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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說完之後，他望着罐子凝神片刻，伸手揭掉黃符，打開了罐子。

他感受不到陰魂的正确方位，但明顯察覺到罐子打開之後，屋子裏有些涼飕飕，眼睛看不到他就閉上眼睛，聚神。

他若在陽氣弱一些，便有可能聽到陰魂的聲音，身上正氣太強，從而導致無法聽到，這便是由于，當一個人身上正氣很足的情況下，就算這個人身處幾個陰魂當中，也不會有太多影響，而當一個人陰氣極盛時，會輕而易舉發覺身邊不對勁。

這種說法，與被陰魂附體無關，鬼也有講究，有的靠近人，不會做出傷害人的事，而有的，則胡作非為，弄的人夜裏難眠身體病症明顯。

這玩意就是，你越想看見他，就越看不見，越是不經意害怕，往往會看見。

“我抓了你，知道你懷恨在心，但是我職責所在，身為玄門弟子，驅鬼降妖是我的責任，入得玄門不回首,永做三清不二臣，還望前輩見諒。”

說這些，林長風也是為了側面告誡他，不要為了報複做出其他後悔莫及的舉動，道門弟子身後的五猖兵馬可不是吃素的。

他頓了頓，沒感受到什麽異常，又接着說:“我不知前輩生前做何行業，如果能掐會算是為最好，如果不會也沒有關系，能不能幫我找個人？我聽不到你的聲音，你可以調整自身陰氣告訴我，如果不能就往後退，如果能，則往前走。”

林長風閉目感受，身上的寒涼感比方才更盛，也就是說，他往前走了。

他馬上說出要找人的大概信息，“一個女生，叫蘇言，是瓦岡鎮陰陽師蘇師傅的孫女，她阿婆剛好去世，我找不到她去了哪裏，這個人，半人半妖，你知道她在哪嗎？如果知道，往後退，假如不知，再往前走。”

陰氣減弱。

林長風苦澀一笑，繼續道:“她是去了山裏嗎？老林，如果是，請前輩往前走。”

果然，陰氣加盛。

“我就知道她會去那。”或許，她的容身之地，也只有那兒了。

那麽陰森的老林，裏面陰魂無數，蘇言，你可安好？一定要記得，在瓦岡鎮裏，還有牽挂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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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長風站在窗前，右手輕微抖動着，他凝視夜空上高挂的皎月，期望如果月亮能收到他的心意，還望帶到。

——

點燃三柱香插在地面，蘇言後退幾步跪在地上，她靜靜的等了會，直到眼前浮現出阿婆虛幻的魂體，面色正常，似乎還活着。

她從白天等到晚上，為的就是能看一眼阿婆，和她說說話。

“阿婆。”

“言兒，”畫面裏的阿婆笑了，像往常那般親和。

“對不起，是因為我。”

“不許內疚，是阿婆該走了，到時候了，人哪能永遠活着，那不成老妖怪了，阿婆就是覺得，沒給你安排上個好人家，沒親眼看着，你能有個家。”

“我原本想着，把你的婚事安排好，看着你嫁過去，我就可以放心的去找你爺了，到頭來還是沒給你安排好，長風那人挺好，阿婆看人不會有錯，如果有姻緣，一定別放棄。”

蘇言搖搖頭，哭的說不出話，原來，她什麽也不說，阿婆也早就知道了，只是瞞着她，也對，她和爺爺生活了一輩子，做了幾十年夫妻，爺爺出事，她不可能沒有感應。

“我會替你們報仇，一定會！”

“傻孩子，早走晚走都一樣，至于怎麽走何必去在意，你要好好生活，人心裏不能裝着仇恨，不然，活的太累了，活一輩子，就是還債，你想給自己欠下債嗎，這萬萬不能，做人做事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對的起自己的良心，其他的，讓天意定奪。”

“可是我……”

“咱們蘇家兒女沒有可是，記住一句話，冤冤相報何時了，無道鬼不怕，無德法不靈，世間因果，從來不看表面功夫，它看的是人心！ ”

“阿婆阿婆阿婆……”

任蘇言怎麽喊，也沒能喚回阿婆虛幻的影子，周圍不斷靠近的陰魂，貪婪的吸食着香火，有的，甚至無德挑釁，從跪着她身上穿來穿去……

守着阿婆遺體，她坐了一夜。

林長風站了一夜，從二炮家的窗戶旁，再到即将進入山林的荒野上。

東邊出山的太陽，似山川中破土而出的火靈子，那暖暖的光線穿過他的軀體，把他包籠在荒野的青草地中。

“蘇言，我知道你在裏面，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見我說話。”

“我知道你很難過，我也是，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查出來，老林裏太孤單了，如果可以，就回來吧，我們一起把阿婆安葬，然後，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如果瓦岡鎮無法留下，那我便陪你去別的地方，世間之大，總有容身之處，日子不怕苦，值得就好。”

“我有太多話沒來得及跟你說，我按自己的眼光給你挑選了一部手機，我想像他們一樣，可以不管多晚，都能給你發條消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家裏有事，我得回去一趟，這兩天，你也平靜一下，我會很快回來，如果你不出來，那我就進去找你，我不怕，大不了五猖開道，只要把你找到。”

“說了那麽多，你可能挺疑惑，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一個人在這自言自語，沒錯，對你，我就是願意。”

林間不聞一縷清風，倒是有顆松樹的枝，莫名耷拉下來。

suv從河岸邊疾行而去，揚起一陣塵煙久久不散。

——

蘇家目前只能二爺主持，發生了這種事，整個鎮子上閑言碎語，碰見他們出門，就對着他們問:“你們家蘇言怎麽是個妖啊！”

一聽見這話，氣的二爺一家直接關門，人都不見了，想辦喪事下葬也辦不成，蘇言他阿公至今沒回來，家裏發生這麽大的事，可怎麽辦？

甚至還有傳言說，蘇言阿公或許早被蘇言吃了！

閑言碎語的，把二爺愁的僅隔一天，像老了好幾歲。

“不管言兒是什麽，她永遠是我們蘇家的人！她永遠對咱們家有恩，要不是她，桐桐早就出事了，妖怪怎麽了，就算是，她也是個好妖，比外頭那幫牆倒衆人推的家夥好多了！”

蘇文:“咱們現在只能等她回來，把阿婆好生下葬，我覺得，言兒一定會回來的。”

蘇文媳婦:“蘇文說的對，爹您別太氣，犯不着，言兒是咱們家裏人，不管外面怎麽說，她永遠和我們是一家人，她從小在跟前長大，這件事發生的太突兀，我覺得，這當中肯定有什麽事。”

“唉。”

——

林長風回到市區後，直奔家中。

“媽，媽。”他點按門鈴外加敲門。

很快，林母打開門，啐他:“你這急性子到底什麽改改，就不能等一會兒？”

林長風走進門，在玄關處鞋櫃旁換掉鞋子，穿上拖鞋，“我爸呢，他怎麽了，前段時間不還好好的。”

接林母手中拖鞋時，無意碰到林母的手，貌似比他還沒去瓦岡鎮時還要涼，想了想，今日正好陰天氣溫下降了好幾度，大概，是這個原因。

林母給他接了杯水，遞給他:“你爸沒事，去公司了。”

“你不是說他身體不好嗎？我着急趕回來，他又沒事了？”

“他一直沒事，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比着前些年恢複的很好了，像我們這麽歲數的人，有幾個不吃幾口藥的。”

這倒是實話，百年三萬六千五百天，有一半的天數，不是愁就是疾，人之常情，天之自然。

林父以前的腿疾有好些年不複發了，因為這件事，林母還特意帶東西去向那位老中醫表達了謝意，可最近幾年，林母的體寒倒是越來越重，林長風記得小時候，他窩在林母懷裏睡覺，那時候才幾歲，按說，兩個人的體溫合起來應該很快就能暖和，可林長風已經覺得熱了，林母身上才略微有溫意。

每逢冬天，外面的氣溫很低，林母每次出門都要穿的很厚，回來需要好久，才能把身子暖過來。

許是很多人都有這種怕冷的體質，所以林長風并沒有覺得不妥。

可這幾年，林父的腿疾好了又換成林母體寒加重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長風開始後悔，如果早幾年不疏忽這件事，多詢問醫生如何調養的方式，好好休養，或許現在，不會加重成這個樣子。

可這世上，哪有賣後悔藥的。

以前是不懂事，現在懂事了，想要盡孝心，卻是遲了些。

“那你們讓我回來幹嘛，我還有事呢。”林長風一杯水喝光，坐在沙發上，開了幾個小時車，加之這兩天沒怎麽睡，整個人精神已有點恍惚。

路上怕睡着，特意把車裏音響放的老大，實在撐不住了，就停車靠路邊，坐駕駛座上睡了大概半個鐘頭又繼續趕路。

“你能有什麽事兒，你那全都不是正事，我也沒見你去公司正兒八經呆幾天，天天往外跑，那麽大人了，得學着學習下公司的管理事項，将來你爸還指着你接手呢，不能總不着家，你學玄門知識可以，媽不反對，可咱們公司将來不能扔了呀，還是得你接手，兩面都抓不耽誤你什麽。”

“行了我知道了，我先睡會，明天我去公司走一趟。”

“怎麽就困成這樣，昨晚上沒睡呀？”林母摩挲下他的頭發。

林長風閉着眼迷迷糊糊點頭，“嗯。”

接下來，林母再說什麽，他不太記得，在沙發上靠着睡了會，渾身不舒服，又換成卧室，這一睡，基本睡了一天。

起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五點鐘。

躺在那給二炮打了個電話問情況，二炮說依舊沒有消息。又打開手機浏覽器，輸入:“什麽樣的毒會導致人眼睛青紫？”

搜尋出來很多，但不見得正确，或者，得去見師父一趟，想到這，他立刻給師父發去一條信息，問師父在家嗎？

正巧師父很快回過信息來，說在，林長風便起床洗了把臉，拿起車鑰匙要出門，“媽，我有事，晚上不用等我吃飯，我去師父那一趟。”

林母準備着飯桌碗筷，“這都飯點了要不你吃完再去，我都做好了。”

林長風:“不了，我不餓，你先自己吃。”

換好鞋子，開門走了。

——

她好久沒來了，已有幾個月，前段時間，周一說過想娘，當時忙着桐桐事分不開身，一樁樁事排在一起，總想着忙完再過來，耽誤至此。

“去吧，陪你娘說說話。”蘇言松開了小周一的手。

周一擡頭看了眼蘇言，才眨巴眨巴眼睛往娘地墳前走近幾步。

“娘，我和姐姐來看你了。”

墳裏，她淩亂激動且又十分開心的聲音傳出來，這些年的煎熬，折磨成厲鬼一個，除了絕望的猙獰姿态，口中已經無法正常與人對話。

只有看到周一，才會露出些許屬于母親她原有的溫暖。

“這次，應該是我最後一次來了，以後，我可能看不了娘，因為，我得去投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