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特別的壽禮

桌上菜色琳琅，多為廣式的滋養補味，看上去溫醇清淡，很适合老秦總這個年紀。

“老秦你看，兒子多上心，來，這生拆肉燴海虎翅可是他特意盯着做的，聞着就特別正宗，快嘗嘗。”秦夫人殷切地為老秦總盛了一碗煨魚翅，眼看紅瓷小碗中的湯汁金黃，香味濃郁，翅針完全軟化，的确是費了番功夫的佳肴。

“放着吧。”老秦總瞥了一眼，似乎沒什麽胃口，掃視了整桌山珍海味，夾起一筷娃娃菜，慢慢放進嘴裏嚼起來。

氣氛有些冷，丁婵笑着開口：“坐了這麽久的飛機可能胃口還沒開，可能吃點蔬菜會清淡落胃些。”

“就是就是，醫生也叮囑要多吃些果蔬，我想着做壽嘛，偶爾葷腥多些也沒事，沒想到老秦你可以啊，現在也會養生了，你看兒子貼不貼心，還專門給你挑了最滋補養身的粵菜。”秦夫人滿意地向丁婵投過贊賞的目光，似乎已經把她當未來的兒媳看了，順着話就接了下去。

“吃飯吧。”老秦總舀起一勺湯咽下，似乎不喜歡吃飯時過于嘈雜，所以出聲截住秦夫人的話頭。

“好好好，吃飯吃飯。”秦夫人笑着應。

大家各自默默吃飯，只餘桌上杯盞交錯的聲響。

沒吃幾口，老秦總就站起身，表示上了年紀，坐了這麽久的飛機身體有些吃不消，先去休息晚上再和大家細說。

此話一說自然沒人敢攔，大家都表示理解，望着老秦總離去的身影，秦越低頭小聲跟薛倩兮說：“你的機會來了。”

“什麽機會？”薛倩兮懵然不明。

秦越笑笑帶着她離席，邊走邊解釋：“還記不記得我讓你學做的毛血旺？”

“記得啊，當時使喚你幫我煮粥給的小費嘛。”薛倩兮點頭。

“我待會兒帶你去個地方，你就焖點米飯，然後做一大鍋毛血旺，記得做的時候把窗戶開得大大的，食材不夠的話我給你去買。”秦越帶着她快步朝北邊的獨棟小別墅走去。

“你要吃啊？”薛倩兮詫異地問。

“你要吃。”秦越點點她的鼻子說。

“我？我一個人吃一大鍋？”薛倩兮哭笑不得。

“當然不是，不過會不會有人過去跟你一起吃就要看你的手藝怎麽樣了。”秦越帶着她推開小院的門，這棟小院跟旁邊那棟比，着實小了不少，但是卻異常幹淨整潔，每一處的布置都暗藏着一分與衆不同的細膩與雅致，包括後院的泉池也不同于他處或圓或方的常規樣式，而是朵玫瑰的樣子。

“我的手藝怎麽樣？你等着被吃窮吧。”薛倩兮做了個鬼臉走向廚房。

“好，我等着。”秦越看着她認真忙碌的身影，不覺就笑得彎了眉眼。

進去廚房，薛倩兮清點了一下食材，覺得已經十分齊全，所以立刻就投入到烹饪當中，一一将莴筍、土豆、牛百葉、火腿、鴨血切塊，豆芽、金針菇和小青菜洗淨處理好備用，料醬一下鍋，撲鼻的香味就伴着熱油的響聲充斥在整個廚房，然後越聚越多，翻滾着朝大開的窗外湧去……

二十分鐘後，各色的食材才紅通通的湯汁中翻滾，飽蘸了鮮香與爽辣，一旁電飯鍋裏的米飯也升騰起甘醇的香氣，別說別人，薛倩兮自己的肚子都忍不住叫起來，中午秦暢準備的宴席好看是好看，但那些口感過于濃厚的食物終究不如毛血旺這類食物落胃。

“善秋？”

門外一聲喃喃的呼喚打斷了薛倩兮的思緒。

老秦總身着銀灰色的家居服，暗棕色絨毛拖鞋，出神地站在廚房外，待看清薛倩兮的面容後才猛然回神：“不好意思，你是薛……”

“秦總您好，我是薛倩兮。”薛倩兮趕緊起身說。

“不用秦總秦總的叫了，既然秦越帶你回來，你就也叫一聲伯父吧，你是在做毛血旺嗎？”老秦總走近了料理臺，忍不住皺着鼻子深吸了兩口氣，大概是衣着随意，樣子十分有趣，一點也不像吃飯時見到的那樣嚴肅。

“是毛血旺，是不是打擾到您休息了？”薛倩兮心中暗自思索，難道秦越故意要引來的人就是老秦總？

“咳，沒有，就是……來看看。”老秦總還是忍不住打開了鍋蓋，升騰的水汽裹着濃香的辣味撲了滿臉，薛倩兮卻隔着霧氣隐隐看見老秦總舒展的眉頭與迅速咽下的口水。

“可以出鍋了。”老秦總蓋上鍋蓋，面朝牆提醒薛倩兮。

“哦好。”薛倩兮忍着笑取過墊了蔬菜的海碗，将鍋內的東西一股腦盛出，然後重新燒熱了油，炸了幾個花椒，将滾油澆到菜上，滋滋的響聲預示着這道菜的徹底完工，這香味與賣相，實在讓人胃口大開。

薛倩兮也不說其他的話，直接盛了兩碗米飯，遞給老秦總一碗，捧着另一碗坐到桌邊：“趕早不如趕巧，伯父也嘗嘗我的手藝，就當我送您的壽禮。”

老秦總站在原地掙紮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抵禦不了美食的誘惑，走到桌邊拿起了筷子：“那……我就收下你的心意了。”

一老一少沉默的用餐，沒多久老秦總就吃光了一碗飯，這次他也不拘着自己，直接走到鍋邊又盛了一碗。

薛倩兮淺笑，自顧自地吃飯。

不料老秦總吃了兩口忽然開口說：“你是給秦越做的毛血旺吧？”

“？”薛倩兮愣了一下，她不知道怎麽回答比較合适，所以只好模糊的“嗯”了一聲。

“我想着就是，他媽以前就老是做這道菜，後來……”老秦總似乎陷入了回憶，不禁嘆了口氣，“有些事即使知道結局也不見得會改變選擇，算了。”

薛倩兮聽得似懂非懂，但也知道，老秦總也不需要她懂，只是忽然感慨而已，她只用聽着就可以。

“你們有個組合是吧？”老秦總從回憶中脫離，繼續邊吃邊問。

“嗯是。”薛倩兮乖巧地回答。

“想玩就随便玩玩，有困難就交給秦越處理，不要搞的太累，不需要。”老秦總似乎已經認可了她“身份”。

“呃……”薛倩兮更不知該怎麽接話了，但心裏卻有些開心。

“秦越從來沒帶回家過女孩，更別提讓人進他媽媽的小院，估計他也不在乎我同不同意他跟你在一起，無所謂的，你不用有壓力，謝謝你的飯菜，這份壽禮我收的很高興。”老秦總風卷殘雲的吃完碗裏的飯菜，跟宴會上那個慢條斯理，什麽都不多碰的總裁樣子完全聯系不起來，但卻更有人氣了點。

“爸？”秦越像掐着點進來，适時露出一個略帶點驚訝的神情。

“嗯，”老秦總起身，端着碗放進水槽，“別總讓人等到飯菜都涼了，我這樣的反面例子還不夠提醒你嗎？”說完就冷冷地背着手出了門。

“你去哪了？”薛倩兮剛忙着做飯，竟不知秦越是什麽時候離開的，見他回來也去盛了碗飯遞過去，她知道秦越中午也沒好好吃。

“去找個空地等我爸吃完飯，”秦越接過碗筷津津有味地吃起來，“他跟你說什麽了？”

“也沒說什麽，他以為我給你做的毛血旺，還說……”薛倩兮斟酌着詞句，偷眼看秦越。

“還說我媽喜歡做這道菜是吧？”秦越接口。

“嗯。”

“其實是我媽知道他喜歡這道菜才常做的，之前我媽陪他創業的時候條件不好，一道毛血旺配上白米飯就能吃的心滿意足，反倒是現在鮑參翅肚都挑不起胃口，人啊，最初認定的一定是最深刻的，無關好壞，”秦越眼裏透出一絲陰沉的光，“他們之間的愛恨糾葛其實我都不想管，但是要是有人想利用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抹除那個最初的印刻，那就不行了。”

薛倩兮心裏一沉問：“是秦暢他們又要搗鬼？”

“他們什麽時候不搗鬼？”秦越不屑的笑，“不礙事的懶得管他們，越來越過分就得好好長點心了，讓他們知道別老惦記不該惦記的。”

雖沒有細問秦越所謂的“過分”到底是什麽，但以薛倩兮對秦越的了解，能讓他出手給別人“長點心”，那這件事就一定不會小。

晚上六點剛過，連着開了兩天慈善拍賣的展廳短短一下午就大變了模樣，長長的紅毯從泉池直鋪到臺階，金色樹枝狀的施華洛世奇水晶燈沿途照亮了還未融掉的雪景，更與周遭銀裝素裹的樹枝遙相呼應，一片金銀世界。

衣香鬓影的人群往來于紅毯間，或于廳內優雅低語或于泉池邊品酒賞景，從場面上看，這場壽宴還是十分成功的。

接近七點的時候，薛倩兮一襲水天青漸變色露肩晚禮外披純白貂皮披肩，手持淺青鑲碎鑽手包，如一縷清新的空氣輕盈的飄入場內，一下将場內的豔色通通壓下，而被她挽着的秦越為了配合她，破天荒的穿了一身白色燕尾服，脫離了沉重配色的秦越看上去比平時多了些灑脫與陽光，一對璧人只顧自己言笑晏晏，對四周投來的豔羨目光似乎毫無知覺。

忽然，薛倩兮注意到了藏在角落裏的方晨微，還未開宴，她就一杯接一杯的往嘴裏灌酒，整個人都透着一種頹然灰敗的氣息。

薛倩兮皺皺眉，輕聲對秦越說：“我去看看方方，她好像有點不對勁。”

“去吧，我去位置上等你。”秦越點點頭，替薛倩兮理了理耳邊碎發這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