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狼狽
狼狽
聽見她自報姓名,姚窕愣了一下,因為她梳的婦人發髻,卻只報了自己的名字。
當下便起了結交的心思,道:“我叫姚窕。”
寧舟白知曉姚窕懂得了自己的意思,爽朗一笑。
山莊裏出了這等事故,一個是忠烈遺孀,一個是權臣之妻,岚王妃命人趕緊将她二人安置妥帖,賞花宴被迫叫停。
仍舊是剛剛的宴會廳,只是沒了歌舞升平的祥和氛圍,岚王妃坐在宴會廳的主位上面色不虞,剛剛她問了莊裏的丫鬟究竟怎麽回事?
許多都表明當時未注意袁夫人那邊的情況,只一人說看清了是左夫人故意踩了袁夫人的裙尾。
岚王妃與左夫人是遠方表親,二人幼時也玩耍得不錯,她不明白左夫人為何要做這等蠢事兒。
姚窕正在備好的房間裏換衣服,雀兒在她身邊自責個不停,聽聞是有人踩了姚窕的裙擺後,她就一直懊悔自己今日為何要挑一件拖地長裙。
“哎呀,雀兒,有心之人要害你,就算不踩裙擺,也總會有其他辦法的,敵在暗,我在明,當然會讓人防不勝防的。”姚窕擦着自己的頭發,安慰她道。
“您說得輕巧,至少不必如此簡單就将您害了吧。”雀兒接過她手中的帕子,輕輕地絞着。
頭發晾幹後,雀兒便幫她重新梳了發髻,二人推門而出時,正好碰見了也從屋子出來的寧舟白。
“舟白,怎麽樣,你沒事兒吧!”姚窕率先開口打了聲招呼。
“我沒事兒,水性好,倒是你才應該注意着點。”
“……”
二人邊說着邊往宴會廳的方向走去,路上姚窕才知曉寧舟白的兄長竟就是錦繡閣的東家,她之所以水性好是因為未出閣時跟着家裏的船隊也下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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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她整個人神采奕奕,眼裏就像裝了星星一樣澄澈而明亮,只是轉而就像想起了什麽似的黯淡了下來,猶如死水的湖面平靜無波。
姚窕覺着她可能是有什麽心事兒,只是她們現在還不相熟,她不說,自己也不好多問,轉而說起了別的話題,分散一下注意力。
待二人到達宴會廳時,衆夫人都紛紛迎了上來表示關心,左夫人站在最後的角落裏,也裝作一副擔憂的樣子。
“袁夫人、郭夫人,兩位無礙吧。”岚王妃之前去屋子裏看過她二人的情況,知曉沒出什麽大問題,此刻也不過是随口一問。
姚窕和寧舟白點了點頭,都說無礙。
距她落水已經過去了許久,至今也沒有什麽動靜,姚窕便知曉今天這事兒怕是會被人輕輕揭過去了。
就算她當時站的位置有人遮擋了視線,但這諾大的山莊肯定有丫鬟仆人注意到了當時的情況,沒有一個說法只能是有人暗暗壓了下來。
她落了座後看了看岚王妃又看了看左夫人,岚王妃面上倒是不顯什麽,左夫人已經退下了剛剛擔憂的面具,眼底暗含得意。
按理說,這種事情不需要周嚴的計劃又容易被人發現,她即使得逞也該有點心虛的表現,可是現在反而張揚得很,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給她撐腰,看來自己回去後得問問婆母這左夫人和岚王妃是何關系了。
“哎呦,袁夫人,你這剛剛突然落水,可吓着我了,還好沒事兒。”左夫人的聲音響起,在她身邊坐下。
聽着這虛與委蛇的問候,姚窕惡心得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果然左浩韋那小朋友沒禮貌跟家教也有關系,想了想後她道:“多謝左夫人關心了,當時要不是你站在我身後,在我落水時驚呼引來了人,說不定我今兒個就沒命了呢。”
左夫人被她刺了幾句,臉色微微一變,沒再上演什麽姐妹情深的畫面。
席間又恢複了一片熱鬧。
姚窕突然向她身後的丫鬟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等丫鬟走近後她指了指桌上的湯碗說道:“這碗湯羹被我喝得只剩了個底,能麻煩你再幫我添點嗎?”
丫鬟沒想到是因為這事兒,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畢竟也沒有哪家夫人在宴會上吃得這麽實誠啊!
看她半天沒有動作,姚窕伸手端了湯碗欲遞給她,沒想到左夫人突然從席間跳起,頂到了姚窕端碗的手,那碗餘湯全都澆在了她的頭上,湯汁順着頭頂滑落到臉上,衣服也濕了些許,整個人狼狽不堪。
廳裏響起了陣陣抽氣聲。
那丫鬟和左夫人的随行丫鬟立馬迎了上去,要幫左夫人收拾。
“姚窕!你!你是故意的!”左夫人再也顧不得體面,一把撥開她們的手,指着姚窕吼道。
姚窕慢斯條理地把碗放下,道:“左夫人你何出此言吶,你讓衆夫人評評理,剛才是不是你自己突然站了起來?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愁,緣何要害你?”
“是啊,是啊,左夫人,剛剛确實是你沒有注意,自己突然站了起來。”
“對,對,對,我也看見了!”
“……”
衆目睽睽之下,其他夫人都紛紛站出來說了話。
左夫人真覺得自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自己把姚窕弄下水的事情無人知曉,自己就算是有心說她報複,此刻衆人也不會相信了,還要連累岚王妃和自己一起面對質疑。
她剛剛明明就覺得自己的臀部被人一記重擊,一時吃痛,才會站了起來,離她那麽的只有姚窕,肯定是她借着裙擺的遮掩踢了自己一腳。
只是這傷到之處是在難以啓齒,再加上她又沒有證據,空口無憑地,教人如何相信。
離她倆近的夫人聽見她們之間的談話,哪還不曉得是怎麽回事兒,疑惑也只是疑惑之前從沒聽過這二人不對付的傳聞,怎的今日就鬧到面上了。
“左夫人,你到底為何會有那樣的想法,還請你細細說與我們大家聽。”姚窕趁機打蛇随棍上。
“沒有,沒有,是我自己一時惱怒,想左了。”左夫人說完讪讪一笑。
姚窕心裏痛快了,又刺了她兩句:“那就好,這以後啊,說話之前還是要好好想想,得虧咱們剛才唠了兩句好話,要是旁人,斷不能忍受你這平白無故的冤枉的。”
她其實在賭,賭左夫人不敢把事情鬧大,畢竟她們二人之前從沒有交集,要是追究起來,只怕左夫人推她下水的事情也瞞不下來,她倒要看看,岚王妃究竟能護左夫人到何種地步。
賞花宴結束後,姚窕和寧舟白在山莊門口道別。
寧舟白站在她的馬車旁朝姚窕說道:“我還以為你今日就此忍了下來呢。”
姚窕無奈地笑了:“忍一時越想越氣罷了。”
“忍一時越想越氣?”寧舟白重複了一句這話後思索了起來,又複道:“不過你今日着實冒險了,這等小事兒喚丫鬟去做便是了。”
“複仇這種事情,當然是自己動手才最痛快了!對了,咱們日後若想再聚,我去哪尋你呀?”
“威遠候府,報我的名字便是。”寧舟白說完後便上了馬車,徒留姚窕一人在原地石化。
威遠候府?!寧齊舒,寧舟白,郭旭辰的娘親!自己早怎麽沒有反應過來啊!這讓她以後面對寧舟白如何自處啊!
不過,寧舟白給她的感覺不像是能教出郭旭辰那樣兒子的人啊,難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姚窕上了馬車後仍然在想這件事兒,雀兒喊了她好幾聲都沒聽見。
“小姐,您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不好意思啊,雀兒,你剛剛說什麽,我沒聽見,能麻煩你再重複一遍嗎?”
“奴婢問,就像那位夫人問的那樣,您為什麽不讓奴婢去做啊?萬一被發現了,奴婢還能全幫您擔下來。”自己親手報複更爽這像是最近小姐的作風,可是雀兒卻覺得不單單是因為這個。
姚窕認真地看向她,道:“就是因為你可能會全幫我擔下來,我才不能讓你去做啊。你去做的話肯定會受到懲罰,并且還是罪責行不相适應的懲罰,我做呢,那就是我們兩之間的私人恩怨,大家頂多說兩句就算了。”
“我沒道理因為我的行為而讓你替我承擔後果吧。”
“可是,小姐您比奴婢金貴……”
“噓,不要說這些,小姐我不忍心美人兒受苦。”姚窕食指放在嘴巴上噓了一聲,已經把自己帶入霸道總裁的角色。
“嗚嗚嗚,小姐,雖然奴婢有些聽不懂,但是您對奴婢好好哦。”雀兒聽完後,哭得稀裏嘩啦的。
姚窕把她抱進自己懷裏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在姚窕心裏,十四、五歲的雀兒可不就還是一個孩子嘛。
………………
回府的時間仿佛過得快點,沒過多久就到了袁府,姚窕剛下馬車,就被袁管家攔住了,說袁夫人有要事相商,喚姚窕回來後就去尋她。
姚窕以為是袁夫人的身體又出了什麽問題,一路上都惴惴不安,進了袁夫人的屋子後才發現她安然無恙地坐在主座上,袁彥朗在,城外演習的袁彥晴也趕了回來。
“窕兒啊,宮中傳來消息,天翊的屍首找到了。”說完這句話的袁夫人仿佛用盡了畢生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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