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複興路漫漫(2)

複興路漫漫(2)

許不知覺得，自己怎麽就沒有摔得暈呢，或者摔得血流滿面，讓人迎上來，趕緊查看自己的傷勢從而忽視了自己的愚蠢行為呢。

雪華樓的姑娘們都太沒臉色了，小丫鬟竟然只在臺階上愣愣地看着自己，自己有必要進行一場“論對老板外在形象的維護的重要性”講座。

無人上前解圍，許不知只得自己撐着，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若無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緩了緩，找回自己掉落一地的氣勢，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走上前，對中年男子拱手道：“這位大人，雪華樓才開張，不知何處得罪了府上，還請明示。”

中年男子打量了許不知一番，哼了聲道：“呵，小小年紀，你倒是看上去大氣的。”頓了頓，又道，“看你也不像不懂臉色的，怎麽就敢勾了臨滄王府的世子，到你這煙塵處？”

許不知心中翻了個白眼，暗想，到這煙塵處怎麽了，我又沒有把他拐進小倌館，你老先擔心後一個才是。卻還是笑道：“在下有眼不識金鑲玉，初來乍到的，不知王府世子是……”

那人重重哼了一聲，沉聲道：“我還真是高估你了，市井小民，風塵女子，怎麽會識得臨滄王府。”

旁邊的小厮趕緊上前，斜斜地撇了許不知一眼，咳了咳，聲調高了些，道：“這位可是臨滄王爺，你個有眼無珠的。”

許不知心中早已吐槽了這兩人千萬遍，一口氣堵在胸口，又拼命壓着不讓它吐出來：“小的見過臨滄王爺。”心中卻暗想，同樣是王爺，人家臨邑王爺長得帥，性格好——雖然他那冷冰冰的也很讨厭，但好歹放了自己，還不擺譜。又撇了小厮一眼，暗想，哎呦喂，你以為你聲調高你就是太監了啊，你說的話就是聖旨了啊。

臨滄王爺只面色不善地看着許不知，嗯也不嗯一聲，只是臉色越來越沉。許不知心中被盯得發毛，好在臨滄王爺身後的年輕男子也停止了指揮他人砸東西的動作，盯着許不知。

許不知陪着笑，試探地問道：“王爺……可否告訴我這個有眼不識泰山的，你家世子是？”

“猖狂！”臨滄王爺的拐杖在地上猛地柱了好幾下，柱得許不知心疼，“你若是不識得尚文，怎麽會收他做徒兒！”

滾你的便宜徒弟，許不知暗暗道苦，心中給了自己兩大嘴巴子，叫你丫貪便宜，叫你丫貪便宜！

許不知轉身對身旁的小丫鬟道：“你去把仙夢那處的人給我請下來。”

小丫鬟哭喪着臉道：“許姑娘，他們的人早就上去了，把那尚文領走了，我家仙夢姑娘被他們狠狠打了幾棍呢。”

許不知一向是個護短又受不得氣的，當即一口氣湧上心口，惡狠狠地盯着臨滄王爺。臨滄王爺臉色不變，只哼道：“給點小教訓，也讓那不知好歹的不要見男人就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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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不知冷笑了一聲，道：“你也不想想你那草包寶貝世子，是個腦子裏都是石頭的黃魚，一勾就勾走了。再說了，我家雪華樓雖在貴人眼裏是個不幹淨的地兒，但我們也沒出了這花樓街攬客。怎麽，你家世子好手好腳的，是被我們姑娘拖進來的不是。”

臨滄王爺只怒視她，臉上的皺紋一抖一抖的。

許不知正覺得得意，臨滄王爺身後的年輕男子卻沖了上前，“啪”地上前一個耳光，許不知臉被打得偏向一邊，臉上火辣辣的。

許不知兩輩子都沒受過這種氣，正欲上前，與那男子一較高下，那男子卻擡腿一腳，踢中她的肚子，使了十成十的力，許不知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絞到了一起，跟在攪拌機裏過了一道似的，到處都疼；她冷汗直流，倒在地上，卻還是咬牙看着那男子。

臨滄王爺咳了咳，拉住那青年，道：“尚武，罷了，莫鬧出人命。”

那男子恭敬地道：“爹，這女子對你和大哥太不尊敬了，這種人，給她點教訓，就老實了。”

臨滄王府的人又嚷嚷了幾遍，順便警告了許不知一行人，若是再見着許不知樓裏的人去勾搭那尚文，這雪華樓，就趁早關了吧。

許不知被小丫鬟扶着，進了房間，小丫鬟抹了兩把淚，急匆匆地去請大夫。

好一點的大夫，似乎都對着煙花之地頗為忌憚，不願上門來。最後小丫鬟只找到一個赤腳大夫，名號走江湖，帶着包治百病的藥酒，悠悠地進樓裏了。

許不知抱着肚子，側躺在床上，被扇了的左臉已經腫了起來。

見了大夫，許不知也不想看，皺皺眉，對這走江湖道：“你別管我了，你去看看仙夢罷。”

仙夢頭上因着簪子，在被打的時候，劃破了一道，當時血就從頭上滲了出來，吓人得很，才惹得那些人住了手。好在未傷及筋骨，也無大礙，許不知靜靜地聽着丫鬟說了這些那些的，嘆了口氣，道：“也不知道那些人，見了這麽一個漂亮的姑娘，也下得去手。”

小丫鬟亦是嘆了口氣，道：“莫說是不在歡場的了，即使是在歡場上的男人，也是終究看不起我們這些人的。”

許不知冷笑了一下，道：“是了，用錢能買到的，都不值錢。只是也不知是誰人，想出用錢來買樂子的方子的，也不知是誰在買。”

小丫鬟想了想，又問道：“公子今兒正好給他娘掃墓去了，今兒不回來，你說這事兒，要不要瞞着他？”

許不知摸了摸自己的臉，想了想，道：“大堂來得及收拾麽？”

小丫鬟皺了皺眉，道：“有點難，不過估計着大家趕着時間，通宵不睡，還是能收拾幹淨的。”

“那外面的人的口，你們可封得住？”

小丫鬟愣了愣，道：“那怎麽封？”

“這不就結了，”許不知翻了個身，壓到了自己的左臉，痛得呲牙咧嘴，“何況我的臉就要一直遮着瞞着麽？或是跟他說我自己摔的？他也是時候該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