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情深深幾許

情深深幾許

不多時，重樓抱着景天回了空間。

兩人一起浸泡在浴桶裏，多餘的靈氣照舊封在小腹魔印上，留待以後當做補充。

“難受嗎？”魔種閃閃發光，重樓收回了覆上去的手，輕擁景天入懷。

景天搖了搖頭，身體并不疲憊，累的只是心神。

他撫摸重樓的小臂，指尖搭上炎波血刃，眸光流露幾分落寂。

“……不要着急。”重樓重申道：“你這次打得很好，去人間之前，不妨再和魁予交交手，或許還能有所感悟。”

景天莞爾一笑：“沒必要。”

“我需要壓力。”他坦然說着，這次只有鄭重，沒有平日的玩鬧了：“重樓，除了你，誰都給不了。”

重樓默然無語：“……”

他只好拿起按摩和助眠用的精油，拍打在景天身上，均勻地抹勻了。

“你建議我去人間，是個不錯的法子。”景天阖上眼眸，身心俱放松，枕在重樓的胸膛上：“動靜結合，最近動多了，是該松一松。”

重樓微微颔首，直到景天睡着，才把他抱出浴桶，擦幹了換上新衣。

景天再醒來時，已身在人間蘇杭。

“紅毛？”他直起腰肢，往前趴在坐着的重樓背上：“看什麽呢？”

重樓回過頭，把掌中展開的書信給他看：“你徒孫和女娲後人寄的信，本來我是送你去新安當的，結果他們出門歷練了。”

“哦。”景天算算時間，也不奇怪：“靈兒十六歲了。”

他接過來瞧了瞧，笑道：“也就是說，你發現他們來這裏了？”

“嗯，剛好有一出戲。”重樓的視線瞟向一個方向：“你徒孫正被人逼婚。”

景天驚得險些要跳起來：“什麽？！我要去！”

“好。”重樓失笑搖頭：“現在就帶你去。”

他們剛到現場，便聽見林天南正和李逍遙争執。

“你要離開！難道你想毀婚？”他問道：“入贅我林家有哪一點不好？”

這位林家堡之主顯然是有些惱怒了：“誰不知蘇州林家乃江南名門，雖稱不上富可敵國，但亦是一方豪賈。”

李逍遙正欲解釋，忽然和靈兒一同察覺到空間變化。

“誰？”少年少女倏爾倒退數步，頗有聯手禦敵之相。

景天衣冠整潔，在林家乃至劉晉元震驚的目光中走出。

“林家江南名門，一方豪賈，确實如此。”他笑呵呵地看着李逍遙：“你小子啊，我才回來就撞上，倒是有緣。”

景天戲谑道：“要師公為你做媒不？”

“師公！”李逍遙額角冒出幾道黑線，哭笑不得道：“您可別逗我了。”

趙靈兒默不作聲，只行了一禮。

少女情懷總是詩。她心中有些糾結，但到底沒有因私心開口，去阻止這樁鬧劇般的逼婚。

李逍遙頓了頓，又道：“您好幾年沒回來，這次是……”

“打算去蜀山腳下一趟，再傳些仙術、劍法給你。”景天實話實說：“我離天仙境，只剩一步之遙。日後不出意外，回人間次數會更少。”

李逍遙單膝跪了下去：“恭喜師公。”

“好了。”景天拍了拍他的頭示意起身，才轉過身接了林天南的行禮。

林天南倒也不愧是獨孤宇雲的結拜兄弟，對蜀山典故有點了解：“晚輩見過景天仙人。”

“不必。”景天揮了揮手。

他似笑非笑道：“我這徒孫雖是渝州新安當乃至景家這一輩的繼承人，但江湖閱歷确實不多，比武招親也敢上，倒是鬧出笑話讓你見笑了。”

林天南心知他本就是看上李逍遙的能耐，才巧言令色逼婚，頓時無話可說。

景天似有似無地看了一眼沉默的趙靈兒，問李逍遙道：“你欲如何？”

“林姑娘。”李逍遙大大方方地抱了抱拳：“家中長輩在此，逍遙也不隐瞞。我和靈兒青梅竹馬，縱然難以結合，也并無另娶之意。”

趙靈兒：“………………”

“哈哈哈哈。”景天當場笑出了聲。

但他笑過之後，神情肅然下來：“逍遙，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李逍遙阖了阖眸：“是，徒孫知道！”

“靈兒一旦回南疆，便會繼承巫王之位。”景天冷冷說道：“她既為女王，就必須以苗族大業為重。且終此一生，不可孕子。你接受？！”

李逍遙擡眸坦然道：“是，我願入贅。家父家母處，逍遙臨行前已然直言，他們還可有幼子。”

“……”景天轉身就走：“你是我徒孫，靈兒是故人之後。今日斬釘截鐵，日後若敢反悔，從景家到蜀山，都會逐你出師門。好自為之！”

話雖如此，可他沒忘記把仙術書和劍法凝結的靈玉，砸在李逍遙面前。

“謝您成全。”李逍遙、趙靈兒齊齊拜倒，再起身收起景天所賜之物。

可是，景天走了，這邊的事情還沒解決。

适才口出惡語說逍遙是江湖無賴的劉晉元啞了聲，神情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李逍遙倒是坦坦蕩蕩，拉起靈兒的手，再拜道：“正如我上臺時姑娘所說，要是我勝了，過節一筆勾銷。現在亦是如此，絕無戲弄之意。”

“再說…”他對林月如誠摯地恭維了一句：“我确實認為姑娘所言無誤，那些男子畏畏縮縮，不配做林家女婿。若招為婿，怕是委屈姑娘。”

林月如的臉色頓時就好了不少，但還是頗為傲嬌地“哼”了一聲。

“确實不必如此。”趙靈兒忽然開口，引來了林家父女注目。

不過，林月如是帶着點不忿與比較的微妙心思。

林天南卻是純粹好奇。

他未曾想到，趙靈兒竟一語正中了林家要害：“林堡主一番苦心，但同輩之中少有人能勝過林姑娘，與其委屈，不妨另辟蹊徑。”

“哦？”林天南神色微動。

想到景天所言，此女會是未來的苗族女王，他幹脆虛心請教：“願聞其詳。”

趙靈兒粉面略含羞：“逍遙哥勝了，但他與我适才禀明師公，便等于已有婚約。”

語氣微微一轉，她道：“既如此，逍遙哥和林姑娘可對外宣稱，雙方義結金蘭。”

“對，全了顏面！”李逍遙很是贊同。

他當即承諾道：“林堡主，若日後林家堡有事，但凡不違正道公義，我必不會袖手旁觀。”

林天南沉默不語，已在心中權衡起利弊。

林月如更是眼睛一亮。

若非父親還在場，只怕她已經答應了下來。

“何須日後？”出乎父女倆意外的是，趙靈兒又笑了。

她施施然道：“我們此次入城，不就在兵器鋪，聽說了有蛇妖作亂之事嘛。”

林天南和林月如的目光都亮了起來，林天南更是迫不及待道：“公主的意思是……”

“我意如此。”趙靈兒看向李逍遙：“逍遙哥願不願走這一趟？”

李逍遙若有所思。

他想到了那位古稀之年失去愛女的老人，也想到橋上唉聲嘆氣說女兒小玉被蛇妖抓走的蘇員外。

少年意氣、仗劍走天涯的少年，頓時有了斬妖除魔的責任感：“當然！”

“那麽，就有勞林姑娘了。”趙靈兒微微一笑。

林天南一怔，林月如便已大步往前一上：“好，我跟你們去隐龍窟！”

“如兒！”林天南急忙說道：“太危險了！”

林月如回眸道：“爹！趙姑娘能當女王，我為什麽不能當林家家主，非要比武招親？！”

林天南：“……”

“林堡主勿憂。”李逍遙也在趙靈兒的眼神示意下，改口并勸說道：“月如妹子若與我和靈兒同行，自然不會有危險。”

眼看女兒一定要去，林天南雖有些唉聲嘆氣，但還是答應了下來，唉對趙靈兒、李逍遙重重一禮：“好，那就有勞兩位了。”

不遠處的小街上，景天收回了目光。

他淺淺一笑道：“逍遙這幾年成長很不錯。”

“哼。”重樓輕哼一聲，反手把景天剛買的糖葫蘆，塞進他嘴裏：“吃你的吧！”

他稍稍一頓，又道：“既然他們要去，你就不用跑一趟了。”

“不，還是要去的，等他們出發，你記得喊我。”景天唆了一口：“嗯，太甜了，不如你的花蜜香。”

重樓：“……”

他看似目光瞧向河水與小船，不聲不響地繼續往前走。

但景天已經發現，重樓的面色竟有點泛紅了。

“哼哼。”他心裏樂得很，也就不再嫌棄糖葫蘆太甜，而是哼唧一聲，握住重樓的手并肩前行。

見景天開開心心地唆個不停，重樓連耳垂都發起燙來。

“……哼！”可他憋了半天，只一如往常地冷嗤一聲。

半點威懾力也無，還讓景天得寸進尺，在街道拐角的角落處，忽然扭過頭。

“啵。”他将嘴唇上的糖葫蘆渣，印在了重樓眉心隐藏的魔印上。

重樓：“……”

他懷疑魔生地想，景天這次明明吃了教訓，睡醒正常會短期內主動離自己遠遠的啊。

為什麽，現在還是景天調戲自己？！

“你想什麽呢？”景天偏過頭，嘴角有藏不住的笑，瞧着重樓的眸子亮如星子。

重樓默不作聲。

“啧。”景天把頭扭正，自言自語道：“某些魔啊，真該慶幸我還沒恢複力量，能被你武力鎮壓，不然……下不來床的，指不定是誰。”

他樂呵呵地晃着腦袋，而重樓的臉色已經由紅變青，有發紫的跡象了。

“……景天。”重樓努力冷靜片刻，突然想到一件險些忽略之事，便開口喚道。

景天腳步一停，笑道：“怎麽了？”

“沒什麽。”重樓深深看了他一眼：“魔務繁忙，我要回魔界。”

景天一點都不生氣，反而更笑了：“你這是說不過，就想溜？”

重樓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也讓他硬生生哽了一下：“……哼。”

“诶，你就不能換個反應。”景天幾乎要捧腹大笑：“好嘛好嘛，你有事就走吧。”

他輕快道：“等我玩開心了，就回魔界陪你哦。”

“嗯。”重樓眸光一柔：“早點回來。”

他身影一閃而過，回了魔界。

景天按照計劃逛遍城內，才悄然跟在李逍遙、林月如與趙靈兒身後，前去隐龍窟。

魔界炎波泉，重樓負手立在廣闊的平臺上。

三族大戰結束，他成為魔尊後，每當有什麽猶豫遲疑，就愛到這禁地來，面對神農雕像靜靜思忖。

那時，炎波泉守還在，次數多也就當做沒看見，更不會追問什麽。

“重樓……”炎波衛戍黎火金吾作為一個火球，從岩漿深處浮了上來。

他問道：“你在想什麽，突然就叫我交出鑰環。”

“景天說，敖胥成為春滋泉守，怕是有詐。”重樓回過頭。

魔尊冷聲道：“本座想了想，一個養尊處優的神族長老丢了位，卻說願意戴罪立功當泉守，也确實可疑。”

黎火金吾不太理解：“為什麽？”

“我魔界炎波泉守，無事不可擅離炎波泉。”重樓淡淡道：“神界也差不多，夕瑤可是當了無數年，不得離開神界，也很難卸任。”

他反問道：“這樣，敖胥想要重歸決策層，方便嗎？”

黎火金吾恍然大悟：“所以，他很可能有什麽計劃，需要通過春滋泉來實施？”

“嗯，若只是為他自己，倒是還好。”重樓輕輕點頭：“但若不止呢？事關三皇盟約，本座只好暗中戒備，再為我族備好後手。”

他看向黎火金吾：“本座以魔尊之位起誓，日後再去界外，必然提前留下炎波鑰環。絕不會讓這等至關重要之物，有任何可能遺失界外。”

“好。”黎火金吾答應了下來：“重樓，你是秘密接任，暫不外傳，對吧？”

重樓颔首道：“不錯，八國會武今後也如期舉行，恰做掩飾。”

“想得很周全了。”黎火金吾頗為贊賞，可他也有猶疑：“景天若是轉世，你……”

重樓淡然道：“我會經常去人間，那時怕是要辛苦你了。”

黎火金吾：“……”

是啊，鑰環今天摘、明天戴，是挺麻煩。

但想到重樓這麽多年，只在飛蓬之事上如此執着，便随他去吧。

“知道了。”黎火金吾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遠在人間，蘇杭一帶的隐龍窟，終于迎來了除妖的一行人。

隐龍窟門口對上蛇妖的一戰，林月如見識了女娲後人的蛇身。

她依然決定與他們同行，想要游歷江湖、增長閱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