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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73

十月底, 整個劇組都到了取景地赫爾辛基,芬蘭首都。

那時候芬蘭的氣溫已經降到了零下,格外凍人。虞笙住的地方那兩天剛好水管都結冰, 凍得不成樣子。拍戲的進度因此停滞了幾天。

重新開工那天, 虞笙早早地就等在劇組,這部戲她不是主角,也從不争番位,拿到的角色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是個女三號,在影片中戲份不多, 但出場都是關鍵, 算是推動主線的一個工具人。

其實虞笙本可以推掉這個戲, 但她看了原著小說,一下子就對這個角色來了興趣。相比較一味正面的主角和一味陰暗面的配角, 她更喜歡這個有血有肉,更加立體感的女三。

這個角色在影片中也犯過錯誤, 正面事件也做過, 但最後的評價還是要留給觀衆。

“姐,我去道具組給你借了個暖水寶。”阿樂這次也跟來了, 雖然她現在是挂名執行經紀人, 但還是跟着虞笙辦事兒, 另外招得那個小助理畢竟是個新人,比不上阿樂的細心。

所以阿樂跟着一起進組, 也算是在培養小助理。

虞笙正低頭看着這兩天的通告表,雙手不停地相互摩擦着哈氣。

阿樂急忙把那暖水寶塞到她手裏, “凍壞了吧, 快暖暖。”

恰好此時,新招的那個小助理也進來了, 她叫谷玉,是大四實習生,學的明明是師範專業,但卻跑來做藝人助理。

谷玉端了杯熱水遞給虞笙,鼻尖凍得通紅,“笙笙姐,你喝點熱水暖暖身子,今天的戲比較磨人。”

虞笙瞧了她一眼,直覺得好笑,“你喝吧還是,話都說不利索了。”

谷玉僵硬地吸了吸鼻子,“我一廣東人真沒被這樣凍過,好奇北方人的冬天都是怎麽過來的。”

她身上帶着大學生的天真,偶爾和阿樂湊到一起,都是在打聽圈子裏的八卦。

虞笙把暖寶寶抱在懷裏,身上的寒氣這才消散點,“北方冬天有暖氣,室內比夏天還要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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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玉像是發現了新大陸,“那我之前看到東北的水管通道都是一條條大冰碴子,是真的啊?”

“等以後帶你去你就看到了。”阿樂接話,“之前有個劇組去了漠河拍戲,零下四十度,門都結冰了。”

這話題把谷玉的精神頭都拽過來了,明明早上她還吐槽這裏的氣溫,“真的嗎?那我畢業之後繼續跟着你得了,笙笙姐。”

虞笙想起什麽,淡淡笑了:“你父母同意?”

“同意啊,你開的工資已經比我這個行業天花板還要多了,他們肯定同意。”

阿樂注意到虞笙的表情,忙換了個話題,“小玉,你去問問場務,怎麽還沒過來叫我們。”

她把谷玉支出去後,坐到虞笙對面,試探性地問:“姐,你确定要和睿敏解約?”

虞笙低頭繼續看着劇本,沒回這個問題。

“其實吧,我們要利益最大化,和睿敏解約後的路可能不好走。笙笙姐,你想清楚了嗎?”

虞笙知道阿樂已經把話說得夠委婉了,以前她因為有睿敏撐腰,拒了那麽多商業活動和時尚邀約,紅毯都沒出席過一次,外界也在傳她到底有多大牌,但也有很多網友稱演員就該這樣,專業演員賣演技賺錢。

她低眸盯着桌上的熱水,還在冒着熱氣,指尖無意識地敲打着桌面。

從上次和陳硯澤徹底吵開,他也沒跟着自己來芬蘭。想到這,她不免苦笑一聲。

這不都是自己作出來的後果嗎?

但和陳硯澤發開的這些時日,她經常夢到以前兩人高中的點點滴滴,那些不可磨滅的瞬間。

可能她就是網上所說的回憶腦,喜歡懷念學生時代的事情。實際上,她從雅溪轉學後,一次也沒聯系過夏夢意。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争吵聲,打斷了虞笙的思緒。

阿樂仔細聽了會兒,才發現是谷玉和人起争執了,對方貌似還是那位女主演的生活助理。

她蹙眉,寬慰虞笙:“我去看看,你繼續看你的劇本。”

虞笙點頭,目光跟着阿樂出去。

阿樂升為執行經紀人之後,睿敏系統化培訓過她,現在她身上那魄力有種聞昀珊之前的勁兒了。

阿樂到了外面,才看到不遠處站着兩人,一個是谷玉,另外一個則是同劇組裏女一號的助理。

她忙走過去,問谷玉怎麽了。

谷玉瞪着對面那人,卻是低聲對阿樂講:“我剛去問了,結果才知道今天笙笙姐的戲都被無限期推後了,回來的路上,就碰到了這人,張口就陰陽怪氣說什麽笙笙姐的金主不要她了。我氣不過,就罵了回去。”

阿樂蹙眉聽完她的話,還沒來得及開口,對面的小助理便插話:“樂樂姐,我可沒說金主那兩個字,都是這姑娘自己臆想的。”

谷玉那暴脾氣一個沒忍住,張口就來:“你是沒說金主,你說得原話是虞笙被包.養了,怎麽?敢做不敢說?”

那小助理也不是個善茬,估計她知道些什麽內情,冷哼一聲:“我說的不對嗎?業內不都在傳虞笙馬上就是睿敏的棄子了,解約更是分分鐘的事兒。”

她講話的時候,那趾高氣揚的勁兒活像那位女主演。果然什麽主子就有什麽助理。

阿樂擰着眉,知道現在虞笙的局勢不對,為了她以後的演藝事業,也沒反駁小助理的話,只是淡聲提醒了一句:“你的話有時候代表着你家藝人,以後講話注意點,這圈子來來去去的人多了,你真以為你家那位能一直紅?知道外面多少人盼着你家藝人掉下來嗎?這不用我提醒吧?”

小助理被真話戳得面色不好看,嘴硬地扔下一句“最起碼現在我家姐正當紅”就走了。

待她走後,谷玉仍是覺得憋氣,但什麽都沒說,跟在阿樂身後往回走。進了棚,才忍不住小聲嘟囔一句:“樂樂姐,你怎麽不怼回去,她家藝人很紅嗎?一個流量小花而已,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才能拿到名導的戲。”

阿樂蹙眉,訓斥道:“這話以後少說!”

谷玉被兇得撇嘴,轉身坐到一旁。

自兩人進棚後,虞笙從谷玉那藏不住事兒的臉上也能猜出來剛剛發生了什麽。

她懶洋洋問了句:“今天沒我的戲了?”

阿樂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您真厲害,這都猜出來了。”

虞笙笑了下,對着另一邊獨自生悶氣的谷玉勾勾手指,示意她坐近點。

谷玉最後挨着虞笙坐下。

“你樂姐剛剛在外面兇你了?”虞笙碰了碰她的小臂,挑眉。

谷玉頓時覺得虞笙很懂她,便把剛剛在外面發生的小矛盾都如實告訴她。

虞笙扯了個笑,“小玉,你這抗壓能力不行啊。”

谷玉一臉茫然:“怎麽了?”

虞笙不回答她的問題,反倒是一臉神秘地湊近她,壓低音量:“想不想知道那女一號的八卦?”

谷玉頓了下,随後眼裏發出吃瓜人專屬光芒:“什麽瓜?”

阿樂忍不住輕咳一聲,眼神示意虞笙隔棚有耳。

虞笙絲毫不在意,聳聳肩,“以前一富家公子哥兒過生日,指名道姓讓她去給慶生,還必須穿着人家規定的衣服,把那些心高氣傲都給磨平了才能進飯店包廂。”

谷玉其實還算單純的大學生,虞笙嘴裏的這種橋段只在小說或者電視劇中看到過,所以現在聽她說的時候,格外震驚,手裏的手機沒拿穩,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什麽?是我想的那種嗎?”谷玉聲音打顫地問。

虞笙搖頭,“當然是正規的,把你腦子裏的黃色廢料扔掉。”

但就算是這樣,谷玉也久久無法回神,喃喃道:“笙笙姐,你怎麽知道的啊?”

虞笙輕笑一聲,她怎麽知道?因為那公子哥剛開始點名讓她去,不過封睿替她攔下了這個事兒。

不過那段日子,她總歸是不好受的,相熟的導演和制片紛紛拒絕讓她試鏡,這種狀态維持了小半年才逐漸結束。

“我怎麽知道?”

谷玉重重點頭,顯然是把她想象成童話故事裏的女主角了,“對啊!你是在那個生日宴上嗎?”

虞笙嘴角一抹嘲諷的笑,“怎麽可能,我當時也就是個沒畢業的大學生,哪有那樣的後臺結識富二代。那公子哥兒當時點名讓我去,後來睿敏那會兒的老總替我擋了這事兒。”

果不其然,谷玉腦子裏還是自動腦補女明星和霸道總裁的愛情故事。

她懷着滿心的期待問虞笙:“那後來呢?”

虞笙毫不留情地把殘酷現實癱在了她面前,“後來啊,那老總被撤掉,睿敏的大老板換人。”

聽到這兒,谷玉都懵了,“什麽???”

這和她看的甜寵文裏的橋段不一樣啊。

難道不應該是女明星和霸總美美在一起嗎?

阿樂冷哼一聲,開始給她上課:“所以小玉,你還沒明白嗎?”

谷玉滿心都是甜文橋段,哪顧得上明白東西。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殘酷無情,你有後臺才有話語權,你沒背景那就只能當炮灰,任人差遣。你別看今天那小助理仗着自家藝人正當紅又有後臺,所以很狂。不出半年,她肯定會糊掉,信不信?”

谷玉自然是信阿樂的話,但不明白為什麽,“你怎麽知道?”

“她家樹敵太多,回回紅毯都耍大牌,讓後面的藝人等着,之後的活動都影響了進度。這樣下去,遲早要把圈子的人得罪個徹底。”阿樂解釋給她,“所以在外面,不管對方熱度是不是比自家藝人高,都要禮貌對待,明白了嗎?她找你的事兒,你就當看不到得了。”

說到這,阿樂忍不住給虞笙一個眼神,“你學學你笙笙姐,網上惡評不斷,但人家照樣敢看,還認可惡評。瞧瞧這氣度,跟着學着點。”

話音剛落,一個橘子呈現完美抛物線落在了阿樂懷裏。

“瞎說什麽。”虞笙瞪她一眼。

阿樂把那橘子往上抛了兩下,示意谷玉,“看吧小玉,你笙笙姐就是典型的窩裏橫,陳總就老是——”

她的話說出一半,才意識到什麽,硬生生地卡殼。

這也弄得阿樂格外好奇:“陳總?陳總又是哪個公子哥啊?”

阿樂忙緊給她使眼色,但忘了谷玉接收不到自己的信號。

谷玉眨眨眼,“樂樂姐,你說話怎麽總是喜歡說一半?”

兩人在這邊互相問話,那邊安靜坐着的虞笙淡聲回答阿樂的問題,“陳總就是睿敏現在的大老板,也是把你招來做我助理的人。小玉,你笙姐告訴你點別人不知道的,想不想聽?”

谷玉回頭,又重重地點頭:“想!”

虞笙眯眼笑了笑,“陳總也是我前男友,以後看到他記得給陳總打招呼。”

谷玉想了許久也沒想到虞笙居然和睿敏的老板是這麽回事兒,瞬間又開始腦補:“前男友?前男友成了頂頭上司嗎?這橋段很小說情節了。”

虞笙扯了個笑,沒接話。

“那你們現在什麽狀态?”谷玉問。

阿樂冷不防地瞥了她一眼,哼笑,嘲諷:“你問就問得幹脆點,是不是想知道你笙姐和陳總有沒有和好如初?”

果然,谷玉這姑娘頂着那張好奇的臉瘋狂點頭。

“這得問你笙姐,我不知道,我也好奇。”阿樂語氣淡淡。

棚內靜了五分鐘,随後虞笙才打消掉兩人的疑問:“怎麽會,你見過豪門公子哥和女明星終成眷屬的故事?”

這話說完後,她仿佛猜到了谷玉下一秒的話,出口打斷:“別扯你看過的那些小甜劇。”

谷玉不再吭聲,也意識到虞笙的臉色不對勁,止住了自己想繼續八卦的念頭。

阿樂盯着虞笙看了幾眼,最後忍不住搖頭。

那天到最後,虞笙算是白出工了,因為沒戲可拍。

其實在劇組裏,演員被甩戲很正常,但這次很明顯是人為原因。沒有一個工作人員過來提醒虞笙,愣是讓她平白受凍了一整天。

當晚回去之後,她就得了重感冒。

但拍戲不能影響進程,導演更是明确規定不讓請假,資方和制片也給導演施壓,争取把拍攝周期降到最低。

虞笙也深知這一點,硬是扛着重感冒拍了一周,可這樣下去的後果便是病情加重。

終于,在十二月底,重感冒升級成高燒三十九度。

休息室內,虞笙戴着口罩,悶聲咳嗽,化妝師站在另一旁,猶豫着要不要給虞笙上妝。

阿樂推開門走了進來,身後跟着谷玉。

現在阿樂身上越來越有經紀人的調調了,她給虞笙倒了杯熱水,“我讓墨沁給導演說一聲?請個假?”

虞笙一手抵在下巴,喉嚨發癢,沒忍住重咳一聲,“不用,明天沒我的戲,我明天休息一天就好了。”

“虞笙,都一周了,知道你敬業,但沒必要這麽拼吧?”阿樂蹙眉。

谷玉見狀也急忙上前勸她,“前兩天那誰還請假了呢,聽說是金主來探班了,導演準她假了。”

她口中的那誰指的自然是那位正當紅的女主演。

虞笙睨她一眼,聲音冷淡:“我沒金主,沒後臺,請什麽假,想被導演罵?”

随後她面色不虞,吩咐化妝師,“老師,您上妝吧。”

又是一臉倔樣兒。

阿樂無奈地嘆了口氣,安慰谷玉,“你去外面呆着吧,我在這兒守着就行。”

谷玉乖乖點頭,完全霜打的茄子一樣。

等她走後,阿樂看了眼鏡中人,“你和她置什麽氣,要我說你的身體遲早得被自己搞垮。”

虞笙裝作聽不到這話,幹脆閉上了眼。

阿樂輕嘆一聲,想起什麽,便拿起手機給盛誠發消息。

阿樂:【下班了嗎?】

盛誠似乎在忙,過了十分鐘才回她:【還沒,陪陳總應酬。】

阿樂:【陳總在你旁邊?】

盛誠:【嗯,找他有事兒?】

阿樂撇撇嘴,【不是,笙笙姐發燒了,都一周了還在堅持拍戲,這導演估計不會給假,你要不給陳總說說?】

盛誠不了解虞笙和陳硯澤之前的故事,問:【陳總不知道笙姐生病了?】

阿樂翻了個白眼,【當然,你就在他面前講兩句就行,不用透露太多。】

緊接着,那邊發來一個問號。

阿樂:“……”

她輕嘆一口氣,手指在鍵盤上打得飛快:【你就讓陳總知道虞笙生病,然後導演不準假這事兒就行。】

阿樂:【明白了嗎?笨蛋。】

盛誠看到最後那句話,扯了個笑:【罵誰呢?長本事了?】

很快,阿樂回複:【你滾,我沒空和你調情。】

盛誠隔着十萬八千裏都能感覺到阿樂的不耐煩,他啧了聲,站在包廂外面抽了根煙,雙眼眯着打字回複過去:【成。】

盛誠掐了煙,轉身回了包廂,站在陳硯澤身邊彎腰低聲說了些什麽。

陳硯澤面色如常,看起來并沒有受多大影響。

他蹙眉,難道兩人掰了?

很快,陳硯澤的行動便給了他答案。

那場飯局最後被陳硯澤随意尋了個由頭結束。

走出飯店之後,陳硯澤上了車的後座,揉了揉眉心,吩咐孫霖:“訂一張今晚去赫爾辛基的機票。

副駕的盛誠一聽,挑了挑眉。

他剛剛可沒說虞笙在赫爾辛基拍戲,只說了在芬蘭。

孫霖接到指示,忙緊訂票,但國際航班變化多,不穩定,很難買上票。

最後他低聲說:“今晚只有一張經濟艙的了,給您安排私人飛機?”

陳硯澤輕咳一聲,面上帶了些倦怠,嗓音也是澀啞:“不用。”

還要提前申報,報備空管局,得到允許才能飛,時間周期即便是短,但他也不想等。

孫霖明白這點,最後訂了淩晨十二點由北京直飛赫爾辛基的經濟艙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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