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小豆子
小豆子
“還有什麽別的消息嗎?”姚窕追問道,南臨王朝的鐵血律例“殺人償命,不問緣由,其罪當誅”,可是那婦人分明就是有苦衷,姚窕想着她或許不能抗全天下不公之事,但是如若不公之事被她撞見,她也絕不會坐視不理。
“嗯,奴婢想想,對了,那位熱心大娘話間嘟囔了一嘴說什麽小豆子也真是可憐,小小年紀就遭遇了這種事兒,爹死了,娘也要沒了。”
“她當時說得極快,又一嘴帶過,奴婢便沒細問。”雀兒反應過來這是個重要信息,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頭。
“做什麽自虐,你和我再下去一趟問問就是了。”姚窕說着便下了馬車去尋那大娘,雀兒也緊随其後。
“大娘。”雀兒搶在姚窕開口前道。
“小姑娘,又是你啊。”
“是,大娘,我與那攤子的婦人曾是舊識,主家心善,聽聞我講述她的遭遇後便放我來尋我那侄兒,您能帶我去找他嗎?”
那大娘聽聞後似信非信地盯着雀兒和姚窕看了許久,她指着姚窕道:“這位便是你的主家?她跟來做什麽?”
姚窕見她懷疑,便知曉這大娘确實是個心善的,遂上前誠懇地說道:“是這樣的,我與這丫頭雖名為主仆,實則情同姐妹,我對那孩子的遭遇也深感同情,跟着過去能幫一分也是好的。”
“也罷,我看你們打扮得富貴,也不是面惡之人,只是小豆子似乎受到不小的驚吓,從那之後就一言不發了……”
大娘說着拖着佝偻的身軀帶着姚窕她們向這集市上商販們統一居住的街上走去。
此街名為臨安街,離集市不過半柱香不到的腳程,考慮到商販們要做生意的關系,便把他們居住的地方設立在此。
姚窕到了以後才發現有點像現代商業街的商鋪那樣,一戶一間,開了門就直面大街。
“小豆子,大娘給你送吃的來了,快開門。”大娘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叩了叩門說道。
良久,那門才開了一道小縫,一個個頭只到姚窕膝蓋的烏黑小腦袋湊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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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那漢子長得“歪瓜裂棗”,他這孩子卻生得冰雪可愛,只是他此刻兩個黑色的瞳仁黯淡無光,硬生生地給他添了幾分陰森之感。
小豆子的眼中只有給他送吃的的大娘,視姚窕她們如空氣一般,他朝大娘感激地點了點頭,伸手從油紙包裏拿出了一個包子。
“吃吧,都是給你的。”大娘見他如此,執意要把手裏的油紙包遞給他。
他擺了擺手後,将兩只胳膊交叉貼在胸前,擋住交叉衣襟的開口,生怕大娘把油紙包塞進來。
“行,小豆子,大娘不勉強你,這位是你娘的故人,你娘的攤子收了,這間屋子官府不久之後便會收回,你跟着她們也好有個落腳的地方。”大娘把雀兒拉到她的身前,朝着小豆子說道。
小豆子擡眼打量着雀兒,似乎在腦海中搜尋着他娘是否有雀兒這號故人。
姚窕怕一會兒小豆子反應過來後,大娘可能會拼了老命也要趕她們走,搶先開口道:“大娘,我們能否跟這孩子單獨談談?”
“哎……好。”大娘猶豫着說道,她自己家也有本難念的經,她即便有心收養小豆子,卻也無力地很吶,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她自己都要靠着看兒子兒媳的臉色而活,又怎麽能帶好小豆子呢。
等到大娘走遠後,姚窕才蹲了下來,視線和小豆子持平,道:“來聊聊吧,不知道你為什麽不想說話,但是如果我說我能救你娘呢?”
原本沒什麽反應的小豆子睜大了雙眼,拿着包子的小手微微用力,而後急切地用手比劃着什麽,“啊…啊啊……”。
“你別着急,我們暫時不會走,慢慢來。”姚窕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道。
小豆子吞了幾口口水,又繼續張開了嘴巴,他這次能蹦出一些詞句:“你…你,說得,真嗎?”
“當然是真的了,咱們來拉鈎!”姚窕說着伸出她的右手小拇指。
小豆子也學着她的樣子伸出了手指。
從這個街道望上去的天空只有街道的寬度那麽寬,但是天清氣朗,萬裏無雲,偶爾掠過的幾只飛鳥成為了她們誓言的見證人。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
“不過,你得跟我具體說說是怎麽回事兒,還有,你知道你娘被關在哪裏嗎?”
“爹,喝酒,撕書,我不讓,打……”小豆子說着用手握拳,朝着自己腦袋打了兩下。
“娘,攔不住,刀,血,好多血……”回憶起痛苦記憶的小豆子,眼淚委屈地落了下來,一滴又一滴砸進了姚窕的心裏。
她不喜歡小朋友,不代表她接受家庭暴力這種事情。
小豆子的情況估計是被這場景刺激到語言中樞而後失語了。
姚窕在現代時偶然看到過,治療方法需要患者服用一些營養腦細胞的藥物,并且也要保持心情舒暢,不能情緒大起大伏,避免生氣等不良情緒。
“好,我知道了,這樣吧,你先跟着我和這位姐姐回府,救你母親這件事情咱們得從長計議。”姚窕摸了摸他的腦袋道。
小豆子遲疑了一下便點了點頭。
姚窕和雀兒帶着他去尋了袁六,坐上了回府的馬車。
一路上,姚窕都在想着解決辦法,小豆子并不知道他娘被關在哪裏,所以當務之急,還需盡快确定那婦人被關押的地方。
營救方法也得考慮好,她也曾考慮過直接趁着夜晚監獄守衛松懈時闖進去将人救出來,只是這種方法一是容易被逮,而且會連累袁府,二是小豆子和她娘以後得偷偷摸摸地生活一輩子。
再有一種方法便是之前電視劇裏經常演的,讓人服下“假死藥”詐死,只是這“假死藥”該去哪裏找呢?
姚窕在腦中風暴搜索着她認識的人,還真被她找出一個,袁雨落!
那丫頭此前在外拜師學藝,對于江湖密藥恐怕也頗有研究。
“假死藥?這是什麽藥名?”
“重要的不是藥名,假死藥,顧名思義,就是吃下去會讓人以為你已經死了,沒了氣息的藥。”
姚窕回府先将小豆子安頓好了,才來尋的袁雨落,只是她吃驚的樣子讓姚窕一顆心如墜谷底。
然而袁雨落的下一句話又令姚窕峰回路轉,起死回生:“嗨,你說得是屏息丸吧。”
“這丸在江湖中是我們在練功時如若走火入魔,便可服用一顆用于護住心脈,不過你要這做什麽?這丸并不多見,制作一顆需要耗費很大精力的。”
“不過,我手上倒還真有兩顆,是我師傅送我的出師禮物,您要是要的話,拿去用吧,我反正不會練功練到走火入魔的。”
姚窕真真覺得自己今日坐了一回過山車,袁雨落每說一句話她就随着起落,不過所幸最後的結果是好的。
翌日,姚窕便喬裝打扮了一番,帶着小豆子去監獄門口。
她穿着一件滿是補丁的褐衣,眉毛畫得又粗又濃,鼻子上面沾了一顆假痦子,整張臉塗得蠟黃,令雀兒都直呼認不出來了。
“站住,幹什麽的?”
她二人還沒走到跟前,守在門口的官差便将佩刀拔出,陽光從冰冷的劍柄上反射過來,閃到了姚窕的雙眼。
她壓低了聲音道:“兩位官爺,前幾日抓進來的一位婦人,是這孩子的娘,可否請二位官爺通融一番。”
“你又是何人,為何是你帶他來?”
“怎麽問得這麽細,電視上不都演的給點錢就能進去了嗎?”姚窕心裏吐槽道,面上仍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兩位官爺,小的也是那集市上做生意的,平日裏,這孩子也經常來找小的家閨女耍,他求到小的這裏來,小的又見他實在可憐,這才……”
眼看兩位官差神色有所松動,姚窕将早已備好的一串銅錢拿了出來遞給了他們。
為了效果逼真,這些銅錢也特意找的舊的,上面占滿了油漬,一看很符合姚窕現在的氣質。
“行了,他可以進去,你就在外面等着吧。”其中一位官差收起了佩刀,接過銅錢掂了掂後說道。
雖然跟姚窕預想的最好結果有偏差,但是這種情況也是她早就考慮好的,是以出發前她就和小豆子詳細地交談了可能會發生的各種情況,也教了小豆子如果只讓他一人進去,他需要做些什麽。
姚窕需要他記住他娘關押的具體位置,是被單獨關押還是分開關押,關押的地方是否有透氣的窗戶等等,其中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讓小豆子告訴他娘,他很想她,很想和她一起繼續生活下去。
這所有的計劃都建立在一個基礎之上,那便是小豆子的娘親仍有活下去的念頭。
對于一個正常人來說,盡管是不小心,但是手上沾上鮮血的滋味并不好受,這種情況下她就很可能選擇以死亡來逃避這種折磨。
小豆子對着姚窕點了點頭,示意她放心後,便獨自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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