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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柏夜息最後還是離開了,沒有留宿。

不過他并未上時大少的車,而是選擇了自己坐公交。

時弈原本還打算多禮讓一下。

他有心查探這人的底細。

但接踵而至的工作計劃,最終還是讓時弈放棄了送人的打算。

畢竟他向來也并不清閑。

相較之下,出院回家後的時清檸倒是有了好一段的休息時間。

他現在被勒令不許勞累,自己也長了教訓,便花了更多時間在其他事情上。

德鑫醫院涉嫌非法經營的消息被曝光出來後,沒多久,他們還被追查出了更多的相關事件。

除了非法精英,德鑫醫院還涉及院內員工的醫療從業證書不全等各種違規行為。

事件曝光當天,德鑫醫院被查封。

一周後,德鑫就被徹底關停了。

海城的德鑫醫院得到了迅速的處置,但就像那天現場院長叫嚣的那樣,德鑫其實是一家全國連鎖醫院。

它雖然出了事,卻不好被徹底清查。

畢竟省內事件和跨省事件的操作難度根本不是一個級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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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鑫的事在輿論上也沒有引起什麽水花,似乎是燕城的公司總部出了手,消息基本都被壓了下去。

這個結果,其實時清檸在得知德鑫的具體違規行為的時候,就猜到了大半。

時清檸原本以為柏夜息的事并不算個例,德鑫醫院或許存在成規模地組織非法經營,私下運營一整條産業鏈之類的事。

但不知是受害者真的不多,還是産業大本營不在海城,德鑫并未被查出大規模的非法交易,反倒是一些醫療經營方面的違規比較明顯。

這樣一來,就很難取得公衆輿論的關注了。

事情只在海城醫療行業內沸沸揚揚地傳了幾天,并未出圈。

時清檸也依舊沒能據此找到安家的消息。

德鑫醫院不是專門的非法經營,連鎖醫院又遍布全國。

這使得尋找安家又變成了大海撈針,毫無針對性。

時清檸猜測,安家可能只是參與了投資德鑫的不知名股東之一。

又或者安家根本就只是去過德鑫醫院,發現這裏比公立醫院查得松,才會讓身在海城的柏夜息去了同屬一家的連鎖醫院。

看着這些消息,時清檸忍不住小聲嘆氣。

他也沒想到。

安家怎麽就這麽難找?

找不到可能傷人的安家,時清檸就只能看好柏夜息。

好在幾天下來,兩人的生活一直相當安寧。

時清檸的文化課和鋼琴課都被縮減成了隔天一次,每次只上一個小時。

其餘時間則被用于一些比較輕松的活動。

雖然柏夜息話很少,但時清檸和他相處時卻完全沒有覺得枯燥。

有時候他們在琴房就能待一整天,兩人還在花房裏一起種了一排花花草草。

最早種下的檸檬薄荷,已然悄悄發出了嫩芽。

時家什麽都不缺,多一個人也不會有什麽影響。

時清檸還借着自己想要的理由添了一些共用的東西。

之前定做的鋼琴琴凳送了過來,椴木的琴凳光澤溫潤,弧度優美,單看外形都很高端。

不過時清檸看着琴凳上的花紋,還是沉思了好一會兒。

“我記得當時定了兩種圖案。”

他和溫其說。

“薄荷和檸檬枝。”

“對,好看嗎?”電話那邊的溫其興致勃勃,“他們家審美一向不錯,聽說紋樣還是特意找知名畫家精心設計的。”

時清檸沉默了一下,說:“……好看是好看。”

“可是它們為什麽,纏在了一起?”

時清檸的本意是為柏夜息訂一把琴凳,因此才選了薄荷圖案。

現在的确是有薄荷……但好像總和預想中的有些差別。

檸檬枝修長柔韌,薄荷葉纏綿缱绻。這紋樣确實好看,堪比藝術品。

就是好像有點……太過親近。

不過柏夜息本人似乎對這個紋樣很是喜歡,調節琴凳的高度時,時清檸還看見他将手覆在那花紋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柏夜息的手指蒼勁而修長,不知道是不是時清檸看他彈琴看多了。

總覺得他連碰觸木椅都像是在輕撫。

直到柏夜息坐好開始彈琴,時清檸才漸漸收回了對其他事情的分心關注。

琴聲悠揚,少有的冬日陽光落入房間,如水波般流淌。

時清檸在溫暖的日光下聽着人彈奏。

日子仿佛已經像這樣安然地走過了許久。

柏夜息每晚會回去休息,不過白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時清檸這裏。

兩人會一起用餐,次數多了,時清檸也漸漸發現了一點端倪。

時夫人和時弈平日都很忙,時清檸手術完情況好了一些之後,他們就沒再每天趕回來監督人用餐。

餐桌上只剩時清檸和柏夜息兩個人。

有意觀察過幾次後,時清檸終于忍不住開口。

“薄荷,”他問,“你是在計算着熱量吃東西嗎?”

時清檸對吃飯這件事會比其他人費心很多,這不是因為他要像那些減肥的人一樣控制總熱量,而是因為先心病人的飲食有很多禁忌。

糖不能過量,酸和辣刺激性太強,哪怕是普通人看來再尋常不過的一碗牛肉面,時清檸也只能少量地嘗一口。

因為油太多。

日子久了,時清檸對食物的量度自然會很敏感。

所以他很快就發現了柏夜息的不同。

“上次體檢,醫生說你的口腔和消化系統都沒有病症。”

時清檸說。

“你為什麽吃這麽少呀?”

時清檸發現柏夜息和自己的吃飯方式非常像,每個種類的分量都偏少,而且相當精準。

但時清檸這麽吃是因為常年多病,習慣了飲食的嚴格規定。

而且他挑食,胃口也小。

即使現在痊愈了,時清檸只要吃得有一點不舒服就會吐。

所以才會連時媽媽也沒辦法強行糾正他。

可是柏夜息又沒有生病。

他為什麽會這樣?

柏夜息神色無波,說。

“習慣了。”

時清檸看了一眼對方的餐盤,亮白的餐碟光潔如新,那裏什麽都沒有,只在旁邊的米飯碗裏有一片火腿。

“可是你這樣吃得太少了。”時清檸說。

不只是少。

還很……奇怪。

正常人都會有自己的飲食喜好,挑食如時清檸也會偏愛清甜口味。

而時家請的阿姨廚藝很好,人又細心,她會主動了解每個人的口味,不同人用餐時就會準備不同的菜式。

偏偏對柏夜息。

阿姨始終沒看出他喜歡吃什麽。

“而且你吃得也好怪。”

時清檸說。

“昨天我吃營養粉,你沖好後又給自己泡了一杯,我本來以為你只是想嘗一下,結果你全都喝完了,接着還沒有吃飯。”

營養粉是給吸收不好或者進食困難的人準備的,時清檸其實很不喜歡。

他總覺得,正常人不可能接受這個味道。

時清檸記得以前自己還喝過安素粉,那種味道根本就是熟石灰摻水。

現在時家給小少爺準備的營養粉好一些,還會有不同口味。

但是喝起來的感覺,還是不同氣味的石灰摻水。

柏夜息擡眼看着他,就是這種注視的目光,讓時清檸感覺到自己并沒有被對方敷衍。

可柏夜息開口時還是很簡練。

他說:“因為喝飽了。”

真的嗎?

時清檸有點不信。

與其說是吃飯,柏夜息更像是在……完成任務。

總量精确,不摻雜任何私人感情。

時清檸知道柏夜息一直對什麽都毫不在意,他也知道有一類人就叫“低欲望人群”。

可是再低欲望,也不能對吃飯都毫無興趣吧?

柏夜息吃飯時看起來毫無異樣,他好像什麽都吃,又好像什麽對他來說都只是量化後的熱量。

就好像他只是為了……

活着。

可是如果按小說裏的劇情發展,主角從小颠沛流離,饑寒交迫。

他不該對食物更有渴望才對嗎?

“薄荷,你是不是對吃飯這件事有什麽陰影?”

時清檸輕聲問。

“還是……你在控制體重?”

聽見這話,對面男生的動作終于頓了一下。

柏夜息的心中其實也沒有多少意外。

他早知道,對方有多聰明。

“沒有。”

柏夜息輕輕否認。

“只是習慣了。”

時清檸皺了皺眉,正想追問,忽然聽見門口傳來推門的動靜。

他回頭,就見風塵仆仆的時弈走了進來。

“哥。”

時清檸說。

“你出差回來了?”

時弈點了下頭,走過來,把手中提袋放在了桌上。

那是個包裝精致的保溫袋,上面還印着鄰市一家老字號糕點鋪的名字。

“酸棗糕。”

時清檸愣了愣:“給我帶的嗎?”

他前兩天确實無意間提過一句。

“嗯。”

時弈說完便準備上樓。

時清檸問:“哥,你一起吃飯嗎?”

“不用,我要去公司。”

時弈已經上了樓。

時清檸去拆保溫袋,拆着拆着又想起來和柏夜息說到一半的話。

“你不能再吃這麽少了,”他說,“這樣什麽時候能把身體養回來?今天——”

話說到一半,樓上忽然傳來時弈的聲音。

“小檸。”

時清檸應了一聲。

“你上來。”時弈說。

時清檸上樓,時弈已經在衣帽間換好了外套,見人進來,他偏頭示意了一下。

“關門。”

時清檸有些好奇。

這是不想讓聲音被別人聽見嗎?

果然,門一關好,時弈開口就是。

“那個柏夜息,你要一直讓他留在家裏?”

“白天和我一起在家,晚上他回去。”

時清檸說。

“這些事之前不是和媽媽都商量好了嗎?”

“不是商量的問題,”時弈垂眸看了他一眼,“是人的事。”

時弈難得多話,為了和人講清。

“你小時候不是沒幫過別人,碰見暈在路邊的人,你都會往家裏帶。”

“不是說不讓你幫別人,但被你撿回來過的那兩個人,當天就因為偷錢,被當場發現之後送走了。”

時弈單指勾了一下自己的領結。

“小心有人以怨報德,懂嗎?”

時清檸眨了眨眼,說:“薄荷不會偷東西的。”

這點看過小說的他絕對可以保證。

時弈:“我怕他偷人。”

“啊?”時清檸沒聽懂,“丢人?”

時弈想,是要把人看緊點,別丢了。

“知人知面。”時弈說,“你自己上點心。”

時弈也沒有多留,換過衣服就離開了。

時清檸比他慢一步,等人離開後,他站在二樓扶欄邊,手背撐着下巴,默默看着樓下餐廳裏的柏夜息。

男生膚色冷白,長發如瀑,只是坐在那裏,也像是一幅名家潑墨的山水圖。

可是山水太靜,即使和煦的日陽依舊未能給他添上幾分暖光。

時清檸一晃眼,有一瞬間甚至感覺柏夜息下一秒就要離開。

就會徹底斷絕和這個世界的聯系。

時清檸心尖一緊,恍神間,聽見樓下傳來的聲音。

是柏夜息在叫他。

“吃糕點嗎?”

時清檸定了定神。

“來了。”

德鑫醫院被查的事傳出去,雖然只是在醫療行業內部引起了一些議論,但也有不少人在猜,這次說不定會影響原本打算與之合作的時美集團。

雖然時美并沒有和對方達成合作,明面上是及時止損,但誰也不知道德鑫總部有多大能耐,會不會搞遷怒。

畢竟再怎麽說,時美集團只是海城本地的企業,而德鑫卻來自藏龍卧虎的首都燕城。

而在醫療行業乃至金融圈裏,還有一個更勁爆的消息被傳得極為熱鬧。

那就是簡任被時家大少扔進魚缸的事。

兩人當時見面所選的正是海城最豪華的一家六星級酒店,那是起家于澳島的知名連鎖酒店品牌。能在這兒用餐的基本都是小有資産的人物,俗稱的上流社會人員。

結果各位當場就在酒店看了這麽一出好戲。

看人零距離戲活魚。

簡任的事傳開,又一次印證了時家對小兒子有多寵愛。

簡任那些腌臜的手段也傳開來去。

但也不是沒有人擔心,這樣大剌剌地鬧掰,會不會影響時家的未來。

畢竟簡任人再怎麽混蛋,他和燕城醫療公司牽線搭橋的身份地位還擺在這裏。

與此同時,時小少爺身邊多了一個人的消息也悄悄傳了出去。

而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眼裏,比起見義勇為、熱心助人,這倒更像是……

移情別戀,另覓新歡。

反正以時家的資産,他們想做什麽都不會有人管。

何況只是家裏小孩換個對象。

傳聞紛紛揚揚,但這些都沒有影響到時家。

時家正專心地為小少爺準備即将到來的升學宴。

因為被削減了看書時間,時清檸也漸漸參與了一些其他活動。

周末的時候,時家在別墅中進行了一次親友小聚,時清檸和柏夜息也下了樓。

聚會的規模不大,來的基本也都是和時家關系很好的近親和朋友。

不過雖然人不多,時清檸和柏夜息的出現還是讓大家好好驚豔了一把。

上次時清檸露面時,就有不少人驚嘆于他如今的相貌。

這次兩人一起。

就更是超級加倍。

時小琳也來了,還帶了自己的寒假計劃表。上次從時清檸這兒回去之後,她就開始轉變觀念奮發圖強,原本一直不肯去的寒假預習班也主動去了,定期回校交作業時,還得到了老師的表揚。

以至于她媽媽現在逢人就誇,說時二少就是學習榜樣,指路明燈,成效立竿見影,讓人天天向上。

時小琳媽媽的宣揚效果真不錯,要不是因為時清檸身體還在恢複,估計他現在就能在家裏辦輔導班了。

小孩子有了進步就想要得到肯定,所以時小琳這次來特意帶上了自己被蓋了好幾欄“優秀”的寒假計劃表。

但她見到時清檸之後,這種踴躍的期待就瞬間被沖淡了不少。

時小琳看了看時清檸手邊的書,又看了看旁邊的書櫃。

“量、子、力、學、科、普。”

她一字一句地念出書名,垮起了一張小臉。

“為什麽,會有人,這麽主動地提前學物理啊?!!”

時清檸在時小琳心中的形象逐漸向神人靠攏。

她雙手圈起眼睛:“我現在看你,已經開始自帶神仙濾鏡。”

時清檸失笑:“這就是本科普書。”

他翻過來看了看書脊。

“我記得好像還是中小學生推薦讀物——”

“別別別!”時小琳匆匆打斷他,“中小學生表示一點也不想讀!”

她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确認媽媽沒在附近才松了口氣。

“你都不知道,我考得最低的一門就是物理。六十九分!但凡多給我一分我也沒那麽窩火啊!”

時小琳嘆氣。

“我媽恨不能給我請三個家教,別人都是一對三,我倒好,三對一,VVIP服務!”

時清檸看了看手邊的寒假計劃表。

“物理的作業這不是完成得不錯嗎?老師還給你蓋了朵紅花。”

“那是我這段時間努力的成果。”

時小琳開心了一點。

“我還等着好好學習,繼續我的海盜故事。”

她還對海盜故事念念不忘。

“穿越是不想了,但是以後弄個什麽真人跑團啦,cosplay啦,全息游戲之類的還是很有希望的……”

說着說着,時小琳就瞥見了不遠處的那個高瘦身影。

是柏夜息,他正在幫時夫人布置禮品。

即使四下都是客人,時小琳依舊一眼就看見了對方。

畢竟那人的存在實在太過惹眼。

看着看着,她忽然握拳砸了一下掌心。

“你們倆好适合!”

時清檸:“嗯?”

“适合加入我的海盜故事!”

時小琳說得眼睛都亮了。

“一個王子一個騎士!到時候我就可以抓了你,等他來救你!”

時清檸慢悠悠地翻了頁書。

“抓了我,聽我講物理題?”

時小琳:“……”

她幽怨地看了時清檸一眼,及時改口。

“抓了他!等你英雄救美!”

說這句“抓了他”的時候,那邊柏夜息正好在幫忙拆東西。

似乎是有什麽塑封圓殼沒切分好,拆不開,時夫人正想讓人去找刀子,柏夜息直接默不作聲地把東西接了過來,握在手心裏。

“咔嚓”一聲。

他直接把厚厚的塑料殼捏碎了。

時小琳瞠目結舌。

倒是時清檸皺了皺眉。

柏夜息那是彈鋼琴的手,卻總不被他自己在意。

時小琳半晌才回過神來,幽幽道。

“算了,我覺得我還是要自我提升一下,再抓人……”

一旁插進來一個清亮的男聲。

“抓誰?”

時清檸擡頭,就見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穿着小西裝,系着淺紫絲巾的男生站在旁邊。

“孔雀?”

時小琳撇撇嘴。

“你來這兒幹嘛,這裏又沒有你的專用餐具。”

見時清檸面有疑惑,時小琳主動介紹了一下。

“他是孔闕,宮闕那個闕,孔叔叔家的兒子。”

時清檸點頭,想起時家的确有個世交好友姓孔。

“你好,我是時清檸。”

“哎呀,你不用對他這麽客氣。”

時小琳說。

“他不會坐這兒的,因為這裏沙發是絨的,不是真皮。你不知道,他連蒼蠅拍都要用愛馬仕的。”

“那是因為和你出去的時候,我必須得用這些小東西來多彌補一下。”

孔闕笑眯眯地說着,直接坐到了另一個單座沙發上。

“免得別人懷疑我的品味。”

時小琳遲了幾拍才反應過來。

“??你說誰沒品味?!”

時清檸看着他們笑鬧,看着這自己未曾經歷過的同齡人間的輕松相處。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擡眼看向了柏夜息。

男生正站在客廳中央,和這個家的女主人一起。

但就算他單獨站在那裏,柏夜息也足夠吸引各處目光。

褪去傷痕,他天生耀眼。

或明或暗的各種視線集中在柏夜息身上,他卻始終沒有擡眼,只專注聽着時夫人的話。

時清檸也不由松了一口氣。

看起來,薄荷還算适應。

但他沒想到,下一秒,男生就忽然擡頭,像是再精準不過地捕捉到了時清檸的視線,瞬間回望了過來。

時清檸愣了愣。

反倒是柏夜息神情淡定,還從身側拿了一罐蜂蜜,舉了舉,和人示意。

喝蜂蜜水嗎?

時清檸隔空朝人點了點頭,等柏夜息轉身去忙,他才聽見身旁的聲音。

“呦。”孔闕單手托着下巴,笑,“看得這麽專心啊。”

一旁時小琳也順着視線在看柏夜息,她看着看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唉,為什麽他的發量那麽多啊。”

“還那麽順。”時小琳苦惱地扒了扒自己的頭發,“我媽上個月剛帶我做過營養,現在感覺又糙了。”

她滿懷期待地問時清檸。

“你知道他用的什麽洗發水嗎?是不是什麽定制的牌子?”

時清檸搖搖頭:“我也不清楚。”

“天生的,你羨慕不來。”孔闕打擊她,“人家營養好。”

時清檸卻皺了皺眉。

“沒有,他還有輕度的營養不良。”

“啊?”時小琳驚訝,“營養不良?”

現在年輕人身上已經很少會聽見這個詞了。

“他之前一直在各處打工掙錢,我就是在和簡任見面的那個酒吧遇見的他。”

時清檸說。

“簡任還因為我遷怒薄荷,找了薄荷的碴,所以我才幫了他。”

“啊……”時小琳聽得一愣,沒想到對方是這種情況,“我們還以為他是你網友之類的呢,之前還在猜他是誰家的。”

難怪誰也沒猜出柏夜息的背景。

原來他根本就沒有背景。

“怪不得他這麽瘦……”時小琳小聲說,“原來是營養跟不上啊。”

她看了看時清檸的手腕。

“感覺他都和堂哥你差不多瘦了。”

孔闕說:“現在營養足了,給人好好補補呗。”

“不僅是瘦,”時清檸捏了捏眉心,“我還擔心他會被簡任之類的人繼續報複找碴,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受傷。”

孔闕瞥了他一眼,心想簡任估計是沒可能了,現在人還在醫院裏躺着呢。

不過他沒提這個,只道。

“他人在時家,誰還敢來找他的碴?”

時清檸握拳抵住上唇。

“他只有白天在,每天還是要來回兩趟,我怕他在路上也會不安全。”

時小琳直接道:“那就讓他住下嘛!”

孔闕倒是隐隐聽出了不對。

他不由想起了外面那些傳聞,什麽另覓新歡……再看向時清檸,孔闕的眼神就有了些異樣。

這話說的……

孔闕試探着問:“你想讓他一直待在時家?”

“最好是這樣。”

時清檸沉吟。

“我也在考慮,如果全天在一起,基本寸步不離,這樣他的危險就能降低很多,慢慢地薄荷的身體也能夠養起來。”

……全天一起,寸步不離。

孔闕看人的目光越來越不對勁了。

感情已經好到……這麽如膠似漆了嗎?

時小琳眨眨眼,看看時清檸,又看了看孔闕。

孔闕咳了咳:“那你是想……”

時清檸點頭:“我想和他一起去上學。”

“咳、咳咳!!”

這次孔闕是真的被嗆到了,臉色都漲紅了許多。

“哈??”

“怎麽了?”

時清檸被他的反應驚了一下,随即解釋。

“高中每天上學時間要十二個小時以上吧?如果住校的話,晚上也可以一起。”

……這倒真的是全天寸步不離。

孔闕一邊擡手擋住額頭,一邊繼續咳。

他為自己的龌龊思想進行起深刻的反省。

倒是一旁的時小琳,越看他越覺得不對。

“你咳什麽啊,這麽大反應?”

“你是不是又想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時小琳越說越覺得可能,聯想起孔闕一貫的德行,她忽然一驚,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你、你不會以為堂哥威脅薄荷吧?!”

她說完這一句,就看見了時清檸罕見地露出的驚愕表情。

還聽見了腦後傳來的一個冷而清冽的男聲。

随着這一句簡短而平靜的話語,這一方大廳角落裏的三人卡座瞬間抽空成了一片死寂。

“水來了。”

是柏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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