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正戲(上)

場內燈光明亮,卻似乎只有那一角,透不進光。

薛倩兮幾步走過去,劈手奪下方晨微正要往嘴裏灌的酒杯,不解地問:“方方你怎麽了?”

“你別管我!”方晨微搶回酒杯低喊,一口吞下了所有的酒,眼睛帶着明顯的紅腫。

“怎麽哭成這樣?發生了什麽?”薛倩兮被徹底驚到,忙側身坐到她身邊,用手攬着她的肩膀想給她點安慰。

“倩倩……我覺得……我可能當不了明星了,可是,可是我……我真的不甘心。”方晨微眼裏的淚水又開始積聚,藏在身側的手攥緊了拳頭。

“出什麽事了?你要急死我嗎?”薛倩兮心中警鈴大作,可方晨微正哭得傷心她一時又問不出什麽,只能幹着急。

來往的人已經有不少注意到這裏的,薛倩兮只好輕聲哄她:“這裏人多眼雜,我們去別的地方慢慢說好不好?”

方晨微淚眼婆娑地盯着她好半天,終于慢慢點點頭。

薛倩兮趕緊幫她披上大衣,兩人相互攙扶着往外面走。

天寒地凍站在外面說話實在是難捱,薛倩兮本想着找一個沒人的小院進去聊,可方晨微卻滿臉驚恐地死死拽住她,說什麽也不肯往院子裏進。

“我不去……不要……我不去。”方晨微渾身發抖,拽着薛倩兮的胳膊細瘦如易折的枯枝不停地顫動,臉色愈加蒼白。

“好好好,不去不去,我們就在這裏聊,好不好?”薛倩兮見她反應極大,忙拉住她站定,用手一下一下撫着她的後背。

方晨微終于在她的小心安撫下稍稍平靜了些:“有人……有人拍了我……我的照片。”

“拍了你的照片?”薛倩兮提取着她話中的訊息,拍了什麽才會讓方晨微吓成這樣,那無非是……當下心裏一沉,肅着臉說:“你自己還是和……別人?”

戴晴帶着嘲諷語氣的诘問似乎還在耳邊萦繞,難道真的是她看不清周圍的人到底怎樣?

“我……我不知道……”方晨微又哭地喘起來。

“不知道?”薛倩兮被這話弄懵了。

“我真的不知道!”方晨微有幾分歇斯底裏的趨勢,“我醒來就……我根本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在那個房間,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光着身子,然後……然後床邊放着一個信封,裏面有一打照片和一封信,照片……就非常不堪,信上說……說要是我不按他們說的辦就把照片發公司和網上,讓我身敗名裂,倩倩……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她緊緊抓着薛倩兮的胳膊,仿佛是溺水的人找到了救命的稻草。

“信呢?”薛倩兮不得不穩住心神,如果這個時候她也慌起來,方晨微一定會崩潰的。

“在這兒。”方晨微從随身的手包中取出一個信封。

薛倩兮皺眉取過,掃了一眼裏面的照片取出裏面的信展開。

信是打印出來的,所以不存在用筆跡鑒定來源的可能,內容也很簡單,只是讓方晨微聽話,但是也沒具體說聽什麽話。

“你什麽時候出的事,出事前都幹什麽了?”薛倩兮現在只能一點一點幫她捋順。

“就跟大家在一起吃飯啊,然後你和秦總走了,我就想着回房間休息一會兒,可還沒進房間就失去知覺了。”方晨微努力回想。

“你自己回房間的?”薛倩兮又問。

“不是,我跟隊長……”方晨微不禁捂住嘴,“難道是程可音?她……她現在是瘋了嗎?”

“沒有證據我們不能确定就是她,而且現在憑空推測是誰在背後搞鬼也沒有意義,我們需要找到解決的方法才行。”薛倩兮分析道。

“那我……我該怎麽辦?”方晨微像一下找到了主心骨,眼淚汪汪地望着薛倩兮。

“等,”薛倩兮定定地望着她,“我們現在的線索太少,你不要慌,既然他們這麽做那自然有需要你的地方,會主動聯系你,知道他們的所想所圖才能順藤摸瓜找出那些惡心的人。”

“那公司知道會不會跟我解約?”方晨微擔心極了。

“不會的,我們一定能度過這個難關的。”薛倩兮握緊她的手。

好不容易不掉眼淚的方晨微又開始淚眼婆娑。

重回宴會內場,壽宴已即将開場,秦越拉過薛倩兮詢問剛剛去了哪裏,薛倩兮也知道事情嚴重,所以将大概情況簡單的跟秦越報備了一下,防止出現什麽突發事件讓大家都措手不及。

秦越聽了沉吟了一會兒說:“你還記不記得那天在湖邊雪地上……”

薛倩兮聞言在燈光下飛紅了臉頰,猶如浸在落日餘晖中的粉色晶石,閃着靈動的光輝,咬牙道:“我說正事呢,你想什麽?”

“我也在說正事,我是想問你還記不記得陳薔,就是曾經的陳總放狠話說要讓大家不好看,她不就是程可音背後的人,這個事情也許跟她有關,”秦越失笑,“你以為我在想什麽?”

薛倩兮不說話,臉一直紅到耳根。

秦越終于得償所願地揉了揉她小巧的紅色耳朵,滿意的笑:“好了我知道了,會讓小朱處理這個事情,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在圈子裏,很好處理,安心工作,有問題直接跟我說。”

“那要不要付小費啊?”聽了秦越的話,薛倩兮立刻安心起來,順便調侃他。

“當然是要的。”秦越理所應當地笑着說。

“做菜,遛狗,我看你還能想出什麽奇葩的小費。”薛倩兮用手支着頭,笑眯眯地說。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秦越唇角噙了一絲淺笑慢慢說。

燈光驟暗,壽宴正式開始。

原本嘈雜的大廳随着老秦總的出現而安靜下來,下午那個身着家居服,痛快吃着毛血旺回憶舊妻的老人重新恢複了嚴肅與氣勢,但終究是歲月不饒人,衰老是任何人都無法抗拒的。一旁挽着他的秦夫人比白天看上去更加的珠光寶氣,妝容考究,內心的愉悅仿佛要沖破臉上得體的微笑滿溢出來。

一番冠冕堂皇的開場詞後,老秦總也拍賣了一件山石藏品,算是為秦暢為期三天的慈善拍賣收個尾,秦暢趁機将捐贈書遞過去讓老秦總簽字,然後把自己的名字落在後面,面帶微笑的宣布,本次所有善款将以他和他父親共同名義捐出,算是他送給父親的壽禮。

聞言賓客們的臉色都微妙起來,老大還沒送壽禮就被老二搶了先,這可不是什麽好信號。可還不等秦夫人與秦暢得意的笑容持續十秒,老秦總就淡淡的開口說:“很好,長進了,這份禮物很用心,秦越的禮物也很用心,今年的壽宴,不錯。”

其實秦越準備的壽禮還沒送,但是老秦總卻自動把那份毛血旺劃到了他身上。

秦越冷冷地看着秦暢母子,面露譏诮。

“這是什麽?”剛簽了字正準備放筆的老秦總忽然看見捐贈書下露出一角牛皮紙,推開捐贈書看到下面是個牛皮紙檔案袋。

“別……不是爸,這是拿錯了。”秦暢慌忙跑過去,試圖奪過檔案袋。

這番姿态實在太過可疑,老秦總立刻取過檔案袋,拆開查看。

從薛倩兮的角度,正好看到秦夫人臉上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心裏頓覺不妙,輕輕握住秦越的手。

秦越回過頭朝她眨眨眼,輕輕用嘴型吐出四個字:“沒事,看戲。”

薛倩兮不由疑惑起來。

所有人都一動不動地注視着老秦總的表情,只見他臉色陰沉,濃長的眉毛随着時間的推移緊緊縮在一起。

“是真的嗎?”老秦總一把将手裏的東西摔進服務人員手裏的托盤,目光死死盯着秦暢,那眼光好像一條冰涼滑膩的毒蛇,要是答案不能滿意,他就會立刻亮出毒牙。

“我……我也是剛拿到報告,還沒有徹底确定。”秦暢一向害怕自己親爹,這會兒對着這樣的眼神,更是話都說不利索。

“到底是什麽啊,你們父子倆怎麽這副樣子。”秦夫人趁機取過托盤裏的東西,才看了一眼就驚呼出聲:“秦越怎麽會不是你的兒子?”

前來參加壽宴的賓客一下沸騰了,能這麽近距離觀賞如此勁爆的豪門醜聞,實在是百年難遇。

薛倩兮感覺腦子裏“嗡”的一聲,愈發擔心地抓緊秦越的手。

秦越卻沒事人一樣,淡然自若地問:“誰說的?”

“你還有臉問誰說的?”秦夫人比老秦總還激動,直接把報告扔到秦越身上,嗓音尖利:“親子鑒定就在這,白紙黑字的你自己看看!”

“哦,”秦越坐在原位沒動,也沒撿地上散落的文件,只是托腮望着秦夫人,“我們先不說這玩意兒造假有多容易,不如你們先給我個理由,說說為什麽突發奇想背着我去做了個親子鑒定啊?”

“突發奇想?”秦暢冷笑,“要說這事哥你可能也被蒙在鼓裏,要不是昨天晚上邵文去給你親爹送畫時讓我聽到了那樣一段……過往,我怎麽會去做親子鑒定?結果……結果……”他似乎說不下去,只餘滿臉的厭惡。

“這樣啊,那可真是辛苦你了。”秦越還笑了笑。

“你竟然是這麽一副态度,你那不要臉的媽做了這樣的事,你竟然一點羞愧之心都沒有?”秦夫人捂着胸口怒不可遏地指責。

“都給我住口!”還不等秦越再開口,老秦總就先斷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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