥師給你老婆開點滋補方子,或者最簡單的,炖點烏雞湯什麽的,也可以。”

路今安點頭道謝,扶着江晚瑜走出急診室。

出了急診室,江晚瑜立馬把他推開。腰已經不疼了,她能夠正常走路,可回想起方才醫生那些話,心想本來就沒什麽事兒,這一趟還不如不來呢!來一趟可真是丢人丢大發了!

路今安知道她害羞,邁開長腿三兩步追上來,攥住她的手。

“都說了不來不來,你非要逼着我來,現在好了吧?叫人家看笑話了!”江晚瑜停下腳步,仰頭氣呼呼瞪着他。

路今安心裏有愧,握着她手柔聲賠罪:“得虧來了,要是不來,還不知道我這麽混蛋,害得你——”

“閉嘴吧你!還嫌不夠丢人是嗎?!”江晚瑜臉紅得像一掐就能滴血,縮着脖子左看看右看看,跟做賊似的。

路今安一手攥着她的手,一手揣褲兜裏,吊兒郎當笑道:“這有什麽丢人的?瞧你這扭捏勁兒!大家都是爹媽生出來的,誰不知道怎麽回事兒?沒看那醫生自個兒都喝枸杞水麽?說不定心裏還羨慕咱們呢。”

路今安的司機和助理站在車邊等着,江晚瑜快步走過去,幾乎是沖進車裏。

路今安坐上車,笑問:“醫院又沒人認識你,有什麽好怕的?”

江晚瑜氣道:“你以為誰都像你,臉皮這麽厚!”

路今安笑了笑,沒反駁,讓司機把車開去學校附近的出租屋,又問助理該買的東西買齊沒有。

司機和助理是後頭趕過來的,租房子,買東西,布置出租屋的活兒都由他倆辦,路今安讓財務給他倆這個月發了三份工資,倆人幹着活心裏美得很。

助理說都買齊了,有些他清單上沒列出來,他和司機倆人覺得也該備着的東西,也買了回來。

路今安點點頭,轉臉看向紅着臉低着頭的江晚瑜:“今晚去我那兒睡。”

江晚瑜立馬否決:“我去找方倩!”

路今安:“你老麻煩人家幹嘛?這麽晚了人家都睡了,再把人吵醒,還要跟人擠一張床,多不好啊。人嘴上不說什麽,心裏指不定怎麽嫌棄呢。”

江晚瑜:“倩倩才不會!而且今晚最後一次跟她擠一擠,以後再也不會了。實在不行,我直接睡床鋪上,床是塌了,褥子床單什麽的,都還好好的,我就當打地鋪。”

路今安擡手摟住她肩膀,将她往懷裏攬:“拉倒吧,我能讓你睡地鋪?別犟了,再犟我打電話給沈老師,把這事兒跟她說一說,讓她勸勸你。”

江晚瑜呼吸一頓,扭頭愣愣盯着他,匪夷所思:“你不要臉到這個地步了嗎?”

路今安歪了歪頭,唇角勾笑:“不懼他人目光,也是一種勇敢的魅力。”

江晚瑜:“……”

她相信這人絕對說到做到,礙于臉面,只得屈從,紅透的臉上滿是委屈。

路今安瞧着她這樣兒,可愛又可憐,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放心,今晚不碰你。”

江晚瑜猛地捶他一下,嗔怪:“能不能閉嘴!”

路今安整張臉怼到她眼前,薄唇緊緊抿住,手順着唇劃一下,做了個拉拉鏈的樣子。

江晚瑜原本還氣着,被他逗得忍不住破功笑出聲。

她一笑,路今安像是被鼓勵到,抓着她的手往自己唇上放,含糊不清說道:“你檢查,拉鏈有沒有拉嚴實。”

江晚瑜憋着笑罵道:“幼稚!”

路今安松開她的手,摟上她腰間,将她往懷裏帶。

“只在你跟前幼稚。別人面前,冷酷不近人情。”

“噗!”江晚瑜沒繃住,哈哈大笑。

前面的司機和助理,也都抿着唇暗暗憋笑。

路今安租的這間房在一樓,離學校很近,江晚瑜想起有個學生家就住這棟。

房子比宿舍大不了多少,一個客廳一間卧室,廚房和廁所面積也小。路今安抱歉地說道:“周圍就這套房子綜合來看比較好,價錢其實無所謂,主要是其他的要麽戶型不好,要麽風水不好,要麽房主不在,沒法辦出租。你要鐵了心不跟我回京州,以後就在這兒住下吧,小歸小,一個人住也還行,而且怎麽不比你那破宿舍強?”

助理和司機将屋裏打掃得幹淨整潔,還買了些裝飾品做擺設,不過倆大直男的審美實在不敢恭維,江晚瑜看着屋裏這些不倫不類的裝飾,想笑又覺得人家辛辛苦苦想把老板交代的事兒辦好,嘲笑人家有點不厚道,咬着牙憋住了,沒笑出聲。

她看着路今安,糾正道:“我們宿舍才不破呢,學校已經盡力讓每個老師都過得更好了。”

路今安點頭承認錯誤:“我注意措辭。以後房子翻修改造,教學和居住環境會好很多,等圖書館建好了,孩子們就不愁沒書看了。”

江晚瑜歪着腦袋瞧着他,面露微笑:“路總真是個大善人。”

路今安搖搖頭:“可別捧我,沒聽過一句話麽?慈不掌兵善不從商,我不是什麽善人,只不過覺着自己賺得夠多了,碰巧遇見需要幫忙的地方,又能幫得上,就幫了。”

江晚瑜:“論跡不論心,不管你心裏怎麽想,你給學校捐了錢,幫助這裏的人,就是在積德。你積德,自己和孩子都會有福報的。”

路今安笑了:“你還信這個呀?”

江晚瑜仰起腦袋:“當然!這不是迷信,這是因果。”

她伸手輕輕拍了路今安手背一下。

“你看,我打你一下,你有感覺,我不可能一點感覺也沒有吧?你受力了,我不可能沒有一點反作用力吧?

“種了因,必然會收到果,只不過不一定是在此時此地收到,也不一定非要本人才能收到,有個詞兒叫‘家族共業”,就是說家裏邊誰做了什麽事兒,六親也會跟着受到福報的影響。

“所以才有句老話叫‘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惡之家必有餘殃’。”

路今安沖她豎起大拇指:“江老師懂得很多啊,受教了。”

江晚瑜收起臉上笑意,神情嚴肅:“所以以後,不管是生活中還是工作上,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要為笑笑積德,知道了嗎?”

路今安舉手起誓:“遵命,謹遵江老師教誨。”

江晚瑜瞥他一眼,轉過臉去:“貧!”

他樂呵呵走進廁所,指着牆壁上的櫃子:“這兒有很多洗漱用品,都是新的。護膚品那些在上面一格,我也不知道什麽牌子好,就讓老王他們挑貴的買。廁所之前沒浴霸,他們請人裝上了。洗澡記得開啊,這點電費別省了。”

江晚瑜走過來,站在廁所門口,一臉為難。

“怎麽了?”路今安見她欲言又止,問道。

江晚瑜垂着頭,盯着廁所的格子磚地板。

“別對我這麽好……”

原來是因為這個犯難,路今安笑了笑,搖頭:“我這是在贖罪。”

江晚瑜聲音很小:“過去的事兒都翻篇了,我有了笑笑這麽聰明可愛的女兒,你們也願意暫時幫我帶她兩年,我很感激。”

路今安關上壁櫃門,轉身面對着她,沉默一小會兒,嗓音沙啞:“我知道,你現在鐵了心不想回到我身邊,不願跟我結婚。沒關系,我可以等,一年不行就兩年,三年不行就五年。你不是這輩子都不打算再找男人了麽?我也不找,我就等你,跟你耗一輩子,咱倆都犟,看誰犟得過誰。”

“你這是——”江晚瑜嘆息,“你這是何必?方柔還單着嗎?還在等你嗎?”

路今安:“是不是在等我,我不知道,不過她确實還單着。”

江晚瑜眨了眨眼:“那就是了。”

路今安:“可我不喜歡她,總不能就因為我倆各方面條件看着都合适,就跟她結婚吧?這樣對她對我,對笑笑,都太不負責了。”

江晚瑜擡頭,幽幽望着他:“可你這樣,讓我感覺壓力好大……你真要一輩子不結婚,我會——”

路今安苦笑打斷:“會愧疚,是麽?江晚瑜,我就算一輩子不結婚,那也是我自找的,我活該。命運把你送到我身邊,我沒有珍惜,後悔已經來不及。

“這兩天我想了很多,徹底想明白了。別說以後,就之前咱們分開這麽些年,你看我找過女人麽?以前我太自以為是了,以為感情這種事,能夠說忘掉就忘掉,說放下就放下。

“現實給我上了一課,狠狠抽了我一耳光,把我給抽醒了。江晚瑜,我忘不掉你,放不下你,無論是前幾年還是以後,往遠了說,這輩子,我路今安都放不下你。”

默默聽完這番真切告白,江晚瑜垂眸,片刻後又擡起眼來,看着他:“如果我結婚了呢?如果以後,我遇到了自己覺得合适,也很喜歡的男人,我嫁給他,你會從中作梗嗎?你會傷害我,和我未來的……丈夫嗎?”

路今安陷入長久的沉默。

他恨自己沒法把心掏出來給江晚瑜看。

好讓她知道,她這話像是一把刀,在他心上插了千八百遍,傷得千瘡百孔,鮮血直流。

然而轉念之間,又回想起從前,自己對她撂過的那些狠話,做過的狠事,哪次不是傷她至深?

從前她為了錢,不得不想辦法留在他身邊,極盡讨巧,獨自咽下所有委屈傷痛。

那些時刻的江晚瑜,又怎麽不是心裏被他插刀千八百遍,傷得千瘡百孔,鮮血直流?

路今安喉嚨堵得發緊,好半天才緩過來,擡頭沖她淡淡一笑。

“那天我說的是氣話。如果,如果你真遇到想嫁的,就嫁吧。不過笑笑得跟着我,我不放心她跟別的男人一起生活。

“我這輩子,要麽娶你,要麽單着,就這麽簡單,你放心,我不會給笑笑找後媽。你嫁人以後,想見她還是能見。

“以後生活上遇到什麽難處,知會我一聲,能幫我的盡量幫。我說過的,護你一輩子。”

江晚瑜心裏百感交集,不是不動容,只是想起曾經受過的苦和委屈,不敢再向路今安邁進半步。

“那你……”她鼻子發酸,吸了口氣,擡眸望着他笑,“那你說話要算數哦。”

路今安點頭,紅了眼眶,強忍着心痛,也沖她笑:“路總一言,驷馬難追。”

他深吸一口氣,揮着手攆人:“出去坐着,我把浴霸打開,暖和點兒就可以洗澡了。你洗完我再洗。”

江晚瑜去客廳看了看,又來到卧室,見卧室窗簾是粉色的,還有HelloKitty圖案,問道:“卧室窗簾你司機和助理換過嗎?”

路今安走過來:“嗯,我讓他們挑的粉色,怎麽樣,很少女心吧?”

江晚瑜:“……”

她勉強地笑了笑:“女兒肯定會喜歡。”

路今安:“你喜歡麽?”

江晚瑜四處張望,想轉移話題,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逃似的沖進浴室洗澡。

路今安敲了敲門:“櫃子裏也給你買了新衣服,裏裏外外都有,很多,全都洗過烘幹了。今晚穿這套睡衣吧,加絨的,暖和。”

江晚瑜拉開一半門,接過衣服,發現裏面還夾着一套粉色的內衣褲,臉又紅起來。

廁所門上挂着個防水袋,江晚瑜把衣服和浴巾都放進去,走到淋浴下,又将隔水簾拉上,舒舒服服才沖了個澡。

該說不說,裝了浴霸,洗澡确實暖和多了,這個電熱水器水箱很大,沖很久還有熱水。江晚瑜心滿意足洗完,吹幹頭發出來,見路今安躺在沙發上,閉着眼一動不動。

“今安?”她喚一聲,他還是沒動靜。

江晚瑜走過去一看,這人已經熟睡,趕緊把卧室的被子抱過來給他蓋上。

見他下巴冒出了淺淺的青茬,江晚瑜想,這陣兒估計是太忙太累,連胡子都忘了刮。

給他蓋好被子,江晚瑜去到卧室,從衣櫃頂層找到其他被子和被套,自己套好。

床應該也是路今安新買的,寬敞舒适,軟硬适中,躺在上面幸福感爆棚,江晚瑜沒來得及在心裏感慨幾句,便沉沉睡了過去。

半夜不知何時,江晚瑜被熱醒。

她掀開被子坐起來,嗓子幹得難受:“好熱啊……怎麽這麽熱?”

“我開空調了。”身後忽然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

江晚瑜吓得驚叫,男人從背後抱住她:“別怕,是我。”

“路今安!你跑我屋上我床幹嘛?!吓死我了!”江晚瑜氣得轉過身捶他,迷迷糊糊被這麽一吓,身子發軟,無力地一下下捶着。

“我錯了,我就是怕你冷,過來給你開空調。”

聽他這語氣,倒還委屈上了,江晚瑜瞪着眼罵道:“開空調就開空調,怎麽爬我床上來了?沒安好心!”

路今安越發委屈:“一個人睡外邊兒真的好冷,你摸摸,我手都凍僵了。”

他握住江晚瑜的手。

“你自己摸着良心問問自己,這手涼嗎?燙得就跟剛出爐的烤地瓜似的!”

江晚瑜真是又煩又氣,她這輩子,見過的最無恥的人,一個是她爸江群輝,另一個就是她孩子的爸,路今安。

路今安語氣驚訝:“哎喲,怎麽這燙了?還是開空調好啊,一會兒就暖和了。另一方面,你就是個小火爐,會發光發熱,靠近你,整個人就溫暖了,暖得發熱,熱得都快着火了——”

“滾!下!去!”江晚瑜推開他,擡腳要踹,被他一把抓住腳踝,再松開時,整個人翻身壓住。

“路今安你——你快下去!”她羞得臉紅透,不住地擰着身子想把他推開,殊不知這動作只會讓他越發難以自持。

“讓我抱一會兒,就一小會兒。”男人啞着嗓子低聲哀求。

江晚瑜呼了口氣,嘆息:“你下來呀,你這樣也不好抱啊!下來側着身子抱,這麽壓着我喘不上氣……”

路今安翻身,側着将她摟進懷裏。

江晚瑜大口大口呼吸,平複過來,看着黑暗中男人模糊的輪廓,欲哭無淚。

“醫生說了,咱倆得節制,你氣血旺盛怎麽折騰都沒事兒,我哪兒禁得住這麽折騰呀……”

江晚瑜聲音越來越小,貼在他胸口的臉也越發的燙。

路今安嘆了口氣:“那天次數太多了,以後我都悠着點兒,最多兩次,成麽?”

江晚瑜反應過來不對勁,擡頭瞪他:“什麽跟什麽呀!誰要跟你有以後?以後誰要跟你折騰?我告訴你路今安,以後我可是要嫁人的,我要找男人——”

路今安忽地翻身而上,将她壓得死死的,垂眸冷冷看着她。

“你再提要嫁人,就別怪我讓你明天下不了床。”

江晚瑜沒想到這人變臉速度這麽快,氣得想哭:“誰跟我說,我要是遇上喜歡的可以嫁,就算我結婚,也護我一輩子?”

路今安眸光森冷:“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江晚瑜我警告你,別跟我在床上提要嫁別人這種話,在床上提,暗示我你要跟別人睡?成心刺激我呢?別我把刺激瘋了。老子瘋起來不是人,就他媽瘋狗一條。”

他兇得跟平常判若兩人,江晚瑜委屈落淚,抽泣着不作聲。

路今安下來,摟住她,擡手輕輕給她抹淚。

“咱倆跟對方,什麽都是第一次。我一時半會接受不了你跟別人。你別拿這事兒刺激我,真要把我刺激瘋了,指不定會鬧成什麽樣。”

江晚瑜攥拳狠狠在他胸口捶一下:“你混蛋!”

他任她捶,不作聲。

她捶一下又不捶了,趴在他胸膛邊哭邊罵。

“就知道欺負我!什麽事兒都你說了算!當初不要孩子也不結婚,現在又要孩子又要結婚,你把我當什麽呀?我就這麽賤,什麽都得聽你安排,由着你來?”

路今安心疼壞了,捧起她的臉,擰着眉問:“誰說你賤?你可不賤,在我心裏你是珍寶,是——”

江晚瑜:“以前不是吧?以前你敢摸着良心對我說,我是你的珍寶嗎?确實沒人明着說我賤,可我覺得自己要是這麽輕易答應你了,就是賤!我自己都不高看自己,誰還高看我?”

路今安:“你想太多了,晚瑜,以前是我不對,可誰都會犯錯,你能不能——”

“我不知道。”江晚瑜搖着頭落淚,“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放下過去。或許以後能,可我現在,真的辦不到……”

路今安緊摟住她,将她的臉按進自己胸膛,胸口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沒關系,我等你,你什麽時候放下了,什麽時候回到我身邊,咱們什麽時候結婚。要是一輩子也放不下,咱們就不結婚。我永遠愛你,永遠等你,永遠守護你。”

他吻了吻江晚瑜額頭:“只一件事,你答應我。”

江晚瑜帶着重重的鼻音問:“什麽?”

路今安:“以後不許在我跟前提要嫁人,行麽?算我求你了,我真受不了你說要嫁給別人,我受不了……”

他把頭埋進江晚瑜頸窩,顫聲說着,幾滴溫熱落下。

沉默許久,江晚瑜淡淡應道:“好。”

笑笑睡得很早,醒得也早,睜眼看到爺爺奶奶坐在床邊守着她,甜甜地笑道:“爺爺奶奶,早上好!”

沈莉和路慶榮轉過身子,臉上堆滿慈愛的笑。

沈莉給孩子穿衣服:“寶寶等會兒想吃什麽?”

笑笑:“爺爺奶奶帶我去吃什麽,我就吃什麽,爸爸媽媽說過,讓我聽話。”

沈莉捏捏孩子粉嫩嫩的臉:“真乖。笑笑,奶奶問你,昨天奶奶課堂上講的那首詩,你聽懂了嗎?”

笑笑重重地點了一下頭:“聽懂啦!我還會背了呢!”

沈莉驚訝:“真的?背給奶奶聽聽。”

笑笑小腦袋搖搖晃晃背起來:“靜夜思,李白,床前明月光……”

背完整首詩,笑笑仰起臉蛋,沖奶奶得意笑道:“怎麽樣,我厲害吧?”

沈莉不住地點頭:“厲害厲害,這首詩媽媽或者老師,以前教過你嗎?”

笑笑搖頭:“沒有,我昨天是第一次學。”

沈莉回想,昨天上完課,自己和丈夫,誰都沒有再給笑笑提過這首詩。

這詩雖然簡單,可一個三歲孩子,聽她講了一節課,也沒有再刻意複習,第二天居然能把名字,作者,和詩句一字不差背下來,實在是了不起。

沈莉又驚又喜,将孩子抱到腿上,滿臉自豪與欣慰。

“笑笑,奶奶講課,是不是很厲害?”

“超級厲害!”

“那笑笑喜歡跟奶奶學語文嗎?”

“超級喜歡!”

“你跟奶奶回京州,奶奶每天都教你語文,還可以教你數學,英語……奶奶還會彈鋼琴呢!想不到吧?”

笑笑眼裏充滿崇拜:“哇!奶奶怎麽什麽都會?也太厲害了吧!簡直就是女超人!”

路慶榮拍拍孩子肩膀,沖妻子豎起大拇指:“你奶奶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只不過沒什麽野心,她要是有野心,肯定會幹出一番很厲害的大事業。”

沈莉瞥他:“這叫什麽話?我在講臺上教書,就不是大事業了?這幾十年,我桃李滿天下呢!”

路慶榮趕忙賠笑:“是是是,我嘴拙,說錯了說錯了!”

沈莉轉臉笑眯眯看着孫女。

“笑笑要是跟奶奶去京州,奶奶每天帶着你邊學邊玩,邊玩邊學,不知不覺,怎麽就變成了懂知識有文化的小寶寶啦!”

笑笑很想學知識,做個文化人,可還是皺着眉頭搖搖小腦袋:“媽媽要是不去京州,我也不去……”

沈莉耐心說道:“媽媽要留在這裏教別的小朋友知識呀!這裏的小朋友也需要學習知識,也想做個有文化的人。”

笑笑:“那媽媽也可以教我呀!”

沈莉:“媽媽教別人的時候,就教不了你了,因為她的學生都比你大,最小的也比你要大幾歲呢。他們上課,你聽不懂,只能去幼兒園。笑笑在幼兒園學的東西,可沒有跟着奶奶學的多哦。”

見小家夥面露猶豫,沈莉趁熱打鐵,繼續勸道:“笑笑跟着奶奶,能學到很多很多有趣的有用的知識和道理,奶奶還會送你去很好很好的幼兒園,在那裏你會認識新朋友,新老師。

“等到周末,爺爺奶奶就帶你去游樂場,兒童樂園玩兒,京州的兒童樂園可多了,有些房子裏,有些在室外,很大很大,可漂亮了。

“笑笑平時開開心心上學,放假輕輕松松游玩,一定會成長得健康又快樂,等放寒暑假,媽媽就來京州看你,一見到我們笑笑,肯定大吃一驚!”

沈莉故意停頓下來,孩子聽得入迷,急忙追問:“為什麽呀為什麽呀?媽媽為什麽會吃驚?”

沈莉捧着孩子的小臉蛋兒:“因為媽媽發現呀,咱們笑笑長高啦,更漂亮啦,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多招人喜歡啊。

“最關鍵是,笑笑學到了很多知識,道理和技能,比如,笑笑會認字,會背詩,會算數,還會彈鋼琴!如果笑笑想學畫畫,也可以呀,奶奶雖然不會畫畫,可奶奶能請個老師教你畫。

“媽媽發現笑笑變得這麽優秀,一定特別高興,特別為自己有這樣的女兒感到自豪。而笑笑呢,也會越來越棒,長大以後,肯定是個很厲害的大人物呢。

“說不定,比媽媽爸爸,爺爺奶奶,都要厲害,說不定,你會成為咱們家——不,咱們整個家族,最最厲害的人!”

沈莉豎起兩個大拇指:“奶奶必須給咱們笑笑點兩個贊,兩個大大的贊!”

孩子在一聲聲的誇獎中,漸漸迷失自己,滿臉陶醉,咧嘴笑起來。

“媽媽真的會為優秀的笑笑感到自豪嗎?”

“當然!”

“奶奶,什麽是自豪。”

沈莉想了想,笑道:“比如,奶奶跟別人提起爸爸,就會很高興地說——‘哎呀,我兒子可太棒了,他會這樣,會那樣……’”

笑笑歪着腦袋:“那如果,我對別人說,‘哎呀,我媽媽可真厲害,她會這樣,會那樣……’,就說明,我為媽媽感到自豪?”

沈莉驚嘆:“小家夥,還會舉一反三呢!”

笑笑大大的眼睛裏充滿求知欲:“什麽叫‘舉一反三’?”

沈莉笑着搖搖頭:“這個啊,奶奶先保密,等你跟我回了京州,我再告訴你。怎麽樣小寶貝兒,願意跟奶奶回京州嗎?”

笑笑飛快點頭:“願意!我要變成很厲害的人,要讓媽媽為我感到自豪!”

沈莉豎起大拇指:“點贊!”

笑笑:“一個贊不夠,兩個!”

沈莉哈哈大笑,把另一個大拇指也豎起來。

笑笑看向爺爺,路慶榮意會,立馬自己地豎起兩個大拇指:“咱們笑笑現在有四個贊了。”

小家夥一臉嘚瑟:“到時候我要讓爸爸媽媽也給我點贊!”

沈莉借機問:“那總共有幾個贊?”

笑笑想了想:“四加四……等于八!”

沈莉驚得不行:“乖乖,這你都知道?”

笑笑左右手分別伸出四個指頭:“一排AD鈣奶有四瓶,那兩排不就有八瓶了嗎?”

沈莉:“誰教你的?”

笑笑:“這還要教嗎?一看就知道了呀。”

路慶榮搖着頭感慨:“這腦瓜子,真是随了你那個狀元爸啊!”

江晚瑜起了個大早。

路今安這些天太疲憊,睡得正香,她悄聲穿好衣服,關上卧室門,洗漱完随手綁了個馬尾,拎着包匆匆趕去學校。

午休時路今安找過來,告訴她,母親早上打來電話,說已經做好了笑笑的思想工作,這孩子現在回京州的積極性很高。

江晚瑜沒想到孩子轉變這麽快,納悶:“你爸媽怎麽勸她的呀,這麽快就勸好了,咱倆怎麽就勸不明白呢?”

路今安笑道:“你也見識過我媽教書育人的能力,多倔多叛逆的孩子,她一出馬,都能搞定。”

江晚瑜神色羨慕,感慨:“沈老師太厲害了,我什麽時候才能像她這樣啊……”

路今安摸摸她的頭:“咱們江老師也不差。”

江晚瑜實事求是道:“那還是差挺遠的,江老師還有很大進步空間。”

路今安揚眉:“江老師知道沈老師背地裏把你誇上天了麽?哎喲,那叫一個欣賞有加,啧啧,她兒子我考上狀元,也沒見她抖那麽多詞兒誇我。”

江晚瑜欣喜若狂:“真的?阿姨怎麽誇我的?”

路今安把那晚母親誇江晚瑜的話原原本本複述一遍,江晚瑜高興得合不攏嘴,聽他說完,忽然想起什麽,問道:“你是高考狀元呀?”

路今安:“嗯,京州狀元。”

江晚瑜:“哪年的?”

路今安報了個年份。

江晚瑜算了算:“不對吧,那年你才十五啊!”

路今安:“你不是知道我一路跳級麽?”

江晚瑜不說話了,盯着他看好一會兒。

他摸摸臉:“我臉上有東西?”

江晚瑜:“我說呢,怎麽笑笑有時候聰明得吓人,看來腦子随了你。”

路今安笑了,食指輕輕敲了敲太陽穴。

“智慧,也可以讓一個人充滿魅力。”

江晚瑜翻着白眼轉過身子,憋笑:“自戀!”

說是這麽說,她心裏,其實很贊同。

第二天上午,江晚瑜請了一天假。

路今安父母要帶孩子回京州,江晚瑜和路今安一路送他們到機場,過安檢前,笑笑還是舍不得媽媽,哭得滿臉是淚。

江晚瑜也忍不住哭了,眼睜睜看着孩子離開,泣不成聲。

路今安抱着她,輕拍着後背,哄了好半天,她才平複下來。

“過幾個月放暑假,又能見着,到時候咱們一家人在京州團聚,多開心?幾個月很快就過去了。”路今安勸道。

江晚瑜抹抹淚,默默不語。

他們坐了趟高鐵,到了市裏,等在那兒的司機送他們去鎮上。

一路颠簸得厲害,江晚瑜難受極了,路今安将她摟進懷裏,她覺得別扭,又掙不開,路今安在耳畔低語:“聽話,在我懷裏安穩些,別給你颠吐了。”

她心裏難受,胃也難受,覺得這話有道理,不再跟他犟,老老實實縮在他懷中。

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江晚瑜腳落地,終于感覺舒服些了,還沒邁步,腳下忽然騰空,被路今安打橫抱起來。

“哎你!”江晚瑜紅着臉小聲驚呼,“你幹嘛呀!天都沒黑,那邊門口坐着一排老頭老太太,全往這兒看!”

路今安目不斜視,抱着她走到出租房門口。

“鑰匙在我左邊褲兜,你拿一下。”

“你先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你腿都軟了,能走我也舍不得讓你走。”

“老頭老太太都在那兒看笑話呢!”

“愛看看呗,你多美我多帥,咱倆擱一塊兒多養眼啊,便宜他們了。”

江晚瑜拿這人沒招,只得伸着手夠他褲兜裏的鑰匙,費好大勁才掏出來。

進了門,路今安将她放在沙發上。

江晚瑜睨着他嗔怪:“你臉皮可真夠厚的,非要——”

說一半,忽然停下來,瞪大眼睛:“路今安,你這人城府也太深了吧?!”

路今安倒來一杯溫水,遞給她,滿臉無辜:“我怎麽就城府深了?”

“你剛才是不是在宣示主權?”

“啊?什麽意思?”

他愣愣看着她,似乎完全不懂這話的含義,某種的笑意卻藏不住。

江晚瑜攥着拳捶他:“你也太狗了!”

他順勢握住她的手:“永遠只做你最忠誠的狼狗。”

江晚瑜撇撇嘴。

夠了,真的夠了。

這土味情話,就跟滿滿一碗大肥肉似的,膩得她快頂不住了。

笑笑長這麽大,頭一次坐飛機,雖然在候機室哭了好一陣,可上了飛機,注意力被所有新奇事物吸引,好奇心将悲傷取而代之。

她和爺爺奶奶坐的是頭等艙,一路上,小嘴就沒停過,問這問那,爺爺奶奶也耐着性子回答她所有問題。

小家夥趴在窗戶上,看着陽光穿透白雲,窗外宛如仙境,驚得合不攏嘴。

“哇,好美呀!”

沈莉撫摸着孩子的頭發:“笑笑把這些場景記下來哦,回去給奶奶講一遍,奶奶幫你用筆記錄下來。等以後你會寫字了,就要自己記錄了哦。”

小家夥乖順地點點頭:“那奶奶你要快點教我寫字,我等不及自己寫啦!”

下午兩點,飛機平穩落地京州。

從機場回家的路上,笑笑坐在車裏,望着窗外,依然感嘆不止。

“這就是京州呀……好漂亮啊!”

“這棟樓也太高了吧!天哪,住在高樓的人,就像住在天上!”

“哇塞,等暑假媽媽過來,一定會被這裏驚呆的!”

沈莉與丈夫相視一笑。

車停在別墅門口,後座門剛打開,笑笑飛快沖下來,仰起小腦袋望向這幢氣勢恢宏的獨棟別墅。

沈莉低頭說道:“這裏就是爺爺奶奶家,也是你爸爸曾經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

笑笑蹦起來:“好大好漂亮呀!比我們幼兒園還大!比媽媽他們學校還大!”

門口的保镖恭恭敬敬沖他們打招呼。

笑笑問:“這些叔叔是誰呀?”

路慶榮笑着答道:“他們是保護我們安全的人。”

笑笑點點頭,目光被鐵藝門裏的噴泉吸引。

“爺爺,這個是什麽?”

“這叫噴泉,會噴出漂亮的水花,還會播放音樂呢。”

“這也是你們家的嗎?”

“當然,笑笑,這裏不僅是爺爺奶奶家,也是你家,同樣也是你爸爸媽媽的家。”

正說着,別墅大門忽然打開,老太太從裏面走出來。

沈莉和路慶榮驀地愣住,老太太正要開口,目光落到孩子臉上,也是一愣。

“媽,您怎麽來了?”沈莉心虛問道。

其實老人家早晚會知道孩子的事兒,可沈莉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還沒想好怎麽跟她說。

“我怎麽不能來?想來就來了呗,早上來見你們不在,付阿姨說你們下午回來,就在這兒等着沒走。”

老太太盯着孩子看了幾秒,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高高揚起,擡眸看向路慶榮。

路慶榮沖母親輕輕點了點頭。

老太太立馬什麽都明白了。

老太太身子骨堅朗,腳下如有風,快步走到孩子跟前,彎腰笑眯眯看着孩子,聲音發顫:“你好,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笑笑好奇地看着這位慈祥的老奶奶,眨了眨大眼睛,脆生生答道:“你好,老奶奶,我叫江星黎,您可以叫我笑笑,這是我的小名。”

“江星黎,江……”老太太眼中忽然一亮,又看向路慶榮。

路慶榮再次輕輕點了點頭。

老太太瞬間明了,深吸一口氣。

沈莉忙說:“都在外邊兒站着幹嘛?進屋聊去!”

進了家門,路慶榮帶着孩子在客廳玩,後廚做了好些中式點心過來,笑笑吃得小肚皮都撐圓了。

沈莉被老太太拉上樓,在房間單獨“審問”。

聽沈莉說完來龍去脈,老太太站起來氣得拍桌:“今安這混賬玩意兒,也太不是東西了!”

沈莉趕忙扶她坐下:“您消消氣,別動怒,我跟慶榮已經罵過他了。”

老太太看着兒媳婦:“所以他倆現在就是,不清不楚膩歪着,又不肯領證結婚?”

沈莉無奈嘆氣:“是啊,哎,也怪今安,以前把晚瑜給傷透了……”

老太太搖頭,揚聲又道:“這怎麽行?他倆虐戀情深倒是玩兒夠了,這不純折騰孩子麽?不結婚不領證,孩子怎麽上咱們家戶口,怎麽在京州落戶,怎麽念本地的好學校?”

沈莉猛地一拍腦袋:“哎呀,我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

老太太拍了拍桌:“你跟慶榮真是兩個老糊塗!這婚必須得結,盡快結,讓晚瑜趕緊過來把證給領了。”

沈莉:“我也想呀,可現在,晚瑜死活不松口,咱們一家子,總不能逼着人家上民政局吧?”

老太太靠在椅背上,長嘆一口氣,沉默半晌,說道:“還得笑笑她太奶奶我出馬。”

太奶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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