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chapter 13

chapter 13

紀知萊看到屏幕上有來電顯示，特意走出包廂，站在餐廳走廊上接電話。

火鍋店內人聲鼎沸，店裏放着的流行音樂傳到走廊，一曲比一曲歡樂振奮，如此夜晚，紀知萊捏着手機一言不發，仿佛與周遭氣氛格格不入。

池雪半響沒得到回應，還以為她沒聽清楚，擡高語調，又重複一遍剛剛的話。

這下，紀知萊才緩緩開口，語氣卻怯生生的；“小雪姐，我……我沒有創業過。”

她本來想坦白，其實就連正經工作都沒做過幾件，但又怕池雪知道了嫌棄她。

對面那頭爽朗笑了二聲；“沒事，凡事都有第一次嘛，而且你有我在，有什麽不懂，都可以來問我。”

池雪說完，向她解釋為何提出邀請——

收到寄來異面扇時，池雪正好在辦公室忙新品設計，便差了手下同事幫她代拆快遞。

精致扇子一經從紙箱內取出，同事反應不小，叫來其他人共同欣賞上面栩栩如生的刺繡花紋。

人一多，圍在一起動靜不小，池雪從辦公室裏走來，他們都沒發現背後站着領導。

直到宣發不小心踩到池雪的平底鞋，往後一瞅，像是老鼠見過貓吓了一跳。

“池姐，你這扇子哪裏買的啊，做工不凡啊。”

服裝公司的成員多少懂點刺繡設計領域，這純手工針線類活，說難稱不上，但繡的生動，完全另一回事。

池雪捏着扇柄雙眼發亮，“不是買的，是一個朋友幫我繡的。”

細細摸着扇面上凸起的絨毛，她頗為感嘆，“繡的真好。”

想起公司股東有意向開設一條新中式的服裝線，她突然發現最合适的設計師人選，近在眼前。

于是立馬拍了扇子的照片發給股東，介紹起紀知萊在劇組當服裝師的背景。

雖然名義上，帶個師字好聽，可池雪之前有個認識的實習生，也是做着差不多的工作內容，那時開始，她就對劇組裏幹活的年輕小姑娘深感佩服。

随叫随到，還不分雙休，怪不得轉行的人一大把。

池雪私心認為，像她這種短短七日便能自成師的人，不該永遠局限在劇組裏。

“要不，我們出來說吧，你哪天有空我來接你。”

池雪聽出紀知萊猶豫不決，帶着長輩般的語氣關切。

紀知萊短促沉吟，回複她，明天晚上就有空。

池雪；“行，那明天不見不散哦。”

-

紀知萊挂斷電話回到包廂，拉開椅子先把盤裏沒吃完的半截蘿蔔啃了。

前面鴛鴦大鍋咕嚕作響，翻騰的白煙直沖天花板，吳辰拿起公筷翻了翻鍋底，把火關小了些。

今天的火鍋局，一共就他們三人。

吳辰，她，還有賀攬。

連拍五天大夜戲，劇組拍攝也漸入尾聲，好不容易碰上提前收工，吳辰便提議大家吃點好的補補。

賀攬不能吃辣的人盡皆知，吳辰沒料到紀知萊也是一點不碰。

半頓飯下來，兩人涮着清水，下鍋裏的還是都健康蔬菜。

吃的寡然無味，就連包廂內氛圍也是。

全程只有他，有一搭沒一搭的想到什麽說什麽，說多了，沒意思，他幹脆也跟着悶聲夾菜。

當鍋底水逐漸燒幹，吳辰才想起來好久沒有續水了。

剛準備起身去拿櫃臺上的水瓶自助，一不留意，手臂慣性碰倒裝蘸料的瓷碟，瓷碟落地瞬間，摔的粉碎。

他喊着紀知萊注意腳下，誰知一低頭，看到她藍色牛仔褲上碰到蘸料，甚至芝麻醬撒到大腿根部以下，到處都是油漬。

顧不上先找個掃把清理地上的碎片，吳辰着急問她，別的地方有沒有被潑到。

紀知萊彎腰湊近細看，還能聞到腿上濃烈的醬汁味。

“算了，我現在去隔壁店裏給你買條新的，你一般穿多大碼。”

等不及紀知萊回他，吳辰拿起包，一副時刻要出發的樣子。

“165左右。”

紀知萊不想醬汁貼着皮膚，揪起貼着腿部的布料，皺眉回道。

“好，我去去就回，你們別我不在了，又板着個臉。”

吳辰都走到門口了，非得回頭叮囑兩句。

他其實不知道的是，除了賀攬去拍雜志的前一天，兩人互相不理對方，拍完後一天，關系私下已經緩和了很多。

吳辰前腳剛把門帶上，賀攬瞥了眼紀知萊的位置，淡淡地問；“你的腿……”

“現在好些了嗎。”

“早就沒事了。”

“嗯，那就好。”

他們談到的腿，紀知萊心裏清楚，說的并不是今天這事。

而是六天前，賀攬拍完雜志回來的那天。

上空陰雨連綿，入夜十時，氣溫潮濕又悶。

便利店買好東西返回，路上，紀知萊一腳踩了個水坑，污水濺到白褲子褲腳，難看極了。

本就心情不佳，酒店後面，她遠遠認出賀攬的背影，心裏更有些不爽。

前有賀攬陰陽她在先，她沒打算兩人碰面後，還禮貌給他打招呼。

撐着的雨傘蓋着半個上身，她小心翼翼經過他的身後，卻發現賀攬傘下，還站着一位中年阿姨。

阿姨一開口，她便記起，那是賀攬母親的聲音。

不過賀母撐着傘，兒子站在雨傘邊緣，任由水滴淋在他身上。

賀母表情依舊無動無衷。

不知時間過去多久，賀攬母親帶着雨傘離開。

賀攬沒了傘，不着急躲雨，竟然還呆在原地。

回想起來當初小跑上去的原因，紀知萊現在也不明白，她怎麽一時鬼迷心竅似的，捧着雨傘幫他擋雨。

也許，她這一次安慰人，賀攬又會陰陽她一頓，多管閑事。

她現在悄悄走，還來得及，可最後她陪着他站了多久，她也記不清了。

只覺得賀攬個子高，幫他撐傘很費手勁。

賀攬回過神時，第一反應掐住她撐傘的那只手腕，不小的力道，握的紀知萊神經亂跳，又酸又痛。

她下意識反抗，腿後跟又撞到硬邦邦的石英花壇，差點痛得喊出聲。

就這樣，雨傘被扔到地面上，賀攬才緩緩松手。

他撿起雨傘，換他幫她撐着。

“沒事吧。”

他語氣難得關心。

“有事。”

紀知萊奪過雨傘，徑直走到酒店屋檐下收起。

她看到賀攬還愣在原地，喊道；“不過來嗎，雨這麽大。”

賀攬頭發濕得很徹底，額前幾挫劉海都黏在一起，時不時發絲滴出幾滴雨水，落在高挺鼻尖上。

結合他有些抑郁的表情，紀知萊突然覺得，他像極了一只可憐巴巴的落水狗。

賀攬垂下眼，還算聽話，紀知萊叫她過來，他便湊到跟前。

她脫下防曬衣，掂起腳尖蓋在他的頭上，讓他将就着擦擦頭發。

然而，賀攬并沒有這麽使用她的衣服。

那天，二人分開前，賀攬問她，為什麽什麽不問他。

明明，紀知萊撞見他母親有些瘋癫式的指責。

“幫你再回憶一遍不開心嘛……還是不了。”

紀知萊唇角很平靜，斜眼悄悄注視過去，她看到賀攬眼神，微微發生某種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