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天使三號

天使三號

語氣沒有一絲的沉重,就像在和她說今天的天氣真好一樣。

司安以為自己聽錯了,盯着眼前的少年十幾秒,試圖在那張好看的臉上看出點玩笑的意味,最後卻壓根什麽都沒找到。

意識到領班還在身後站着,司隐剛才的話沒有可以放低聲音,頓時讓她有些慌張的轉身。

一轉身,果然看到的是領班滿臉氣急敗壞,臉上的褶皺都好像多了十幾條。

在領班再一次朝她噴射唾沫星子前,司安說了句對不起,随後拉着司隐直接跑出了超市。

兩個人一路跑到外頭,司安才停下來,喘着氣看向身後的人,卻發現在快速跑了幾百米後,他一點氣都沒喘。

“你身體素質這麽好?”她下意識問。

司隐又歪了歪腦袋,臉上有些懵懂。

他打量了幾眼面前的司安,随後恍然大悟般,裝模作樣的也跟着喘了幾口氣。

沒喘幾下,就被司安有些無語的制止住了。

“行了,不用配合我。”她看着他:“你知道你剛才差點害我丢了工作嗎?不喜歡也不能表現的那麽明顯知道不,不然你怎麽在這個社會活下去。”

她語氣不嚴肅,反倒是很稀疏平常的調子。

“好,我會聽姐姐的。”他回的快,頗有幾分乖巧。

司安也确實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只當是小男孩一點奇怪的中二心裏,畢竟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腦子總是會有點多多少少中二病的存在。

況且那個領班也确實不讨人喜歡。

“你不喜歡她。”司隐又說,他看着眼前的少女:“我聽見了。”

心跳的聲音,每一下,都在說着對那個人的不喜歡。

他眯了眯眼,耳中似乎又浮現出那陣心跳聲。

平緩,穩定,帶着她的溫度,會滋生出些負面情緒,卻又會被自己立刻壓下。

不喜歡,殺掉就好了。

司安回頭看着司隐,又看了一會兒,最後摸了摸胸口,最終湊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看着他,長久,嘆了口氣,帶着十足的惋惜道:“少看點動畫,對臉不好。”

年紀輕輕,肯定是魔幻熱血番看多了。

說不定還是哪個熱門反派廚。

“?”司隐不解。

“我是說,回家吧,我餓了。”司安道。

回去的路不長,兩個人一前一後走着,司安在前,司隐在後,身影偶爾在路燈下重疊一起。

一路上安靜的吓人,司安不講話,身後的人也就不說,如果不是她刻意注意,她都難以發現這個人。

也好。

司安看了眼手機,帶上耳機,再次開始屏蔽世界。

回了家,家裏依舊只有他們兩個人。

司安對此并不意外,回家路上,她看到了父母發來的消息,兩個人已經收拾好東西再一次出差,為期差不多三個月。

她的父母工作忙,三天兩頭就得跑出去,沒個十天半個月根本不回來,三個月也是經常的事情。

司安看着消息嘆了口氣,環視了一圈家裏,最終又嘆了口氣。

她想:好煩,又要做飯。

司隐站在她身側,想着,她側頭,有些遲疑的問:“你,會做飯麽?”

“做飯?”

帶着疑惑的兩個字一出來,司安心裏就已經有了答案。

她拍了下腦門,把少年推到了客廳沙發。

好吧,一個人的飯是做,兩個人的也是做。

“事先說好,不許嫌棄,我的水平僅限于喂飽兩個人。”進廚房前,她說。

司隐端坐在沙發上,他看向她,笑的眯起了眼,只是乖順的點頭。

司安這才轉身進去。

晚飯是很簡單的炒飯,兩顆蛋,再奢侈的加上兩根香腸,看着簡陋,味道不錯。

起碼司安自己很滿意。

看司隐吃的安靜,沒有一字一句的嫌棄,司安也不由得生出一些滿意來。

好看的人在讓人心情變好方面似乎總是有特權,她看着他吃飯的姿态,渾身的疲憊竟然消失了大半。

吃完飯,司隐主動提出去洗碗,司安癱在沙發上,原先只想躺一會兒,一股突如其來的困意卻叫她直接陷入了睡眠。

昏暗,粘稠,寬闊。

她好像來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慌亂從心裏滋生,她一直再向前跑着,感覺不到累,卻也看不到一點光。

周圍的發光物好像只有她。

未知名的恐懼籠罩着司安,越跑,越慌。

司安停下步子,她意識的到這是夢,心底的恐懼卻又是無比真實。

想盡辦法想醒過來,卻無論如何動彈不了身子。

壓抑,困頓,像是被透明的鎖鏈捆綁,松散,卻無法掙脫。

渾身上下似乎都出了一層冷汗,周圍的空氣似乎開始變的稀薄,她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困難感開始出現,她就像是被包進了一個碩大的塑料袋,袋子裏的空氣正随着她的呼吸慢慢消失殆盡。

“為何沒忘?”

低啞厚重的聲音像是從體內傳來,又像是從空間四面八方傳來,仿佛穿透了她的每一個毛孔。

空間似乎也在變小,司安難受的蜷縮起身子,耳邊的聲音卻依舊沒消失。

好讨厭的聲音。

比領班還要讓她讨厭。

“姐姐。”

黑暗的空間開始出現裂縫,一條,兩條,直到徹底破碎。

讨人厭的聲音随着光亮的出現一同消失。

司安猛地睜開眼,直起身子,一下子就和在自己正上方的司隐撞了個腦門開花。

“嘶,你沒事吧?”她揉着腦袋,看了眼時間才發現距離自己睡着也就五分鐘。

司隐搖搖頭,只是摸了摸剛才兩個人接觸的肌膚。

“那我先去洗澡了,你的房間你應該知道吧?”司安抖了抖背後被冷汗浸濕的布料,擦了擦額頭,起身就想走。

也是這時她才發現,面前的司隐是蹲在她面前的,原先距離估計離她很近。

她站起身子,司隐卻還跪在原地,眼神順着她的動作移動着。

像只小狗,她莫名想到。

司安壓抑出摸他腦袋的欲望,又催了催他,生怕自己一時手賤摸上那顆圓不溜的腦袋,一溜煙就跑進了浴室。

“姐姐今天記得早點睡。”司隐用她能夠聽到的聲音回答。

司安沒說話,他的耳中卻能出現比聲音更為精确的回答。

她聽到了。

他可以确定。

深夜——

司隐坐在司平為他準備的房間內,他半睜着眸子,深藍色的眸子此刻卻像是在發着微光。

幽螢的藍色,像是從屋外灑進了那點月光,卻比它還要純粹不少。

房間就在司安的隔壁,布置差不多,房間內的司隐卻仿佛處處與這裏格格不入。

他突然起身,走到窗前,月光順勢撒到他五官深邃的面孔上。

乖巧早就褪去,剩下的只有比月光更要清冷的視線。

空洞,卻又美麗。

“不可去。”

深厚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帶着模糊。

司隐單腳踩上窗戶,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麽,擡頭看了眼,随後唇角勾了勾,滿是不在意。

“不可做。”

那道聲音又傳來。

司隐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停頓,剩下的腳用力,整個人就從五樓的窗戶前跳了下去。

月光在剎那間鋪滿地面,像是在迎接他的到來。

……

第二天再去上班,司安突然發現,自己的領班今天請假了。

理由是生病。

領班這個人性格不好,但卻從來沒缺勤過。

休息的時間,隔壁幾個員工忍不住說了起來。

經過不斷語言潤色的對話,最終化簡提出精髓,也只是一句話。

生了點嚴重的病,而且這段時間都不會來。

司安聳了聳肩,趁着人少,又帶上了一只耳機,開始摸魚。

等到下班回到家,司安看着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司隐,腦子一抽,話就說了出來。

“那個領班今天沒來上班,說是因為生病了。”

“好可惜,希望她病早點好。”

聽完回答,司安待在原地,盯着他看了會兒都沒能确定他的意思。

話本身沒任何問題。

但問題就在于。

能不能不要面無表情,一臉無慈悲的沒有任何語調的說出這句話啊!

很吓人的!

“……其實不想安慰可以不用。”她咳嗽兩聲,坐到了他另一側。

“姐姐昨天不是說想讓我适應社會生活麽?”

“我們兩個人之間就不用了。”而且這樣的話說出來也還是會挨社會毒打的。

司隐一副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的樣子,接着又朝她露出了那副熟悉的笑臉。

比前兩天的還要自然不少。

“對了,你開學讀幾年級?”

“高一,和你一個學校。”

“作業寫完了?”

“嗯,姐姐要檢查麽?”

司安立刻婉拒。

兩個人之間又一時沒了話題,整個客廳只有電視傳出來的聲響。

對于剛認識沒兩天的人而言,這樣才是常态,司安看着電視如是想到。

過了半晌,趁着gg期間,房間裏響起了司隐輕緩的語氣。

“姐姐今天開心麽?”

“挺開心的,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想說,姐姐以後要經常開心。”司隐眯了眯眼,笑意浸潤的眸子,激活那點細碎光點。

他聽到了的。

那顆跳動着的心髒,正不斷的傳達着讓他喜歡的氣息。

那應該就是所謂的開心吧。

真是讓他着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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