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求娶

求娶

或許是因為白日裏見到了泱伯，所以許之歌晚上做夢夢到了許娘子。

許娘子是一個俠女。她生來便帶有急症，被大夫診斷為會不久于人世。不過許娘子并沒有自怨自艾，反而是勤學武功鍛煉身體，後來利用自身所學，匡扶弱小。

等許娘子長大後，她開始了四處闖蕩。某日乘船游玩時，救下了被人販子拐走的許之歌。到處都找不到許之歌的親生父母後，許娘子便收養了許之歌。

許娘子其實從未想過她此生會有一個孩子。因為她身體孱弱，脈向細微，大夫說她注定生不了孩子。如今因緣際會，竟和一名小小孩童成了母女。

望着這個小不點兒，許娘子開始擔心自己是否能夠照顧好許之歌。但是令她驚喜的是，許之歌是個十分乖巧的孩子，只要一見了她，就會大大揚起笑容。

那笑把許娘子心都笑軟了，她将一腔母愛都給了許之歌，将許之歌照顧得無微不至。許娘子平生走了許多地方，會多種養身方法，她給許之歌自小調理。

許之歌本就長得出色，再加上許娘子的精心喂養，模樣更是玉雪可愛，自小便深受衆人喜愛，幾乎誰看到都會捏她一把。

夢中，許之歌仿佛又依偎在許娘子身邊。聽着耳邊熟悉的曲調，好似有一雙溫暖的手在撫摸着自己的發絲，讓許之歌在睡夢中露出恬然微笑。

而另一邊，宋家人也回府了。一進府，收拾打理完畢，宋姨娘便拉上宋覽，迫不及待地前去求見宋夫人。

宋夫人本來已經要歇下了，聽到宋姨娘求見，只能又被迫起身。宋夫人憊懶地問道：“說吧，你有何事找我？”

宋姨娘激動地說二郎找到一位很合适的夫人，希望宋夫人能夠促成此事。

宋夫人颔了颔首，并不為難：“那姑娘姓甚名甚？”

宋姨娘立即道：“嘉秋。”

“嘉……”宋夫人臉上神情凝重了些，“可我記得，之前不是說是位姓許的姑娘麽？”

明明之前去菩和觀時，說得是給二郎和許姑娘商定婚事。怎麽回來後，新娘子竟是換了人選？

Advertisement

宋夫人的眼神立時變得清明，在宋姨娘和宋覽身上轉了一圈：“說說吧，究竟是怎麽回事。”

宋姨娘一噎，她本來打算的事含混過去。沒想到宋夫人記憶力這麽好，竟然還對許之歌有些印象。

宋姨娘只好如實交代了：“我嫌那許之歌不好，另給二郎找了位好妻子。”

宋夫人的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這位嘉秋是何人？”

“是，是二郎之前的婢女，她人長得……”

未等宋姨娘說完，宋夫人便一杯茶潑她身上，厲聲問道：“宋姨娘，你是瘋了還是傻了？我聽你剛才說，還在想着這嘉秋是哪路貴人，讓你寧可退了許之歌也要選她。”

宋夫人閉了閉眸。等她再睜眼時，神情已經變得決然：“我不同意這門婚事。你是想把二郎毀在你手上吧？而且還要拖累上我們宋府，生生成了別人家的笑話。”

宋姨娘立時急了：“我怎麽可能會毀了二郎，二郎是我生的，我明明處處為他着想。”

宋夫人道：“那我聽聽，你究竟是怎麽想的，才給二郎定下這門婚事？”

宋姨娘這下眼神閃爍，不說話了。瞧她這副遮遮掩掩的樣子，很明顯是想着要自己獨占了好處。

宋夫人嘆息着搖了搖頭，實在不想看宋姨娘這副自作聰明的愚蠢模樣。

見宋夫人還是不允，宋姨娘神情激動道：“夫人我意已決，您若是不應了我，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裏。”

見宋姨娘竟真四處尋摸開來，宋覽連忙起身相攔。宋夫人坐在上首，亦是急聲道：“快，你們快把宋姨娘攔下。”

等終于折騰完這一遭後，看着鬓發散亂，灰心喪氣的宋夫人，宋覽到底是不忍。他狠了狠心，掀開袍角，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母親，選嘉秋為妻也是我自己的意思。”

宋夫人看着宋覽滿臉難過，再想想他之前為許之歌做的那些事，豈能不明白宋覽真正心思。這就更讓宋夫人想不明白了：“二郎，你确定你是真心求娶嘉秋？”

宋覽啞着嗓音，點了點頭。

宋夫人這才嘆息了一聲：“也罷，既是二郎心願，我便也不為難了。但我也只是不再插手，老爺那邊，需要你們自己去解釋。”

宋姨娘垮了一下臉，但還是笑着起身：“謝過夫人。不打擾夫人歇息，我們便先走了。”

看着宋姨娘充滿得意的背影，宋夫人的貼身侍女疑惑地揚揚眉，沖宋夫人道：“夫人，奴婢想宋姨娘應該不會那樣愚蠢。瞧她此時滿面喜色，這件事怕不是有什麽秘辛？我們要不要背後探查一番？”

“只怕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罷了。這宋姨娘性子向來如此，遲早會吃大虧。”宋夫人打了個呵欠，半阖起眸。

她将腕上珠串一扔，老神在在道：“若是現在好心阻止，指不定宋姨娘還覺得是咱們擋了她的道。也罷，袖手旁觀吧，我看她最後能掀起什麽風浪。”

侍女應了聲，小心地将宋夫人扶回了裏屋。

隔天一早，越雅瑤便聽聞了哥哥邀請之歌姐姐出去的消息。越雅瑤面上一嘆，看來哥哥是真的無法阻攔了。

但可能是因為見識了宋覽，她竟然覺得哥哥或許還挺适合之歌姐姐……越雅瑤搖了搖頭，現在也睡不下去，幹脆去尋越夫人了。

一見越夫人，便發現她滿面笑容，越雅瑤好奇問：“娘親，發生了什麽事啊？”

越夫人伸手，讓越雅瑤将耳朵赴過來，低聲道：“你可還記得趙雅小姐？咱們才剛回京，趙雅便主動尋來，打聽你哥哥的消息。我瞧啊，你哥哥的婚事指不定就快要成了。”

越雅瑤目瞪口呆。她記得趙雅，之前在宴會上，衆人都說哥哥對她有意……但這只是個誤會啊，哥哥真正喜歡的是之歌姐姐吶。

越雅瑤驚慌地問：“那娘親你告訴了？”

越夫人點了點頭：“如今趙雅小姐已經找過去了，想來應該見到你哥哥了吧。”

完了，哥哥現在可是跟之歌姐姐在一處吶……越雅瑤不敢想象當他們相見時，會發生什麽樣的一幕了，自家哥哥可不是那麽給別人面子的人。

她登時跳下椅子，匆匆道：“我去找哥哥。”

可惜就算越雅瑤緊趕慢趕，也沒有阻止幾人相見的場景。

當趙雅尋來時，就見到越修正在一處小攤前停留。他發如鴉羽，裝束一絲不茍，宛若不近人世的清冷孤月。

趙雅立時臉頰緋紅，正想提裙飛奔過去時，卻忽然瞥見了越修身旁有一女子，趙雅笑容微凝：“那位是？”

她旁邊的姐妹觀察了一陣，猶豫道：“似乎是越修的妹妹？我聽說如今正暫住越府呢。沒事，一會兒我們幫你把她引開，只留你和越公子單獨相處。”

趙雅臉上才又重新展現笑容，在衆位姐妹的陪伴下，走至越修面前，優雅一禮：“越公子，許姑娘。”

聞言，越修和許之歌停止了交談。借着和許之歌同玩的名義，衆位女子把許之歌帶往了另一處。

許之歌看着一圈陌生人，懵懵問：“我好像沒有見過你們？”

衆位小姐掩唇一笑：“現在是不認識，不過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見許之歌仍舊茫然，她們解釋道：“越公子很喜歡我們趙雅，她是你未來的嫂子。”

趙雅面容含羞，不過并沒有阻止衆人，顯然是默認了這個稱呼。緊接着，他們把許之歌留下，把趙雅推了過去。

越修本以為這些是之歌的好友，才耐着性子等在一邊。見一女子似想靠近過來，他眉目冷淡一掃，止住了趙雅繼續靠近，問道：“你是？”

趙雅的臉色白了白，沒有想到越修竟然對自己毫無印象。她捏緊了裙角，雙眸哀哀地望着越修：“越公子，我是趙家小女趙雅。”

越修不為所動，他眸中波瀾不驚，像是不會為任何人動心生情。

趙雅忍不住了：“越公子，我心……”悅你已久。

不等趙雅說完，越修便擡手制止了她，直接道：“失陪了。”

趙雅眼睜睜看着越修帶走許之歌，然後大步離去。趙雅倒吸了一口涼氣，瞧越公子的态度，他哪裏像是對待妹妹，分明是……趙雅的眉微微蹙了起來。

正在這時，忽然一輛馬車停在趙雅面前。趙雅一愣，打了聲招呼：“越小小姐。”

越雅瑤回應了一聲，見這裏已沒了哥哥和之歌姐姐的身影，她便想離去了。

趙雅忽然心裏一動，多問了一句：“越小小姐，越公子和之歌姑娘？”

看到越雅瑤的神情，趙雅也漸漸悟了，原來越公子真的喜歡之歌姑娘。收起心中難堪，趙雅微微行禮道：“越小小姐不必擔憂，我會主動告知我娘親的，讓她不必在想着和越府結親。”

可惜了。

趙雅在心中默默念着。正如趙夫人心中所想，在得知越修似乎對自己有意時，趙雅也想着要攀這一門親事。

越家名門望族，越夫人也很好相處，是一門極好的親事。只要能攀上，必能帶趙家向上一個階層。

而且不提家室，越修是京城中有名的貴公子，趙雅其實也早已心儀越修。

但是越修已心有所屬了。她趙雅也不是卑劣之人。哪怕心中有情，也絕不會越半步分寸，所以就放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