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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由于被蕭依依忽視，項雲玥十分不滿。小脾氣一上來，怒氣直沖趙大娘後腦勺。趙大娘莫名一個冷顫，才一擡頭，立刻被一群來路不明的馬蜂圍住，驚叫一聲，連忙躲閃。趙黎急着救娘，欲沖進去幫忙，奈何馬蜂似商量好一般，把他隔離在包圍圈兒之外。

趙大娘哭爹喊娘地往家跑，趙黎顧不得和依依道別便急急追了回去。

項雲玥滿意一笑，一轉頭，就見蕭依依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個兒瞧，“看什麽看？看我也沒有飯！”

“嗯，你可以不吃。”蕭依依轉身就走，留下項雲玥與清風為伍。

好冷！項雲玥打了個顫，搓着手臂颠颠追了上去。

“好妹妹，我們去哪兒吃？”嬉皮笑臉拉住人家的手，項雲玥将遺傳自父王的厚臉皮發揮到淋漓盡致。

蕭依依一邊套牛車，一邊慢悠悠地道：“回家吃。”

“啊？！哦，那我們快走吧！”項雲玥一屁股坐上車，期待地望着蕭依依。

蕭依依不忍道：“爹爹還沒回來。”

項雲玥的肚子十分配合地響了一聲，他委屈地道：“好妹妹，我很餓~~”

“回家吃。”蕭依依堅持。

“雖然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麽事惹到了妹妹，但是妹妹不該如此摧殘國家未來的花骨朵，這是觸犯律法的……”項雲玥委屈地開始擠眼淚。

“你就當我知法犯法好了。”蕭依依一臉雲淡風輕地說。

“你這是虐待兒童！”項雲玥控訴。

蕭依依挑眉，項雲玥讪讪閉嘴，眼巴巴地望着蕭子謙離開的方向，期待和藹可親的大叔快快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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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畫眉在他們頭頂盤旋猶豫着是否飛過來，項雲玥心裏一突，忙向畫眉伸出手，那鳥兒撲啦啦落在他的手掌心。叽叽喳喳叫了兩聲，項雲玥臉色驟然一變，好一會兒才恢複常色，對盯着他的蕭依依幹笑了下，“姐姐，我要先送這鳥兒回家，你等等我啊！”

蕭依依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想了想，又對着項雲玥一溜煙跑遠的背影喊道：“回來晚了，我就把你那份兒飯一起吃掉！”見跑遠的項雲玥龇牙咧嘴地向自個兒揮了揮拳頭，蕭依依終于笑開，懸着的心落了下來。才不過幾天的相處，卻因有了項雲玥，原本平淡的生活一下子變得精彩了很多，蕭依依喜歡現在的日子。

躲進一條空蕩的小巷，項雲玥見左右無人，才敢發聲，依然壓低嗓音問：“你确定父王的情報沒有錯？”

“你對自個兒老子就不能有點兒信心？”畫眉鄙視道。

“呃，哈，哈哈，因為他一向不靠譜。對了，父王有沒有說母妃接下來的打算？”

“他只說叫你別回去！”

“為什麽？”

“因為他還想繼續過二人世界！”

“可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畫眉狐疑地打量他兩眼，“你看上去氣色似乎很不錯！”

“你被父王帶壞了~告訴他我現在吃不上飯！”

“我都聽到了。”

“什麽？”

“她說讓你回家吃！”

項雲玥：“……”。

畫眉展翅一飛沖天，項雲玥舉目茫然無語問青天。

等項雲玥回到牛車邊，蕭氏父女已經等了他好半天。

兩人都發現項雲玥的情緒很低落。蕭子謙以為項雲玥是愛心泛濫，送鳥兒回家送得，蕭依依以為項雲玥是饑不擇食，想半路吃鳥兒未果。

一路上，蕭子謙一直安慰項雲玥，要他不要傷心失落，還說要捉一只漂亮的山雞送給項雲玥飼養。

項雲玥一邊敷衍地點頭，一邊繼續失落。

蕭子謙知道項雲玥餓了，一路把牛車趕得飛快，被抽了好幾鞭子的老黃牛，一路上怨聲載道，這些來自牛兒的怨念，自然聽得項雲玥的心更是煩躁。

好不容易到家，蕭依依拿着新買的碗碟進廚房。項雲玥拉着勞苦功高的老黃牛去後院安慰。蕭子謙進屋數錢記賬。

等終于吃過午飯，項雲玥護撸着溜圓的小肚子坐在院子裏曬太陽。昏昏欲睡之間，就聽蕭氏父女的對話傳入耳來——

蕭依依：“爹爹，今兒個裏長很反常。”

蕭老爹：“嗯，何止反常，簡直就是不正常。你不知道，我去他家送狼皮，他竟然以貴賓之禮待我，還要留飯，還給我銀子，我是被他的熱情吓得心驚膽戰，唉……”

蕭依依：“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爹爹要小心了。”

蕭老爹：“唉……我豈有不知？只是我實在想不出我們有何利是他所圖？”

蕭依依略一深思，目光望向門外，見項雲玥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又搖搖頭，道：“爹爹莫憂，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蕭老爹：“唉……”

下晌，蕭依依要幫助蕭老爹去田裏農做，項雲玥被蕭依依強制帶在身邊。

項雲玥原本不願去，蕭依依一瞪眼，來了句受過傷的小孩兒要學乖，項雲玥只好眼巴巴地跟了上去，他還沒做好再傷一條腿的準備。

蕭家的農田，因在半山腰上，所以是标準的梯田。田地不大，種了些核桃、紅棗等果樹，因為此時是晚冬所以也看不出長勢如何。這些日子蕭子謙是在開辟新田，新田地已經開辟出了一小塊，蕭子謙種了些新得的大茴香樹在上面，大茴香樹結出的果子又叫大料，在當下是一種難得的調味料，真正是有價無市，據說這種樹木的引進還要拜當年七王妃所賜，若不是她自胡國遠嫁來到大漢，恐怕至今大漢的國土上還沒有如此珍貴的樹種。蕭子謙得到這幾棵樹種還是幾天前一位相熟的商販低價賣給他的，說是為了慶祝他們多年合作之誼，蕭子謙從來不是貪圖占小便宜的人，當下便将賣給他的獸皮壓了一成利潤。

想着過幾年便可以收獲，算是一項長遠的投資，蕭子謙幹起活兒來渾身是勁兒。

項雲玥是傷員，被安排在田埂邊負責觀摩。其實他的腿早好得七七八八了，不說蕭子謙的醫術本來就不錯，就是項雲玥本身跟在母妃身邊學了三年武術又耳濡目染了一些醫術常識，再加上他出來時偷偷拿了母妃許多靈丹妙藥，對付這種抻筋不傷骨頭的傷那是綽綽有餘。

蕭依依拿着鋤頭跟在蕭子謙身邊默默地翻着土，她不時地觀察着項雲玥，見他正爬在田埂上看螞蟻搬家看得入神，微微一笑，低頭繼續幹活。

然而項雲玥的安靜并沒有持續多久。不一會兒他便皺着眉頭喊道：“蕭大叔，我口渴！”

“依依，你去幫月兒取些水來。”蕭子謙自腰間解下牛皮水袋，遞給蕭依依。

蕭依依皺着眉頭接過來，走到項雲玥面前，道：“能走嗎？”

聳聳肩，攤攤手，項雲玥無賴道：“你說呢？”

依依嗤笑一聲，二話不說一把将他扛起，大步流星往河邊走去。

項雲玥被倒吊着，血液逆流直沖腦門兒，他極不舒服，小屁股在蕭依依肩頭扭來扭去，他的目的自然是你不讓我舒服我也不讓你舒服！哼~

可蕭依依對他的小動作卻全然不覺，只是在選路的時候盡選那些颠簸的走，恨不得把項雲玥五髒六腑颠倒錯位才罷休。

項雲玥懷疑蕭依依的目的是‘不讓我舒服我讓你更不舒服！哼~’意識到這一點，項雲玥終于停止了扭屁股，一張小臉兒早因充血漲得通紅。不爽地大叫“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蕭依依無動于衷，繼續走得獵獵生風。

項雲玥不依不饒“我警告你，怪力女，你再不放我下來，我就——就——我就親你啦？！”

下一秒，在項雲玥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他那剛剛還扭動得十分歡快的屁股便遭了殃。只見蕭依依使勁兒一摔，項雲玥疼得龇牙咧嘴。

“哎呦，你想摔死我啊？”

“我沒那麽想過。”蕭依依吊着嘴角沖項雲玥笑。

項雲玥一個寒顫，哆嗉了下，揉着屁股試圖爬起來，可惜未果。他不得不坐在地上，昂望着蕭依依，“你确定你放心蕭大叔一個人耕地？”

“我擔心你掉進河裏。”

“我掉進哪裏不用你操心！”

“我要對你的安全負責。”

“用不着你貓哭耗子假慈悲！”

“不好意思，我是人。”

項雲玥：“……”。

發現與蕭依依鬥嘴吃力不讨好之後，項雲玥氣悶地閉嘴，咬牙爬起來，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往前走。蕭依依慢吞吞跟在他身後，只是在項雲玥即将走錯路的時候會出聲提醒他該往哪個方向走。其實看項雲玥不爽她心裏是很爽的，這種快樂并不僅僅是在嘴頭兒上她占到了便宜這麽簡單，而是看着一個人的情緒被自己牽動，因自己而起伏，從而能夠在這個過程中體會自己存在的一種真實感。

蕭依依覺得項雲玥帶給她的是不同于以往的一種全新的心情體驗。她沉溺于這種新鮮感之中。但是想到今日裏長對她們家不同尋常的态度，蕭依依又隐隐不安，總覺得事情似乎與項雲玥有關，但是具體怎麽有關法，她又說不上來。

穿過松林，越過一個小山坡，站在高處已經可以看到那條小溪。溪水清澈透亮，在下午陽光照射下閃爍着如碎金子般的光華。

溪邊有一片不算高的蘆葦，此時蘆葦枯黃，在微風中沙沙作響。項雲玥氣鼓鼓沖進葦塘，可惜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皺着小眉頭可憐兮兮去看蕭依依，裝委屈道：“妹妹~葦葉子揦臉~~~”

見項雲玥的臉變成一只小花貓，伸着胳膊讓自己抱，蕭依依知道這小狐貍又在耍花招，于是，她拍了下他的肩膀，鼓勵道：“我相信你是個勇敢的男子漢，不會輕易向葦蕩低頭。”

項雲玥被噎，愣了下，立刻耍無賴道：“你沒有發現其實這葦子比我高嗎？”

“嗯……身高不是問題氣節決定成敗。”

“我的氣節已經離家出走了！”

“那就把它找回來。做人不能沒有氣節。”

“我需要你的幫助！！”項雲玥努力将話說地直白。

“你的氣節沒來我這兒串門。”蕭依依有樣學樣兒，聳聳肩，攤攤手，表示愛莫能助。

項雲玥無語地望着那一片比他高出的蘆葦，蘆葦依然在風中搖擺，那沙沙的聲響此刻聽來卻像是嘲笑他的失敗。項雲玥沉下了臉，決定以後再也不理怪力女了。因為每次跟她說話，最後的結局都是自己有氣無處發。

無奈地在前邊開路，項雲玥才走了沒幾步，就聽見有細微的聲音自前面傳來，如果他沒有聽錯，那聲音在喊的是‘救救我’。

項雲玥一驚，停下腳步，對悠閑跟随的依依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蕭依依不會武功，聽力自然不如他，所以搖搖頭。

項雲玥壯起膽子繼續往前走，随着蘆葦被層層剝開，小溪邊那凄慘地一幕撞入眼簾，項雲玥驚得差點哭喊出來。

那是因為，此刻倒在溪邊血泊之中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自他出生便一直與他朝夕相處的——樹生！

樹生怎麽會在這裏？！難道母妃就在附近？！項雲玥捂住嘴，慢慢地，機械地轉身準備開溜。

此時，蕭依依趕了上來，見到樹生的慘狀一下子沖了上去，檢查了一番，便對項雲玥喊道：“快去叫爹爹來！！”

項雲玥本來想得是樹生之慘狀，是母妃故意安排，但聽蕭依依這一喊，好像樹生真的傷得不輕。心中焦急，項雲玥一邊應着一邊向蕭老爹的方向飛奔。

樹生畢竟是母妃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據說是随母妃一起嫁到大漢來的陪嫁丫鬟，對母妃那是衷心得不能再衷心了。先不管她怎麽到了這裏，目前最重要的是解決她的傷勢。如果說樹生來這裏的目的，那不用想一定是為了尋找自己，而以樹生和母妃那形影不離的程度，難道母妃也一起來了嗎？可是樹生卻傷成那樣兒，母妃呢？母妃是不是也受傷了？這麽一想，項雲玥心中急得不能再急了。

他火急火燎地跑回蕭子謙身邊，一把拉上蕭子謙的手，急道：“大叔，快跟我走！！出人命啦！！”

人命關天！一聽這話，蕭子謙二話不說，便跟着項雲玥急急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