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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首要之重，先給蘇師傅療傷，那群水鬼把蘇老爺子的腿撕咬的到處是傷，蘇言看在眼裏心疼，蹲跪在地上，細心地用靈力給爺爺恢複。

周民生頭一回見，原來，活着的人受傷是流鮮紅的血，可死人受傷，流出的竟然是綠瑩瑩的液體。

“阿婆走了，爺爺有看到過嗎？”她低着頭，心裏萬般沉重。

發生了那麽多事，他們久別不見，肯定有很多話要說。

林長風招呼周民生退出那間閣室，兩人去了不遠處臺階上坐着。

周民生打量了一圈四周，才最後坐下來，小聲的說道:“這就是……那個地下城吧？咱們真到了？”

林長風嘆了口氣，“大概是吧，我也不知道。”

“那咱們趁這個機會趕緊去找祭壇啊，你不是要找那顆樹嗎？”

“不急，過後再說，先別到處快走，萬一遇到什麽事，又給她添麻煩。”

周民生打個哈欠:“那我先躺會，累死了。”說着，朝一邊挪了挪，側躺在地上，這裏氣溫濕冷，他兩手臂抱在胸前，想要勉強撐一下，過了會兒，又閉着眼說道:“你可別扔下我走了，萬一有個啥，我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林長風也一身的疲意:“放心，我守着。”

“你說，如果她好好的，蘇師傅會同意這樁婚事嗎？”周民生有意無意的把聲音提大，躺在那噗嗤噗嗤的笑，那動靜，在林長風聽來，就像野豬啃槽糠似的。

林長風發了慌，往後頭看了看，怼他道:“別說話！”

他是有些愧疚的，之前，如果沒有抓蘇師傅，那蘇言阿婆死後，他們應該是可以見到的。

算來，自己恰巧制造了這份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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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知道，這不怪你，都是天意。”

“爺爺早就知道了？”蘇言錯愕擡頭。

蘇老爺子點了點頭:“當年，我在淺林撿到你的時候，就感覺到你身上有妖靈，這些年，我一直試着把你身上的妖靈往下壓，控制着，這也是我，把你養在身邊的原因，可還是沒能再久一些。”

“是我害死了阿婆。”

“別自責，和你沒有關系，他畢竟是襄王，一個擅長巫毒邪術，又能操煉屍鬼的人，自然有些能耐在身上，只是百年前，誰也沒想到他會卷土重來，都是天意。”

地上的蘇言跪在那一動不動，低着頭沉默不言。

“你已經見了他了是嗎？”

蘇言渾身一震，什麽也瞞不過爺爺，她知道爺爺肯定會直言拆穿，于是，點點頭依舊低着沒說話。

蘇老爺子挺直身軀，目視前方:“君子坦蕩蕩，一身正氣破萬邪，不管他說什麽，你都不能答應，這也是為什麽，我會跟随他們前來。”

“我知道，我知道我該做什麽，。”

老爺子倏然笑了笑，又道:“他出手和老山妖相鬥，不過是為了保下林長風，他的盤算，倒是長遠。”

蘇言來到這後，見到過祭壇上的那顆樹，她也記得，林長風曾經給她看過一顆相似的蟲樹，當時，她想到過林長風是不是也和蟒山有着什麽千絲萬縷。

可過後，沒再多想。

确切的說，是不願意去想，一片深潭越往裏走越容易往下陷，想要制止，只有及時抽身才可。

對蘇言來說，林長風就是那片深潭。

“他真的也和蟒山有關系？”蘇言震驚道，過了會，她似乎想起了什麽，接着道:“怪不得，我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那我為什麽察覺不到他身上有妖氣，他分明就是個人啊！”

蘇老爺子起身，往前走了兩步，思慮道:“因為他的現世和你不同，他是經母胎。”

蘇言愣在當場。

林長風分分秒秒的算着，終于聽到蘇言出來了，推了推地上的周民生，喊他起來。

“蘇師傅呢？”

見只有蘇言一個人，林長風感到疑惑，周民生起來打個哈欠，外加冷嗖嗖的打個噴嚏。

蘇言:“爺爺去看阿婆了。”

林長風:“哦，是該見一面，你……還好嗎？”

蘇言一笑:“我沒事，你們怎麽會往這裏來了？”

林長風微一蹙眉，說道:“我們……不是擔心你嗎？朋友一場，總得關心一下，蘇二爺和蘇文拜托了我，讓我找到你，再者，蘇師傅說，我要找的那顆樹，就在這裏的祭壇中間，所以，想過來探一探究竟。”

“我現在帶你去。”

“好。”

蘇言先行一步，林長風和周民生互看一眼跟上去，走出不遠後，右手臂毫無征兆地又開始抖動，熟悉的感覺再次寸過全身。

只是這一次，林長風并沒有感覺到多麽的麻涼，反而是，無法言說的喜悅。

去祭壇的路，走了很久，中途蘇言使用妖術點燈，有光亮在，方向看起來變得明确。林長風和周民生都以為，所謂的祭壇應該是在城外，沒想到走來走去，竟在一處寬大的神殿正中間。

“小心腳下。”

蘇言一聲囑咐，二人才往腳下看，原來只有通過去的路是石頭，這一段兩邊都是空蕩蕩的，稍有不慎，就能失足掉落下去。

邊緣看起來并不規整，好像是坍塌所至，改變了原貌。

再看圓壇底部，果然有很多大小不一的石頭，淩亂地散在那裏，神殿方位牆上，刻着的畫具體都是什麽，林長風也懶的看，最清晰了當的一副，是一條盤着的蛇，大概它的樣子太簡單，只是長條的緣故。

其他複雜的，都需要細審才知。

過了那一小段之後，前面就變得寬闊，林長風走上前，眼睛落在祭壇那顆樹上，這時，手臂倏地再次抖動，且抖起來的感覺比以前都格外重了些。

林長風的目光逐漸有些渙散，許多模模糊糊，從未出現過的畫面，懸浮在目光的泡影裏。

“蒼冥在上，威吾魂靈，十方鬼神，跪聞王敕……”

“王上，髒鈴鏡響了……”

浩浩蕩蕩萬鬼伏地，厮殺的生命，血月當空時，活祭的少女，變異妖行的死屍……

一根根千奇百怪的枯枝眨眼睛變成活生生地百蟲蠕動，血淋淋的挂在樹上，纏繞着，蠕動着，瞬間，又生出無數條黑紅相間的蟲，密密麻麻纏滿樹枝，掉在地上，一條條興奮地爬向跪伏的屍鬼。

林長風渾身抖個不停，雙手痛苦地掩在臉上。

“這是怎麽了？”

“你還好嗎？”

耳邊，傳來蘇言和周民生關切的聲音。

林長風放下了手，不敢再去看那顆樹，轉身拉住蘇言的手，朝來時的入口原路返回。

周民生看看樹，又看看一言不發的林長風和蘇言，有點摸不着頭腦，咋？

不就是一顆破樹？

被傳魔力了？看了一顆樹粘上手了？

他伸出雙手看看自己的，沒覺得有粘性啊？

蘇言想抽回來，可渾身感到無力，就連腿腳走路似乎都軟綿綿的，她能感受到他心中流淌的情緒，也懂得他心裏水深火熱的情感。

就如爺爺所說，一切都是天意，既來之則安之。

一對相戀的人兒，在将要分別兩地前的每一刻，哪怕一個眼神，都是愛情延綿下的恩賜。

享之，擁之，安然以待，不憂未來，才不負将來。

瓦岡鎮正是黃昏。

江冉急切小跑在街頭，她照着路來到上次的小橋附近，左右看了看，朝對面一刻章的門店打聽。

“你好，我想問一下，以前在這邊算命的那位大爺今天沒出攤嗎？”

店主感到奇怪:“我對面從來沒有出攤算命的呀。”

江冉:“不對啊，我上次就是讓他給我看的。”

店主搖頭，忙活手中事:“沒有。”

“好吧，謝謝。”

怎麽會沒有呢？

她心道，上次就是那位大爺給她看手相，記得清清楚楚就是在這，他交代的事情她都辦了，也把那包灰色紙包的東西，悄悄放在了蘇言家院中。

她考慮的很周到，假意是去找蘇言，問她是否在家，她當然知道，蘇言并不在，可入人家的宅院，就得招呼一聲。

不然，和小偷有什麽區別。

詢問無果，只好作罷離去，去其他地方轉轉看，鎮那麽大，或許老人家換去其他地方擺攤，都有很大可能。

三人從祭壇回來後，林長風就沒怎麽說話，周民生問了兩次，見他發呆不說，便一個人去旁邊撸黃狐貍去了。

長這麽大，頭回抱狐貍，要多稀罕有多稀罕。

可惜他聽不懂阿狐正罵罵咧咧。

“你有很多不願意面對的事兒吧，我也有啊，可人活着就是這樣，哪有事事如意，好像每個人都有遺憾吧，就好像，爺爺和阿婆，兩個人相伴一輩子，臨終的時候，誰也沒在誰的身邊。”

來時的路，他根本記不清。

彎彎繞繞那麽多路，蘇言都還有點迷糊，原以為他帶路，不知道會走到哪兒去，倒沒想，正确走過來了。

有些事，想和實際去做，是兩碼事，正如他找了很久這顆樹，任何謊言也無法改變現狀，每個人都有獨立思想，辨證是所有人的能力和權利。

這麽一段路，林長風心裏的亂疙瘩，似乎都解開了。

“我還有一些是想不明白的，我是我母親所生，難道我母親她也……”

蘇言一笑，安慰道:“你在亂想什麽？你體內是樹靈，也可以說，是有一位蟒山的樹靈跟随在你身邊而已，所以，你才這麽喜歡玄門，樹與樹之間都是同類，整個蟒山，和祭壇上相似的樹有很多，神樹就在祭壇，它怎麽可能在你體內呢，怎麽也說不通。”

她這麽一說，林長風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