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拼湊
第93章 拼湊
夜幕籠罩。
北鬥城亮起來燈光, 整座城池都熱鬧了起來。
謝清禾趴在屋檐上,看着這滿城的燭火,“其實當個普通人蠻好的。”
旁邊的屋檐上, 司馬花花坐在謝清禾旁邊。
大長腿微曲, 冷淡的面具看不出來他的表情:“想當普通人, 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倒也是。
謝清禾說:“時老爺子真的不會法術嗎?”
在她審問時飛沉的時候,時飛沉講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故事。
故事裏親爹為了續命, 将自己的兒子殺了,用了兒子的軀幹。
對于被審問的人, 謝清禾并非盡數相信。
按照時飛沉所說, 時老爺子現在的軀幹是時飛沉的, 四肢是別人的,
那麽這個四肢,是從哪兒來的?
時飛沉當時的目光十分微妙, 他說:“你還是不相信我。”
謝清禾:“這種事情,很難相信吧。”
時飛沉:“你們在我爹的院子裏,會看到你們想要的答案。”
入夜, 謝清禾與司馬花花來到了時老爺子的院落。
他們用法術隐去了身形, 悄無聲息地觀察着這裏。
司馬花花:“時老爺子回家了,這表明城主府也沒有發現他的異常。在外人看來,他就是一個遭遇喪子之痛,并且死去的兒子不争氣, 還變成了邪修的可憐老人罷了。”
謝清禾:“他們必然也是調查過的, 只不過時老爺子定然是用了什麽辦法, 躲避了調查, 這才安然無恙地度過了三十年。”
是什麽辦法呢?
想要查到真相,就得抽絲剝繭地找到破綻, 并且繼續深入。
謝清禾早就習慣了。
她之前接的任務,等待數天是常有的事兒。
她不急不躁,甚至在房頂上開始找些事情,讓自己不那麽無聊。
司馬花花:“這是什麽?”
謝清禾掏出來了好些東西。
她有條不紊地開始……做手工?
“這是什麽?”
“哦,這是給靴子縫制的小圖案,我都縫制好了,就是沒時間把它縫到靴子上,實在是太忙了。”
謝清禾撓了撓頭:“我真的好忙啊,不是故意不找你的。”
司馬花花的聲音柔和了下來:“我知道的。”
謝清禾的手工技能是新開發出來的,她沒錢買新衣服,整天穿着宗門裏發的黑色靴子和白色宗服,覺着自己極為寡淡,便想着做些不一樣的。
但是謝清禾的針線活不好,她做不了繡娘那種水平,只能縫制小圖案。
謝清禾拿出來針線,把小心心縫制在一雙新靴子上。
黑色靴子上便多了一顆紅色的小心心。
看上去活潑多了。
謝清禾極為滿意:“這樣看着就沒有那麽死板了!”
司馬花花:“不錯。”
他淡淡誇了一句。
“為什麽是紅色心?”
謝清禾:“因為我要努力長心眼子,變成一個高情商的人。”
司馬花花若有所思。
謝清禾手中的針線還沒有收回去。
她看向司馬花花:“你有新靴子沒有?”
司馬花花心頭一動,看向她。
謝清禾拿着司馬花花的新靴子。
跟她這種宗門免費發的衣着不一樣,魔尊大人的黑色靴子上面遍布金線銀線,縱橫交織成古樸的圖案,一看就是資深的繡娘用靈氣制出來的。
謝清禾掌心裏出現了一堆小圖案:“這都是我自己縫制的小東西,你想在靴子上貼哪個圖案啊?”
她理所當然地問。
完全沒在乎司馬花花會拒絕她。
司馬花花心想,堂堂一個魔尊,哪兒可能往靴子上縫制小圖案?
他擡手,指了指其中一個小紅花。
“就選擇花吧。”
謝清禾眉開眼笑:“我也是這麽想的!這個紅色小花花适合你,畢竟你是司馬花花嘛!”
謝清禾聚精會神,将紅色小花花縫制到司馬花花的黑色靴子上。
左邊靴子上一朵,右邊靴子上一朵。
兩個人拿到靴子,極有默契地脫下靴子,換上了新靴子。
謝清禾站起身來,“我靴子上是小心心。”
“你靴子上是小花花。”
她繡制的很小,在靴子上并不顯眼。
但是兩個人都能看到對方靴子上的圖案。
司馬花花的聲音更加柔和,他說:“很好看,本尊很喜歡。”
謝清禾心情很好。
她開始拿出來一堆小碟子,碟子裏是很多亮閃閃的小石頭。
司馬花花:“這是什麽?”
謝清禾:“我半夜做夢老是數靈石,睡醒之後手中沒有靈石,極為空虛。我想亮閃閃的石頭也許可以緩解我想要靈石的期盼,于是我開始收集一些亮閃閃的石頭。”
簡單來說,是靈石的替身、代餐。
修仙界裏的靈石極為漂亮,亮閃閃的,是由靈礦開采出來的,每塊靈石都有無上的靈氣。
其他的石頭雖然漂亮,因為沒有靈氣,便只是裝飾作用。
謝清禾在長樂宗附近找了不少亮閃閃的石頭。
自己挖出來,磨出亮閃閃的,圓溜溜的石頭。
這些石頭很漂亮,謝清禾把每個石頭都磨成了個頭差不多的小珠子,謝清禾還給他們打了孔。
于是,謝清禾就可以串起來各種顏色的小珠子。
她悠閑自在地給自己穿手串。
手串并非同色的,而是各種顏色交織在一起,謝清禾挑出來最滿意的亮閃閃珠子,看上去極為絢爛。
司馬花花就那麽默不作聲地看着謝清禾串珠子。
然後看到謝清禾将手串珠子的繩子系好,修剪好,看向了他。
司馬花花:?
謝清禾一笑,一把抓住司馬花花的手。
“應該蠻合适的,我眼光還是挺毒辣的。”
司馬花花的手籠在黑色袍子裏,戴着黑色的手套,亦是能感覺到修長有力的脈絡。
黑色的手套落在謝清禾的掌心裏,有些微微的涼。
她借着這力道,将七彩石頭手串套到了司馬花花的手腕上。
“好看嗎?”
司馬花花:“這是?”
謝清禾笑起來,笑的眼睛彎彎的。
“我挑選出來我最喜歡的珠子,做成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手串送給你,主要是……表達一下感謝!”
謝清禾認真道:“多謝你及時趕到救了我。”
司馬花花又救了她一次。
她不知道該怎麽謝謝他。
她沒有錢,給不了什麽感謝之錢。
她也沒有富有的東西,給不了他什麽禮物。
但是她有心意。
這石頭是她一塊一塊磨好的,磨到像是寶石一樣亮閃閃的。
這小花花是她一針一線繡好的,雖然不像是魔宮繡娘那麽厲害,但是她針腳做到了平整嚴密。
“我把我能表達的感謝之意送給你,這是我僅有的了。”
謝清禾這麽說。
司馬花花的手,摩挲着手腕上的手串。
手串很亮閃閃,很漂亮,卻沒有絲毫的靈氣。
在以靈石為貴重的修仙界裏,修士們都會把各種珍奇的靈石作為裝飾,而非這些沒有靈氣的石頭。
可是珠串沒有靈氣,本身也很美。
就像是謝清禾。
隔着黑色的手套,他摩挲着手串。
司馬花花:“我很喜歡。”
謝清禾舒了一口氣,笑起來:“都是不值錢的東西,我還擔心你不要呢!畢竟你可是高高在上的魔尊,怕你看不上這些小玩意。”
不要?
謝清禾的禮物,他拒絕不了。
司馬花花淡淡道:“這些,比那些所謂的值錢玩意,更好,更貴重。”
謝清禾有些驚詫地看向司馬花花。
她還以為魔尊冷血無情,這種誇贊的話不會說呢!
“喜歡就好!”
謝清禾收起來針線和手串珠子,正要拿出來其他的小玩意,忽而手指凝滞。
她悄無聲息地收起來所有的東西,壓低聲音道:“時老爺子有些不太對勁兒。”
司馬花花:“不用壓低聲音,我布下的結界,他不可能覺察。”
謝清禾:“……”
“這是氣氛!這是氛圍感啊懂不懂!”
司馬花花不懂。
他只是順着謝清禾說的話往下看。
夜色越發深沉。
月亮出來了,灑落些許銀輝,将庭院照亮。
庭院中,擺放着六個棺材。
還有六個木板,上面躺着等待修複的屍體。
時老爺子本來一直在庭院裏修複屍體,此刻卻變得有些奇怪。
他環視左右,開始點燃了庭院中的燭火。
謝清禾這才發現,原來時老爺子的庭院裏豎着的木架,竟然是點燈用的。
她一開始,給忽略掉了。
更為詭異的是,那些燭火,并非城中燈籠那般的紅色燭火,是綠色的。
幽幽的,是鬼火。
當四個方位亮起來鬼火的時候,庭院裏瞬間籠罩上一層蒙蒙的霧氣。
月色隐去。
竟然看不出來庭院中發生了什麽。
謝清禾立刻起身:“不對勁兒,時老爺子不是普通凡人!”
司馬花花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再等等看,現在才是一個開始。”
司馬花花都這麽說了,謝清禾選擇相信他。
畢竟他修為高。
謝清禾強自忍下來,“現在看不到裏面的情況,怎麽辦?”
司馬花花淡淡擡手,一道黑色的魔氣便沖到了迷霧中。
一處的鬼火似是亮了幾分,卻又很快消失不見,捕捉不到了。
“他不想讓別人看到,我們就在裏面看。”
所謂的在裏面看,乃是魔氣将裏面的場景,都呈現給了兩個人。
……
棺材俱都被打開了。
謝清禾在一開始來時老爺子家的時候,便看到了院子裏擺放的棺材。
她以為只是擺放在那裏的,畢竟等待修複的屍體都會放在木板上,現在,那些棺材裏,都有人。
卻非完整的人。
而是人身體的一部分。
第一個棺材裏,擺放的都是大腿。
各種各樣的大腿。
胖的瘦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各種大腿顏色青白,卻沒有什麽血跡,上面隐隐用泛着油光的東西糊了一層,沒有流淌鮮血,也不是幹屍。
仿佛身體的一部分在沉睡一般。
第二個棺材裏,是右邊的大腿。
亦是堆疊在一起,像是……
謝清禾想到了前世她玩兒的娃娃,那些被卸下來裝在一起的零件。
第三個棺材裏,擺放的是胳膊。
第四個棺材裏,擺放的也是胳膊。
顯然,這是左胳膊,和右胳膊之分。
謝清禾已經看麻了。
她看向第五個棺材。
第五個棺材裏,裝滿了各種軀幹。
男的軀幹,女的軀幹,老的少的,都有。
第六個棺材裏,裝的是頭顱。
頭顱都閉着眼睛。
像是睡着了。
謝清禾立刻想到了剛才。
想要做手工,本質上需要素材。
她做手工,需要素材。
時老爺子想要縫制滿意的屍體,也需要素材。
時老爺子是個做了一輩子的連線師,他當然攢了很多素材。
謝清禾無論如何,沒想到的是,這些素材竟然是人的身體。
并且是拆分開的,人身體的六個部分。
謝清禾面無表情:“這些‘素材’,是從哪兒來的?”
“……亂葬崗?”
她想到了關于時飛沉的傳言。
時飛沉小時候便經常出沒在亂葬崗。
他一個小小的孩子,是怎麽去的?
人們只看到了時飛沉的異常行為,卻沒有看到這些現象之後的人:時飛沉的爹。
時老爺子做連線師這麽多年,在亂葬崗裏挑選滿意的零件,然後将這些零件收集起來,放在了院子裏特制的棺材裏。
謝清禾:“那麽……他要對這些死刑犯的屍體做什麽?”
這些亂葬崗的屍體,已經滿足了他縫制身體的需要,為什麽還要死刑犯的身體?
按照之前的古怪之處,假設時老爺子只想要死刑犯的身體,那麽一定是有特別引誘他的存在。
司馬花花:“棺材裏的屍體零件,與木板上的那些死刑犯的身體,不一樣。”
謝清禾咦了一聲。
“似乎……确實不一樣。”
鬼火亮起來,庭院已經形成了一個單獨的結界。
結界變得與尋常人類小院不一樣,泛着淡淡的綠光。
在這種極為恐懼的綠光中,躺在木板上的死刑犯,亦是泛着淡淡的綠光。
與其他的屍體零件完全不一樣。
“綠中有黑氣,黑中有綠色……這是,鬼氣!”
謝清禾驟然明白了:“他想要借助死刑犯身上的煞氣!”
死刑犯能被拉在刑場斬首示衆,便是因為作惡多端,手中必然是有很多條人命。
他們沾染人命,罪大惡極,于是本身便帶着煞氣與冤孽。
将他們斬首示衆,是對人世間公理與道德的彰顯。
而連線師時老爺子,卻看中了這些死刑犯身上的煞氣。
司馬花花:“時老爺子是個普通人,普通人想要搞這種邪術,便要挑選合适的素材,這些死刑犯,便是合适的素材。”
院子裏,時老爺子動了。
他站在第一個死刑犯的木板旁邊,梳理着手中的銀色線。
“你呢,殺了這麽多人,用的是右手。”
“你的右手慣常用刀,這是一個好右手。”
時老爺子說着說着,手起刀落。
便将死刑犯的右手斬斷了!
他快速往右手上抹了一些東西。
然後将右手擱在旁邊的白布上。
謝清禾:“少了一只右手……”
“他準備用零件庫裏的右手來填補了!”
時老爺子走向了棺材,在右手零件庫裏找了半天,找到了一個跟剛才右手差不多的。
他手中銀線交織,将新的右手重新縫制在死刑犯身上。
不知道那銀線是用什麽做的,非常隐秘地鑽入到皮膚中。
當右手縫制好之後,竟然看上去沒有什麽縫制的痕跡。
這就是連線師的實力。
謝清禾說:“這麽好的手藝,都用來做壞事了。”
司馬花花:“他還在挑選。”
選好了右手,這個死刑犯便被放棄了。
時老爺子看向第二個死刑犯。
這次,他滿意的是死刑犯的臉。
“你很年輕,才十六歲。”
“比我當年死去的兒子,才大了兩歲。”
“少年人好啊,少年人有着最天真不谙的心,和最矯捷健康的身體,最年輕無憂的容顏。”
“你靠着這張臉,殺了不少女人,搶走他們的錢財。我喜歡你這張臉,日後,我便不是時老爺子,而是風流少年。”
時老爺子溫柔地撫摸着自己未來的臉。
如法炮制,将少年的臉切割下來。
随後,去素材裏,找到了一個少年的臉。
這兩個腦袋有些相似,卻又絕對不一樣。
但是時老爺子整日修補屍體,他拿出來白色的粉,将頭顱重新上妝,看上去,就跟被切走頭顱的少年長得很相似了。
“天衣無縫。”
時老爺子看向了後面幾個死刑犯。
選擇了自己滿意的身體部位。
“他要逃走了。”
謝清禾皺緊眉頭:“看來,他也覺察到了危險,等儀式成了,就會用新的身體開展人生。”
“之前一直呆在刑場這裏不走,是用時老爺子的面具,來給自己找退路。”
“現在時飛沉被捕,他要抓緊時間跑路了。”
司馬花花:“若是今夜我們不來,他就跑了。”
時老爺子将六個部分,擺放好。
他拿出來銀線,開始拼湊身體。
一個新的身體,很快便要成形。
謝清禾奇怪:“那時老爺子準備留下自己身體的哪一部分?”
六個地方,都是他最滿意的,他想要徹底變成年輕人,他會留下自己的什麽部位?
司馬花花:“他在動了。”
謝清禾差點沒跳起來。
時老爺子在挖他自己的眼睛!
一雙血淋淋的眼睛被挖出來,往新身體放過去。
時老爺子想要保全的,是他的眼睛!!
謝清禾抓緊了自己的流星錘:“我忍不了了!這倒黴玩意,惡心死我了!”
司馬花花:“差不多了,可以抓現行了。”
躺在地上的拼湊屍體,驟然睜開眼睛。
……
時老爺子睜開眼睛。
就像是一個剛剛出世的嬰兒一般。
看着這個新鮮的世界。
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儀式成了。
他,時谷,已經不再是時老爺子,是一個少年人。
這個少年人,有着最健康的身體,最為強壯的體魄,甚至還用得一手好刀法。
他的大腦能夠快速思考問題,他的肌肉健美而豐富,他的體力無窮無盡。
□□的力量。
只要他再次活到老,就能再次重複這個過程。
他永遠年輕。
時谷的臉上,浮現出真誠的笑容。
少年人英俊的笑,足以讓人沉淪。
這種笑極為自然,甚至當一把流星錘鎖住了他的喉嚨時候,他用少年人的嗓音道:“你是誰?”
滿是無辜與迷茫。
謝清禾:“時老爺子,你已經暴露了,裝傻沒有用。”
時谷笑起來,“我聽不懂你們說什麽呢!”
謝清禾皺眉:“你還不知道你死到臨頭了?”
時谷:“我看到時飛沉與你在一起的時候,就知道我要暴露了。這小子冥頑不靈,根本不想着将身體奉獻給我,我畢竟是他爹。”
“有我這個爹,才有他的出生,那麽他自然要将命給我,可是他不給。”
“于是我只好親手殺了他,沒想到,他竟然成了邪修。”
“我八十歲的生辰,也是我的死期,我知道他會來。”
“我的最佳計劃,是用時飛沉那副能修仙的身體,但是時飛沉還是不争氣,竟然被你們抓了,于是我只能啓用第二個計劃。”
謝清禾明白了:“一開始,你想要的是修仙身體,不成之後,才想着用死刑犯的身體逃命。這是你的第二計劃。”
時谷極為坦然:“是。”
“我知道你們在盯着我,但是我不在乎,因為我的第二個計劃,對你們有一個天然的限制點。”
少年人笑得開懷,捧着肚子咯咯大笑:
“我是凡人啊,你們是修士,我是弱者,是受到保護的,你們不能為所欲為地對我怎麽樣。”
修仙大陸中,凡人處在最底層。
為了保護凡人,是有保護條例的。
時飛沉是個邪修,能立刻被謝清禾抓去刑堂審問,但是時谷不行。
時谷是個凡人,他是時老爺子的時候,想要抓走凡人審訊,必須有既成的事實,也就是證據。
這也是為何謝清禾要等時老爺子證據确鑿才能抓捕的原因。
但是,時谷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也在等這一刻。
當他不是時老爺子,是時谷的時候,修士們便不能對他用刑。
他只是一個凡人。
凡人有凡人的法。
他只會被凡人的牢獄收押。
他可以拒不承認,即便是坐牢數年,十年,只要他不承認,總有能出去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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