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吞
吞
如果猗耳的信仰有顏色的話,那一定是閃着星屑的銀白。
三年前,帝都郊野區停靠了一只不明星艦殘骸,燒焦的甲殼見證了它的不同尋常。
很不巧的是猗耳就站在最靠近星艦墜落地的蟲行道上,警報聲一瞬間鋪天蓋地,塵嚣漸起,淹沒了此刻的兵荒馬亂。
猗耳情不自禁地瞪大眼睛,灰塵湧進他的瞳孔,錯落的世界裏雜糅着慘叫:“星獸!!!”
在蟲族世界,蟲子和星獸是一種相互競争的關系,星獸沒有文明,它們流浪在荒星,無時不刻想入侵蟲子們生活的地方,掠奪資源。
就好比鯊魚想潛入井底,霸占弱小生物的生存地。
弱小的生物并不一定會團結一致,無論哪個物種都統一的存在敗類。
敗類們總是相互勾結,就好像有些蟲子會飼養星獸以滿足他們的欲.望,可能只是單純的反社會,可能想獨占一顆星球上的可供能資源,可能是一場有組織的謀殺行動……
在猗耳的印象裏只要涉及星獸的內容都代表着危機與恐慌。
那一瞬間,他幾乎是馬不停蹄地往回沖,歇斯底裏地怒吼道:“哥!!!你在哪?!”
猗牙就在他的後方,被星獸團團圍住,害怕得直哆嗦,一口氣艱難的分成好幾次才可以咽下,喉間發出細細的呼叫聲。
目眦盡裂。
完蛋了。
他還太弱小了,在星獸的壓迫下只知道瑟瑟發抖無能為力,沒有辦法守護想保護的東西,他只配站在泥濘裏成為一個廢物等待救贖或是絕望。
幸好他還是幸運的,只見那升起的蘑菇雲很快席卷天地,精神力攪動的亂風裏猗耳擡眼看見了他的神明,南尋安站在大開的星艦艙門口,風刮着他的頭發,似雪一樣聖潔的顏色擠滿了猗耳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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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尋安縱身一躍,銀白的長翅劃破天際,蒼穹的十萬裏層雲頃刻破碎,壯麗的霞雲暈染了一副最難忘的卷軸。
猗耳的目光徹徹底底的粘在了南尋安的身上,眼神追随,看着南尋安輕輕松松地四兩撥千斤,鎮定地撲到星獸眼前,狠狠的用腿盤住猗牙身後星獸的脖子,“咔……”一聲後,星獸的脖子動脈處炸開了鮮紅的血液,濺在了猗耳和南尋安的臉上。
猗耳相信那時的他一定很狼狽,但是浴血的南尋安不一樣,他的皮膚雪白與血液對比鮮明,不見毛孔的面孔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美得驚心動魄。
這就是猗耳癡迷南尋安的開始。
因為南尋安救了他,也替他保護了哥哥。
所以,在那之後,猗耳改變了主攻方向,專心致志的研究各種各樣的星艦操作指南,對着南尋安的采訪一遍一遍地發着呆,夢裏都是他獲得南尋安認可的樣子。
有時候,一個信仰的誕生或許就是這麽簡單粗暴。
而且每只蟲子信仰的方式都是不一樣的。
有的是追随,有的是獲得,還有的弑神……
蓋爾滿頭冷汗的盯着旁邊不停加速,企圖追上前面小星艦的猗耳莫名後怕了起來。
差點忘了,自己旁邊的也算半個瘋子。
這可是能抗住坑貨選手的最高實力選手啊!
現在是一場有關速度的競逐,兩艘小星艦你追我趕,很快就沒入蒼穹天際。
蓋爾在副駕駛位上無能狂怒:“你怎麽回事,我們的任務是在尋安拖住星獸後借機潛入,你現在先沖過去,他也沒完事啊!我們那麽快幹什麽?去看戲嗎?還是分散星獸的注意力,拉高任務的難度?”
“對啊。”猗耳一拍腦門,終于回過神來,恍然大悟似的:“差點忘了。”
蓋爾:“……”
毀滅吧!
“不過我是真的好奇,基地外圍的星獸有成百上千之多,南上校又憑什麽能一次性控制住這麽多星獸,會不會我們給南上校的任務過于強蟲所難了?”猗耳扭頭看向蓋爾,碎碎念道:“再怎麽厲害也不可能一次性拖住這麽多吧?”
蓋爾懶洋洋地仰起頭,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大多數星獸都是團居的,每個種群裏都有一只類似于頭羊的存在,當你身經百戰之後,你也可以練就像南尋安一樣的本領,只用一眼就可以鎖定星獸群裏的‘頭羊’,吸引‘頭羊’,相信尋安,他可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厲害。”
猗耳崇拜的點了點頭。
然而,當他們慢悠悠地到達基地外圍時卻大跌眼鏡。
斑駁的外牆裏彈藥迸濺出了洶湧的火星子,灰煙很快籠罩在圍牆之上,耳邊接二連三的炸破聲讓耳膜也被震得隐隐作痛。
猗耳情不自禁地睜大眼睛:“怎麽回事,說好的吸引‘頭羊’呢。”
這就是在炸飛‘頭羊’!!!
蓋爾也傻眼了。
尋安以前是這樣的嗎?
自從南尋安确診了沸血症,他就收斂了很多,為了不要過多的進入瘋狂的狀态,在剛開始的時候,他都不會使用亂飛彈藥的作戰方式的,現在是什麽情況?
裏面操作星艦的難道不是尋安?
不,怎麽可能不是南尋安?
對方的每一發彈藥分明就是瞄準了星獸首領的。
除了南尋安,蓋爾不相信這兒的蟲子中有哪一只可以像這樣擁有這樣敏銳的洞察力和出色的精神力。
沒錯,蓋爾寧願相信是南尋安犯了病,也不信是別的蟲子破奇跡。
猗耳還在吃驚的張大嘴巴:“……”
不愧是我的偶像,精神力強大到驚天動地的地步,好厲害。
對付星獸果然還是要像我的偶像南尋安一樣斬草除根,只有快刀斬亂麻,才有機會成為他一樣的強者。
從此以後,又多了一個要模仿的作戰方式。
果然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別的蟲子都說南上校走的是技術流,穩健風。
但這明明是炫技風,瘋批流。
“你倒是快啊,慢悠悠地欣賞什麽?快抓住機會突破進入基地啊。”
現在可是大好時機,發什麽呆啊?
雖然這星艦開得确實是挺帥的。
但是,現在還有任務在身啊!!!
蓋爾要抓狂了一樣,覺得這一屆的小朋友真的是挺難帶的。
有一個喜歡跳機的間諜。
還有一個喜歡犯花癡的迷弟。
帝國的未來,就等着完蛋吧。
猗耳這才反應了過來,急哄哄的突然加速,“嘩——”的一下後,蓋爾的後腦勺重重地磕在靠墊上,如果不是他的精神體剛好是一只甲蟲,他現在一定腦震蕩了。
扣分,他一定要給對方扣分!!!
……
陸戈正酣暢淋漓着,南尋安還靠在他的肩上沉沉睡去,濃密的雪睫輕輕地顫抖,像覆上了新雪的暖玉沁上了不知名的寒涼。
他是夢見了什麽,眉毛皺的很深,好像在瑟瑟發抖的樣子。
陸戈還在源源不斷的是用精神力,撐着臉的手放下來落在了南尋安的臉上眉心,輕柔的摸了摸,對着他的眼尾又落下了一個吻:“我成功了,南上校。”
用的就是南尋安說的那樣--“我希望你能有的本領不是死背每一只星獸特點,而是你看見一只星獸了,根據它的外貌特征你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準确推測出它的習性,弱點甚至是意圖。”
像現在這樣,可以看出這種星獸到底是獨行還是群居,它是附和者還是統治者。
陸戈看向了身後成群結隊的星獸們冷笑了一聲:“現在才是真正的戰鬥時間。”
沒有了“頭羊”領導的星獸們就像是一盤散沙,亂糟糟的吼叫聲響徹雲霄,原始的獸類冷血在此刻洶湧成性,烏壓壓的星獸撕扯者,小星艦搖搖欲墜。
換做以前,陸戈絕對會不嫌事大的啓動自爆程序然後跳機,但現在,他可不會了。
因為南尋安還在這兒,因為南尋安還睡得恬香。
所以,沒有星獸可以打擾南尋安的美夢。
陸戈的眼裏釀滿了無數的嗜殺欲望,濃的化不開的殺伐之氣此刻來到了阈值,面無表情地伸出鐵锲一樣的手,重重按在控制器上:“你們,太吵了。”
星艦出彈口上耀眼奪目的威光很快噴湧而出,流火蔓延,燒得一切都成為了灰燼,躍動的火光映照南尋安的臉,為他鋪上了溫馨的金色。
但南尋安還是好冷,無休止的噩夢糾纏着他,無論夢裏的他逃到哪裏,那些如影随形的回憶還是跟在他旁邊,随時張大森森鋸齒,等着将他一口吞噬。
他的夢裏先是易涉上校,然後是好友易年,最後是陸戈。
每一個都是足夠讓他瑟瑟發抖的存在。
易涉是易年的叔叔,也是南尋安的啓蒙老師,是他教會南尋安開星艦,是他告訴南尋安:沒關系,我們這一輩子可以不依靠雄蟲素,可以活出讓所有雄蟲羨慕的樣子。但是南尋安和他都失敗了。
易涉上校憑借在星獸嘴裏進行“魚擺尾”而舉世聞名,也死于“魚擺尾”。
沒有雄蟲素安撫的易涉上校在一次行動中過度地使用精神力,沸血症爆發後為了不讓發瘋的證據傷害其他的蟲子他笑着沖向了巨型星獸的嘴裏,然後啓動了自爆程序。
如果沒有這件事,易年估計也不會那麽急着找到一只可以和他結婚的雄蟲。
或許,他也就不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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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