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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76
手術室前的走廊。
頭頂是白熾燈的光, 整個醫院都應接不暇,因為剛剛突如其來的暴.亂,讓城市都陷入恐慌。之後政.府出面管轄, 一切才漸漸恢複如常。
虞笙癱坐在長椅上, 全身的力氣都卸了下來,手肘搭在大腿上,腦子一團亂麻。
她被吓得仿佛失去了獨立思考能力一樣,眼珠都不帶轉一下的。
走廊另一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孫霖和盛誠出了機場就聽說這件事, 急忙趕來了, 阿樂也開了劇組的車過來。
三人剛一拐角, 就看到虞笙坐在那兒發呆的模樣。阿樂急忙走過去,抱住虞笙, 知道她被吓得不輕,細聲哄着。
孫霖和盛誠來之前問了醫生陳硯澤的情況, 還好沒有涉及到生命危險, 中槍部位是非致命部位。
手術時間并不長,結束後便轉到了普通病房, 虞笙本想留在這兒的, 但愣是被阿樂帶走了。
一切發生的都格外詭異, 新聞報道稱這次的槍擊事件受害者只有一位男士,具體身份尚且不明。
虞笙回到酒店後, 晚上睡覺翻來覆去睡不着,心裏格外不踏實。
淩晨兩點, 她睜開雙眼, 想了想,最後還是披上外套出了門, 開着劇組的車直奔醫院。
醫院仿佛不分白天黑夜,此刻周圍也滿是人,她照着記憶乘電梯上了五樓,直接到了陳硯澤的病房前。
孫霖和盛誠都不在,沒人守着他。
虞笙蹙眉,輕輕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
床上的男人正阖着眼,不知道是麻藥勁兒沒過,還是已經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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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蹑手蹑腳地走到床邊,把聲音放到最低,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盯着他看。
這裏像是被隔絕掉一樣,外面嘈雜的世界和病房都沒什麽關系,仿佛此刻就只剩下兩人一樣。
虞笙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白天的恐慌還不停地在她腦海中回蕩,讓她感覺現在的自己像是重生之後。
明明他擋在自己身前的前幾分鐘,自己腦子裏面還在想着怎樣和他拉開距離,想着怎麽讓兩人斷了聯系。
可意外卻發生了,來得猝不及防,像是上天在警醒她,告訴她要珍惜眼前人一樣。
說實話,看到陳硯澤擋在自己身前的時候,她腦子嗡嗡的,首先映入腦海的是一片空白,緊接着是和他以前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仿佛一幕幕生前錄像不斷播放。
走馬燈,準确地說是前半生。
每一幕都有陳硯澤的出現。
直到此刻,瀕臨死亡的那一刻,那一瞬間,虞笙才明白什麽叫愛一個人。
什麽叫把一個人放在心尖上,什麽叫想讓一個人好好活着。
之前在陳硯澤家和他吵架,她對着他列舉兩人之間的差距,家庭差距,階級差距,但最後卻被他說成矯情。
現在想想,她确實矯情,矯情得要死。
人生在世,不過須臾七.八十年,運氣好的話,一輩子普普通通地過,運氣不好的話,遭遇數不清的意外。
以前她把家世和身份看得比天還重要,覺得自己配不上陳硯澤,覺得他會因為自己被家裏為難。
現在她不想管那些輕如鴻毛的事情,只想讓躺在病床上的人能早點醒,想讓他平安順遂地過完這一生。
其他都不重要了。
一想到床上這人替自己硬生生擋了一槍,她心尖就泛着一陣又一陣地抽疼,嘴裏舌苔苦澀翻湧。
一想起他指縫裏流出來的鮮血,想到那樣高大的身影就這樣倒在她懷裏,想到在他意識尚存的那幾分鐘裏,都在安慰自己,說他沒事。
愧疚在她心裏形成大網,将她心髒整個吞沒。
虞笙悄悄牽住床上男人的手,不敢握緊,只是虛虛握着,低垂着頭,完全沒了往日的神采,眼眶發紅。
一滴滾燙的熱淚砸在男人寬大的掌心中。
“陳硯澤,你真的很煩人你知道嗎?明明都被人群沖散了,你是怎麽找到我的……”話連不成句子,很小聲地回蕩在安靜的病房裏。
“你說過的,要把我娶回家,娶進你們陳家大門。我想了想,等你身體恢複,我們回國領證好不好?”
虞笙自顧自地說着,完全沒意識到床上的男人已經醒了。
聲音到最後,愈發的小。
“你之前罵我,罵得很對,我就是很矯情,我幹嘛非要惹你不開心呢,明明我們那時候已經和好了。可能是我太膽小了,也可能是我太自私了,總之,我現在想清楚了,我們回國就結婚好不好?”
虞笙講到後面,聲音磕磕絆絆連不成句子,整張臉都埋進男人的掌心中,肩膀哭得直抖,惹人心生憐憫。
陳硯澤蹙眉,身子不敢亂動,怕吵到她。
目光接觸到病房門口的人,眼神示意他們暫時不要進來。
小姑娘的哭腔細微但卻抓人心撓人肺,聽得他心髒像是被狠狠地攥住。
他垂眼盯着虞笙,張了張口,最後緩緩說了一句:“你說的?回國就結婚?”
這話一出,女孩的哭腔戛然而止,病房恢複往日的沉寂。
心跳聲無線蔓延,虞笙不可置信地擡頭,那張小臉上還挂着淚痕。
陳硯澤嘴角輕扯,有氣無力地笑了笑,聲音透着虛弱但還是重複了一遍,“回國就結婚?虞笙,你說話算話嗎?”
男人緊皺眉頭,像是扯到了傷口,疼得臉色蒼白。
虞笙見他這模樣,被吓得急忙松開他的手,站起身,準備往外走,嘴裏說着:“我去叫醫生。”
着急得都忘了摁護士鈴。
陳硯澤倒吸一口氣,喊住她:“虞笙!回來!”
虞笙頭也不回,沖着外面走,步子帶了點慌亂。
陳硯澤着急得差點沒掉下床,鬧出的聲響讓虞笙停住步子,慢慢轉頭看向床上不好好躺着的男人。
她又返身回去,攙着他躺好。
陳硯澤盯着她,過了會兒,輕嘆一口氣:“我晚上就醒了,現在是睡醒了,醫生檢查過了,傷口沒感染,不用擔心。”
說這麽一大段話就是為了讓虞笙松口氣。
虞笙站在病床前,盯着他,眼眶漸漸泛紅,又擡手随意拭去臉上的淚痕。
“你傷口疼嗎?”她腦子沒轉彎,問了句廢話。
陳硯澤忽然笑了,吊兒郎當地說:“你說呢,疼死了。”
這話一落地,他就看到那姑娘的眼淚也一道湧了出來,急忙改口:“不疼,早不疼了。”
虞笙坐到之前的位置上,抹掉眼角的淚,聲音哽咽:“你騙我,明明很疼。”
陳硯澤頓時覺得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明明想利用苦肉計讓這姑娘心疼自己,但現在她開始哭,卻又覺得自己傷口不疼了,心窩疼得要死。
他張開一只手臂,點了點下巴:“過來。”
虞笙乖乖走過去,任由他将自己攬進懷裏,但不敢離他太近,害怕碰到他的傷口。
“虞笙,離我那麽遠做什麽?剛剛不是還說要回國和我結婚?這麽快就忘了?”
虞笙吸吸鼻子,“沒忘,等你能坐飛機了,我們就回國結婚好不好?”
陳硯澤嗤笑一聲,另外一手作勢要掀被子,忙被虞笙按住了,“你幹嘛!”
怎麽又要下床!
陳硯澤盯着她的紅唇,幽幽道:“我現在就能坐飛機,現在回國領證怎麽樣?”
虞笙:“……”
空氣凝滞兩秒,虞笙慢慢回過味兒來,他這是故意在逗自己。
她垂下眼睫,聲音發悶:“你別鬧了,好好養着不行嗎?”
頭頂是男人的嗓音:“行啊,你親我一下,不然我心裏不踏實。”
虞笙擡眸:“不踏實什麽?”
“萬一你又要和我分手,我害怕,怕死了。”
虞笙頓了頓,神色逐漸認真地盯着他:“不會了,以前是我錯了,我以後不會和你分手,即便是你要趕我走,我都不會走。”
“這話收回去。”陳硯澤冷不防打斷她,“我不可能趕你,哪次不是你抛下我?虞笙,講話要憑良心。”
虞笙自知理虧,也清楚重逢以來都是他在朝着自己走,自己一直在後退。
“回國領證到底真的假的?”陳硯澤問。
虞笙小聲回:“真的。”
陳硯澤沒再吭聲。
過了一小會兒,虞笙盯着他,“你怎麽不說話了?”
陳硯澤挑眉,眉眼間的意氣風發不像個病號:“這不是在想怎麽向你求婚。”
虞笙沒想到是這樣,愣在原地,半天才憋住一個啊字。
“啊什麽啊,結婚這種話都被你搶先了,我再不計劃着求婚,是不是也會被你搶先?”
虞笙沒想到他醒過來之後,和他聊天的話題是這樣的,頓時愣住了,心裏的話脫口而出:“如果和我結婚,會不會影響你,我聽說了,你這種家庭一般都是需要聯姻的。”
陳硯澤聽了這話,則是嗤笑一聲:“聯姻?虞笙,你聽清楚,你男人還不至于靠女人維持自己的事業。”
這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虞笙有點懵。
“我這個圈子裏确實有商業聯姻,利益最大化,豪門關系網錯綜複雜的連接在一起,這樣出事兒也不會有什麽影響。但是,你記住你男人不需要那樣做就行了。”
陳硯澤認認真真地盯着她,慢慢說出這話,仿佛是在做出承諾,也是在像她保證什麽。
“還有,你一點錯也沒有,當時是我混蛋,你一點也不矯情,寶寶。是我錯了,所有的錯都是我的,我當時說得都是氣話。”陳硯澤向她檢讨,“男女的思維想法本身就不同,我不該用自己二十多年的思路強壓在你身上,是我沒注意到你的情緒細節,是我不好,我道歉。”
虞笙傻呆呆地站在原地,被他哄得心裏發酸。
她吸吸鼻子,強忍住眼淚,哽咽地說:“陳硯澤……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男人将她扯進懷裏,動作卻是格外輕柔:“還能因為什麽?因為老子愛你,這輩子認定你了,也只有你。”
全球七十多億人,何其有幸,我遇見你。
有些人,生生世世都有緣分,剪不斷的緣分,即使失憶再相見也會記得她的緣分。
如果非要問為什麽,那就是他上輩子也愛她,和她有生生世世的緣分。
抛開緣分,他們也本就應該是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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