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轉折

轉折

越攸面色不變。見宋覽還執意擋于面前,他眼神晦澀,忽然低啞出聲:“你不去陪你的嘉秋?”

宋覽面露驚悚,半晌都發不出聲。“越修”竟然真的知道嘉秋,而且瞧他這樣的态度,指不定他還知道宋姨娘有意撮合自己和嘉秋。

如此說來,宋覽自覺一切都說得通了。難怪“越修”對自己的态度如此惡劣,定是因為“越修”視之歌為親妹,所以擔心自己負了之歌。

宋覽面色染上了焦急。的确,在宋姨娘已經允諾讓嘉秋留下來的情況下,如果自己在想着把嘉秋趕走,未免有些失了君子風度。

但在婚事面前,他也只好對不起嘉秋了——

嘉秋不能再留在宋府了。嘉秋一人在外是危險些,那他可以把自己身邊所有侍衛都給了嘉秋。

宋覽忙道:“越兄,我這就回去處理此事,明日必然有所交代。”

沒了礙眼的人,越攸繼續帶着許之歌向前走去。許之歌本以為他們是要回院歇息,可是逐漸發現方向似乎不對,她疑惑地出聲問:“這是去哪裏?”

越攸淡淡回複:“你不是要觀賞菩和觀夜景麽?我帶你去看。”

許之歌疑惑地唔了一聲,客氣道:“不用這麽麻煩,其實我也不是很想看……”

越攸盯着她,語氣微凝:“宋覽邀你便可以,我便不可?”

許之歌:……她不敢不答應下來。

二人穿過這昏暗的樹林,沿着小路越走越遠。到了空曠之地,逐漸被銀白的月色籠罩,于是視野亮堂了起來,耳邊還可以聽到輕風吹拂樹梢的擦響。

聽着耳邊的蟲鳴聲,許之歌微微出神,感覺身心都很放松寧靜,消除了不少疲憊。

她将視線偏移了些,想要悄悄打量一眼越攸。或許是因為此處是祥和聖潔的道觀,所以消除了些許越攸身上的冷厲之氣,讓許之歌竟然産生了他有些溫柔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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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月色的映襯下,白袍上金線似在躍動,讓眼前這人更顯清雅矜貴,好似不染凡塵。

正在這時,越攸突然斂眉。

許之歌一驚,猛然回神一看,發現他們走到了供奉尊神的大殿門外。她疑惑問:“你似乎有些不舒服?”

越攸的确感覺心內微微激蕩,不過他面色冷肅,輕描淡寫地掩飾了下來。

夜色漸濃,逐漸轉入深夜。兩人踩着清涼涼的月光,回了屋中歇息。

夜深人靜,道觀裏再無嘈雜之聲。不過距離道觀千裏之外的某座城池中,一輛馬車吱吱呀呀地到達了目的地,終于可以将越夫人的信遞到越侯爺手上。

消息到來之時,越侯爺還并沒有歇息,正點着燈火看着一封密函。

突聽屋外傳來侍衛聲音:“侯爺,京城來信了,是夫人親自寫下讓人急送來的。”

越侯爺一怔,随即讓人進來。在把信件拆封拿出時,他還在心中細細數着。他和曲芙成婚數十年,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給自己寫信。

若是其他人家分離兩地,妻子肯定會幾番慰問,天寒時還會送來冬衣,但是曲芙從來不會做這些。

每次自己走時,她都不會說一句挽留的話。直至自己回家,她也只會平靜地說一聲回來了,看不出有任何為他回來而高興的跡象。

越侯爺微微嘆了一口氣,緩緩抻開了紙張。只匆匆瞥了一眼,他便已明白了原委。

原來此次突然給他寫信,是因為府上快要辦喜事。正好此次外出公務都已忙完,看來要加急動身回京了。

越侯爺問了侍衛一句:“藥材可備好了?”

侍衛趕忙回道:“已經全數備齊了。”

那些藥材都是侯爺特意搜羅,甚至有些還是在深山中找到的,想來應該對夫人治病有些幫助。

越侯爺點了點頭,又拿起了信紙一字不落地看,好似在尋找些什麽東西。可是直至他從頭到尾讀完之後,才發現越夫人真的連一句關心也沒有提。

越侯爺沉默半晌,忽問:“她……曲芙就沒有說些什麽?”

送信的下仆回憶了瞬,很肯定道:“沒有。”

那看來就是真的一字都沒提自己了。越侯爺有些想笑,不過這麽久了,他也已經習慣了自己在越夫人面前的冷遇了。

所以他也沒有再多問詢,只是簡簡單單道了一句:“我會趕回去的。”

下仆應答一聲,不敢再打擾下去,轉身出門了。

……

第二日,天還未亮,可是宋姨娘院中已然有了動靜。只聽吱呀一聲,玉蝶悄悄将門開了一道小縫。

見左右無人注意,玉蝶快速道:“嘉秋小姐,快進來吧,姨娘等你多時了。”

嘉秋飛速閃身進來,眉目間有着壓不下去的激動。宋姨娘突然派人來找自己,還避着外人,舉止頗為異常,莫非是……

嘉秋心中已經隐隐有了預感,她行走的步伐漸漸變快,很快就見到了宋姨娘。

宋姨娘一見她,便勾起笑說:“人手都已經布置好了,嘉秋,我們不用等了。”

“今日我會讓二郎去後山上給我找些藥材,嘉秋你就守在那裏。無論如何,你都要跟緊二郎。”

嘉秋拼命點頭,竭力記住宋姨娘的每一句話。

宋姨娘見她如此,就知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所以宋姨娘輕輕一笑,也不再多言了:“去吧。記住了,無論發生什麽都別害怕,不會真的傷了你的性命,只是會讓二郎覺得虧欠了你。”

只要有這一點,再加上宋姨娘暗中幫忙,嘉秋就有了在宋府長久待下去的理由。

嘉秋大喜,福了福身:“謝姨娘助我。”

……

天光大亮之時,日光穿透了雲霧,衆人都漸漸清醒過來。宋覽才一出門,便聽說了宋姨娘一夜久咳難以入眠。他是個有孝心的,立時便主動提出要去給宋姨娘采藥。

宋姨娘面色欣慰,微微笑着看他轉身出門,囑咐他路上小心些不必急。

可是未過多久,宋覽竟面色慘白地匆匆回來,懷裏還抱了一名女子。

見他這副樣子,周圍下仆都驚訝地紛紛望了過來。但是宋覽魂不守舍,根本沒有注意別人的眼光。

直至聽到一道深沉的嗓音,宋覽擡頭一看,驚訝發現竟是越修。宋覽立時慌了,他昨夜還想着要徹底擺脫掉嘉秋,可此時被越修瞧見自己抱着嘉秋,定是更加洗不清了。

但是宋覽現在不能把嘉秋放下,現下情況危急,他也無暇顧及解釋,只能懇求道:“求越兄千萬別告訴之歌,先跟我走一趟。”

越修面容清冷,看着宋覽懷中有一名烏發遮臉的女子。越修眉目一挑,颔首同意前去。

宋覽松了一口氣,連忙将嘉秋放到床上,吩咐人快去請大夫。

大夫在屋中診治之時,宋覽等在屋外,身邊忽然來了烏泱泱一大群人,宋姨娘急問道:“二郎,這是發生了何事?”

宋覽精神略微振作,匆匆講道:“後山上正有人打獵,那人沒看見我,一箭射了過來。”

“那你身上的血!”宋姨娘倒吸一口涼氣,面色瞬間慘白如紙,瞧着似要昏過去。

“姨娘別擔心,這血不是我的。”宋覽:“是,是嘉秋……那個時候嘉秋撲了上來,替我擋了箭。”

他腦海中還能想起那驚魂動魄的一幕。當他聽到耳邊破空之聲時,已經來不及逃避,本以為自己必會重傷,卻被一人給推到了安全之地。

當他震驚地轉身回去時,就眼睜睜地見到嘉秋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她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已經陷入了昏迷,宋覽便連忙抱她回來救治。

宋姨娘聞言哎喲一聲,淚立時湧了下來:“嘉秋這傻孩子啊……流了這麽多血,她該有多疼啊。”

“可千萬別劃破了臉,不然可難嫁人了。”

宋姨娘這話也把宋覽的心提了上來,讓他陷入了無比自責的境地。

正在這時,下仆輕輕提醒一聲:“二少爺,越公子還在外面等着呢……”

宋覽一愣,這才記起來。他匆匆換下帶血的衣裳,便急忙找到越修,跟越修澄清道:“越兄,我剛剛之所以抱着嘉秋,只是因為她深受重傷無法走路,并非是和她有牽扯。”

宋覽因為昨晚碰面,還以為越修是已經知道了宋姨娘的打算。既然如此,宋覽也就大大方方攤開來講:“我姨娘雖然屬意讓嘉秋當我的妻子,但我真的對嘉秋沒有絲毫情誼。”

然而宋覽并不知道的是,他昨晚遇見那人并不是越修,而是越攸——

越修本人其實并不知曉宋府的私事,所以宋覽此時言語一番,無疑于親手把他的把柄遞到了越修手上。

聞言,越修冷冷地看他一眼。沒想到宋府在暗中看不起之歌,宋覽竟然還妄想迎娶之歌?越修沉了眸子,心中更是篤定,自己絕對不會放手。

見越修态度反常,宋覽本還想多問幾句。可此時屋中哭聲忽然大響,宋覽矛盾之下,最終還是選擇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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