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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時清檸根本沒想到會這麽巧,兩人匆忙松手的那一幕會正好被媽媽撞見。

“不、不是!”

怕柏夜息會反感,時清檸忙否認。

畢竟小說裏那幾個想追柏夜息的人都給他帶來了無法磨滅的傷害。戀愛這個詞,對柏夜息來說并不算好事。

“他是我請來一起練琴的朋友,”時清檸解釋,“就是我之前和你提過的柏夜息。”

“哦——”

時媽媽眨了眨眼,尾音微微拖長。

看着明顯有些慌亂的小兒子,她體貼地沒有多問,笑着對柏夜息道。

“歡迎小柏同學。”

“阿姨好。”

柏夜息禮貌回禮。

時清檸看了看淡然的柏夜息,又看了看笑眯眯的媽媽。

對着這和睦的兩人,他不由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

怎麽感覺……緊張的好像只有自己?

幸好鋼琴及時被搬運了進來,打斷了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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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新鋼琴被組裝放好,時媽媽和搬運人員下樓确認,琴房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時清檸才找到機會和柏夜息解釋。

“不好意思,”他歉意道,“我媽媽誤會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柏夜息倒是沒看出有多介意的模樣。

他平時也話少慣了,時清檸原以為自己至多會等來一句“沒事”,卻沒想到會聽見對方說。

“之前你問過戀愛的事?”

時清檸怔了怔,這是時媽媽的話,他沒想到柏夜息會提起。

總不能說那是自己豁出膽去的測試,時清檸摸了摸鼻尖,只能道。

“沒怎麽……就是随便問問。”

柏夜息抿了一下略顯幹燥的唇。

他看起來卻不像是随便聽聽的樣子。

時清檸說完,想起小說裏的劇情,又覺得不能随便過去。

“不過我還是覺得談戀愛是一件很認真的事。”

時小少爺板起臉,一本嚴肅地說。

“必須要出于自願,而且雙方互不傷害。”

那些抱着別種目的來接近柏夜息的追求者,根本就不是好意。

時清檸一臉“你還小,不能被坑”的認真表情,配上他那張稚氣未退的漂亮小臉,就更顯得反差鮮明。

明明是讓人不由失笑,心底發軟的一幕。

聽到這話的柏夜息眸光卻慢慢沉了下來。

日落時分,窗外天色已然黯淡下來。

失了日光的琴房裏,柏夜息沉默良久,才應了一聲。

“嗯。”

*

新朋友第一天來家裏做客,時媽媽原本要留柏夜息一同用晚飯,卻被對方婉拒了。

時清檸知道柏夜息可能還有其他的安排,便幫忙勸住了媽媽,把柏夜息送了出來。

“你是不是還要去別的地方打工?”

時清檸問。

“我不是想多占用你的時間,只是像上次酒吧那樣的地方就不太合适,你注意安全。”

柏夜息道:“好。”

看着少年望着自己的專注神情,柏夜息頓了頓,多了一句。

“後天見。”

“後天見!”

時清檸果然彎着眼睛笑了起來。

他又想起了什麽:“稍等一下!”

少年跑去了花房,很快跑了回來,細白的手指間舉着半枝薄荷。

“這是我在花房自己種的,”他摸了摸鼻尖,說,“那些花太難了,我只種出了一點這個……但它很香。”

時清檸擡手,把半枝薄荷葉別在了柏夜息胸前的紐扣上。

小心地調正葉片之後,他才滿意,抿出了唇角的淺窩。

“送你。”

柏夜息垂眸看着那碧色的薄荷葉。

輕緩的晚風拂開清澈的香氣。

“後天兩點。”

時清檸朝人擺擺手心,他總是很乖,做這種動作也認真得可愛。

“等你。”

男生低而冽的聲音緩緩放輕。

“好。”

送走柏夜息,時清檸又去照看了一下他那被剪掉最茂盛半枝、只剩下幾片伶仃單葉的薄荷。

吃過晚飯之後,時夫人外出開會,家中照舊只剩時清檸自己。

他收到了孫明彙報的消息。

“您要找的那個田文龍,現在已經被黎山區公安局拘留了。”

孫明道。

“田文龍涉嫌多起詐騙案件,還牽扯出了一個流竄多地作案的詐騙組織,目前各地警方已經成立了共同調查組。他會一直被關押在拘留所裏,之後判刑的話,保守估計也會在五年以上。”

時清檸有些意外:“他這麽快就被抓了?”

尋找安家信息的同時,時清檸也沒有忽略田文龍這個直接坑害過柏夜息的騙子。

那時的主角原以為自己找回了真正的親人,卻沒想到生活比之前過得更加絕望。田文龍一口咬定主角是他母親和親弟弟茍合後生下的孽種,不僅對主角本人咒罵不止,還對外各處宣揚。

以至于主角徹底被所有人孤立,性格也變得更加孤僻。

補全出這段劇情的時清檸自然不可能放過田文龍,不過他也沒料到,拘捕對方的過程會這麽順利。

“我還以為要多花些時間才能收集好證據……”

孫明頓了頓,道:“其實他不是因為詐騙罪被抓的。”

“田文龍被幾個債主催債,被揍得狠了,動靜鬧得有點大。附近有人報了警,警察就把他們全帶了回去。”

小少爺年紀還小,孫明沒有說得太直白。

他們這些特殊渠道退下來的人,處理起這種事情來,自然會比不谙世事的小少爺多些思路。

“進了警局之後,再查他們就方便了。”

根本沒用時家露面,就毫無痕跡地處理了這個人。

“調查田文龍的詐騙經歷時,警方發現了田文龍自己記錄的各種消息,裏面有他的目标對象。”

孫明說。

“內部資料不好直接拍照,我去看了看。”他停了一下,才道,“那裏面沒有您要找的……安家的信息。”

沒有安家?

時清檸一愣。

田文龍會盯上主角,不就是因為他看準了安家還算有錢,才特意挑了被收養的柏夜息去騙嗎?

現在田文龍都追到了海城這裏,怎麽會沒打過安家的主意?

難道他是先騙了主角之後才訛上安家的?還沒到時候嗎?

時清檸咬着指尖,原本幹淨平滑的指甲都被咬出了淺淺的小豁。

安家到底在哪兒?

為什麽一直找不到他們的消息?

“……二少……二少?”

時清檸想得太專注,遲了幾拍才聽見叫自己的聲音。

“嗯?”

孫明正皺眉看着他:“還好嗎?”

小少爺的面容失了血色,看起來格外蒼白。

“哦,”時清檸回神,“我沒事。”

“您……”孫明終于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麽會對這些事感興趣?”

這原本不該是保镖該問的問題,但小少爺的狀态實在讓人有些擔心。

“是我新交的那個朋友,”時清檸沒有說得太細,“我怕他被人坑害,才想幫幫忙。”

他道:“辛苦孫哥了。”

看着面色仍顯蒼白的小少爺這麽認真地感謝自己,孫明終是也沒忍心再說什麽。

他暗暗嘆了口氣,道。

“飯後複健時間快到了,先去樓下複健室吧。”

“身體重要。”

時清檸乖乖點頭:“好。”

能确保田文龍不會再去騷擾柏夜息,已經算是解決了一個關鍵問題。

時清檸回過神來,也知道自己急不得。

實在沒辦法獲得消息的話,就等和薄荷再熟悉一些之後,直接詢問他有關安家的事吧。

時清檸做好了新的打算。

這些天的經歷,讓時清檸漸漸和柏夜息熟悉起來。

也讓他更不想看到柏夜息失去鋼琴。

希望薄荷能好好的。

安安穩穩地過好自己的人生。

*

因為考慮柏夜息和安家的事,再加上混亂的夢境,時清檸晚上照舊沒有睡好,醒來時,意識還有些昏昏沉沉。

上午時清檸自己去書房讀書,沒看多久,房門忽然被敲響,早早就外出工作的時媽媽走了進來。

“寶貝?”

時清檸被吓了一跳。

他還以為自己藏起半份沒吃完的早餐的事情露了陷,一瞬間連尾巴尖都差點炸開了來。

不過幸好時媽媽似乎沒發現這件事,只是問。

“你在看書嗎?”

時清檸悄悄松了口氣,點頭,亮出了手中的課本——

《高中物理必修二》。

幾天時間從小學一年級到高中課本,這個進展速度不可以說是不喜人。

尋常家長看到孩子這麽認真,肯定會倍感欣慰,但時媽媽看見時,面上卻露出了隐隐的憂色。

“寶貝你……是不是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得太緊張了?”

時媽媽說。

“剛剛小李老師來電話,說你看書時間特別久,學得也很多,這樣是挺好的,但會不會……有點太嚴格要求自己了?”

她問:“你的身體吃得消嗎?感覺累不累?”

小李老師就是時清檸的家庭老師之一,這兩天他不止一次地對時清檸的進展表現出驚嘆。

特別是他是教物理的,物理的學習本身就需要花費較多精力,時清檸的學習速度更是快到讓人有些咋舌。

時清檸也知道自己的進度是快了些。

因為他想借這些知識學習來刺激自己的記憶,盡可能地獲得更多信息。

而且常年多病,時清檸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也相當了解。

“沒事的,媽,我會注意自己調節的。”

畢竟他也不能顧自任性,這具身體還是要為時小少爺好好養着。

見人這麽說,時媽媽稍稍放下了心來,不過還是叮囑。

“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媽媽說。”

時清檸點頭:“好。”

時媽媽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小兒子柔軟的額發。

“媽媽知道你很盼着上學,但學習本身就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我們不需要太着急,慢慢來好不好?”

時媽媽以為時清檸這麽忙着看書是因為擔心上學的事,這倒省去了時清檸的解釋。

他乖乖應聲:“嗯。”

*

海城林山醫院。

安靜的雙人病房裏,窗簾尚未拉開,室內一片昏暗。

本該是靜谧的休養時間,病房的安寧卻被一聲沙啞的厲喝打破。

“我他.媽讓你們過來!到病房裏來!聽見沒有?!”

躺在靠門病床上的人正是簡任,此時他眉心緊皺,面色鐵青,一向精心打理的頭發也分外淩亂,整個人看起來既頹敗又暴躁。

簡任原本在用手機給人發信息,幾次被推托後,終于按捺不住直接發了一條語音過去。

那邊果然被罵慫了,群裏幾人都忙不疊地道歉賠禮。

【簡哥,簡哥別生氣!我們現在就找個人過去】

【你還病着呢,別動氣,好好養身體】

【馬上馬上,五分鐘!】

“還他媽知道我病着呢?!在這兒給我找氣生,啐!”

簡任狠狠唾罵一句,“哐”的一聲把手機扔在了床頭。

他閉眼重新躺好,胸口劇烈起伏着,眼睛才閉上沒多久,長眉倏然一跳。

簡任猛地又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瞳孔中滿是戾氣。

又是……

又是那個人。

自從在醫院裏蘇醒之後,簡任只要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浮現出那個男孩的身影。

那個毫無留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的單薄身形。

……

簡任在唇齒之間無聲地撕咬出那個名字。

時、清、檸。

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噩夢深陷。午夜夢回,驚醒自己的居然不是在簡家的狼狽落敗——

而是那個男孩的決絕離開。

簡任死死拽住自己散亂的額發,痛苦地悶吼了一聲。

不,他不能信。

怎麽可能!

他以為自己看中的是時家的錢,他也一定看中的是時家的錢。

……不可能,是對那人的喜歡。

簡任痛苦地喘息着,呼吸都在撕扯胸肺。

他臉上的傷這兩天才稍稍消退下去,心口的疼卻一日比一日更重。

為什麽……

為什麽?!

病房的屋門被輕輕地敲了兩聲,輕到發虛,像是根本不敢進來。

但是那聲音又不敢停下,用這種拖拖拉拉的方式連敲了好幾回之後,才引起簡任的注意。

簡任擰眉:“進來。”

一個瘦高男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賠着笑點頭哈腰。

“簡少。”

簡任看這人極不順眼,但好歹是有人聽話過來了,他勉強壓下火氣,粗聲粗氣道。

“聯系上時清檸了嗎?”

瘦高小弟一聽這名字就暗暗叫苦,面上還得裝着繼續殷勤。

“聯系過了,聯系過了,可是……簡少,這,那個電話始終沒人接啊。”

“廢物!都他媽是廢物!”

簡任直接被惹怒,擡手就想砸東西。

可他手邊已經砸無可砸,最後也只能重重地捶了一下床板。

“你們他媽就不會找另外的聯系方式嗎?!”

小弟硬着頭皮,臉上擠笑。

“簡少,您也知道,那位是被時家護着的。您看,除了您,誰還能拿到他的聯系方式啊?”

“我們還藏着身份在外面打探了一圈,都沒消息,他們還建議我們找找您,說只有您有可能聯系上呢!”

小弟顯然摸熟了簡任的脾氣,這會兒幾句話說完,倒真是讓簡任被安撫了些許。

也是。

簡任想。

除了自己,誰還有機會靠近時家小少爺?

“行了。”他皺眉擺擺手,“就知道指望不上你們,我自己來。”

見簡任終于不讓自己去了,小弟總算長松了口氣。

他心中暗道,誰還敢幫忙聯系啊?

前兩個被簡任逼得不行、當真試圖去找時清檸的小弟,現在還在樓下躺着呢。

傷得一點都不比簡任輕。

誰還敢現在頭硬?

“到醫生那兒去,把我的病歷拿過來。”

簡任又開始使喚人,他心情不好,說話也滿是戾氣。

“住了這麽多天院也該出去了吧?都快悶死老子了。”

“是是!”

小弟忙不疊地應聲去了。

剩簡任還在床上,低聲咒罵着。

“這他媽都什麽破醫院,治了這麽多天,腿還那麽疼。”

他罵完,病房安靜下來,周遭一時顯得有些沉寂。

旁邊忽然響起“唰啦”一聲。

兩張病床間的隔簾被拉開,另一個病床上的病人看了過來。

那也是個年輕男人,他看着簡任,表情有些微妙。

簡任皺眉:“看什麽看?找事?”

那人輕咳一聲,頗有些好奇地問。

“你連自己的傷都不清楚啊?”

簡任正不耐煩地想罵關你屁事,忽然想起自己住院第一天時,醫生就來說過情況。

只不過簡任并沒有仔細聽,他當時正沉浸在時清檸離開的噩夢中。

那時,隔床住着的好像就已經是這個人了。

果然,隔床說:“你不知道嗎?”

他像看猴似的看着簡任。

“你的腿被打斷了。”

“兩條腿都是。”

*

隔了一天,時清檸再度等到了來一起練琴的柏夜息。

柏夜息今天戴了口罩,他鼻梁高,口罩被明顯頂出了一點輪廓,仍是藏不住那惹眼的相貌。

反而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什麽想要避開視線的大明星了。

柏夜息今天還少見地戴了眼鏡,細邊銀框,那條時清檸留意過的素鏈這次被當作了眼鏡鏈,流星曳尾般地垂落在鏡架兩側,讓柏夜息整個人更添了一分清冷矜貴。

時清檸看着人,微微有些出神。

“怎麽忽然……這麽全副武裝?”

柏夜息聲線微沉。

“感冒。”

時清檸愣了愣:“嚴重嗎?着涼了?吃過藥沒有?”

“吃過了。”

柏夜息點頭,擡眸往別墅二樓一瞥。

“要上課了。”

“你要是難受的話,今天請假休息也行。”時清檸說,“不急這一天。”

柏夜息只搖了搖頭。

時清檸只好和人一起進屋。

但他走了幾步,對方卻沒有像之前一樣并肩跟上來,始終落後半步。

時清檸回頭,柏夜息也跟着停了腳步,讀心似的一眼看穿了少年的疑惑,言簡意赅。

“會傳染。”

柏夜息很有一位病人的自覺,進琴房之後也沒有摘下口罩。

兩個小時的課程結束,老太太也提了一句。

“囝仔今天好像有點疲憊。”

彈琴也需要體力消耗,頂級鋼琴家的體力一般都很出色。

前天時清檸練習時,老師為他選的就都是一些平緩稍短的曲目。

而今天,柏夜息的氣息看起來比時清檸還微弱一些,肉眼可見地有些倦怠。

“回去注意休息。”老太太道,“下次課程也隔天吧。”

送走老師,時清檸很快跑回來去看柏夜息,柏夜息也準備要走,還是因為要打印一份樂譜才慢了一步。

時清檸原本也想早早讓人回去休息,但他總覺得哪裏不對,下意識拉住了對方。

“等一下。”

柏夜息回頭看他。

男生眸光依舊很冷,但不知是不是隔了層鏡片的緣故,他整個人看起來平緩了許多,望着時清檸的目光也多了幾分平和,看起來像是……

心情不錯。

時清檸不由有些疑惑。

自己是怎麽從對方一成不變的表情裏看出人心情不錯的?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時清檸正考慮着要想什麽理由留人,一旁阿姨就端着托盤走到了客廳來。

“剛煲好的蓮子羹,盛了兩碗,”阿姨笑呵呵地說,“來嘗一嘗嗎?”

時清檸正好把人留住:“喝完再走吧。”

柏夜息似是頓了一下,還是順着時清檸的動作,走回了客廳。

蓮子羹香氣清甜,溫度正适宜。阿姨分別把湯盅端到兩人面前,說了一句:“把口罩摘下來喝一點吧。”

原本心不在焉的時清檸聽見這句話,忽然像被驚雷擊中一般——

他猛地想起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柏夜息下午一直沒有咳嗽,他為什麽要戴口罩?

時清檸怔怔地看向對面的人,他看着對方摘下半邊口罩,拿起湯勺去舀蓮子羹,視野忽然像被尖銳地紮刺了一下。

陶瓷的湯勺,分量不重,柏夜息拿起勺子時,手腕卻不自覺地輕抖了起來。

“你的手怎麽了?”時清檸忽然問。

柏夜息擡眸。

隔桌而坐的時清檸已經站了起來,本就白皙的面容無聲地褪去了血色,聲線都隐隐有些發顫。

“你的嘴巴……為什麽那麽白?”

不是白。

是慘白。如銀如紙,反正絕不會是正常人的唇色,就這麽被柏夜息遮掩在口罩之後,将将才顯露出來。

“……”

時清檸忽然想到了那個最為可怕的念頭。

他推開椅子,差點把自己絆了一下,躍起似的一步邁到了柏夜息面前,幾乎是撲進了對方懷裏。

時清檸的動作太突然,屋裏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不遠處的孫明額角一跳,下意識想要上前——他親眼見過柏夜息是怎麽對付撲過去的保镖弟兄,越是他們這樣的人,身體的本能反應越強。

而時小少爺的身體經不起哪怕一點意外。

但孫明慢了一步,而他也沒看到讓他心頭一緊的預想。

那個被他和所有兄弟視作洪水猛獸的長發男生,并沒有對時小少爺做出任何的本能反擊。

反而還伸手,在人身側護了一下。

像是怕人會摔到。

然後柏夜息就被握住了手腕,袖口被拉卷起來。冬天的衣服偏厚,按理說不好卷折,但男生實在是太過消瘦,以至于袖管都顯得有些空晃,輕易地就被卷了上去。

露出裏面膚色蒼白如紙的削瘦小臂。

以及大片暈開了的、濃到幾乎再難化去的腥瘀。

瘀痕的正中,是一個觸目驚心的針孔。

有如漩渦的中點,花朵的蕊心,在這蒼寒的冬夜裏,緩緩翻旋開了猩紅的血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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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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