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貓貓的貓爬架
貓貓的貓爬架
楚然最後還是答應了和傅琛一起去見楚亦。
對于這位看起來和傅琛很熟悉,但是有跟妖有着千絲萬縷關系的男人,楚然還是感興趣的。
“我們到了。”傅琛側頭看了眼坐在他和段梓海中間的楚然,伸手碰了碰他的爪子。
楚然踩在傅琛的腿上,伸長了脖子朝外看去。
窗外的景色已經徹底換了模樣,從鬧市一下子到了寧靜的山村,沒有人聲鼎沸,只有夜色中時不時一聲清脆的鳥鳴。
他還以為像楚亦這種檔次的人,肯定會找個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方用餐,沒想到對方居然會選擇如此幽靜的位置。
傅琛任勞任怨地給小貓做腳墊,甚至還要在他身高不太夠的時候改成手掌托着小貓,将他稍微往上擡一點點。
“楚總倒是大手筆,居然把這裏包下來了。”段梓海感嘆,他拍了拍前面開車的符兆說道:“今晚好好吃一頓,下次再來可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後了。”
段梓海一邊說着一邊往傅琛的方向看,擠眉弄眼滿是暗示,然而唯一能讓他們再來一趟的人現在正專注哄貓,心無雜念地做一個人工升降機,對段梓海的期待沒有絲毫回應。
被冷落的經紀人啧啧了兩聲,拿出手機拍下了這個畫面。
符兆将車停在了一家小店的門口,接待生主動地幫傅琛拉開了車門,恭敬道:“楚先生等您很久了。”
他話還沒說完,一道人影快速地立在了傅琛的面前,接待生甚至沒看清楚亦是什麽時候從門邊過來的,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前面就多了個一個人。
楚亦主動幫傅琛扶住車門,若不是他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車內毛茸茸的一小團上,大概旁人當真認為他和傅琛關系密切。
楚然原本擺好了姿勢準備讓傅琛帶他下車,沒想到突然一個陌生人抵在門邊,吓得楚然直接兩條腿站了起來,卻又因為重心不穩直直地往後倒。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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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崽崽!”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段梓海護住了楚然的身體,把軟綿綿的小貓扶正,趁着對方沒有反應時趁機揉了一把腦袋。
楚然抖了抖毛,慢吞吞地避開楚亦伸來扶他的手,求助的目光投向已經站在車外的傅琛。
楚亦輕咳一聲,道了聲歉讓開了車門的位置,視線的落點卻沒有發生任何改變,緊緊地黏在楚然的身上,恨不得把他此時的模樣刻在自己的眼睛裏。
楚家的貓都有同一雙湖藍色眼睛,相較于楚亦的長相和父親更相似,楚然的毛色卻爸爸一模一樣,淺淺的棕色呈現标準的對稱分布,從小就是個難得的美人胚子。
哪怕過去了快二十年,但弟弟卻還是當年走失時的模樣,個頭沒有發生變化不說,連略顯淩亂的絨毛都和當年如出一轍。
可按照言言如今的年齡,現在不應該還是在這副年幼的模樣。
縱然楚亦恨不得一直盯着小貓,但卻有人不太樂意。
接收到楚然求助的目光,傅琛回到車門邊,這個位置正好擋住了楚亦全部的視線,他只能看到傅琛彎下了腰,一個條棕色的尾巴從邊緣一閃而過。
楚然熟練地跳進傅琛的口袋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因為有外人在場,尤其是這個陌生人還一直不加掩飾地盯着他,楚然将大半個腦袋一起塞進了口袋裏,只剩下一雙眼睛打量着周圍。
楚然覺得楚亦的眼神中傳遞出某種信息,但他看不懂這種情緒,最後幹脆眼不見為淨,直接把頭轉向了楚亦不在的另一邊。
餐廳的外觀毫不起眼,就是個普通的小店,走進來才發現其中別有洞天。
一條清澈的溪流橫穿而過,整個店面仿佛懸在溪水之上。遠離城市的霓虹色彩,反倒襯得小店的星空格外耀眼。
楚然趴在傅琛的口袋裏,圓溜溜的眼睛中滿是震撼。
他一直住在城市裏,很少見過如此絢爛的星空,整個貓都散發着訝異的氣息。
楚然的每個動作都被楚亦看在眼裏,寧可落後一步走在傅琛的身後,也不願意錯過一秒的時間。
直到坐在餐桌前,楚亦的目光都沒能從楚然身上移開過,他有無數的話想要對弟弟說,但礙于傅琛在場,他不好開口。
眼看着傅琛在把楚然抱出來之後打算一直讓小貓坐在他的腿上,楚亦霎時心生警惕,忙不疊地制止:“把他放桌子上吧,這裏對這些孩子沒什麽顧忌。”
方才的角度讓他連一根貓毛都看不見,楚亦無法接受他們兄弟明明在一個空間,但言言卻不在他的視線中。
而且……
言言和傅琛差不了幾歲,坐大腿之類的,成何體統。
楚亦故作淡定地騰出一片空白的位置,點了點桌布示意楚亦把小貓抱上來:“我們家裏的貓都是可以上桌的,在下面太委屈他們了。”
傅琛沒有拒絕楚亦的題意。
他能感覺到楚然在他腿上并不是很舒服,兩只爪子搭在餐桌的邊緣,整個貓拉成一個長條。
被放在桌子上,楚然整個貓都舒适了很多,哪怕一左一右兩個人都在盯着他,卻并不妨礙楚然美滋滋地趴在玻璃上看星星。
正在楚然放松時,一股輕柔的靈力緩緩地靠近,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鑽入體內消失不見。
陌生的靈力入體,但經脈卻沒有任何排斥的意思,這個認識多少讓楚然驚慌起來。
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
楚然往後退了一小步,尾巴已經貼上了玻璃。
冰涼的觸感讓他的大腦清晰了不少,靈力在經脈中走了一圈,除了感覺靈力多了一股之外并沒有發現其他異常。
這種感覺就跟他上次吃了許戈帶來的貓條後的效果無差,可是傳入體內的靈力更加純粹,他甚至不需要自己運轉便能将它融入體內。
沒有其他的異樣,楚然的心慢慢放了下來,正在交談的兩個人似乎都沒有注意他的意思,剛才的那股靈力仿佛是他的錯覺一般。
大概是靈力在逐漸恢複吧。
楚然的心還沒徹底落下,耳邊一道突然的聲音讓他的警覺攀上了巅峰。
“言言?”
楚然正面對着楚亦,往後猛地跳了一步。
雖然才剛剛和楚亦接觸,但是能确定這是楚亦的聲音,而且楚然肯定他剛才沒有看見楚亦的嘴動過。
是傳音。
楚然的後背貼在傅琛的手上,眼睛盯着楚亦,警惕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林頤鳴是個普通人,楚然從來沒有想過他的哥哥會是一只妖,而且是一只修為遠高于他的妖。
若不是楚亦傳音給他,楚然敢說自己絕對看不出對方大妖的身份,剛才的那股靈力八成也是楚亦做出來的事情。
楚然不知道楚亦的靈力會不會對他造成影響,可這種明顯受制于人的感覺讓他并不是很舒服。
夢裏模糊的聲音,還有楚亦,他們都在叫的這個言言,到底是誰?
楚然的腳還在往後撤回,直到整個貓都縮進了傅琛的手心,看向楚亦的目光中滿是敵意。
小貓的眼神沒多少威懾力,但卻仿佛一盆冷水直接從楚亦的頭上潑了下來。
當他的靈力融入楚然體內的一刻,楚亦就恨不得立馬把他抱起來,向全世界宣告他楚亦的弟弟終于回來了。
靈力交融,這是只有最親密的家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哪怕是關系不夠和睦的親人之間也不一定能做得到。
他們找了十多年,無數次的失望之後,今天終于見到了希望。
只是楚亦沒想楚然會如此抗拒他,他至今還記得從前每當他用這種語氣呼喚言言時,還不太會用爪子走路的小貓就回跌跌撞撞地向他跑來,最後變成一個小毛球滾進他的懷裏。
楚亦想要摸摸楚然的手頓在半空中,半晌才縮了回去,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
傅琛摸了摸楚然的腦袋,把小貓徹底護在自己的手邊:“他有點認生。”
楚亦扯了扯嘴角,調整好自己的表情,在心中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能吓着言言。
“沒事,小貓都這樣。”
嘴上這麽說,可楚亦的心情卻沒有半點輕松。
沒有想象中弟弟認出他之後激動撲來的畫面,更沒有一家人很快就能團圓的景象,迎接他的只有貓崽慌亂的眼神和不斷後退的身體,寧可依靠着一個才認識不久的人,也不願意朝他所在的方向多往前一步。
楚亦張了張嘴,卻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
傅琛将一人一貓的互動看在眼裏,也将小貓害怕的表情落入眼中。
他沒有任何猶豫得将楚然拉到自己身邊,盡管以他對楚亦一家的了解,他們都是愛貓之人,絕不會對楚然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但他還是舍不得自己的貓受到任何的委屈。
“抱歉,是我的錯。”楚亦重新揚起微笑說道,“是我擅自動手吓到他了。”
沒等傅琛回答,楚亦趴在桌子上,用和楚然平視的角度對還沒有平靜下來的小貓小聲道歉:“崽崽對不起,哥哥剛才不該這麽做。”
他的話說的很含糊,但楚然知道楚亦是在剛才那股靈力道歉。
楚然稍微往前走了半步,卻也僅限于此。
楚亦沒有異議,臉上始終帶着溫和的笑意。
事以至此,就算楚亦再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接受弟弟已經完全記不得他的事實,恐怕還根本不知道靈力交融所隐藏的訊息。
其實在來之前,楚亦都已經做好了接受一個将他當做陌生人的弟弟,哪怕當年的犯人已經被繩之以法,但他們始終錯過了言言最重要的成長階段。
楚亦兩只手托着下巴,眼中只剩下了巴掌大的毛團。
雖然有些遺憾,但至少言言現在還平平安安地活在這個世上,徹底擊碎了那些反複出現在他的噩夢裏,言言滿身是血躺在地上的畫面。
想到這裏,楚亦的表情愈發輕松,知道了弟弟的信息,他堅信他們一家遲早會有團圓的一天。
“他是叫崽崽嗎?”說服了自己的楚亦逐漸安心下來,看見楚然朝他望來,迫不及待地摸向自己的手機:“崽崽,哥哥可以給你拍張照嗎?”
如果是別人,楚然完全不會在意這個細節,甚至還能配合地擺個造型,但現在坐在他對面是一只不知底細的大妖,楚然不知道對方是否真的只是想拍一張照。
盡管傅琛看起來很信任楚亦,但楚然自始至終無法放下自己的戒備。
小貓背過身,把自己的臉埋在傅琛的手心裏,用一條毛茸茸的尾巴對着楚亦,一點不配合。
“好多貓都不喜歡攝像頭,哪怕他們不懂也會躲避鏡頭的拍攝。”楚亦的語氣中沒有任何的遺憾,在察覺到楚然的抵觸後第一時間放下了手機,轉而用一雙眼睛将自己看到的每一幕都記錄在腦海中。
盡管楚亦恨不得把弟弟的一切都刻在腦子裏,但當他發現楚然似乎并不喜歡被人這樣注視時,楚亦的視線落點轉移到了點菜界面上,只用餘光觀察小貓的行為。
楚亦可不會真的像傅琛一樣把楚然當成一只什麽都不懂的幼貓,為了不讓言言察覺到他的意圖,楚亦生硬地扯開話題,語氣熱情:“小琛喜歡什麽就直接點,今天我答應請你們吃飯的。”
他刻意強調了一下“你們”兩個字,定下這間餐廳,他真正想要招待的可不是傅琛。
楚然在心中說了聲好耶,樂呵地跑到傅琛的手邊。
能做出極其合乎口味貓飯的傅琛在點餐時也沒讓他失望,只要他看上的菜,不出十秒傅琛就會将它下單,看着自己喜歡的菜品一個接一個被選中,楚然興奮地整個貓都舒展了。
毛絨絨的小腦袋随着傅琛在平板上翻頁的動作左右搖晃,看得楚亦心都化了,等他終于舍得收回目光時,傅琛已經點好了餐,連他一份都安排好了。
楚亦對這點小事不放在心上,相比起來,他更看不慣此時傅琛的一只手正搭在楚然的背上,輕柔地整理着貓背上淩亂的長毛。
楚亦很難說自己不羨慕,如果不是不能暴露貓妖的身份,他只想立即變回原形,就在這張桌子上當場給弟弟從頭到腳舔個毛。
按照傅琛那種爛不拉幾的手法,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把他家寶貝言言的毛整理好。
盡管楚亦此時心中有一萬句不滿,可他很清楚,現在的他在楚然心中恐怕根本不過傅琛的一根手指,說不定連傅琛大衣的口袋都比不上。
別說是給小貓舔毛了,哪怕是摸一摸這種小事對他來說恐怕都難于上青天。
不能自己上嘴,可楚亦始終看不慣傅琛這副粗糙的模樣。
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提出建議,楚然已經不客氣地甩開了傅琛的手,自己一個人坐在一邊,對兩邊的人擺着一張臭臉。
楚亦不敢再多說,剛才的試探已經讓言言對他心有忌憚,他不願再做出任何會讓自己在弟弟心中的形象再次受損的行為。
楚亦深吸一口氣,在心中告訴自己弟弟被人帶走的時候才五歲不到,記不得家裏人都是正常的事情。
楚亦從口袋裏摸出一根貓條,撕開一個小口遞到楚然的面前,“崽崽想吃嗎?你小時…我們家的貓都很喜歡吃這個。”
鮮美的味道化作一縷青煙鑽進楚然的鼻子裏,帶着靈力特有的清香,對楚然這種正處于枯竭狀态的小貓而言誘惑力十足。
他擡頭看着楚亦,身體卻沒有動作。
說實話,楚然看不懂這只大妖想要做什麽,但他的确沒有在對方身上察覺出惡意,甚至還散發出一種……讨好的感覺?
楚然皺着眉頭往後退了一步,強迫自己別開臉,避開了楚亦遞來的東西。
哪怕知道貓條中的靈力能幫他早日恢複原形,但不到必要時刻,他并不是很想再碰這個不知來源的小零食,也不是很想和楚亦有太多的接觸。
正在楚然思考怎麽合理地躲開楚亦時,一個小碟子被推到他的面前。
奶白的魚湯散發着鮮香的氣味,泡着被剁得軟爛的魚肉泥,一瞬間勾住了楚然胃裏的饞蟲。
肚子很配合地發出了叫聲,楚然沒有為難自己,低下頭嘗了一口,鮮甜的味道在舌尖炸開,明明看起來就是一份平平無奇的翡翠魚湯,但卻散發着楚然從未嘗過的鮮美。
這一刻,楚然才算是明白了楚亦定下這裏恐怕真的是花了大價錢。
能做出這般味道的廚師,無論店面開在哪裏,都不會少了前來品嘗的食客。
“專門給你的。”傅琛勾起手指在楚然的下巴輕輕蹭了一下,分到魚湯的小貓很配合地用尾巴卷了卷傅琛的手腕,埋頭幹飯,一秒鐘都不想把自己的腦袋從盤子裏拔出來。
楚亦拿着貓條的手不得不退了回去,目光回到自己面前湯色清亮,肉香四溢的牛肉湯上,頓時覺得自己剛剛讓傅琛點菜是個錯誤的選擇。
牛肉湯做得再好,也不是他弟弟喜歡的味道。
不過說不定這麽多年過去,言言的口味已經和小時候不太一樣了?
楚亦心懷僥幸地舀出一小碗牛肉湯放在自己的手邊,滿心期待楚然會在聞到後往他這邊走走。
然而楚然只是瞥了一下就收回目光。
哪怕只是一眼,但楚亦還是從中看出了滿滿的嫌棄。
果然,無論過了多少年,弟弟還是不喜歡牛肉的味道。
楚亦一邊欣慰弟弟的喜好沒有改變,一邊記恨傅琛的行為根本就是挑撥他們兄弟關系。
趁着楚然低頭喝湯的時間,楚亦瞪了傅琛一眼。
只不過對方對他的行為完全視而不見,慢條斯理地攪拌自己碗裏的魚湯,一只手撐着下巴,淺笑着看着吃得正香的小貓,趁着他中間休息的幾秒鐘往盤子裏加了一小勺挑幹淨刺的魚肉。
“傅先生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心細如發,照顧小貓的時候都很周全呢。”楚亦咬字清晰,多少帶着點陰陽怪氣。
傅琛只當聽不出他背後的含義,嘴角的弧度更高了些,掃了眼楚亦面前的牛肉湯:“我記得老師說過你喜歡這個。”
喜歡個鬼!
楚亦憤憤地喝了口湯,但卻無法反駁。
他确實喜歡牛肉的味道,但他也是貓,相比之下他更喜歡魚,尤其是能和弟弟一起吃的魚!
楚亦重重地咬着嘴裏的牛肉,仿佛他嘴裏的肉塊都是從傅琛身上撕下來的一般。
感受到了現場氣氛不太對勁,楚然擡起頭看了眼,面對面吃飯的兩個人同時朝他笑了笑,在小貓的注視下友好地碰了個杯。
楚然滿臉莫名奇怪,在傅琛喂來的魚肉泥中重新低下了頭。
楚亦懶得再跟傅琛争,若不是想再多看弟弟兩眼,他早就想直接走人了。
他要早點回家,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爸爸和父親。
這些年來和弟弟相似的人太多,他們對每一個人都滿懷希望,最後卻都是失望的結果。
楚亦眼睜睜看着爸爸眼中的光逐漸暗淡,整個人逐漸消瘦,父親帶爸爸出門旅游,也是不希望爸爸一直把自己困在這片令他傷心的土地上,反複回想起言言被人帶走那天,站在門口揮手和大家說再見的樣子。
楚亦目光不由得再次落在楚然的身上,若是弟弟的原形沒有任何長大的痕跡,說不定他化為人形之後,也還是小孩子的模樣?
一頓飯吃到最後,徹底變成了兩個人觀察小貓喝湯,臨到分別時,楚亦也沒看夠。
他站在傅琛的車前,猶豫了幾秒,俯下身趴在車窗上對楚然說道:“崽崽,哥哥還能來看你嗎?”
楚然沒有回應,歪着腦袋看着傅琛,裝作聽不懂楚亦的話,藍眼睛裏寫滿了對回家的渴望。
傅琛側目掃了眼楚亦,眼神中毫無溫度。
“不回答哥哥就當你答應了。”楚亦沒克制住沖動,在即将分別時摸了摸楚然的尾巴。
楚亦在傅琛愈發冰冷的視線中收回了手,指尖仍然萦繞着絨毛劃過的觸感。
不虧是他的弟弟,連毛發的質感都是頂尖的。
“你不用這麽忌憚我。”楚亦笑着說道:“我只是想之後帶我爸來看看這麽漂亮的小家夥,又不會搶你的貓。”
才怪。
等到爸爸和父親回來,他們肯定有辦法把言言帶回家的,到時候傅琛可不會有理由分開他們一家人。
楚亦臉上的笑容不變,腦海中浮現出将來的畫面,笑意更深一層。
傅琛沒有管他,把小貓包進毯子裏,毫不客氣地關上了車窗,斷絕了楚亦繼續和小貓交談的可能。
“你喜歡他嗎?”直到楚亦的身影徹底消失,他才摸摸小貓尾巴問。
楚然并不想理會這個問題。
說實話,他不太能看懂這兩人的關系,對于這種聽起來就滿是大坑的問題,楚然很想回答他一個都不喜歡。
傅琛并沒有在意楚然冷淡的反應,他的手摸到剛才楚亦強行塞進來的一堆貓零食,在小貓隐隐含着期待的目光中丢在了角落裏。
若是放在之前,楚然多少會氣急敗壞地給傅琛來一拳,但今天只是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不喜歡?”傅琛在楚然的尾巴尖上撚了一下,把小貓的尾巴尖弄成淩亂的一團才放開了手。
楚然斜了傅琛一眼,總覺得傅琛就是在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但是他沒有證據,只能用沉默來表示自己的不滿。
另一邊。
楚亦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将今天偷偷拍到的小貓照片一口氣打包發給了正在散心旅游的夫夫倆,說話的聲音中滿是喜悅。
“找到言言了,速回。”
楚然罵罵咧咧地跟傅琛回了家,裝作若無其事地模樣記下了傅琛存放貓零食的地方,心滿意足地轉過身。
“有驚喜給你。”傅琛攔在了楚然的面前,擋住了小貓去客廳的路。
楚然微微側目,眼睛裏寫滿了對傅琛這番舉動的不理解。
不過就是男人的小伎倆罷了。
然而楚然的倔強只持續了不到十秒,當他踏進客廳的一瞬間,方才是所有誓言都被他全部抛到了腦後,呆呆地看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房間。
早上還是手機上一張圖片的貓爬架現在完整地呈現在了客廳裏,真實的貓爬架比購物網站上的圖片更加有震撼力,毛茸茸的架子,晃晃悠悠的秋千,每一個都精準踩在小貓咪的愛好上.
楚然的心頓時從飄遠了,甚至等不及傅琛蹲下身把他放到地上,小貓身子一扭,幹脆利落地從傅琛懷裏跳了下去,直直地朝着貓爬架撲了過去。
貓貓就喜歡男人的小伎倆。
楚然對自己一秒變卦并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并且在看清貓爬架的瞬間就忽視了傅琛的存在。
他的目标很明确,眼睛盯準了貓爬架正中間的吊床上,三步并做兩步,精準地躍入了吊床中央。
救命,這是什麽小貓貓的天堂!
這質感,這舒适度,全都是金錢的味道!
楚然窩在吊床裏當場化為了一灘液體,恨不得讓吊床把他整個貓包裹起來。
小小的一包,簡直和小盒子一樣讓他充滿了安全感。
貓崽對貓爬架的喜歡顯露無遺,傅琛還是第一次看見他跑這麽快,以往限制小貓速度的短腿掄圓了往前沖,快得幾乎看不清,一小只縮在吊床裏來回晃蕩,玩得不亦樂乎。
傅琛的神情軟了下來,半倚在牆上,目光中滿是縱容。
他并沒有在楚然身邊停留很久,确認了貓崽完全适應了吊床之後擡步朝裏面房間走去。
聽見傅琛的腳步聲遠去,楚然緩緩從吊床中探出了一個腦袋,看見傅琛的身影消失在書房,楚然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芒,整個貓躺回吊床裏,不出五秒,一只短短的貓腿緩緩地從吊床中伸了出來,朝着牆壁的方向探去。
只是躺在吊床裏很快就不能滿足楚然了,早就對貓爬架充滿向往的小貓試探了半天,後腿總算是勉強夠着了牆壁。
小貓伸長了腿努力讓吊床晃起來,雖然姿勢談不上太舒服,但帶給楚然的滿足卻一點不少。
他還從來沒有享受過這麽豪華的貓爬架,楚然很清楚家裏條件一般,湊出治病的藥費已經讓養父透支了身體,他不可能再提出任何物質上的要求。
也沒想過,自己這個小小的願望有朝一日會在傅琛家得以實現。
楚然幸福地眯上了眼睛,寶石般的藍眼睛惬意地眯起。
雖然來傅琛家的最初目的一直沒有達成,但楚然打心底地滿意這五天的生活。
只是可惜了,他很快就要離開這裏,以後相比不會再有機會回來,這麽大個貓爬架終究是要成為擺設了。
想到這裏,楚然更加舍不得和貓爬架分開,整個貓陷在吊床裏,只當聽不見傅琛叫他回房間睡覺的話。
反正他的靈力恢複了不少,可以自己給自己點亮一盞燈。
傅琛沒想到有了貓爬架的楚然會變成這副模樣,好心情随着楚然黏在貓爬架的時間增長而直線下降。
滿載寒意的目光掃向才裝好不到兩個小時的貓爬架,心中盤算起把它拆掉的可能性。
若是楚然知道傅琛的危險想法,一定會好好和他理論一波,但此時的他沉浸在軟和的吊床裏,一只小爪子還在牆壁上一蹬一蹬的,喉嚨裏不自覺地發出了舒服的呼嚕聲。
傅琛伸手碰了碰吊床,原本微弱的搖晃幅度因為傅琛的動作猛地劇烈起來。
事發突然,猝不及防的楚然險些從吊床裏翻了出來。
“喵!”
你幹嘛!
如果不是因為姿勢不對,楚然早就一巴掌打上去了,只可惜他此時自身難保,只能勉強維持住身體的平衡,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選擇用眼神殺死傅琛。
小貓的胸口劇烈地起伏着,加速的心跳還沒有回到正常水平,明明只是睡個吊床,卻生生産生了一種過山車的刺激感。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面前這個狗男人。
傅琛再一次重複道:“我進去了,你自己在外面?”
他無視了楚然兇狠的眼神,擺正吊床的位置,把小貓穩穩當當地護在裏面,聲音毫無起伏,聽不出絲毫波瀾。
楚然冷哼一聲,斜着眼睛一副“你能把我怎麽樣”的模樣,滿臉不屑地看着傅琛。
“我要準備關燈了。”
楚然身體一僵,哪怕已經做好了自己亮燈的準備,可想到房間暗下的瞬間,他多少還是有些猶豫。
顯他舍不得自己的吊床,但也不是很想一個貓留在外面。
仿佛心思被看穿了一般,楚然還沒有糾結出一個結果,傅琛體貼地為他提供了最優解:“房間裏還有一個。”
他刻意強調道:“比這個更大。”
不出所料,小貓頓時眼睛一亮,一改不到一分鐘前還在惡狠狠的模樣,仰着腦袋滿是期待地看向傅琛,一雙大眼睛中似有晨星劃過。
“走嗎?”
不用傅琛催,楚然自覺地從吊床裏跳了下來,主動走向了房間的方向。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素未謀面”的貓爬架上,并沒有看見身後人在他落地時嘴角揚起的弧度。
傅琛的确沒有騙他,屋內的貓爬架半點不必外面的簡陋,只不過在黑白兩色的簡約風卧室中,卡其色毛茸茸的貓爬架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當時傅琛把貓爬架的照片遞來的時候楚然沒有看得很細致,直到實物擺在面前,他不得不再次感慨傅琛出手闊綽。
和外面那個不一樣,面前的這只不單單是一個貓爬架,上面還堆放着不少貓玩具,大部分都是楚然未曾見過的款式,不過想必和他之前看見的對面那戶人家相比有過而無之不及。
楚然沒有急着向新玩具下手,而是三步并作兩步蹦上了吊床,兩只爪子往胸前一踹,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果然還是狹窄的環境更适合貓貓生活。
吊床的上方懸着一條尾巴模樣的玩具,盡管楚然清楚這是個誤會,但也不得不承認它和自己的尾巴長得有點像了,小爪子忍不住想要撥弄一下。
玩具尾巴撞在牆上發出輕微的悶響,楚然悄悄加了一點力量,撞擊聲逐漸變大,到最後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地一般。
他的動靜有這麽大嗎?
楚然動作頓住了,瞳孔微張,小臉上寫滿了迷茫。
玩具尾巴不再和牆壁發生接觸,但規律的響聲卻沒有停下。
順着聲音的方向,楚然緩緩地扭頭看向床頭輕拍枕頭的傅琛,歪着頭臉上多少帶着點不解。
“怎麽?”傅琛似乎才察覺到他的注視一般,目光從筆記本屏幕移到了楚然的身上,仿佛對小貓朝他看來的原因完全不知情。
楚然視線下移轉到傅琛的手上,發出聲響的位置正是他平時睡覺的地方。
好好的一個枕頭,都要被傅琛拍癟了!!
小貓扯着嗓子喊了一聲,每一個音節都充斥着他的不滿。
“喵!”
你放開它呀!
傅琛好像聽懂了他的喵言喵語一般,沒等楚然叫第二聲便停手了。
不過傅琛的行為不止于此。
楚然看着他合上筆記本,再傾身關上了卧室的頂燈。
房間陷入黑暗,只有床頭一頂小燈依然散發着暖黃的光。
“不過來了嗎?”
楚然的爪子在吊床上磨了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傅琛的聲音裏似乎充滿了委屈,就好像是在獨守空房的人在質問他夜不歸宿的理由。
好笑,他們什麽關系,傅琛沒理由管他這些。
楚然甩了甩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腦海中丢出去,最後依然窩在他的寶貝吊床裏,并沒有回應傅琛的邀請。
讓他過去就過去,那貓貓豈不是很沒面子。
床頭燈不算明亮,但足夠驅散他心中的恐懼,哪怕縮在吊床裏也能被從布料中透過的光包裹。
楚然躲在吊床裏閉上眼睛,困意卻遲遲沒有到來。
這還是他到傅琛家以來第一次獨自睡覺,深秋的季節,哪怕室內也能感覺到陣陣涼意。
明明以前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睡的日子,但楚然卻意外地覺得有些不适應身邊沒有了另外一個人的體溫。
盡管窄小的吊床已經被體溫捂暖,但楚然卻始終覺得哪裏不太對勁,翻來覆去依然沒有半點睡意。
他煩躁地坐直身體,兩只爪子在臉上胡亂地抹了一下。
他失眠了,但傅琛卻似乎睡得很好。
楚然很是心裏不平衡地朝大床望去,床上的人俨然一副熟睡的模樣。
很多人睡着時會比清醒時看起來溫柔,但楚然卻沒在傅琛身上看出這個特性。
暖色的燈光罩在他的身上,非但沒能讓這人顯得溫暖,反倒是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楚然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但情緒的主人也說不清楚這種堵堵的滋味從何而來。
借着臺燈的亮光,楚然這才打量起傅琛的卧室。
不帶感情的黑白兩色,配上冰冷的線條,除了必要的物件之外沒有任何裝飾品,就連酒店的房間都能比這兒布置得更有人情味。
楚然無法理解傅琛為何選擇一個人住在這棟偌大的別墅裏,空蕩蕩的,不見半點人氣,遠不如養父留給他的小房子來的親人。
大半夜的,甚至有種陰冷的感覺。
燈光似乎晃動了一下,楚然心下一慌,險些從吊床裏滾下來。
穩住身形,楚然小腦袋縮回吊床裏,只露出一雙眼睛盯着床頭燈的方向,眉頭緊皺,等待它下一次異常。
暖黃的光照亮了整個卧室,剛才似乎只是楚然的錯覺。
小貓盯了半天,沒等到滲人的畫面再次發生,反倒是聽見了床上人低聲的呢喃。
楚然腦袋探了過去,傅琛的聲音很小,哪怕他已經豎直了耳朵,卻依然只能聽到幾句含糊的字音。
楚然忍不住拍了一下吊床,他不想離開這個神仙寶地,但是又按捺不住好奇心。
身體比大腦更快做出了決定,等楚然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從吊床裏跳了出來,徑直朝着傅琛的方向走去。
他的腳步很輕,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便爬上了傅琛的床。
傅琛的呼吸依然均勻,并沒有被他的動作吵醒。
楚然的腦袋湊近傅琛,在這個距離下,他能很清楚地聽得到傅琛的低語。
“崽崽”
楚然聽到傅琛在叫他,聲音中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慌亂。
楚然的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白天傅琛在他擅自丢下符兆之後憤怒的表情,以及段梓海意味深長的話語。
心中升起一股煩躁,楚然看了眼還在晃蕩的秋千,莫名就喪失了回去的興趣。
貓爬架太遠了,還是将就睡床上吧。
楚然扭了扭身子,在枕頭上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
大概是回到了熟悉的位置,先前沒有半點睡意的楚然在閉上眼睛後很快便睡熟了。
不出一分鐘,原本還陷在枕頭裏的小貓已經滾到了被窩裏,粉色的爪子習慣性的搭在傅琛的胸前,溫熱透過布料傳到他的爪心,驅散了深秋夜晚的涼意。
輕快的小呼嚕很快響起,熟睡的貓貓沒有半點防備地側躺在床上,隐隐露出了雪白的肚皮,随着呼吸的頻率上下起伏。
與此同時,本應在熟睡的男人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神色清明,當中不見半點睡意。
他嘴角含着笑,伸手将小貓摟到自己懷裏,無聲道:
“晚安。”
翌日,楚然照舊和傅琛一起去了劇組。
忙碌的一天再次開啓,所有人井然有序地完成自己的工作,直到一道急促的聲音打斷了劇組高效的工作——
“崽崽又跑出去了!”
榨幹了……一滴不剩了……(虛弱,要寶貝哄哄才能繼續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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