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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那明顯就是抽出之後才會留下的針孔。

時清檸清晰地聽見自己耳邊“嗡”的一聲震響,蓋過了外界所有的聲音。

有幾秒鐘,他眼前整個世界都褪了色,茫然一片灰白。

只有柏夜息臂肘間的瘀痕還顯着色,猩紅如滔天血海一般擴散開來。

吞沒了整片視野。

“醫生呢?”

時清檸語氣格外冷靜。

但事實上在說話時,他自己都沒有聽見自己的聲音。

“趙醫生今天不是要來給我做檢查?先請他來幫忙看一下。”

阿姨,又或者是孫明,不知道哪個人給趙醫生打了電話。

幸好醫生原本就在來的路上,沒多久就進了時家。

“醫生來了!來了!”

阿姨拔高的聲調漸漸傳入時清檸的耳中,他恢複了一點聽覺,起身想給醫生讓開空間。

準備後退半步時,時清檸才察覺到腰後的力度,和自己小腿上僵硬的疼痛。

因為剛才着急撲過來的動作,時清檸并沒有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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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腿前側正硌在椅子的橫杆上,自己卻毫無所覺,就這樣以這個僵直扭曲的姿勢站了那麽久。

還是柏夜息用另一只手半圈過人腰側,不着痕跡地護住了他。

時清檸的眉心慢慢皺了起來。

他的手還抓在對方的手腕上,兩人的手指都是毫無血色的冷白,貼觸的體溫說不出誰的更冰涼。

“怎麽回事?我看一眼。”

醫生的聲音終于喚回了時清檸的意識。

他讓開位置,看着醫生查看起柏夜息的手臂。

“呦,怎麽這麽嚴重?”

趙醫生也被唬了一下,仔細端詳過之後,才道。

“這應該是抽完導致的淤痕。”

他問:“是不是抽完沒按好針孔?”

柏夜息的目光從時清檸身上收了回來。

“沒按。”

“哎喲,不按可不行啊。”

趙醫生說。

“抽完結束後毛細血管會繼續出血,嚴重的話就會滲到皮下組織裏。”

“看你的凝血功能可能不是很好,下次再抽的話記得多按一會兒。”

雖然叮囑得很仔細,但趙醫生神色間并沒有太多的擔憂,他問。

“抽完結束夠二十四小時了嗎?”

柏夜息點了下頭。

“那就可以熱敷了。”

趙醫生道。

“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也是,抽後如果有淤青,二十四小時內冷敷,超過這個時間可以熱敷,還可以用切得薄一點的土豆片貼在上面,消消腫。”

醫生吩咐了阿姨幾句,阿姨便連忙去拿熱毛巾。

卻又忽然被叫住了。

開口的是柏夜息:“麻煩拿個熱水袋。”

他說:“二少的手很涼。”

“好好。”阿姨忙不疊點頭。

趙醫生也回頭。

“二少?怎麽回事,臉色這麽白?”趙醫生說,“來這邊,小心點坐好。是受涼了嗎?”

“沒有。”時清檸怔怔地看着醫生和柏夜息,像是還沒反應過來。

“他的傷……”

“不是什麽大事,過段時間等淤血慢慢吸收了就好了。”

趙醫生道。

“這些天別劇烈運動,別受風,不要提重物,注意休息。有空了可以去醫院查一下凝血功能。”

他簡單囑咐完,就對時清檸道。

“好了,二少來,我給你做下檢查。”

時清檸耳邊的嗡鳴這時才稍微消散了一些。

沒出大事……就好。

時清檸要做的仍是術後檢查的一部分,流程也早就熟悉了。

他一邊回答着趙醫生的問題,一邊又分神看向了柏夜息的手。

男生的手已經恢複如常,不再有晃抖,似乎只是剛剛有些疲憊,現下已經緩了過來。

和故事中提到的後遺症——神經性痙攣的症狀并不相同。

時清檸的思維漸漸恢複運轉。

他意識到——

自己被小說給騙了。

時清檸梳理出的劇情是安家在兒子重病時找到柏夜息,要求其為兒子捐獻。

但當時柏夜息已經離開安家。

安家又是如何知曉的他的血型?

……答案只能是。

安家早就知道了。

可是安家兒子自小就多病,甚至于柏夜息被收養後就一直在負責日夜照看安家兒子,被當作下人來看待。

而安家兒子的類型又如此特殊。

安家真的會等到兒子十多歲時,才突然發現血液稀缺嗎?

時清檸的後背漸漸攀爬起一股涼意。

對着柏夜息這個罕見的同血型之人,安家又真的會等到液體急缺時,才去打他的主意嗎?

時清檸患有先天心疾,大大小小的手術做過不知凡幾,雖然現在記憶混亂,但對醫療方面的事,他比許多年長者還要熟悉。

時清檸記得。

……有一種采集方式,就叫預先備血。

預先備血指的是一些稀有類型或有特殊需求的人,以防萬一,會提前為自己儲存備用液體。

在正規合法的渠道中,這種備用一般會通過提前采集備用者自己的血液來完成。

即自體備用。

可是在很多情況下,需要備用的人會無法滿足采血條件。

比如因妊娠導致血紅蛋白下降的孕婦,比如……常年多病的體弱患者。

徹入骨髓的寒意越發森冷。

時清檸看向柏夜息,對方此刻已經把口罩戴了回去。

熱敷的毛巾擋住了他的傷處,鏡片和口罩遮住男生蒼白的面色,銀星般垂落的眼鏡鏈讓柏夜息看起來清貴又冷冽。

任誰評判,都忍不住由衷贊嘆。

一個多麽英俊而優雅的年輕天才。

所以才更讓人根本無法理解。

為什麽會有人殘忍至此。

看他竟只像在看一個……

人形血袋。

“二少……二少?”

趙醫生的聲音傳來,勉強叫回了時清檸的注意力。

“怎麽了?”時清檸問。

趙醫生欲言又止,皺眉問:“二少是累了嗎?”

時清檸:“還好。”

趙醫生多看了他兩眼,才收好各種測量儀器,翻着手中記錄下的數據,道。

“各項指标還在正常範圍內,就是稍微有些波動。這兩天一定注意好好休息,不要過度勞累。”

趙醫生說着,似乎還是不放心,多提了一嘴。

“我記得後天是日常的複查時間吧?不行就換到明天,早一些去。”

“好。”

時清檸應得很乖。

“等媽媽回來我和她商量一下。”

又叮囑了兩句之後,趙醫生才離開。

那邊阿姨也到了下班時間,她卻還是放心不下。

“這個暖手寶可以嗎?不行我再找個大點的來。”

時清檸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他根本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拿到的暖手寶。

這東西的效果似乎還不錯,時清檸的掌心被溫得發熱,甚至有些發燙。

可他的指尖和指背仍是徹骨的冰涼。

“可以的,阿姨。”

時清檸溫聲說着,他送走了憂心忡忡的阿姨,重新走回來,坐到了柏夜息面前。

時家其他人都還沒回來,客廳只有他們兩個人。

時清檸伸手,用那個暖手寶,輕輕抵在了柏夜息毫無血色的冷白指尖。

他低着頭,輕聲問。

“這是怎麽弄的?”

“抽針。”柏夜息一垂眼就能看到少年柔軟的發旋。

指尖處就是對方傳來的溫熱。

他說:“做體檢。”

體檢需要抽那麽多嗎?

時清檸想。

多到讓人唇色都慘白。

而且柏夜息的衣袖剛剛只卷到肘彎,但就僅僅是在那瘦可見骨的小臂上,時清檸就看到了不止一個針孔。

時清檸閉了閉眼睛。

柏夜息沒有說實話。

時清檸想起了前幾日的琴行,想起更往前兩人的初見,那天柏夜息被十幾個人圍攻,打得滿身泥濘,卻只對他說。

“手,沒事。”

你看中的手,沒有受傷。

時清檸感覺柏夜息似乎從不在乎,不在乎被傷害。

不在乎有痛楚。

他好像對自己的身體毫不在意,剛剛給傷口熱敷,阿姨将毛巾覆上去時都忍不住皺眉輕咝,動作小心到輕而又輕,生怕會把人碰得更疼。

柏夜息卻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

神色一如往常冰封。

時清檸早察覺柏夜息缺少人氣,他甚至一時想不出什麽能引起對方的情緒波動。

在柏夜息眼裏,似乎人生已經毫無期盼。

時清檸不敢去想。

他甚至開始懷疑,柏夜息對鋼琴都可能毫不在意。

如果當真熱愛音樂,醉心鋼琴,那柏夜息今天下午就不該堅持上課。

他明知道這樣會對手有影響。

時清檸分明感覺到柏夜息彈到後來已然體力不足。

剛才柏夜息拿銀勺時會抖,也是因為耗費了太多力氣。

柏夜息不懂得如何“愛護”……甚至只是“保護”好自己。

時清檸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冷漠到連自己都毫不關心的人。

他更不知道,究竟要經歷過什麽樣的事情才會将人逼出這種狀态。

柏夜息是個活生生的人啊,他不是人形血袋。

他只是一個……才剛成年的小孩。

時清檸眼尾泛紅,無聲地努力眨了下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年齡變小,他的眼窩仿佛也變淺了,視野太容易被模糊。

強壓下翻湧的酸澀,時清檸輕聲開口,聲線冷靜。

“你在哪裏做的體檢?”

無論怎麽樣,無論多困難。

他都不可能放任不管。

*

翌日。

海城德鑫醫院。

今天是海城德鑫醫院試運營三個月的紀念日,也是他們接待本地最大醫療器械公司的好日子。

醫院領導早早等在了醫院門口,笑容滿面地迎接他們的重要客人。

“歡迎歡迎,”院長握着對方負責人的手激動搖晃,道,“熱烈歡迎啊!”

“我們早就聽說了時美公司的盛名,總部來咱海城選址的時候就定好了,一定要找時美合作。這不,總算是等到了!”

院長帶着人進院參觀,笑得滿面油光。

“時美公司現在在全國都打出名號來了,正好,我們德鑫也是,德鑫雖然是一家私立醫院,但我們在全國已經有十二家分院了,咱們合作,那就是強強聯合啊!”

時美公司負責人聽着,随聲點了點頭,笑而不語。

一行人走到了榮譽室,院長來了精神,指着牆壁正中那個最大的花邊獎盤道。

“來來來,您看,這是我們和博愛公益慈善基金會的合作紀念!”

時美負責人的表情這才出現了一點變化:“博愛?澳島那個基金會嗎?”

“沒錯沒錯,就是他們。”院長顯然對博愛的知名度非常滿意,繼續侃侃而談。

“博愛有個項目是專門為做器官移植手術的病人打造的,資助他們支付高額的醫療費用。這個項目目前就在和我們德鑫談,所以我們醫院的技術呢,您是完全可以放心的,我們日後的發展,那可是相當長遠!”

院長介紹了好一番他們的宏偉藍圖,在他慷慨陳詞的時候,後門處有個人悄悄進來了。

見院長還在聊,那人便悄悄拉了拉隊伍裏一位副院長的衣袖。

副院長回頭,跟着那人走了出去,到了旁邊一個空房間裏。

“錢副院長,昨天那個做過體檢的小孩來了。”

“哦?”副院長眼中精光一閃,“是那個姓柏的對吧?”

“對對。”

“行,”副院長一擺手,“吩咐他們去準備一下吧,等人來了就去給他抽。”

“哎。”那人應了一聲,“還和昨天一樣?”

“不,今天換個大的,”副院長想了想,道,“直接上袋子吧。”

他揚揚下巴。

“多抽點,別摳摳搜搜的,不夠就直接上大劑量,又死不了人。”

“是!”

那人應聲要走,副院長轉念一想,又把人叫住了。

“算了,讓他們準備好,我親自去抽。”

因為要接待來訪的公司,人群大都聚集在樓上,醫院的一樓大廳顯得有些冷清。

抽針窗口就在大廳旁不遠處,副院長到時,那個姓柏的男生已經到了,正垂着眼站在牆邊。

副院長撩起眼皮打量了對方一眼,暗中嫌棄地皺了皺眉。

他最讨厭這種留着不倫不類發型的人,流裏流氣的小白臉,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男生留着垂腰的長發,幾縷發絲散落在肩膀前,順長而飄潤。幾個女護士原本正忙着準備器械,見到那男生之後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動作,明裏暗裏地打量着他,還悄悄交頭接耳,笑得紅了耳朵。

副院長一眼就看見其中一個女護士正是拒絕了自己兩次鮮花的那個,頓時眉心擰得更緊,從鼻子裏重重哼了一聲。

“嗯咳!”

在場幾人這才收了笑容,忙自己的事去了。

副院長擡眼一掃,就見那個男生聽見聲音也看了過來。

男生本身就有些陰沉,看人時更讓人覺得後背發冷,很不舒服。

不過男生只看了一眼,等副院長看過去時,就收回了視線。

副院長知道這種人都虛有其表,被自己看一眼就吓得不敢亂瞟了,內心更加鄙夷。

他伸手拿過醫療檢測單,瞥了一眼上面顯示的稀有類型,心想。

這人也就身體還有點用。

抽他這些也算是能給社會做的唯一貢獻了。

“小張。”

副院長喊了一聲。

“單子開好了嗎?準備開始。”

一名護士将開好的證明單放在了桌上,另一名護士則拿着酒精棉棒,準備給男生做消毒。

其實原本還有人想上前幫忙卷袖口,卻被那男生冷冷避開了,只好尴尬地停了動作。

但當男生把衣袖卷起,露出蒼白手臂時,在場幾個護士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天哪……”

副院長聽見她們的驚呼聲,皺眉:“吵什麽吵?”

他手裏剛拿好采樣針,擡頭去看,第一眼居然也愣住了。

“這是什麽?”

只見那男生的手臂上,遍布了深深淺淺的血瘀,看得人驚心觸目。

副院長拿針的動作頓住,下一秒,他就聽到了一聲厲喝。

“住手!”

幾人茫然擡頭,卻見幾名身穿制服的警察不知何時進入了醫院,正齊齊戒備地盯着副院長的動作。

“我們接到舉報,說這裏有人涉嫌長期逼迫捐獻,”為首那名警察道,“請你們配合我們的調查。”

副院長愣了一下,脫口而出:“不可能!”

幾個警察都沒說話,掃了一眼他手裏正拿着的采血針。

那針又長又粗,針尖還泛着冷光,格外顯眼。

“不……這不是!”副院長忙把針放下,說,“我們這只是在正常的化驗!”

終于有個警察忍不住開口:“化驗的東西需要用這麽大袋子來裝?”

“這位小兄弟說得就不對了啊,用袋子裝怎麽啦?”

副院長漸漸穩住了心神,說話也越來越咄咄逼人。

“我們這是本着對病人負責的态度,用足量的樣本來測出準确的結果,這怎麽了,有錯嗎?”

那警察還想說話,被為首的警察攔下了。

副院長見狀,愈發有了底氣。

“抓犯人是你們警察的事,看病人是我們醫生的事,本職工作不能亂,是吧,換你們警察來看病人,你們看得了嗎?”

他們這邊正對峙着,不遠處又傳來了動靜。

“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

是正帶着人在樓上參觀的院長他們,聽見聲響,一同走了下來。

看見警察,院長他們也愣了一下。

副院長忙道:“他們說醫院涉嫌強迫捐獻,這不是沒有的事嗎!”

院長擰了擰眉,上下打量了那幾個警察一眼,道。

“警察同志,你們接到的是真實信息嗎,不會是沒确認就過來了吧?”

“你看看,我們這兒還接待着客人呢,你們這麽闖進來,對我們的名譽得造成多大的傷害啊!”

院長說着,又笑着朝時美公司的負責人表示,絕對沒有這些事。

他對着不同人變臉變得極快,心裏卻也窩火。

這小地方的警察就是不上道!

開業前他們早就去上面各方打點過了,這群人倒好,有事都不知道提前給醫院通個氣,還敢直接闖進來。

不過院長氣歸氣,面上還是笑呵呵的。

“我們德鑫呢,那可是全國連鎖的知名醫院,總部就在首都燕城,十幾家分院,哪個醫院不是當地的納稅大戶?你們這些警察同志,可不要亂來啊。”

他說這話時帶着笑,內裏的警告意味卻格外濃重。

就這些人,也敢落了德鑫的面子?

那些警察對視一眼,果然沒有繼續接話。

副院長見狀,氣性也上來了。

“這就是假舉報嘛,有人想故意栽贓我們,你們呢,又不查實,就害得我們受了損失!”

副院長拿起剛開好的證明單,甩了甩,厚質的紙張在空氣中發出響亮的聲音。

“我們每次都要開單子的,這些單子就是證據,上面有我們德鑫專用的防僞暗紋,想造假都不可能造得出來。”

他點着紙張上的暗紋花樣,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那個沉默站着的男生。

“說我們強迫捐獻,證明單子拿得出來嗎?有嗎?沒有嘛,對吧……”

副院長正底氣十足,忽然聽見了一個低冽的聲音。

“有。”

男生聲音并不高,卻是一個字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只見他從衣兜中拿出一沓紙質憑條,紙張發出輕響。

正是和副院長剛剛甩紙時一樣的動靜。

紙條被放在桌上,男生又随手拿過一個小巧的驗鈔燈筆,打開了開關。

衆目睽睽之下,紫光燈映照出了紙條上的花紋。

正和副院長炫耀過的專用暗紋一模一樣。

四周靜了一瞬。

衆人看向副院長和院長的目光已經變得有些古怪。

副院長卻已經根本顧不上那些看傻子一樣的視線,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個男生,指着對方道。

“不可能!這是你僞造的!”

他氣急就要去搶男生手中的憑條,卻是直接被警察攔下了。

“僞造什麽?你剛說了不可能僞造!”

警察呵斥着,為首的隊長已經接過憑條開始查看。

有兩個警察一左一右地護住男生,防止他被別人傷害,男生的袖口重新被卷起,一名女警直接驚呼出聲。

“天……”

男生的手臂暴露在衆人視野之中,猩紅的瘀血異常顯眼。

最讓人心驚膽戰的是,那瘀色還不止一片。

所有人都不禁為之驚愕。

“這……這怎麽這麽嚴重?”

“因為這是間隔連一個月都沒到的連續大量捐獻!”

看完憑條的隊長鐵青着臉。

他厲聲道。

“正規抽出的間隔時間都要三個月以上,你們對着同一個人三個月連抽了四次,竟然也狠心下得去手!”

“三個月四次?!”

人群一片嘩然,原本要談合作的時美公司來訪者都面露驚色。

院長努力勸解着,還想穩住時美的人。

他卻沒有想到,隊伍中一個面有隐色的攝像師猶豫了片刻,忽然開了口。

“警察同志,我這裏還有段錄音。”

衆人的視線被吸引了過去,只見那攝像師将手中攝像機的屏幕轉向了大家。

“這是剛剛參觀拍攝的時候,我去了趟廁所,就把機器放在了一間辦公室裏,結果無意間……錄到的一段對話。”

屏幕中的畫面并不全,視角都是斜的,只露出了被拍者胸口以上的部分。

而那個被拍到的人,正是副院長。

“不,今天換個大的,直接上血袋吧。”

攝像機中清晰傳出了他剛剛在辦公室內說過的話。

“多抽點,別摳摳搜搜的,不夠就直接上大劑量,又死不了人。”

副院長的臉色已經和死人的差不多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真的……”

他還想努力辯解,卻已經根本沒人信他了。

隊長直接一揮手。

“非法采集,現場抓獲,把人帶走,再叫局裏加人來調查。”

“不!真的不是我!!”

副院長撕心裂肺地喊叫着,肥碩的軀體卻怎麽也掙不脫警察的桎梏。

他無意間瞥到了一旁站着的男生,掙紮的動作忽然一頓。

恐怖和絕望瞬間從心底升起。副院長這時才驚覺,那個男生冰冷的、只看人一眼就挪開的視線,根本不是害怕。

而是冷漠到極致的蔑視。

那男生看起來不過才十幾歲,身體單薄瘦削至極,直到現在還被兩名警察護在一旁,像極了一個孱弱的受害者。

只有副院長的無意一瞥,看清了那男生的漠然。

那是一種掌控了全局的無情俯視。

*

德鑫醫院的院長和副院長被當場帶走調查,原本作為受害者的柏夜息也要被帶去做筆錄。

但柏夜息的身體狀況實在堪憂,因此,在簡單詢問過幾句之後,警察便将人送了出來,準備讓他先去公立醫院做個身體檢查。

走出德鑫醫院沒多久,就有人在等着柏夜息,還不止一個。

一同離開德鑫的也不止柏夜息,時美公司隊伍的大多數人也出來了。

剛剛放錄像的那位攝像師最為興奮。

“孫哥,真的太爽了!你都不知道拿出錄像的時候,那個院長和副院長的臉色有多好看!哈哈哈哈哈!”

年輕人格外興奮,他以前幹的都是體力活,哪演過這麽刺激的?

幸好自己在部隊裏參與過幾回現場錄像,會拍攝,才被派來現場參與了這一出好戲。

“真的,他們臉都綠了!”

年輕人正興奮着,就被孫明在後背上拍了一巴掌。

“小聲點,”孫明提醒他,“小少爺正緊張着呢。”

一旁的時清檸剛拉住柏夜息的袖口,聞聲,他擡起頭來,朝着年輕人露出了一個蒼白的、淺淺的笑容。

“謝謝,剛才辛苦了。”

“沒事沒事,不辛苦。”

年輕人哪被雇主這麽謝過,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古銅色的臉都有些漲紅。

跟着出來的時美負責人也感嘆道。

“二少,幸好您提前發現了德鑫這些幺蛾子,不然如果真的有了合作,後續的麻煩可就多了去了。”

時清檸又笑了笑,說:“是麻煩你們了。”

負責人原本還想再問,小少爺整日在家,怎麽會知道這些消息?

但他看出小少爺的心思已經不在他們身上,那位男生受的傷害也的确有些駭人。

負責人便道:“車來了,二少先和這位去醫院吧,後續我們來處理。”

那邊的攝像師還在和孫明感嘆。

“沒想到他們這麽膽大包天,憑證早就開出來了,他們還敢污蔑說是僞造的,真是睜着眼說瞎話……”

聊天的聲音雖然壓低過,卻也清晰地傳到了柏夜息耳中。

他聽完,神色卻毫無波動,只垂眸看着眼前緊緊攥着自己袖口,卻又不敢動作,生怕弄疼自己的少年。

“走吧。”

柏夜息輕輕動了動衣袖,将人領好。

“去醫院。”

在黑西裝的護送下,時清檸和柏夜息一同去了海城最出名的市立醫院。

這裏也正是時清檸做根治手術的地方。

原本時清檸昨天就想讓柏夜息來做檢查,但當時時間已晚,醫院已經下班,因此才推到了現在。

一番全套檢查結束,付過加急費用的檢查結果出來後,時清檸才終于稍稍松了口氣。

“輕微貧血,注意保證休息,多吃些補血的食物就好。”醫生道,“沒有你們說的神經損害,不用擔心。”

時清檸緊繃的神經這時才放松了一些。

送走醫生後,時清檸從護士小姐姐那裏借來了繃帶,小心翼翼地為柏夜息包紮了起來。

剛才做全套檢查時,柏夜息又被抽了些出來。

原本這些檢查用的樣本并不需要很多,從指尖之類的地方紮個小口取一點就可以。

但柏夜息因為連續被如此,體內的血紅蛋白急劇降低,指尖已經根本擠不出紅色來,只能用橡皮管勒住上臂,好不容易才抽出了夠用的樣品。

時清檸沒法形容自己目睹柏夜息被這樣對待時的心情。

他感覺自己的心髒仿佛也被勒住,針尖紮進心尖,從那裏抽空了滿管的液體出去。

時清檸低着頭,小心地幫柏夜息把那個新的針孔包好。

在此之前,他已經幫人用棉棒按了十幾分鐘。

直到醫生都路過兩次,說可以不用按了之後,時清檸才松了手。

好好按壓過的針孔果然沒有繼續流血,只是稍微有些紅腫。

但時清檸并沒有被寬慰太多。

他和柏夜息聊過,試圖讓對方把長袖卷上去,讓自己看一眼手臂上全部的瘀傷。時清檸聽到那個假裝攝像師的年輕人說,柏夜息在三個月內被抽了四次。

可是柏夜息只同意卷到小臂,并沒有把所有針孔露給他看。

“過幾天就消了。”

柏夜息只這樣說。

時清檸垂着眼睛,把柏夜息小臂上的幾個針孔全都小心翼翼地包好了。

這次德鑫醫院被查,應該可以牽扯出安家。等掌握了消息,情況應該比現在明朗許多。

時清檸想着,又開始思考自己為什麽沒有提前發現。

安家會那麽心安理得地讓柏夜息落下神經性傷害,又會有多好心?

甚至連他們收養柏夜息,都有可能是一開始就特意在尋找稀有血型的儲備……

時清檸想着,眼前忽然出現了新的血紅色。

他微微一怔,就見那血滴慢慢沁開,在他的手背上綻開如豔麗的花朵。

緊接着是兩滴、三滴……

“二少!”

耳邊傳來孫明驚疑的聲音。

“你流鼻血了?!”

時清檸想說自己沒事,又在想幸好沒有滴到繃帶上,浪費剛剛的成果。

他想着想着,意識已然滑向了一片黑甜。

“二少!!”

時清檸突然昏迷,突發的意外讓幾個黑西裝都是心神巨震,霎時間幾乎都亂了手腳,孫明本能地伸手去接,生怕小少爺有什麽閃失。

但是在他之前,距離更近的那個人已經伸過手去。

穩穩地接住了昏過去的少年。

“你……”

孫明愕然地看着抱着人的柏夜息。

他的手……不是剛剛才被纏好嗎?

幾個黑西裝匆忙要去叫醫生,但眼前的男生已經拿出手機,迅速撥通了一個號碼。

“二少鼻血不止,失血昏迷,我們現在在二樓,五分鐘後到。嗯。”

柏夜息的動作極為迅速,讓人幾乎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通話挂斷後,他就直接微一彎腰,竟是要把時清檸打橫抱起來。

“我來!”

孫明這時候不可能任他動作了。

他才剛被抽過那麽多次啊!怎麽可能還抱得住人?!

“我來帶小少爺,醫院人多,當心被擠。”

孫明說着,卻不知為什麽還是下意識多解釋了幾句。

柏夜息停住動作,看了孫明一眼,終于沒有再堅持。

“抱穩。”他說。

這種照顧好時清檸的話,原本不該柏夜息來對時清檸的保镖說。但現在的情況如此,孫明也沒時間和人多聊,只問。

“幾樓?”

“十三樓。”

柏夜息跟着孫明,在幾個黑西裝開道下,小心地向電梯走去。

好在此刻電梯內人并不多,孫明得以安穩地護着小少爺上樓。

沉寂的電梯裏,只有電梯運行的機械聲。

孫明小心地抱好小少爺,終于還是忍不住,看向了那個垂眸緊盯着時清檸面容的男生。

他未免也有些太過……熟練和冷靜了。

柏夜息并未擡頭,卻像是察覺到了孫明的目光,言簡意赅地開口。

“剛才是昨天那位趙醫生的電話。”

他解釋得很清楚,卻還是沒能抹去孫明心頭的那抹異樣感。

“叮”的一聲,電梯抵達十三層,孫明不及多想,抱着人朝外快步走去。

那邊,幾名醫生早已準備好,推床也已就位,醫生迅速對時清檸做了簡要檢查,随即對視一眼,點頭道。

“準備手術。”

瞥見幾個跟來的人瞬間蒼白的臉色,醫生還抽空安慰了一句。

“沒事,就是例行手術,沒有危險,順便通知一下時夫人他們。”

随即,他們便不再和人多言。

“通知血庫調儲備!開大燈!準備手術!”

幾個黑西裝都有些手忙腳亂,連孫明都低喘着,平複了好一會兒,才抖着手去拿手機給時夫人打電話。

只有柏夜息自己。

他平靜地坐在距手術室門口最近的長椅上,安靜地等待着。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柏夜息垂眼,看着自己的手臂。

剛剛動作太亂,柏夜息的衣袖被拉扯,露出了內裏的繃帶。

他輕輕握了握拳,盯着自己微微鼓起的筋管。

那裏面有充足的液體,汩汩地流淌着,現在就可以撕扯開手臂,抽取出更多。

柏夜息垂眼,醫院的冷光燈落在他的臉上,将那高挺的眉骨打出深深的陰影。

可是那些繃帶是時清檸綁的。

他又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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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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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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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