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章

第 14 章

水溫好像越來越低了，放眼望去，四周一片昏暗。

想了想，蕭挽清停下動作，牽住身邊寧風致的手腕，帶着他游出了水面。

頭頂的藍天依舊晴朗，時間都像是暫停了一般。他問身邊的寧風致：“朝着一個方向一直游，我們真的能上岸嗎？”

“說不好。”

寧風致低頭看了看水面，道：“水中不見任何魂獸，就連最常見的海魚和珊瑚都沒有。”

“而且水也更涼了。”蕭挽清如是說到。

寧風致正想說話，忽覺體內被注入了一股溫暖的魂力。他看向蕭挽清，有些怔愣，“你別……”

蕭挽清卻笑着打斷了他，“這裏不安全，我可還指望你輔助我呢～”

因着那特殊的武魂，蕭挽清總覺得這海水的溫度影響不到自己，無形之中像是有一層薄薄的屏障，阻隔了所有寒氣。

寧風致垂下眼簾，沒說話。

他從掉入這海水中的那一刻起就感受到了森森的冷意，不明顯，但身體四周卻像是有着無數條隐形的絲線，透過皮膚，穿刺進他的體內，一點一點纏緊了他的五髒六腑和四肢百骸，且力度愈漸。

他有注意蕭挽清，但這人不管是表情還是肢體都很輕松，全然沒受到海水的影響，他打定主意不提這個，卻沒想……

寧風致心頭微動，一絲暖意在身體裏逐漸蔓延開。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還冷嗎？”蕭挽清有些擔心，寧風致的手沒有一絲溫度，握住手裏，甚至跟一塊極寒的冰沒什麽區別。

怎麽會這麽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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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輸送魂力的時候也沒覺得寧風致身體有什麽問題啊？

“我沒事。”寧風致說完，又道：“手涼是因為在水裏面待時間長了，可能不太習慣。”

他強忍着不适，跟蕭挽清解釋。

事實上，他現在冷到已經快要失去知覺了。

他這樣說到底是沒讓蕭挽清放下心，他把手指搭在寧風致腕上，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卻仍舊沒發現絲毫不對。

正當他想說話時，天忽然間暗了下來。蕭挽清擡頭一看，原本晴朗的藍天卻被烏雲所覆蓋，一滴細密的水落在他臉上，下雨了。

他看向水面，發現不遠處正在結冰。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發生在一瞬間，讓人仿若置身夢中，多少是有點猝不及防了。

儲物空間自來到這裏後就打不開了，蕭挽清和寧風致兩手空空，體力又在不停消耗，眼下這種情況……

“我們先下去吧。”寧風致開口道：“這個冰有些蹊跷，我們暫時也離不開這，去看看這個冰有沒有什麽異常的地方。”

“好。”

兩人再次潛入水裏，往前游了不過一兩分鐘，冰層已經蔓延到了他倆面前。

蕭挽清伸出手，沒有直接觸碰，指尖一抹黑色霧氣，一點一點地浸透到了冰層裏面。

他感受了一會兒，伸手一使勁，直接抓破了一小塊冰。

跟尋常的沒什麽區別，蕭挽清稍稍放下心，又想到，“我們可以等一會兒，冰面厚了之後就直接去上面，那個時候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

“嗯。”水面結冰，給寧風致最直觀的感受就是更冷了。

陣陣陰寒直擊心底，所有的經脈都像是随着冰層凍住了，他聽着蕭挽清在他耳邊說話，但沒聽太清，大腦的轟鳴聲讓他意識已經開始模糊。

他感覺自己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輕，兩條胳膊一點力氣都沒有。這一刻，眼睛看到的一切都左右晃動了起來，恍惚中他看到了蕭挽清撲向他，自己被抱住了。

“寧風致？寧風致？”他聽到自己精神識海裏響起了蕭挽清的聲音，但自己卻沒力氣回應他了。

懷裏的人臉色蒼白，平素紅潤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變成了很淡很淡的粉。蕭挽清的心髒突然開始急速跳動，以一種他自己也說不出的頻率，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些迷茫，又像是在害怕些什麽。

大片大片黑色霧氣、又像是液體蔓延在他四周，兩黃、兩紫、兩黑一紅七個魂環點亮了這一小片。其中，尤以那抹紅分外耀眼。

蕭挽清不知道寧風致到底怎麽了，既無外傷也無內傷，冰面上還在下着大雨，他倆在水下也沒法待太長時間，現在寧風致昏迷，他能做的……

他緩緩沉下心，只見那黑霧籠罩領域內的水正在一點點消失不見，明明是水中，但兩人站立着的地方卻硬生生空了一大塊。

魂力自他掌心傳向寧風致體內，兩人的衣服很快幹了。

熱意一點點凝聚，寧風致眼睫顫了顫，再一次聽到了蕭挽清的聲音，“寧風致？”

他低低應了一聲，又用手小幅度地拽了拽蕭挽清衣袖。

“你到底怎麽了？”蕭挽清直直地看着寧風致，安靜等着他回答。

寧風致慢慢回過神，有些怔愣，又有點疑惑。他看了下四周，後又轉向蕭挽清，道：“我也說不好，就是感覺這水太涼了。”

“你也不告訴我，我剛才真的很着急。”蕭挽清态度瞬間軟了下來，他用手摸了摸寧風致腦後的頭發，很輕很輕的勁兒，像是在給他順毛一樣，寧風致這才察覺到兩人距離有些過于近了。

好在蕭挽清很快放下手，跟他說：“你再休息會兒，等雨小一些了我們再上去。”

寧風致眨了下眼，他下意識避開了和蕭挽清的對視，有些心慌意亂的。

頓了會，他開口道：“我們現在上去吧，冰層已經足夠厚了，一直在下面太消耗你的魂力了。”

“現在還在——”

“我知道在下雨。”知道蕭挽清要說什麽，寧風致話音落下很快，“可是我在水下也不舒服。”

他定定地看着蕭挽清，一種無聲的感覺通過兩人的對視，微妙地在他們心底傳遞開。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人錯開了目光。

寧風致感覺到自己後腰上的手動了動，像是要松開，但最終沒松，依舊是剛才的姿勢擁着他，不知不覺間，兩人的距離好像更近了。

蕭挽清：“你……你摟着我，我們現在上去，去看看上面怎麽樣了。”

寧風致看着眼前那只發紅的耳朵，無聲地笑了笑，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他故意湊近了蕭挽清，在這人耳邊說了聲，“好。”

蕭挽清感覺臉有些發熱，他抿了一下嘴唇，什麽也沒說，摟住寧風致的那條胳膊微微用力，把他緊緊摟在了懷裏。

與此同時，寧風致伸手也摟住了蕭挽清的腰。

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麽，他現在心跳有點快，而且他感覺蕭挽清的心跳，似乎……也有點快。

“咔嚓——”

冰面頃刻間破碎，蕭挽清帶着寧風致直接站在了厚實的冰層上。

雨小了，卻飄起了雪花，大片大片像羽毛一樣，紛紛揚揚，很快落了兩人一肩。

寧風致仰頭看了會兒天，心底有種莫名的平靜。

上岸了以後，蕭挽清發現自己的精神力終于徹底恢複。他能夠正常的使用精神力探查四周了，沉下心好好感受了片刻，他發現了一處能夠暫時避雨的地方。

往西近十裏的地方，有一個向下凹陷的冰洞，暫時還不知道是不是在水面上，不過這确實是他發現的唯一一個能遮擋風雨的地方了。

眼看雪越下越大，蕭挽清不再耽誤時間，帶着寧風致很快去了那裏。

冰洞傾斜着往下，深度差不多是兩米多一點，很小的一地兒，兩人站在裏面有些壓抑，不過這個時候也沒有他們挑剔的餘地，蕭挽清在雪地上找了會兒，用魂力移了一大塊厚冰擋在了洞口。

封閉的空間靜悄悄的，雖然沒有風雪，但寧風致依然覺得冷。過來的路上他衣服濕了一半，及腰的長發半濕半幹的垂落，沒有發冠時的他尤顯溫柔，站在那什麽都不做，就讓蕭挽清的心開始不平靜了。

他走過去，輕輕問着寧風致，“是不是太冷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伸手自然地把寧風致按在了他懷裏。

貼在一起後蕭挽清才發現寧風致一直在顫抖，身子很涼，一雙手更是冷到了極點。

他解下自己的外衫，披在了寧風致身上，然後用力摟緊了寧風致的腰，用另一只手輕輕撫摸着他的後腦，道：“什麽都別想，你先好好睡一會兒，一切交給我。”

寧風致“嗯”了一聲，在他說完這句話後，本就模糊的意識很快陷入沉睡。

蕭挽清靠牆坐了下來，把寧風致摟在懷裏，細心地給他蓋好了外衫。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在這裏沒受到一點影響，但目前來看确實沒發現什麽端倪。

蕭挽清隐隐覺得或許是跟他的武魂有關，只是尚且還不能證實這一點。

想了半天，他還是沒有一點頭緒。他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懷裏的寧風致。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寧風致睡着時的樣子，漂亮的茶色眼睛緊閉，濃密的眼睫微微翹着，只是一雙薄唇卻不複平日裏的紅潤。

看了好一會兒，蕭挽清也沒有移開目光。

他無意識地舔了下自己嘴唇，在愈漸加快的心跳聲裏，他緩緩低頭，含住了這雙有些蒼白的嘴唇，很輕很輕。

雖然，他自己也說不上來這樣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