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第 6 章

回到宿舍後已經是十點了，自從他們上了初三後學校強制調整了他們的作息，從原來的九點半下課到現在十點鐘，大家還沒正式開學就感覺到壓迫。

齊淮楠心裏還在琢磨1和0到底是什麽，晚自習下課之後也沒再理過路硯。

他們這次的開學測成績很松，考完之後是好是差，都沒什麽人在乎，尤其是蘇時舟考完試後連成績都忘得一幹二淨了。

第一個回到宿舍的是宋哲問，他雖然脾氣火爆，但此刻卻安靜得過分，齊淮楠一回來就看到他撐着洗手臺在刷牙。

齊淮楠站在他旁邊擠牙膏。

“齊大神，你數學好牛逼啊，我就是個菜雞，學什麽都不好。”宋哲問邊看他邊說道。

“你物理不是第一麽。”齊淮楠也禮尚往來道。

宋哲問“害”了一聲，“物理不是挺簡單嗎這次，我看你物理不是第五嗎？也算不錯了的，這次數學這麽難，我也想不到會有人考這麽高。”

齊淮楠耳根紅了紅，顯然不太适應別人這樣拐着彎誇他，只好說了聲“謝謝”。

宋哲問漱完口，又說：“不過……我聽說老蘇表哥才厲害呢，之前好像在他的學校考過年級第一。”

齊淮楠刷牙的動作一頓，點頭贊同道：“嗯，他給我的初印象就挺厲害的。”

“哈哈哈，我咋感覺他挺高冷的？不太愛說話反正。”宋哲問饒有興致地回憶道。

齊淮楠安靜地刷着牙，這時也恰好蘇時舟和路硯回來了。

蘇時舟進來說的第一句話是：“哎喲我去，倒了個大黴，那王靜瑤真煩。”

宋哲問擡眼：“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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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時舟笑着翻了個白眼：“剛下晚自習你可能沒看到，這大姐老揉我頭，啧。”

齊淮楠的視線在蘇時舟和宋哲問之間來回瞟。

宋哲問的眼底閃過不可察覺的情緒：“哦，是嗎。”

路硯正在整理衣櫃，聞言，淡淡朝宋哲問投來一道視線，又将目光移到了齊淮楠的眼睛上。

他的眼睛深不見底，揉雜着滾燙又熾熱的秋光，此刻正刷着牙，眼睫毛撲閃撲閃的，眸光流轉着星月。

路硯表情怔愣了一瞬。

回過神時，齊淮楠已經刷完牙要睡覺了。

他從傳完紙條之後就沒再理過自己，也許是那句“你的字好看。”惹怒了他。

他知道齊淮楠的字不好看，連筆潦草的字，放在草書家的審美觀裏都是很醜的，但他……

他只是開了個玩笑，卻讓齊淮楠生氣了。

齊淮楠和宋哲問都已經上床睡覺了，孟弋羽才濕漉漉地回來。

蘇時舟見他濕透的樣子，奇怪道：“你溺水啊？”

孟弋羽心情極好，笑道：“我感覺她也有點喜歡我了。”

“什麽？”蘇時舟一臉懵逼。

“哎呀，跟你這種鋼鐵直男也說不明白。”孟弋羽笑了笑，将校服的一角掀起擦汗，露出線條感流暢的腹部。

“是那個沈藺霏嗎？你還喜歡她？”蘇時舟有些不可置信。

“嗯。”

齊淮楠睡着時，隐隐約約聽到他們的對話，沈藺霏……很耳熟的名字，他記不起來了，反正是跟王靜瑤玩的很好的女生，長相挺清新漂亮的。

“說真，路硯哥，你目前真沒有暗戀對象嗎？”孟弋羽邊用冷水洗臉，邊問道。

蘇時舟在一旁“嗤”了一聲，說：“行了啊你，被女神關注到了後這麽激動，還去操場跑圈了是不？兄弟我勸你少當舔狗，多活十年啊。”

路硯垂着眼睛，回答了孟弋羽的問題：“還真有。”

蘇時舟猛的一愣，孟弋羽則關了水龍頭仔細聆聽。

“靠，哥你……”蘇時舟膛目結舌。

路硯笑了一聲。眼睛望向玻璃窗外的床位，說道：“不算暗戀，但好感。”

“哦，這樣啊……”孟弋羽想起什麽似的，猛然問道：“該不會是沈妃吧？兄弟，你也知道我……”

沈妃就是沈藺霏的外號，之前沈藺霏在舊班的時候就被起了這個奇怪的外號。

蘇時舟無語說道：“你腦子有包吧？誰跟你喜歡同一個人啊？土狗。”

孟弋羽惱怒：“你說我土可以，但你沒資格這樣說沈妃。”

蘇時舟聳了聳肩。路硯說：“放心，不是她。”

蘇時舟心中隐隐有個猜測，問道：“在我們班的嗎？”

路硯笑了笑，說：“我睡覺了，很困。”

“……”

第二天的課表已經被排的滿滿當當，齊淮楠一整個晚上都沒睡好，要怪就怪他們晚上聊天真的是很吵。

更恐怖的是，上午的課全是文科，這犯困睡覺的buff不就疊滿了嗎？

他看了一下，語文、政治、歷史、英語、英語。

對于一個理科生來說，這無疑是最痛的打擊。

他很容易失眠，特別是昨晚一直聽他們三個說話，根本睡不着，還聽見路硯……說有一個好感的對象，後面他就不知道了。

第一節語文課他就沒撐住，左手托着腦袋，右手機械般地抄記着筆記，眼皮卻是睜也睜不開，腦袋都是暈的。

馮老師在解析着毛主席寫的《沁園春·雪》，語調沉重緩慢，在他腦子裏就像柔和的催眠曲……

馮老師清了清嗓子，叫道：“齊淮楠。”

齊淮楠瞬間睜眼，“唰”地一下站起來，動靜不小，惹得蘇時舟和宋哲問也清醒了不少。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這句話表現了作者的什麽？”

齊淮楠覺得渾身燥熱，他耳朵都要燒起來了，剛才其實一點都沒聽到，筆記的字寫的很潦草，連他自己都看不懂。

“我上一秒講完，你下一秒就答不上來了是吧？”馮老師的語氣很嚴厲。

王靜瑤身子像後傾，壓低聲音提醒道：“表現了毛主席同志“天下大任，舍我其誰”的英雄豪情。”

齊淮楠表情一愣，她聲音太小，他實在沒聽清，馮老師是個急性子，一看他答不上來，說道：“站後面聽課去，我早就發現你上課犯困了，站着去。”

齊淮楠欲哭無淚，将東西迅速收拾好，找了一個角落站好。

“不允許有下次，再讓我發現，統統站教室外面去！”馮老師嘹亮的嗓子吼醒了許多人，這下犯困的人特陡然清醒了。

這時，一道慵懶的聲音打斷了她。

“老師，我也困，想站後面清醒清醒。”

馮老師轉頭一看，這位學生渾身散發着不羁散漫的氣息，懶洋洋的語氣再加上這張人畜無害的臉，讓她無法判斷這面相是好學生還是壞學生。

“那你去吧，下課之前都不許回座位！”

他鼻間輕“嗤”了一聲，“是。”

王靜瑤用眼神瘋狂暗示程珊：看啊，快看啊！

路硯單手拿着書本和筆，兩天大長腿三兩步邁到後面站着，離齊淮楠一米遠。

他的校服平平整整，沒有一點褶皺，衣領和紐扣也很規範，即使這破天氣非常熱，也沒有解開扣子。路硯額前的碎發下是一雙幹淨陽光的眸子，遠看就像是一個乖乖仔，可性格卻總有帶有着青春期特有的橫沖直撞。

齊淮楠偷看着他的側臉，心倏然砰砰直跳。

“我們接着講課。”馮老師拿起粉筆，又開始寫着新的一輪筆記。

“評古論今作鋪墊，起烘托雲月的作用……”

齊淮楠低頭，幹淨修長的手正随意地握着筆，或許是這裏太安靜了，他的筆尖像生了風，發出“沙沙”的細聲。

路硯垂眸看他看了很久。

“哎，老師特別喜歡毛主席寫過的那句“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你們最好可以摘抄一下，下次作文可以當題記。”

路硯若有所思地盯着這句話看了很久，漂亮的字跡落在語文書的空白處：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他的書寫底子好，此刻的字像是帶有鋒芒，又像揮灑出了青春的落拓不羁，在風華正茂的日子裏驕陽似火。

太陽冉冉升起，日光透過樹葉的罅隙中斑駁照射在路硯的語文書上，“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那幾個字就像在發光。

他擡頭的瞬間，齊淮楠專注的側臉映入眼簾。他無暇聽課，只想好好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