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朵玫瑰【修】

第三朵玫瑰【修】

“嚯…”

因着江司屹直白中帶着親切的話語,宴會一衆人驚詫不已,也開始覺出江司屹與晏明姝之間的不同來,紛紛為剛才的想法感到尴尬。

今晚的這一切,全然落入了晚宴衆人的眼底。

自然,也落在了晏明弦的眼裏。

他正端着一杯酒悠悠喝着,神情波瀾不驚,只有在其餘人不能輕易察覺的眼底,泛起一層隐秘的晦色。

晏明姝出了會所,站在門口,沒看到自家的車。

不多時,一輛有些眼熟的邁巴赫在她不遠處停下,車窗搖下。

晏明姝莫名覺得裏面的人眼熟,但認不出來。

裏面的人下了車,兩步并做一步朝她走過來,先是自報身份,是江司屹的助理薛臣。

而後微微躬身,恭敬地道,“太太,江總吩咐我接您上車。”

晏明姝搭他一眼,沒開腔。

她拿起手機,撥打了管家的電話。

“譚叔,您去哪了,來接我回家。”

電話那頭的管家支支吾吾的,兩句話沒說到正題上,晏明姝轉頭一想,也明白了。

這是老爺子的意思。

新婚夫妻,哪裏有分居的道理。?

外面寒風瑟瑟,一陣冷風吹起,枝葉沙沙作響。

晏明姝皮膚向來嬌嫩,沒待多久,薄白的皮膚便被這料峭夜風吹得通紅。

她回仰頭,最後望了眼依舊明亮如晝的十八樓宴會廳。

撫了撫裙擺,彎腰進了車後座。

在這種無傷大雅的小事上,晏明姝向來能屈能伸。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就在晏明姝等的快要不耐煩的時候。

像是掐準了她心底的所思所想,幾日不見的男人終于從即将散場的宴會上抽身。

司機等在車門口,迎接江司屹上了車,才又回到主駕駛。

薛臣坐在副駕上,遞過來一個保溫杯。

裏面裝的是醒酒茶。

江司屹接過來喝了兩口,又問身旁的晏明姝,“喝嗎。”

晏明姝有半晌的無語,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假惺惺的,白眼一翻,“現在才問我,江二少,是不是晚了些。”

“而且,”她強調,“我從來不喝別人喝過的東西。”

江司屹笑了聲,也不惱,把醒酒茶放到一邊,淡聲吩咐前排的司機,“回望明海灣。”

話音落下,車子緩緩啓動。

晏明姝小臉繃得緊緊的,嬌聲拒絕,“我要回我家,送我回去。”

應酬了大半個小時,江司屹有些疲累,他伸手捏了捏眉心,聲線清淡,“姝姝,聽話。”

“聽你妹。”晏明姝嗆聲,“你和崔妙卿卿我我的時候,怎麽不記得有我這麽一號人。”

“碰巧。”江司屹只說了這麽兩個字。

算是解釋。

“呵呵,說出來你信嗎。”

晏明姝不以為然,“我們的聯姻估計不用遮遮掩掩了。”

話語微頓,江司屹望來一眼。

車廂後排沒開燈,有車外的街燈隔着車玻璃潑灑進一點光。

卻聊勝于無,車後面這塊還是有些黑黢黢的。

因此男人望過來的那一眼,莫名讓晏明姝覺得男人的眼睛很亮,像是一顆泛着幽深色澤的黑曜石。

在暗夜裏發着暗光,像是在希冀着什麽。

停了幾秒,她抿了抿唇,才繼續說,“直接取消吧,多省事,畢竟離婚協議書的條款我都差不多想好了。”

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駕駛座和後排的擋板不知道被誰升了起來。

襯得車後排愈加安靜漆黑,沉寂得有些滲人。

一片默然的靜寂中,空氣中忽地傳來一聲冷笑,驚得晏明姝心尖泛起一陣沒來由的恐慌。

下一瞬,男人毫無感情的話語在車廂內響起,“姝姝,你這樣,我還要以為,你是在吃醋。”

他沒理女人後半句的信口胡謅之詞。

離婚,笑話,絕無可能。

“呸。”晏明姝笑起來,覺得離譜,“江司屹,江大總裁,想什麽呢你。”

“要不是被爺爺逼迫,我現在還在國外潇灑呢。”

聞言,江司屹眼眸頓深,男人開口的聲音沉冽,透着股喑啞,涼薄無情的兩個字從他口中吐出,“是嗎。”

他側身向她靠近,壓得晏明姝呼吸有些不暢。

只能在半片窒息中感到男人随手撚起了她散落在頰側的一縷碎發,緩緩開口問道,“和你前男友潇灑?”

男人聲音裏的咬牙切齒微不可聞,晏明姝丁點沒察覺。

只有被揭了底的羞怒,她有些生氣,揚聲質問道,“你調查我!?”

江司屹眼皮一掀,不再看她。

擡手拂了拂身前并不存在的灰塵,男人長腿交疊,嗓音散漫,“那倒不是,聽爺爺說的。”

“哦。”好吧。

聽見“爺爺”兩個字,晏明姝渾身驀地松懈下來。

其實她談過男朋友的事,即使江司屹知道,也無傷大雅。

誰還沒個前任了,她就不信江司屹沒有。

這麽想着,晏明姝轉頭看了眼江司屹,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按開的車燈,男人疏冷的神色在暖黃燈光的映照下,有些違和。

明明男人姿态閑适,她卻莫名感覺到有一股濃濃的低氣壓充斥在周圍。

腦子還沒轉過彎,話便問出口。

“哇,你不會介意我有前男友吧?江司屹,你可要有我們是塑料夫妻的自覺性哦。”

江司屹眼皮微撩,涼涼瞟了她一眼,輕嗤,“想太多。”

本來也只是随口一問,晏明姝自然不覺得會是那樣,她點點頭,“哦,那就好。”

只是還沒等她徹底松口氣,江司屹忽然轉頭,朝她伸出骨節分明的右手。

“嗯?”晏明姝一時沒看懂他的意思。

“佛珠,給我。”江司屹言簡意赅地提醒。

晏明姝往車邊躲,有些不樂意,“不是給我了嘛?”

雖然心底本就沒有對江司屹會把自己的佛珠送給她的期待,但是突然就這麽被他要走,還是幾分猝不及防。

“只是借你的。”男人淡聲解釋着。

“畢竟我們是塑料夫妻。”似是察覺到晏明姝的怒氣和驚訝,江司屹笑了聲,神情舒展開,盤旋了一晚上的壞心情一掃而空,“我這手串,可是要留給以後真心待我的另一半的。”

“…”行吧。

晏明姝不說話了,畢竟她根本沒有做一名好妻子的打算。

佛珠又回到了江司屹手上,她以為他的心情會變好。

可是,晏明姝反而覺得男人的神色比剛才還要低沉壓抑。

真是反複無常。

晏明姝嘀咕了句,也不打算和他說話了,兀自欣賞起車窗外的街景。

到了望明海灣的停車場,晏明姝沒動。

她不習慣和一個陌生男人共處一室,即使這個男人是她名義上的丈夫,但是兩人統共沒見過幾次面,說兩人壓根不熟,都不為過。

“既然你到家了,走好不送。”晏明姝揚聲對前排的司機說話,“再送我回我家吧。”

“回不了。”

“?”

江司屹老神在在,“你家已經空了。”

正巧這時,“叮”地幾聲從晏明姝的包裏傳來。

晏明姝打開手機一看,是真兒發來的消息,照片上是她家客廳和主卧的照片。

和從前比,乍一看,其實看不出什麽差異。

很明顯,無論是桌子上可可愛愛的擺件,還是沙發上的抱枕,都不見了。

晏明姝讓真兒再拍幾張衣帽間的照片發來。

她的衣帽間那麽大,真兒只拍了一張照片。

晏明姝定睛看去,是從門口的角度拍的。

不看還好,這麽一看,晏明姝整個人都要炸了。

她一百多平的衣帽間!裏面現在空空如也!

晏明姝看一眼旁邊的江司屹,瞬間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江總,你很缺錢嗎?”不然為什麽要去洗劫她的家?

“倒是不缺。”

江司屹姿态松散,好整以暇地同她道,“既然我們結婚了,你該搬過來。”

晏明姝滿臉的生無可戀,“又是老爺子出的主意吧?”

直到進了電梯,江司屹還是對剛才的問題緘默不答。

晏明姝覺得無趣,便沒再追問。

既來之則安之。

她對婚姻相當排斥,但對沒有感情的聯姻倒是接受良好。

左右不過是一對陌生人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其實想過的,等開始進公司工作了,便搬到江司屹家,兩人一起住。

在公司管理上如果有什麽不懂的地方,還可以問他。

這是晏明姝第一次去一個獨居男人的家。

與傳言裏的霸道總裁家裏的性冷淡風格如出一轍。

不過,細心觀察,還是會發現許多違和的地方。

這些違和的地方,晏明姝定睛一看,可不正是她可可愛愛的抱枕和小擺件嗎。

晏明姝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所以,真是都搬到你家來了啊。”

不過正好,她不用費心去适應了。

晏明姝之所以不搬家,還有一個原因。

她雖然不認得人臉,但認家,認擺設,也認床。

從小到大,晏明姝卧室裏的擺設就沒有變過。

床單也還是二十年前的樣式,一如媽媽還在的樣子。

折騰了一天,着實有些累。

如果說在客廳裏,還沒有實感,裏面的風格一半是江司屹的,一半是她的。

從一樓上到三樓,直到進了洗手間的時候,終于有了“這好像是自己家”的類似感覺。

三樓的布局和她家幾乎一模一樣,洗手間裏面的陳設和布置,也和她家很像。

晏明姝對自己身體的護理要求極高,等做完一整套護膚流程下來,時間已到深夜。

她換好睡衣,踩着拖鞋,出了洗手間。

理所當然地,在自己家住主卧,在這裏自然也是。晏明姝早就習慣了,無論在哪裏,都是最好的待遇。

也沒多想,她徑直推開了主卧室的門。

晏明姝站在門口,腳步半晌沒有挪動。

如果說剛才只是有在自己家的感覺,進到這裏,她才覺得,她就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這裏簡直和她的卧室一模一樣。

包括窗簾的花色,床單的式樣,米白色的燈罩,等等。幾乎所有,都一樣。

如果不是床頭櫃上擺着的幾本不屬于她的書,床上半躺着她名義上的塑料老公。

一切堪稱完美。

晏明姝踩着步子,往床邊走去,她在離床邊兩步遠的時候停下,見男人手執一本書看着,像是沒有注意到她似的,身姿巋然不動。

女人皺着眉頭,細聲細氣地點評,“江司屹,你很沒有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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