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放榜

放榜

考試結束那一天,袁彥晴忍不住湊近鼻子嗅了嗅自己的衣服,結果差點被惡心得暈了過去。

他一出貢院的大門就看到了袁府的馬車,他還沒走到馬車跟前,袁彥朗便掀開車簾朝他揮了揮手。

他難得地卸了一絲穩重,大步奔向馬車,臨了要進去的時候卻又心生退意。

姚窕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問道:“怎的了?”

袁彥晴的眉毛耷拉着,透着一股子郁悶:“我已經幾日不曾沐浴更衣了。”

姚窕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怕我們嫌棄你?這有什麽打緊的,趕快坐車回去洗洗不就是了?”

姚窕的話讓袁彥晴打消了顧慮,他把手裏的東西遞給車夫後便踩着墊腳登上了馬車,将自己蜷縮成一團和姚窕、袁彥朗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結果袁彥朗自己主動貼了上去問道:“大哥,你感覺怎麽樣?”

“還行,有幾分把握。”

袁彥晴應是想牽動嘴角扯出個笑容,但無奈的是他實在太疲憊了,在號舍吃又吃不好,睡又睡不好,眼下一片青黑,再加上十三、四歲的少年又正在發育,嘴角處竟長了一圈胡子,看起來稍顯邋遢,跟往日玉樹臨風的貴公子形象大相徑庭,這一笑非但沒增加多少友善,反而讓他看起來更像個精神失常的人。

姚窕柔聲勸道:“累的話,就先在車上将就休息一下,待回了府,我們喚醒你便是。”

袁彥晴很快便睡着了,馬車內響起陣陣鼾聲,姚窕和袁彥朗對視一眼後都無聲地笑了起來。

袁彥晴這一覺睡得時間久,直至次日傍晚才醒。

袁彥朗就坐在他的床頭,身旁站着福滿和財多,三個人六雙眼睛直愣愣地瞪大了看着他,他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大腦着實受到了點驚吓。

“大哥,你總算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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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彥晴面無表情地伸手将袁彥朗已經伸到他面前的大臉推開:“你們?我這是?”

“完了完了,不會考試把人考傻了吧,我是彥朗,你昨天從考場出來就一直睡到了現在,你還有印象嗎?要不是李大夫說你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我們都還以為你出了啥問題呢........”

袁彥朗毫無邏輯可言的絮絮叨叨令袁彥晴的思緒漸漸清明,他打斷了袁彥朗道:“我想起來了。”

財多激動得眼淚直飙,邊用袖子抹邊說道:“少爺,您總算醒了,奴才去讓廚房做些您愛吃的菜。”而後便出了屋子,隔着老遠還能聽到他的聲音“少爺醒了!少爺醒了!”

袁彥晴無奈地笑了下,借着袁彥朗起了身。

袁彥朗将他拉起來後,老氣橫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行了,你醒了,我也就放心了,不打擾你了。”

這小子!

袁彥朗走後沒多久,姚窕和袁天翊也來看了看他,真的只是看了一下,嘴裏雲淡風輕地說着“看着挺好的,沒傻就好。”

袁彥晴忍不住問道:“您難道就不擔心?”

對方表現得比他還要疑惑:“有什麽好擔心的?李大夫不都說了只是太困了,真有事兒還能一直讓你這麽睡着?”

這倒把袁彥晴問住了,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麽個道理。

很快便到了九月放榜的日子。

袁彥晴、袁彥朗和姚窕一早便趕至放榜處。

榜前已經圍了好幾圈的人,袁彥朗借着身高的“優勢”,從衆人站立的空擋處擠到了前面,他站在榜單前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地往下找,終于在第一列偏下的位置看到了袁彥晴的名字。

“讓讓!讓讓!我看完了!”袁彥朗說着便要從人堆裏擠出來,其實他現在就想高聲呼喊,不過二叔說做人要低調,他只能辛苦地忍着。

擠出人群後,他看到袁彥晴就撲了上去:“大哥!恭喜你啊!中了!還是第八名!我要賺大發了!”

“瞧你那點出息!”

将軍府大公子考中舉人的消息不胫而走,參與“隆昌”賭坊賭局的人幾家歡喜幾家愁,不過還是愁的居多,雖說袁彥晴的名聲在都城有所好轉,但是這并不足以讓大家認定他是一個讀書、文采好的人,絕大多數人都并不看好他。

袁彥朗倒是賺了很多,只是他也很愁,回想起二叔的樣子,袁彥朗不禁打了個冷顫。

他本來是興高采烈地抱着銀子回府,誰曾想二叔就在他院子門口堵着,扯着他去了練武場,一下子就将他撂倒,一把刀只差頭發絲那樣的距離“唰”地插在他的胳膊邊,在陽光的照耀下泛着冷冷的寒光。

“你若是以後再賭,與其讓賭坊的卸了你這對胳膊,不如現在就切了,省得惹事,你覺得呢?”

袁彥朗小心翼翼地将胳膊挪遠了些:“二叔,我錯了,沒賭,這次實在事出有因。”

“若不是因此,你以為你的胳膊還保得住?”

袁天翊冷冷地留下這句話後便離開了。

袁彥朗一個人躺在地上平複着剛剛因驚吓極速跳動的心髒,他內心感慨道:“這兩人,一個比一個狠,怪不得是夫妻。”

躺了一會兒後,他起身拍拍屁股後面的土,一瘸一拐地走出了練武場。

姚窕最近的日子過得不要太舒服,她之前的想法都已經初具規模,袁彥晴和袁彥朗也讓人省心了很多,她現在就一門心思撲在自己的服裝産業發展上。

之前設計的那批衣服,得了都城很多夫人和小姐的喜愛,她們原定的件數很快就賣了出去,不得已又增加了一些。

姚窕沒打算搞“饑餓營銷”,她跟錦繡閣的掌櫃的商量過大家誰“先到先得”,對待衆人一視同仁,錦繡閣在都城經營這麽些年,這些權勢壓人的事情還是會應付的。

九月的太陽已經變得柔和,雀兒邁着小碎步來到書房門口,她輕叩書房的門說道。“小姐,袁管家說府外有名女子來尋你。”

正在書房做新衣服的設計的姚窕放下手中的“雞毛筆”打開了書房的門,問道:“女子?可是舟白?”

雀兒搖了搖頭:“并非,但是那女子攜了寧夫人的手信前來。”

“人現在在何處?”

“袁管家已經将人安置在了前廳。”

“走,随我去看看。”

姚窕和雀兒到前廳時,那女子正在丫鬟的陪同下飲茶,見到姚窕她們後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迎了上來。

她向姚窕行了一個抱拳禮,道:“請問可是姚夫人?”

“正是,不知您是?”

姚窕仔細看了看,女子衣着和長相都很普通,她的記憶裏确實沒有這一號人。

“趙雲霞,此前在剿水匪時和舟白相識,我本是另一條商船上的人,只是當晚有事兒才上了寧家的船。”

姚窕這才恍然大悟:“趙姑娘?哦,我想起來了,舟白說她當時差點就要被水匪砍傷,是你拉了她一把救了她。”

“救人談不上,我當時只是舉手之勞罷了,反而是舟白後來給予了我很幫助。”

“不知您此次前來所為何事?舟白她已經再度登船了。”

“這個我知曉,我與她此次便是在河上相見的,說來慚愧,我此前跟舟白提過欲學武的事情,這次相見後,她說她和摯友在都城開了個女子武館,給我寫了封信,讓我過來找你。”

趙雲霞的臉上寫滿了糾結,她一方面是真的想學武,一方面又怕給眼前的這位夫人造成困擾,思索再三後她還是從衣襟裏掏出來一個信封。

姚窕接過信封打開一看,确實是寧舟白的字跡無疑,前面的內容就是給姚窕介紹了一下趙雲霞,後面則是提了一些對趙雲霞的安排等等。

這趙雲霞的父親曾是漁夫,家住在河邊,小小年紀就跟着她父親下河撈魚,水性了得,後來就憑着這身本事在商船上謀生,她行事果決、雷厲風行,按理說該被得到重用,可就是因為她在力氣或者打架方面不行,便處處受限,衆人都覺得她鎮不住場子。

所以當聽聞寧舟白開了間女子武館後,她才拜托對方寫了這封信。

寧舟白免去了她的束修,但是也有要求,那便是她習武之後若還要在船上漂泊,要跟着寧舟白一起幹,這束修屆時就抵了她的工錢了。

趙雲霞毫不在意,在她心裏,這種要求算什麽要求呢?左不過在哪條商船上都是一樣地生活。

姚窕通讀完信件後,将信收了起來:“情況我已經明白了,趙姑娘,舟白說您在這兒還沒有住的地方,這樣吧,稍後我帶您去武館走一趟,那個院子裏保留着原來的一些空房間,只是可能要麻煩您打掃一番。”

“這個不礙事,該是我麻煩了您才對。”

事不宜遲,她二人便即刻動身前往武館,武館的學子們都在室內學習理論知識,姚窕便先領着趙雲霞轉了轉武館,向她介紹了一番武館的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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