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章
第 45 章
天色是灰調的,悶沉的雲被風裹挾着,卷起亂蓬蓬的荒草與黃色的灰塵,明明風吹得這麽猛,心情卻依舊很郁結。
漠望擡起了灰蒙蒙的眼睛,手底下在慢騰騰地釘鞋幫。
光榮再入獄,腳踩縫紉機,3年後,他又是工廠裏的勞動标兵。
打死他也沒想到,離開了那個鳥不拉屎的荒星後又來到一個鳥不拉屎的監獄。
萬能的主啊,如果能有一個神帶他離開這個鬼地方,他一輩子給他作牛作馬。
出乎漠望的意料,居然真的有蟲子千裏迢迢趕過來帶他離開這裏。
門口的鐵窗反照的光為瑪莎的臉打上了一層耀眼的冷光,美麗聖潔的不可方物,他幾乎是篤定了,瑪莎和陸戈就是他永遠的神。
只是,這兩個救世主的拯救方式和他想得不太一樣。
陸戈帶着瑪莎雄赳赳氣昂昂地一腳踹開門,大爺範十足地雙手插兜,揚了揚下巴招呼瑪莎:“麻袋拿出來,把他套上,帶走。”
漠望狗腿地表示自己腿腳尚在,可以自己來。
陸戈理都沒理他,又招了招手,向後邊正欲哭無淚的軍雌們使了個眼色:‘把他敲暈,他太吵了。”
漠望:“……”
不是,他還好好的啊。
後面尾随的軍雌們都是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如果這裏有個火坑,他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陸家小少爺的身邊比火坑還煎熬。
當時陸戈單槍匹馬地殺過來,他們還在懵逼着為什麽監獄裏會跑過來一只尊貴的雄蟲,然後陸戈舉着一把長柄98K就往一只小軍雌的腦袋上掄,差點把那個小家夥的腦漿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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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軍雌都傻眼了,不知如何是好。
蟲族法律規定了:任何雌蟲都沒有資格傷害尊貴的雄蟲。
這也就是說:當雄蟲要動手的時候,他們是沒有資格還手的。
可是,這只小雄蟲的戰鬥力未免強得有些離譜了吧。
而且,他手上的98K是南尋安上校的愛用物啊。
這是什麽?這不就傳說中那個惹不起的關系戶嗎?
在陸戈幹掉了好幾只軍雌後,瑪莎終于姍姍來遲,上氣不接下氣地看着陸戈和中風了一樣嘎嘎亂殺,吓得心髒差點從嗓子眼裏蹦出來,玩命一樣沖上去,八條蜘蛛腿齊齊地從背後伸展開,這才壓制住了陸戈揚起來的手。
她恨所有長着翅膀到處飛,還讓自己跟不上的蟲子。
她一拍大腿根子,眨了眨眼睛,暗示意味十足地說道:“少爺你搞什麽,這麽兇,你和南上校已經領證了啊……”
她實在是想敲開陸戈的腦子看看裏面到底有多少海水倒灌了進去。
南尋安是他的雌君,他們是南尋安的手下,四舍五入都是一家蟲,打得這麽兇,輿論方面很難洗的,員工的命也是命啊!
很難想象,明天的頭版新聞會亂成什麽鬼樣子。
雄蟲闖獄劫囚不是很理所當然嗎,又沒有蟲子敢攔下他,打他們幹什麽?
雌蟲成為一只S級雄蟲的雌君不是一件值得普大喜奔的事情嗎,南上校為什麽這麽低調?
簡而言之,奇葩成雙,禍害湊對,苦的只是他們這些正常的蟲子。
陸戈終于想清楚了,對哦,自己可是身份尊貴的雄蟲啊,什麽叫劫獄啊?自己只是合法的與囚犯進行一次靈魂交談。
于是,他們終于可以用一種很和平的狀态綁走很不太平的漠望。
為了讓自己悄悄把囚犯帶走的行為更加理直氣壯,陸戈臨走之前還不忘提醒後面顫顫巍巍的小軍雌們:“我和你們南尋安上校最近鬧了一點的小矛盾,你們是不會把我來過并帶走這家夥的事情告訴他的,對吧?”
小軍雌們都是一副如出一轍的表情,欲哭無淚道:“當然了。”
雄蟲和雌蟲誰更有話語權他們還是知道的。更何況,陸戈打起蟲子來真的很痛啊。
有些蟲子看着斯斯文文,骨子裏卻并非善類。
好比南尋安,好比陸戈。
漠望被繃帶控住牙關還在懵逼狀态,直到繃帶一層一層的從大開的嘴纏到到後腦勺時他才如夢初醒,只可惜為時已晚,他動彈不得,只能凄慘的嗚嗚叫着。
來帶走他的不是救世主,而是手裏拿着嶄新鐮刀的死神。
救命啊!!!
陸戈捂住了他還在唔唔亂叫的嘴,嫌棄的把沾上的口水抹在了他髒兮兮的囚服上,随便在他腦門上重重地扇了一巴掌,這才笑眯眯地朝門口如喪考批的小軍雌們揮了揮手,拜了個拜,客套道:“再見哈。”
小軍雌們:“……”
再個鬼見,他們這輩子都不想陸戈這個煞神了。
他和別的雄蟲完全不一樣啊?
別的雄蟲都是一種外露的暴戾,雖然會草芥蟲命,但是身體素質夠強的蟲子都可以挨住他們的大多數教訓,不會有那種性命一不小心就不保了的淩遲感。
但陸戈就不一樣了,他會讓你情不自禁地害怕着,明明他在笑着,明明刀沒有落下,但你還是膽戰心驚,只要他想,絕對可以讓你生不如死。
漠望此時的感受和崩潰的軍雌們一模一樣。
陸戈變得不一樣了。
之前,他們交易“春天的藥”時,他見過陸少爺,明明那時他的氣質與一般酒囊飯飽的雄蟲一模一樣,今天漠望見到的他卻與那日天壤之別。
一只蟲子突然之間性情大變,而且成了一個狠角色,很難不讓蟲子懷疑,他是不是被誰取而代之了。
漠望已經渾身都是冷汗了,他瞪大了眼睛,好像陸戈是什麽怪物一樣,緊張兮兮地左右瞟着,似乎是回憶起了什麽恐怖的東西,瞳孔猛地一縮,溢滿了汗和淚的眼眶酸澀地擠成了兩個疙瘩。
陸戈在星艦前頭的副駕上若無其事地磨着指甲,輕輕地吹了一口氣,将頭偏了過去,用只有駕駛位上的瑪莎才能聽到的聲音問道:“我怎麽覺得你的前老板現在好像一副傻裏傻氣的樣子,他平常看起來也這麽傻嗎?”
瑪莎摸了摸鼻子:“……”
她只好幹巴巴地回答道:“反正他平時看樣子也不聰明就對了。”
陸戈表示理解:“……”
确實是不聰明的樣子!
但是傻子有傻子的好,不知道什麽可以說,什麽又該爛在肚子裏。
漠望蜷縮着身子,如臨大敵一樣看着陸戈圓潤的後腦勺。
那頭殼形狀美好,規整好看地仿佛由一道程序精心設計出來似的。
一種詭異的想法在漠望的腦子裏成型,牽扯出了內心深處最恐懼的回憶,讓漠望禁不住頭皮發麻,雞皮疙瘩一層一層地從手臂處往全身蔓延,激得他戰戰兢兢地咽了一口唾沫,如芒在背。
瑪莎覺得今天的漠望簡直安靜乖巧得可怕,平常這家夥的嘴可是賤的很。
星艦一個大轉彎就要駛向國道的時候,陸戈突然撲了上來,搶走了瑪莎的方向盤。
“轟茈——”一聲過後,瑪莎和漠望的臉都重重地栽倒在靠椅上,整個後背都被突然轉彎帶來的後坐力磨得很疼。
大概是什麽樣的痛覺呢?就好比要被做成脫骨炸雞了一樣,骨頭都要錯位了,後背磨得火辣辣的。
瑪莎摸着她的一把老骨頭,呲着牙吼道:“方向錯了啊。那裏才是回家的路。”
陸戈繼續面不改色的加速:“我們不回家。”
現在陸戈和南尋安是已經領了證的合法夫夫,陸戈作為雄蟲擁有這套房子的完整所有權,但是南尋安有鑰匙。
目前南尋安随時随地會回來,自己的馬甲又四面漏風,要是回去分分鐘會被南尋安削成蟲子标本。
瑪莎的世界又崩塌了一次。
她家的陸戈小少爺可是一只高等級的雄蟲啊,為什麽總有一種家庭地位低下的的感覺?
她只能幹巴巴地問道:“那我們現在去哪裏?我家?”
陸戈用一種看傻瓜的表情笑了一聲:“你以為你家很安全?破門千八百年都沒修一次,再留着就能當文物保存在博物館了。”
瑪莎:“……”
那到底是怪哪兩個扒皮啊?
不就是因為你們兩個小氣的父子嗎?
瑪莎幾乎要七竅生煙了。
她拿出十年的青春和財富就換了陸父那點雄蟲素。
其實說來這就是一件痛苦又悲凄的事情。
很多的雌蟲都沒有遇上他們想象中的愛情就因為雄蟲素的原因急于找到一只雄蟲。
他們就早早步入婚姻的殿堂,不是嫁給一只雄蟲,而是嫁給了雄蟲素。
這就是可悲的不平衡雌雄比下的畸形社會。
雌蟲們不是不知道,只是為了活下來,他們無能為力。
陸戈将手一放,抱着胸坐了回去,狡黠地笑了一陣:“我知道哪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瑪莎模仿着陸戈那種揚着鼻子高高在上的表情,恍如看傻子一樣,幽幽地拆臺道:“世界上怎麽會有地方可以攔住南上校,他可是可以掀了一整個荒星的蟲子。”
陸戈笑得更加燦爛了:“潑婦,哦不,潑公可以。”
是時候讓南尋安體驗一把傳說中的秀才遇上兵,有口說不清了。
瑪莎:“……”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陸戈口中的潑公就是她那不頂用的老公,陸戈那只會暴跳如雷的老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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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