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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

他編織了一場美夢,

賜給她。

——《小魚兒日記》

一如奇跡般,重金屬音樂聲戛然而止,舞池中的人還以為是誰搞惡作劇, 紛紛開始嚷嚷, 一時之間整個酒吧都格外的吵,人聲不比剛剛的音樂聲低半點。

而卡座這邊的幾人卻好像陷入了另外一個世界,沒人開口講話,最後率先反應過來的是虞周利。

他左手扶着後腦勺,看了眼陳硯澤, 又瞥了下對面的虞笙, 冷笑了下, 聲音很冷淡,“我剛剛沒聽錯吧, 你……在問虞笙?”

夏夢意也懵了,瞪大雙眼盯着虞笙。

其他幾人比夏夢意好不到哪去, 臉上除了驚訝還帶了些八卦的好奇心。

溫檸則是面容平靜地端起桌上的玻璃杯, 輕抿了下。

虞周利指了指虞笙,話卻是對着陳硯澤說的, 語氣也帶了幾分遲疑地不确定性, “陳硯澤, 你別告訴我,你對我妹感興趣。”

陳硯澤眉梢一擡, 對着虞笙笑了,“有那麽不明顯嗎?你沒看出來?”

“看出來什麽?”

陳硯澤低頭笑, “我在追虞笙。”

衆人呆若木雞。

虞笙原本就不是很平靜的心此刻因為陳硯澤的話又開始上下起伏, 她垂下眼睫,盯着桌面, 不想也不敢和陳硯澤對視半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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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硯澤也沒生氣,就是覺得對面這個女孩是真的有趣。

剛剛在洗手間門口和現在完全不像是一個人,她時而清奇膽子大,時而像現在一樣緊張萬分。

還挺有意思。

陳硯澤收回視線,單手扣在玻璃桌上敲了敲,聲音清淡,“走了。”

說完這話,轉身便朝着舞臺的方向走。

虞周利皺眉,對着他背影喊,“你不會真要去唱歌吧?”

陳硯澤頭都沒回,只是懶散地擺了擺手。

那架勢自得地很,身上的灑脫勁兒讓虞笙愣在原地,心髒砰砰跳,快得仿佛下一秒就能跳出胸膛。

虞周利看了眼虞笙,實在是沒想到平常最沒什麽關聯的兩人竟然能互相生出情愫。

在他的視角世界,自己堂妹平時不愛講話,和陳硯澤也沒什麽見過面,僅有的幾次也只是他拜托陳硯澤送她回家而已。

等等,送她回家?

他猛地偏頭看了眼陳硯澤的背影,再轉頭仔細瞧着對面的虞笙,忽然之間腦子裏的根根亂線都排列清楚了。

在虞笙的世界裏,大概從沒有過陳硯澤那樣的人。

就像一個人被關在四面都是牆的房間,忽然有天,這扇被上鎖的房門從外面被人打開了,陽光透露進來。

誰也不會拒絕光的存在吧。

他哼笑一聲,起身走到虞笙面前,扣了扣她面前的玻璃桌,發出咚咚的悶響聲。

虞笙不明所以地擡頭,雙眼下意識睜大。

虞周利揉了下她的頭,笑着說:“這貨唱歌很好聽,好好欣賞。”

虞笙:“……”

忽然,燈光暗了,人聲更大了,喧嚣聲此起彼伏。

虞笙被夏夢意拉着站起來,被她帶到了舞池中。這個位置剛好能看到臺上的陳硯澤,看得清清楚楚。

夏夢意湊到她耳邊輕聲開口:“小魚,你喜歡陳硯澤,對嗎?”

虞笙愣了下,随即認真地看向她,眼神純粹,慢慢點點頭。

像是湊巧般,舞臺上忽然亮了光,沒有其他五顏六色的光,只有白熾光。

熟悉的前奏響出來的時候,虞笙站在原地久久無法回神。

這是她最喜歡的那首歌。

可陳硯澤怎麽剛巧唱的這首歌。

歌詞出來的前一秒,夏夢意那充滿疑惑的聲音又出現了。

“好奇怪,陳硯澤這種人居然也會喜歡人。”

說完這話,她轉身朝着卡座的方向走,沒停留在這兒,好像是特地讓虞笙過來的。

讓她是他的聽衆。

/着迷于你眼睛/

/銀河有跡可循/

/穿過時間的縫隙/

……

/做個夢給你/

/做個夢給你/

他編織了一場美夢,賜給她。

周圍漆黑一片,只有舞臺上亮着光。

虞笙被擠在人群中,耳邊分明很吵,但她卻只聽到了陳硯澤唱歌的聲音。

她仰頭注視着臺上那個黑影,穿着一身黑的人。

他站在光下都在發光,彈撥吉他的樣子很是熟練,仿佛之前經常玩吉他。在他身上,自由這個詞語再一次得到印證。

虞笙承認,自己被他吸引了。

一曲結束。

舞池頓時恢複方才的重金屬音樂,仿佛剛剛的一切都只是虞笙的錯覺一樣。

炸耳的音樂震蕩在耳邊,剛剛的夢結束了。

虞笙站在原地,還沒從那場被陳硯澤編織的夢中醒來,便察覺到羽絨服上的帽子被人從後面硬生生地扯住。

“你眼光不錯啊,你男朋友還會玩樂器呢?虞笙。”

她猛地回頭,喉嚨頓時有些呼吸不暢,雙手扣在自己的脖子處,用力拉扯住衣領,好像自己能喘過起來。

“可惜了,就你那個媽能喜歡你這個男朋友嗎?我都忘了,你爸媽離婚了,你被判給了你爸,你媽現在都還在臨宜上班呢,上周我回臨宜還看見她了呢,只不過她好像忘了我是誰。”

劉碩的聲音陰恻恻的,讓人聽了無端恐懼。

“不應該的啊,當初你媽可是把我逼到了那個地步,她怎麽能把我忘了呢?”劉碩分明是笑着的,但話裏的涼誰都能感覺到。

劉碩的手隐于暗中,旁人都以為這對小年輕是在打情罵俏。燈光不明朗,所以也照不到虞笙因為自己呼吸不暢導致的臉紅一片。

“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你媽道歉我也不需要,我想要的就是讓你也和我淪為一個樣子。”劉碩湊到她耳邊笑着說。

虞笙慢慢地脫了力道,渾身的力氣因為強勁的窒息感變得越來越少,她被拉扯着頭向後,下巴被迫仰着看向天花板,上方除了五顏六色的光便再無其他。

就在虞笙以為自己即将完全脫力暈倒的時候,身後的人忽然被人猛地踹倒了。

與此同時,周圍也傳來了尖叫聲,束縛在她脖子上的力道徹底消失了。

她頭稍稍有點暈,身後傳來了一道沒什麽溫度的聲音。

“虞笙。”

有人在叫她。

她擡眸看,是陳硯澤,陳硯澤站在她面前。

陳硯澤走上前,和她近距離相處,右手覆上她的臉頰,虞笙感覺到冰涼一片,指腹下的粗粝也在細細地磨着她。

她睜大雙眼,極力控制着心跳,可心悸是她無法控制的。

“兄弟,你就這麽喜歡虞笙?我告訴你,她可有個控制欲很強的媽,小心你被她媽勒索了,我看你家境也挺不錯的,就這麽心甘情願——”

“劉碩!你閉嘴!”虞笙被他的話搞得有些失控。

劉碩被剛剛陳硯澤那一腳踹的仰靠在地板上,偏偏嘴角帶着笑,“怎麽?我說的不對嗎?你那個媽把我的名聲都搞成這幅鬼樣子了,你覺得我會放過你?”

陳硯澤安靜地盯着虞笙的雙眼,另外一只手也覆在她的臉頰邊上,稍稍用了些力道,女孩便朝着他的方向靠攏。

他笑了下,仿佛完全沒在意地上那人的話,“他弄疼你了沒?”

一句簡單關切的話就讓虞笙紅了眼眶。

她此刻仿佛淚失禁一般,豆大的淚珠順着臉頰滑落到陳硯澤的手上,溫度炙熱。

“他弄疼你了?”陳硯澤耐着性子重複了一遍,從他的聲音裏能聽出來他是壓着火的。

虞笙淚眼朦胧,輕輕點點頭,身體也是下意識作出了反應。

她直接上前一步擁住了他,雙臂環繞在他勁瘦的腰側。

虞笙感覺到陳硯澤僵了一下。

“虞笙,你可真他媽是個天生的狐媚子,就這麽會勾引男人嗎?”劉碩看到兩人的身影,忍不住直接吼出聲。

陳硯澤蹙眉,似乎是覺得他很吵,揚了下手便來了兩個穿着黑西裝的男人扣住了劉碩,還順帶拿透明膠布封上了他的爛嘴。

随後劉碩便只能發出被壓制的嗚嗚聲。

虞笙沒有長時間地擁着他,只是半分鐘便收回了手臂,她垂下眼睫,不知道說什麽。

陳硯澤盯着她看了會兒,忽然彎下身子,湊到她耳邊輕聲開口,“先去旁邊找你哥他們待着,好嗎?”

虞笙輕點頭。

等虞笙走後,陳硯澤才舍得轉身給地上的人一個眼神。

他蹲下身子,手上不知道從哪找了根鐵棍,看着挺粗。

劉碩盯着他,這才感覺到一些恐懼。

陳硯澤擡手利落撕了他嘴上的膠布,分明是笑着的,但眸中卻無半點笑意。

劉碩穩住心神問:“哥們你愛虞笙愛到了要死要活的地步?我之前和她是同學,我告訴你,她就是個婊.子,還有她那控制欲極強的媽,你小心把自己搭進去了。”

陳硯澤笑了笑,沒吭聲。

劉碩盯着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有些眼熟,好像從哪見過一樣。

他皺眉問:“我瞧着你挺面熟,你誰啊?”

除了之前在洗手間門口見到他的那次,以前他好像也見過他,不知道在哪。

陳硯澤笑了下,掂了掂手上的鐵棍,站起身俯視他,就像是在看垃圾一樣。

倏地,他開口了,“我是你爺爺。”

這騷動頓時惹來周圍的尖叫,原本大家都在看戲,現在看這場景都紛紛尖叫一聲。

虞笙剛走了沒幾步便聽到後面的暴.亂,她不由自主轉身看去。

就看到——

陳硯澤站在人群中心,手上舉着鐵棍,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地上那人的肚子上。

最後不知道誰報了警,警察到了現場,直接把這群人拷上帶走了。

原本的混亂也很快被安息,好像剛剛一場都是錯覺。

“那邊怎麽了?”虞周利看到虞笙走過來後問了句。

這家酒吧很大,他們這個卡座很偏僻,處于角落,外面也圍了屏風,所以看不到舞池的狀況,只聽到了警車的鳴笛聲。

虞笙搖搖頭,“不知道。”

她情緒不太對。

虞周利蹙眉掃過來,注意到虞笙白皙下巴處的紅腫,問:“你這裏怎麽了?”

虞笙擡手輕撫上自己脖子,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剛剛劉碩下手太重了,所以留下了一片紅痕,她細皮嫩肉的脖子被弄的腫了。

虞周利走到虞笙跟前,低頭盯着她脖子問:“你受傷了?”

他那火一下子起來了,“誰弄的?”

恰好此時謝懷從外面走進來,看到兩人的樣子,頓了頓,說道:“陳硯澤被警察帶走了。”

卡座上的人一聽到這個消息,頓時驚呆了,他們一直在這玩游戲,沒人注意到舞池那邊的暴.亂。

謝懷簡單複述了一遍,最後看向虞笙,“酒吧老板是陳硯澤朋友,幾個人都被警察帶走了。”

這些事情超出了夏夢意能理解的範疇內,她睜大雙眼,“小魚,剛剛有人欺負你啊?你怎麽不給我們講呢!”

虞周利腦子裏閃過一個人,“是劉碩?他來湘恩了?”

夏夢意問:“劉碩是誰?”

虞笙頓了頓,說:“我以前在老家的同桌。”

虞周利聲音裏摻雜了怒氣,“這小子真他媽不是個東西,竟然還能來湘恩?當初我就該把他揍死。”

夏夢意聽得雲裏霧裏,問:“他以前和你發生過什麽事情嗎?小魚。”

虞笙垂下眼睫沒繼續說。

謝懷扯過夏夢意,給了她一個眼神。

夏夢意這才收了那些問東問西的好奇,仰頭問:“那陳硯澤怎麽辦?”

謝懷冷聲:“他剛給我回了個電話,讓我們先回家,他在警局有熟人,況且他是正當防衛。”

“哦。”

虞笙最後被虞周利送回了家,看着她進了家門,虞周利才走。

等虞周利回了家,虞笙才朝夏夢意問了謝懷的聯系方式,給他撥了通電話問到了陳硯澤去了哪個派出所。

她看了眼父親那緊閉的房門,最後戴上錢包和手機出了家門。

-

深夜十一點半。

跨年夜的街上滿是人潮,小販手上攥着數不清的細繩,頭頂滿是五彩氣球。

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不斷,虞笙安安靜靜地站在街邊,一直盯着馬路對面的派出所。

直到派出所的門被裏面推開,走出一個高大身影。

虞笙心口一縮,自動屏蔽了周圍的人聲雜亂。

她沒有走過去。

對面那人身後還跟着幾個人,她認出是酒吧的工作人員了。

陳硯澤似乎是發現了她,也不知道對着那幾人說了些什麽,那幾個酒吧的工作人員便轉身走了。

走之前其中兩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還多看了她兩眼,有一個人被她認出來了,是那晚的面館老板。

幾人走後,陳硯澤和她隔着一條街的寬度對望,來來往往的人和車不斷,誰也沒打斷這個僵局。

最後陳硯澤擡步朝着對面的她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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