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升溫

升溫

每個你感覺快樂的黃昏,我的幸福也在升溫。

——《那麽愛的人》

我沒辦法改變過去,也沒辦法操縱結局。

人潮擁擠的街頭,面前的向明,好像也要漸漸地融入周遭的那些陌生。顧不得旁邊人來人往的眼神,我上前擁着他,不小心讓眼淚滴進了他的領口裏。

不知過了多久,我後頸也滾燙着,濕漉一片。

互道珍重,我轉身頭也不回地匆匆離開。

從沒想過我和向明會這樣黯淡地落幕。

就像殘忍的生物鏈,一環扣着一環,一環吞噬一環。

一直不停地沒有方向地走,走到腿都酸了,才發現原來沒走多遠,轉着轉着居然又繞回街心的花園。眼睛好像沒那麽澀了,我在花園裏自己坐了坐,看幾個小孩在踢皮球,看幾對情侶在漫步。突然發現這裏好像離市醫院挺近的,我想直接去醫院,但又不知道李承出院了沒。我拿起電話撥給他,響了幾聲,又變成了忙音。稍後再打,居然變成關機提示。

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我又馬上着急地撥小希的電話,這回倒是有人接。

“喂……”

“小希,你跟你哥在一起嗎?他出院了沒?”

“嗯……他在我旁邊……”小希的聲音不知怎麽怯怯的,“我們正回家,你——過來好不好?”

我剛要說好,她又馬上說:“不說了就這樣了拜拜。”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那邊已經挂斷。

她怎麽怪怪的?可能是在開車……

輕車熟路地找到他家,我按了兩下門鈴,盯着那扇門看了半天才有人來開門。

小希拎着包,一副要出門了的樣子。我看見李承坐在沙發上,一語不發。

“桃子姐。”她打個招呼,臉色不好,“我走了,你們好好說啊。”她又給我使了個眼色。

我莫名其妙。她輕輕地扣上門,“哐”地一聲,屋裏就靜寂下來。

我從門口走過去,李承突然站起來,穿過我身邊,一把又把門打開。

“你出去!”

我愣住,他語氣平淡,但他握在門把上的手,青筋突起。

他怎麽好像又生氣了?記得醫生說過不能讓病人情緒太激烈……

“你怎麽了?”我雙手互相捏着,緊張又疑惑不解。明明昨天還好好的……

“我怎麽了?”他“砰”地一聲又把門甩上,冷笑一聲。“我能怎麽了,我只是想問你,今天你去哪了?”

難道是因為沒去接他出院?可是我記得我報備過啦……

我看着他陰晴不定的樣子,努力地笑笑,“我去幫朋友——搬家啊,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搬家?什麽朋友?搬誰的家?是搬你和他的新家吧?” 他眯起眼睛,嘲弄地哼笑着,“桃梓芫,我是傻子才會相信你!”

我還是不明白他在說什麽,無辜地辯解:“不是啊,什麽新家啊?我沒有……”

“夠了!你還要騙我到什麽時候?你們在街頭的壯舉,我都看到了!”

我驚在原地,想解釋又找不到合适的語言。世間倒黴的巧合,怎麽都讓我碰上了?!

“你不走?好,我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別!”我攔住他,把他打開的門又撞上。

他掐着我的手把我拉開,手腕上的力量大得生疼。我看着他就要沖出門外,一激動攔腰抱住他。

他的動作瞬間停滞。我伏在他胸口聽着有力而急速的心跳,突然覺得很委屈,鼻頭一陣發酸,眼淚奪眶而出。

一聲清冷:“放開。”

“你別走……”我埋着頭,在他襯衫上沾上一片水跡,“李承……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你生氣……我們沒什麽了……真的……”

我一邊哭一邊說,到最後有些不成聲調。他毫無反應地站着,我也不敢擡頭看他。他的沉默讓我越來越害怕,越哭越止不住了。

良久,終于聽到耳邊沉沉的聲音:“桃梓芫,你要是敢再騙我……”

我使勁搖頭,滿臉的淚水都蹭到他身上。又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圈上我的肩,低聲而喑啞:

“別哭了。”

誰都知道這句話不能用來安慰人,剎那間眼睛裏又有一股什麽要湧出來。我抱得更緊了些,越哭越兇。

他不再說什麽,只是輕輕拍着我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樣。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站得腿都麻了,嗓子也啞得不行。我聲音漸小,可是周圍好安靜。哭得都累了,他還沒有反應。

沒有臺階下,現在怎麽辦?

一邊緊張地想着,手上又不自覺加大了力度。

“我今天剛拆線,你抱那麽緊,有點痛哎。”

啊?我連忙松手退開,狼狽地手足無措。最後把手背在身後,看到他略顯無奈而彎起的嘴角。他的手伸過來,拂過我的眼角。

“過來,幫我煮中藥。”他轉身順手從茶幾上拿起一大包東西,走進廚房。我杵在原地幾秒,才趕緊跟上去。

事情變化得太快了,我有點應接不暇。

我站在廚房裏,聽着他講怎麽一步一步地煎煮中藥,有點頭暈腦脹。原來煮個藥那麽麻煩的嗎?還要弄好幾次?

“明白了?”

“唔……應該差不多吧……”我條件反射地回答,沒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他微微嘆了口氣,又自己動起手來。我一看連忙拉住他說:

“我會了,真的!”

他懷疑地看了看我,放下手中的藥。廚房有些促狹,我皮笑肉不笑地“呵呵”兩聲:

“你忙你的去吧,一會就好。”

他皺皺眉,不是很信任的樣子,不過終于還是轉身出去了。

我把那些藥泡好,找到個砂鍋清洗了一下,又磨磨蹭蹭了二十多分鐘,終于弄好準備工作,把藥放到鍋裏熬起來。

口渴倒了杯水,正好看見旁邊的冰箱,随手打開。

果然就像小希那天說的,放了好多酒……

心裏馬上沉重下來。

我走出廚房,看見李承換了套休閑的便裝,靠在床頭看什麽東西,他手裏拿着一個透明的杯子,黑黑的,看起來好像是咖啡。

我疾步走過去,奪過來一聞,果然是!

“不能喝這個!”他不要命了嗎?我把另一只手上的白水遞給他。

他定定地看了我幾秒,沒說什麽,接過水喝了兩口,又把杯子擱在床頭。

我坐在床的另一邊,看他認認真真地樣子,不好打擾。沒意識地喝了一口那杯咖啡,媽呀沒加糖啊?怎麽那麽苦?

我砸砸嘴,又過了一會,周圍安安靜靜的,我還是沒忍住。

“李承……”

“嗯。”敷衍地應一聲。

“醫生說這一個月咖啡不能喝,濃茶也不能喝,還有什麽辛辣的生硬的刺激的……”

“嗯!”還沒等我說完他就有點不耐煩地回應。

“你冰箱還有那麽多酒,你不能再……”

“你扔了不就行了。”他随口打斷,一邊拿起筆,在文件上勾勾畫畫。

哦……這樣就完了?

“嗯……那個……”

他有些沒好氣地擡起頭,一副“幹嘛”的眼神。

好熟悉的眼神。

我反而游離飄忽,用手拽緊了衣角。

“你剛才……為什麽那麽生氣啊?”

一緊張惹了禍,這是什麽鬼問題?

他的神色變得饒有興致,側着臉眯着眼,微微揚眉。

“那你為什麽抱着我哭得死去活來?”

我的臉大概可以煎蛋了,趕緊偏過頭去。

“你——你明知故問。”

“我明知什麽?”

腦子裏頓時只有逃離現場的想法,我“蹭”地起身,剛要走又被一股力量撈了回去。剛想着完了要撞到床頭了,突然頭後就枕上了他的手臂。

腦袋“嗡”地一聲,迎上一個突然的,毫無預兆的吻。

不同于上次的決絕和兇狠,而是溫柔的,綿長的,讓人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

“我生氣你不來醫院找我,我生氣你跟別人摟摟抱抱,你滿意了麽?”

難道他以為我生氣了?我哪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只有心髒一直在狂跳。我縮着脖子,呆呆地點幾下頭。

下唇又被軟軟地含住,到下巴,漸漸游移而下……

“李承……你——你身上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我抑制着急促的呼吸,用手擋在胸前,輕輕擋了擋。

他停下,輕輕皺眉,勾起嘴角。聲音裏卻有些不滿,“你嫌棄我?”

“沒有!”我使勁搖頭,“我是說你剛出院,不要急着……”

天哪,這是我說的話嗎?

果然,他不懷好意地笑着,“你以為我要幹什麽?”

溫熱的氣息一直拂在臉上,讓人暈暈乎乎的。多說多錯,我盯着他的肩膀,幹脆不再開口。

他也不再說話,頭埋在我脖頸裏,輕輕地捋着我耳邊的頭發。

哎呀!突然想起什麽,我又是拍他又是推他。

“你快起來!我還煮着藥呢!”

抓頭啊捶地啊H無能啊

再清水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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