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回都城

回都城

牢獄門口太容易被發現了,姚窕就在和袁天翊約好的地方焦急地等待着。

一道身影從巷口悠然走來,月輝灑在他的身後淪為了襯托他的背景板。

姚窕快步上前,問道:“怎麽樣?事情辦完了?”

袁天翊駐足而立,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嗯,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這是怎麽一回事兒了嗎?”

姚窕想着反正也瞞不過他,并且已經将他拉下了水,就把那婦人與小豆子的事情細細說與袁天翊。

他聽聞後感慨道:“雖說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不過她們也着實是可憐人。”

“我持保留意見。”姚窕反駁了他,催促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回去吧。”

如果說袁天翊之前只是有所懷疑,那麽他現在已經完全确定了。

岑三不過是牢獄裏一個小小的獄卒,這天中午,他用了午膳後,日常在獄中巡邏。

“哎,說你呢?怎麽回事?大半天的躺在那裏做什麽?”離得老遠,他就看到不久前被關在這間牢房裏的女犯人,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他揮舞着皮鞭吆喝道。

誰知等走近仔細一看,牆面上竟然有不少血跡,他慌手慌腳地用鑰匙打開了牢門,走到女犯人的身前,就見女犯人的額頭上鮮紅一片,他蹲下身子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經沒有任何反應了。

岑三雙腿一軟,頹廢地坐在了草堆上,心中一片唏噓,身為獄卒,這種事情他也見得不少,他想再過不久,他會不會對這樣的事情徹底麻木?

他照例向牢頭進行了彙報後,領了一卷草席,将婦人裹了起來,和另一名獄卒将婦人運送到了“亂葬崗”。

這裏其實就是一個大坑,那些不明不白死了且無後人供奉的人都會被拉來這裏填坑,周圍綠樹郁郁蔥蔥,氣溫都仿佛比外面低上幾分,這不是他第一次來,也不會是他最後一次來,他更不會像昔日那樣被吓得回去連做好幾夜的噩夢,這些只不過是一把枯骨。

“小栓,把她齊整地放在樹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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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好嘞,岑哥。”

“等會兒回去,哥請你吃酒。”

今日随他一起前來的這位獄頭年紀不大,對着他也有幾分尊敬。

姚窕和袁修早已在“亂葬崗”蹲守,岑三和小栓的行為她們都看在眼裏,雖然說不知這二位獄頭意欲何為,但是不用在大坑裏刨人終歸是幸運的。

等他們走遠後,姚窕和袁修才在樹林裏露了頭。

“夫人,您看這個是不是?”袁修說着揭開了繡娘的草席,露出了一張稍顯淩亂的面容。

姚窕走近一看,正是繡娘無疑:“沒錯,是她。”

她和袁修把繡娘帶到了都城郊外的一個木屋裏,雀兒帶着小豆子在那裏等她們。

這地方還是袁天翊提供的,他倒是和姚窕想到一塊兒去了,都城中人多口雜,袁府多出來一個活生生的人難免惹人生疑。

經過城門關卡時,姚窕的一顆心惴惴不安,生怕被守門的将士們發現了什麽,這輛馬車別有玄機,正中間的座位是空心的,繡娘的身材矮小,恰好能被塞進去。

“哎,你...我怎麽覺得你有點眼熟啊?”其中一個守門将士指着袁修說道。

姚窕的神經瞬間緊繃。

“大人,您或許是記錯了。”

袁修的聲音不知怎的被他弄得很是粗噶,那守衛聽聞後道:“他聲音不弱你這般,想來是我聽錯了,走吧。”

出了城門後,一顆懸着的心放下的姚窕這才拉開車簾透了透氣,做了幾個深呼吸後,她朝袁修說道:“袁修,前面找個僻靜一點的地方停一下,得把人弄出來。”

繡娘被抱出來後,姚窕仔細查看了一下她包着紗布的額頭,已經沒再往外滲血了。

姚窕在車內鋪了軟墊扶她坐在軟墊上,背靠着車座。

等到達木屋時已經是未時許了。

這間木屋雖小,但是裏面的東西卻很齊全,滿足一些基本的生活需要還是沒問題的。

“娘。”小豆子站在床前,緊緊拉着繡娘的手,雀兒說他在木屋裏就沒靜着坐下來過,一直站在門口,眼巴巴地守着。

“小豆子,等晚上,你和你娘住在這裏怕不怕啊?”姚窕站在他身邊開口問道。

“不...不...怕,我...保護...娘。”小豆子握着繡娘的手緊了緊,堅定地答道。

“小豆子真可靠!”

看着這樣的小豆子,姚窕心想,繡娘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小姐,讓她們兩個人在這裏真的不會有危險嗎?”雀兒跟着姚窕出了屋子後問道。

“此處人跡罕至,不會有什麽問題,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哎,咱們等繡娘醒了再走吧。”姚窕環顧了四周,因着地勢的原因,這座小屋被很好地隐藏起來了,況且,她聽聞袁天翊講過,這附近有許多貴人的宅院,每天都有些護衛在巡視。

二人正說得投入,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只聽小豆子說道:“醒…”

繡娘已經下了床,站在屋子裏,姚窕和雀兒一進來她就認出了她們,畢竟一位是曾為她出手的恩人,一位是經常照顧她攤子生意的丫頭,此刻看見她們站在一起,她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呢。

“是你?恩人,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請受繡娘和孩子一拜。”她說着就要拉着小豆子跪下。

姚窕阻攔了她的動作并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個荷包:“無需多禮,這個木屋暫時還算安全,待你傷好後便帶着小豆子離開都城吧,天大地大,總有你們的容身之處。”

“這怎麽使得。”繡娘雙手推拒道。

“收着吧,也總要為孩子考慮考慮。”姚窕強硬地拉過她的手,将荷包塞了進去。

繡娘的事情過去沒幾日,姚窕便去何木匠那裏取回了自己的木質模特,她也去木屋看了,繡娘和小豆子都已經離開了,屋子裏的東西就像是沒動過一樣保持着原來的模樣。

希望她們會有更好的生活。

姚窕坐在書房裏,手中拿着筆“刷刷刷”地畫着,模特已經就位,她的衣服進度也要跟上,她想以“你本來就很美”這個主題将衣服設計出來。

繡娘的事情也給了她很大的靈感,稿子已經畫了好幾版了,每次都覺得還可以再改進一些,現在書桌底下的渣鬥裏全都是她的廢稿。

“小姐,袁管家說廳堂有貴人到訪呢。”

靈感打殼之時,雀兒敲了敲門道。

“貴人?與我有什麽關系嗎?”

“貴人就是來找您的。”

聽及此,姚窕索性将筆一丢,打開房門走了出來。

前往前廳的路上,姚窕還一直在想着她到底認識什麽貴人,別說貴人了,這都城她相熟的人都沒幾個,除了寧舟白……對啊,寧舟白!算算日子也該回來了吧。

姚窕的心情不免激動了起來,腳下的步子都快了幾分。

“舟白!”

前廳裏那個站着的人不是寧舟白還能是誰?她雖然穿着一身男裝,姚窕還是一眼就将她認了出來。

“姚窕。”

原本有着千言萬語想和對方訴說的二人互相喊了名字後便都沉默着對視了起來。

還是姚窕率先打破這種氛圍:“你都黑了。”

“你倒是比從前更漂亮了幾分,看來袁将軍對你不錯。”寧舟白笑着調侃道,她雖然長時間在河上漂泊,但是對于袁将軍未死歸來這件事也是有所耳聞。

姚窕裝作嬌羞的樣子沒應她的話,轉移話題道:“何日回來的?”

“就今日,可還沒回家呢,就來找你了。”

寧舟白這次回來的變化真的大,姚窕感覺到她整個人都穩重了不少,此話一出,倒是又變回了她熟悉的寧舟白。

“這樣說得話,我不請你吃頓好的,都對不起你喽。”

寧舟白噗嗤一笑:“你看着安排吧。”

姚窕便帶着她出了府,寧舟白作為寧家千恩萬寵長大的大小姐,除了皇宮裏的,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不過是出去吃更熱鬧些。

因着時辰還早,“鮮膳坊”又臨近集市,姚窕和寧舟白二人便繞道至集市玩樂了一陣。

“你看這個,這個好适合你。”姚窕說着從攤位處拿起一支翠綠色的祥雲發簪比在寧舟白的頭上。

“老板,先把這支幫我收起來,等會兒一起結。”

她二人逛得歡快,殊不知有一群公子哥兒已經站在她們身後看了許久。

“旭辰,那個是你娘吧……”和郭旭辰相熟的一位公子哥指着寧舟白說道,他曾在威遠侯府和這位郭夫人有過幾面之緣。

只是話一出口便自覺失言,未再往下繼續說,這全都城誰不知道郭大人因為這位夫人和威遠候府鬧得不快這件事情啊。

郭大人甚至已經搬出了威遠侯府,整天不是在寧宅蹲守,就是在寧宅蹲守。

有人說郭大人是個癡情種,有人則恥笑郭大人難成大事兒。

郭旭辰的神色瞬間變了,臉黑得像是能滴出來墨水一樣:“她才不是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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