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誤會

誤會

第三章

外面的人一擁而進。

幾個人緊緊盯着他們，呼天喝地地道：“身份證，結婚證，拿來看看。”

賀熙城不慌不忙走到來人對面，将身份證遞給那人，下巴一點蘇涵涵，說：“她沒帶身份證，房間是我替她開的，有事找我。”

“結婚證呢？”來人生硬地問。

賀熙城皺眉，面帶不耐：“又不是兩口子，哪兒來的結婚證？”

來人冷笑，說：“那你們是搞破鞋來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蘇涵涵被這句話激起火氣，沒好氣反駁道：“你胡說，你才搞破鞋。我跟他什麽事都沒有。”

來人不想多說，冷冷道：“別廢話，跟我們走一趟。”

賀熙城攔住要争辯的蘇涵涵，對來人說：“我打個電話。”

來人卻說：“趕緊走，打什麽電話？”

這時一直躲着看好戲的李文剛“哈哈”笑着擠到門口，陰陽怪氣地說：“真巧啊大外甥，在這都能遇到你。”

這人不懷好意地看一眼蘇涵涵，說：“哎喲這是誰呀，我外甥媳婦？哎呀現在的年輕人了不得，剛談戀愛就開房。”

賀熙城冷冷看着他，還未開口，蘇涵涵“呸”了李文剛一口，說：“你放屁，我沒跟他談戀愛。”

李文剛立刻無恥地接口道：“沒談戀愛就開房？你們這不是搞破鞋嗎？”

話音剛落，他鼻子一酸，挨了一下。

只覺得頭暈目眩，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面摔去。

賀熙城本來不想把事情鬧大，嫌丢人。

但有人明顯不長記性，非要湊上來找揍。

他一拳将人擊倒，圍觀的人驚呼一片。

蘇涵涵看着他緊握的拳頭，吓了一跳。

這人，這麽暴力？

李文剛捂着滿臉的鼻血掙紮着爬起來，一連聲地嚷嚷：“你們都看見了，這小子搞破鞋還打人，趕緊把他抓起來。哎呀我的娘來……”

檢查隊的人也吓了一跳，指着賀峻說：“好家夥，當着咱們的面就這麽嚣張，你你你跟我走一趟。”

賀熙城臉上戾氣難掩，語氣冷淡說一句：“我要先打個電話。”

檢查隊的人見他打了人絲毫不慌張，一時摸不清他的底細，也沒有上前抓他。

賀熙城撥開人群去打電話。

四周已經圍了很多圍觀的人。

幾個熟悉的男人正踮着腳往這邊看過來，可不真是那幾個搭拖拉機進城的村民？

他們看一眼白着臉色的蘇涵涵，又看一眼黑着臉的蘇建業，說：“老蘇，打人的小夥子就是你那個城裏姑爺？”

蘇涵涵臉變白了。

父親怎麽也在這裏？

然而她還沒來及上前打招呼，蘇建業已經大步走到檢查隊的人跟前，說：“他們沒有搞破鞋，是跟我一起來城裏辦事的。”

他指指賀熙城跟蘇涵涵，說：“那是我姑娘姑爺。”

村裏人也跟着幫腔：“是呀是呀，我們都可以作證。”

賀熙城一臉不解，這是什麽情況？

檢查隊的人一見這麽多人作證，抓人怕是不能了。就順勢道“誤會誤會，都是誤會，大家都散了，咱們走。”

李文剛見事情不對勁，趕緊拉着那人說：“你們就這樣走了，我白挨了一拳？”

檢查隊頭頭沒好氣地推開他說：“你還好意思說，你不亂說話能挨揍嗎？”

一行人甩開李文剛，跟來時一樣，轉眼走得幹幹淨淨。

李文剛看一眼賀熙城冷峻的神色，也不敢多留，灰溜溜的捂着鼻子溜了。

蘇涵涵看着父親緊繃的臉色，連忙上前解釋：“爸，不是這樣的……”

蘇建業冷冷看一眼不遠處的年輕男人，黑着臉打斷她的話：“你自己住一屋，讓那小子過來，跟咱們住一屋。”

檢查隊的人好糊弄，村裏人可糊弄不了。

自己閨女跟一個男人在一間屋裏被人抓住，他真是臊得慌。

他回頭看一眼那個小子。

那人還沒事人一樣站在那裏不動。

他臉更黑了。

這個年輕人，看着比賀玉清更不順眼。

賀熙城也聽到了剛才的話，他沒想到這麽巧，還遇到了蘇涵涵的父親。

但檢查隊已經走了，他也懶得再當這老頭的“女婿”，遂跟蘇涵涵說：“既然你遇到你父親了，那沒我什麽事了。”

他轉身往外走，想去車上将就一夜。

可是蘇建業卻看不慣他輕慢的态度。

既然他跟自己閨女在一間房被人抓住，那他肯定要問個清楚，哪能讓他這樣走了？

“你給我站住！”

他一生氣，出口的話就是命令語氣。

蘇涵涵吓了一跳，趕緊拉住父親說：“爸，他不是的……”

蘇建業橫蘇涵涵一眼，喝道：“你閉嘴。”

賀熙城剛走兩步，聽見這老頭居然敢命令他，眉頭就擰了起來。

他冷冷回頭，眼中浮現不耐，指着蘇涵涵說：“老頭，我跟她沒有任何關系，你說話客氣點。”

他很郁悶，發善心給人搭一次車，還搭來個老丈人？

他懶得理他。

可是賀熙城這樣的态度，卻惹毛了蘇建業。

在他看來，這個目中無人的小子就是欠收拾。

他決定好好教訓這個小子一下。

蘇建業還以為自己是二十年前，他伸手想抓比他高半個頭的賀熙城的後衣領，想把他一把撂倒。

可是賀峻熙城是什麽人，一向只有他打別人，什麽時候吃過別人的虧？

他一回手，将蘇建業往旁邊一撥，蘇建業感覺被一根鐵棍擊中，身不由己撲到門框上，頭“哐當”撞到水泥臺子邊緣，一陣眩暈過後，腦門上流下溫熱的液體。

“爸！”蘇涵涵張着嘴大叫一聲，撲到跟前去看父親，眼淚噴湧而出。

“爸呀，你可別吓我呀。”

賀熙城沒想到這老頭這麽不撐勁，也有點吃驚。

到了醫院，包紮檢查拍片，一直忙到半夜。

蘇建業額頭縫了三針。

因為他覺得頭暈，醫生讓住一晚看看情況。

安頓蘇建業睡上病床，賀峻看一眼表，已經淩晨一點多了。他讓蘇涵涵眯一會，他看着輸液藥瓶。

門被人小心推開，一個男人拿着蘇涵涵的包袱走進來。

這人是旅館經理，跟賀峻認識。

他将包袱交給蘇涵涵，笑着說了句：“我剛知道出事了。怕是什麽要緊的東西，我給送來。”

蘇涵涵伸手接過來，包袱松了，露出毛衣的衣角。

她道了謝，說：“不是要緊的東西。”

賀熙城看着那件她沒能送出去的男人毛衣，再看看躺在床上的老頭，覺得這姑娘有點慘。

他将朋友送到外面走廊，朋友看一眼病房方向，打趣道：“怎麽回事？這姑娘哪來的？”

賀熙城皺眉，照牆踢了一腳，說：“受人之托。”

他想了想說：“橋被淹了，不然也不會有這麻煩。”

朋友了然，說：“真難為你了。我還以為真是你帶着對象來住店。不過怎麽還把人姑娘親爹給揍了？”

賀熙城想起那人的親爹，皺了下眉。

看了下表，賀熙城說：“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朋友問他：“你今晚怎麽睡？就在這坐一夜？”

病房裏三張床，住了兩個病人，但空着的那張床已經被先入駐的病人家屬占據。

賀熙城說：“待會輸完液，我看看能不能去車裏将就一夜。”

朋友：“好吧，咱們再聚。”

賀熙城點點頭，“麻煩你了。”

人走後，他回了病房。

蘇建業已經睡着，發出震天的鼾聲。

他掏掏耳朵，對垂着頭坐在床前的姑娘說：“你今晚就坐一夜？”

那人垂着頭不理他。

他半天沒等到回應，不耐煩道：“說話。”

蘇涵涵轉過頭來，一雙眼滿是憤懑，狠狠地瞪着他。

他皺眉，“你是要吃人嗎？不就磕破了頭縫了三針？”

蘇涵涵“嚯”地站起來，恨不得跟他打一架。

他瞧着她，說：“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還覺得冤呢。”他兩手插兜，目光坦然跟她對視。

蘇涵涵看見他白襯衣上一片狼藉，額頭上散落着發絲。再一想，事情好像只是湊巧趕到一處，難說怪誰。

真要怪誰的話，只能怪她自己。

她緩緩坐下來，自厭地垂着頭，說：“你走吧。”

深夜，她身邊也沒有人陪着，還不知道那個暴躁的老頭到底怎麽樣，他哪能真離開？

只得耐着性子，撐着酸澀的眼皮，站到蘇涵涵旁邊，說：“旁邊病人都要被你爸吵醒了。”

蘇涵涵坐直了身子，再次瞪他。

望着那充滿仇恨的眼神，他捏捏額頭，想了想說：“要不這樣，我讓你打一頓出氣，能不瞪了嗎？”

蘇涵涵緩和了臉色，問他：“真的？”

他點點頭。

看來這次撓到了癢處。

蘇涵涵想了想，說：“我父親快五十了，被你推倒摔傷了，你要給他道歉。打你就算了，你把醫藥費付了就行。”

他笑了下。

“醫藥費我可以負，道歉？憑什麽？是他想打我，沒得逞才摔的。你要講道理。”

這人腦子真好使，要求一個接一個。

不過醫藥費根本不用她開口。

但道歉？他哪裏錯了？

蘇涵涵生氣了，指責他道：“對，我父親先動手是他不對。但你怎麽不想想他為什麽會動手？還不是因為你說話态度有問題。”

他不以為然：“我對誰都是這态度。有問題，有什麽問題？”

蘇涵涵說：“易身而處，若是你的女兒跟一個男的在小旅館房間裏被人抓了，你會怎麽處理那個男的？”

賀熙城心說要是誰敢拐他的女兒去小旅館，他非打斷他的腿！

但是，他并沒有拐蘇涵涵不是嗎？

他皺眉道：“我沒拐你，我是被冤枉的，這都是誤會。”

“是啊，是誤會。”蘇涵涵嘆口氣，一臉悲憤：“可是我爸，他不是不知道嗎？”

她激動地提高聲音：“他就因為這個誤會，因為你，被縫了三針！”

“好了別說了。”賀熙城擡起一只手，阻止她的控訴，“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