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先河

先河

“她身邊那位是袁夫人？”

“哪個袁夫人？”

“還能有哪位袁夫人？你怕是沒經歷過你娘被育兒經支配的恐怖，不過，她們兩個怎麽會在一起啊？看起來還關系很好的樣子......”

郭旭辰聽見身後人的議論聲音後，氣得狠狠甩袖，朝着相反的方向離去。

他身後的少年呼喊着他，見他不曾停下，便也追了上去。

“哎，旭辰，旭辰……”

姚窕看見寧舟白回頭似在尋找些什麽，不由問道：“怎麽了？”

寧舟白對着她關切的眼神，笑着搖了搖頭：“沒什麽，可能是我聽錯了吧，不是要去鮮膳坊嗎？快走吧。”

俗話說得好，這“一回生，二回熟”，姚窕現在對鮮膳坊已經熟門熟路了。

她先前調侃的那個店小二一看到她就迎了上來：“呦，您來了，還是老位子嗎？”，雖然嘴上問着問題，卻已經領着姚窕她們往二樓走去。

“您可趕了巧了，今日咱們鮮膳坊推出新菜品呢，凡是點了新菜品的還會額外贈送小食，您要不要試試？”

姚窕她們落了座後，小二便把菜譜遞了上來。

“那就來份新菜品，然後再要……”

菜品還在烹饪期間，姚窕和寧舟白二人一邊飲着茶水，一邊講述着自己這些時日的遭遇。

“姚窕，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想習武的事情嗎？”寧舟白說着把手中的茶杯放下，在桌子上劃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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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記得，怎麽了？”

“我想和你一起開一家女子武館，你覺得怎麽樣？”寧舟白說着觀察着姚窕的反應，她還是很希望看到姚窕贊同的眼神。

“我覺得很好，但是，你怎麽會突然産生這樣的想法？”

寧舟白嘆了口氣：“也并非突然，哎，我在河上漂泊這麽長時間，在一些船上也能看到女子的身影，她們或許喜歡或許被逼無奈，大多只能在船上做些雜活，一旦遭遇危險，受傷多的也還是她們，有時甚至連清白都難保……”

“我有時就在想，為何無力的總是我們女子？我們不可以崇尚力量嗎？我們不可以有成就豐功偉績的欲望嗎？我希望她們能有更多的自保能力。”

歷史的長河中從來不缺乏開先河者，袁雨落是，寧舟白也是……

姚窕和寧舟白開設武館的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至于武館老師的人選嘛，姚窕打算先讓袁雨落在這裏鍛煉着，為以後入軍營做好準備。

等到姚窕回到袁府時，已經日落了。

“将軍還沒回來嗎？”姚窕一進屋子卻沒發現袁天翊的身影，他平日去軍營這個時辰也該回來了。

雀兒将帕子浸濕後擰幹遞給了姚窕：“沒呢，軍營那邊之前遞了消息，說将軍今日會晚歸，讓您晚膳不用等他。”

姚窕接過帕子淨了淨手道：“那就不等他了，傳晚膳吧。”

另一邊

寧舟白回了寧宅，還沒靠近宅門口，就隐隐約約看到一個人影蹲在那裏，守門的護衛好似已經見怪不怪了，直接把他當空氣一般視他為不存在。

那人睜着雙大眼盯着周圍的一切，生怕錯過任何風吹草動，看到寧舟白後站起朝她走了過來。

他起身的動作太迅速，以至于站直後眼前先是一片漆黑，不由得晃了晃身子。

“小白，你回來啦。”

眼前這張面龐熟悉又陌生，寧舟白很難把這個眼窩凹陷、兩鬓微白的人和溫潤雅致、意氣風發的侍郎大人聯系到一起。

“你怎麽……成這樣了啊？”寧舟白開口的聲音帶着些些嘶啞。

郭明軒就像是被驚了的鳥似的理了理自己的衣冠，他怕寧舟白嫌棄他了，畢竟，曾經他也是先憑着一張臉吸引到了寧舟白的。

他紅着眼眶，祈求地開口道：“小白，你跟我回我們的家好嗎？我們還沒和離，我們之間不該是這樣的……”

“我不知道你這樣究竟是在懲罰你自己還是在懲罰我，明軒，我愛你從未改變過……”

郭明軒激動地握住了寧舟白的手：“真的嗎？小白！”寧舟白出遠門的這些日子裏，岳父、寧兄和那位袁夫人都不待見他，甚至舟白都沒有給他寫信，他沒有關于她的一點點消息，天知道他是怎麽熬過來的。

寧舟白溫柔又堅定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明軒，你先聽我說完，我愛你，但是我不知道如何面對你，我知道你因着威遠侯夫人生你時難産大出血而對她教順有加，從不忤逆，我也不願讓你夾在我們之間為難，或許我們的結合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錯誤……”

郭明軒痛苦地捂着耳朵，仿佛這樣寧舟白的話語就不會傷害到他：“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你怎麽能否定我們的過去呢？”

寧舟白看着他頑固的樣子也惱了：“那難道你要一輩子抱着過去生活嗎？”

她說完後也不等郭明軒反應，徑直回了寧宅，徒留郭明軒一人呆愣愣地站在那裏許久。

沒過一會兒，他突然自己笑了起來，舟白說她還愛着自己，那就是他還有機會！

“咯咯噠，咯咯噠”

“黑将軍，黑将軍，你別亂跑啊！”

袁天翊推開門就看到了這樣一副場景，姚窕穿着已經換好的亵衣亵褲，頭頂着幾根雞毛在追着一只雞滿屋跑。

“這是？”

“哈哈，你回來了啊。”

姚窕現在簡直尴尬地想遁地，袁天翊的“黑鷹”她沒拿去炖，也不是她心善，而是她去拆這只雞的“家”時，從它眼神中看出了傷心和一絲絲憤怒，姚窕想着它被訓練那麽久了，可能也通了靈性，就放了它一命，養在自己的院子裏了。

往常她都要去看看它的，今日太忙了，一時沒顧上，誰曾想它居然自己出來了，還跑進了屋子裏，于是一場“雞、人大戰”就此拉開了序幕。

黑将軍真不愧是鬥雞中的一把好手，它的雞冠是特別鮮豔的紅寶石一樣的顏色，身上的羽毛則是呈漸變色一樣的由純黑色往上逐漸變成了暗青色，因着被養護得很好的緣故，看起來還隐隐泛着光澤，眼神中總是透露出一股子王霸之氣，姚窕戲稱它為“雞中霸總”。

這只“雞中霸總”發現袁天翊這張陌生的臉後，覺得自己的領地被入侵了，它雄赳赳氣昂昂地從桌子上往門口袁天翊站着的方向越去，鋒利的爪子“蹭”地冒了出來。

袁天翊快速閃身一躲并且還順帶好心地把門帶上，剎車不及的“黑将軍”一頭撞在了門框上。

“啊，我的黑将軍！”

袁天翊拎着被撞的發昏的“黑将軍”的腿，把它放進了姚窕早已備好的籠子裏。

“黑将軍”不服輸地在裏面上竄下跳，弄得鐵籠子一陣哐啷哐啷響。

在袁天翊的注視下，姚窕解釋道：“這是朗哥兒養的鬥雞，我怕影響他的學業就做主收了起來，誰知這雞竟這般桀骜。”

“嗯。”袁天翊嗯了一聲後，指了指自己的頭發。

“你頭怎麽了？頭疼嗎？”

“不是，是你的頭發。”

姚窕照着他指的方向一摸竟摘下來了好幾個雞毛，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平日裏，“黑将軍”把它的毛寶貴得跟什麽似的，今日倒一下子收獲了好幾根，不錯，正好最近幾日畫稿費筆。

“我去把它放回它自己家吧。”姚窕指了指“黑将軍”說道。

“我去吧，你已經換了衣裳了，告訴我方位便可。”袁天翊沒給她拒絕的機會拿起鐵籠子就要走出房門。

“在東南角那個角落裏。”

袁天翊把“黑将軍”放回雞窩裏後，在院子裏又轉了幾圈，他方才不僅僅是因為那個原因。

姚窕和“黑将軍”追逐間，穿好的亵衣領口往下滑了滑，露出了一片瑩白如玉的的雪肌，她身材纖細，脖頸間的鎖骨随着講話不斷跳動，挑撥着袁天翊的神經。

他冷靜完畢後才回了房間，姚窕已經幫他把地鋪好了，她則已經入了卧床放了簾子。

袁天翊淨身出來後，鑽進了薄被裏，他側身盯着眼前的金絲楠木拔步床，他這樣的一副身子，真的可以争取自己和姚窕的未來嗎？可是，他真的不想放手！

秉持着做事情就要“趁熱打鐵”的原則，姚窕昨日就提前約了寧舟白今日便去選址。

一路上，她都看寧舟白心不在焉的：“怎麽了？舟白，你有什麽心事兒嗎？”

“哎，我沒想到我走這件事情對明軒的打擊那麽大，他從前的頭發又黑又亮，如今已是華發早生。”

“那你到底是怎麽個想法？”

“坦白地說，我還愛他，但是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與他相處了…”寧舟白痛苦地掩面。

“舟白，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離開從來不是目的，快樂才是，與其在這裏輾轉糾結，不如随心而動，放手一搏。”

姚窕從前是一個特別喜歡糾結的人，後來她發現，所有的糾結都是難取舍而已，只要自己做好了承擔選擇的後果的準備，那一切都沒那麽讓人煩擾，這不一定對，但是姚窕還是說了出來，想給寧舟白一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