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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需病房的價格昂貴,相應的,條件也比普通病房好上許多。

時弈剛才進門時就感受到了迎面而來的溫和暖風,室內溫度正好,一向畏寒的時清檸也沒有穿得太厚。

男孩穿了一件未經染色的羊絨毛衣,雪白的衣物襯着蒼白膚色。

時弈一眼就瞥見了那些不正常的不分。

“哎?”

聽見問話的時清檸下意識伸手去摸,卻被一旁的柏夜息擡手輕輕擋住了。

時清檸只碰到了對方微涼的手背。

他這時才反應過來。

“哦,那是之前做手術的時候被防護布磨的。”

時清檸的皮膚很薄,雖然膚色很白,卻極易被染上顏色。

時家單是在穿着上就為小兒子花了極大的心思,衣服只用絲絨一類的柔軟的天然織物,顏色也多是幾種淺色,避免了化工染色。

至于洗滌劑之類,時家更是只會用兩種特定品牌,甚至有好幾種産品,都是品牌為時家特意定制的。

因為世面上大多數産品的成分,都會讓時清檸過敏。

時小少爺的健康完全是時家用錢堆出來的。

這話一點都沒有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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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也一樣,時清檸之前常年住院,特需病房裏的床單和被罩都是定制的柔軟真絲,不會對他的皮膚造成傷害。

不過時清檸這次的手術是臨時安排的,準備得沒有那麽周全,因此才會被醫用防護磨了皮膚。

時清檸自己也很有眼色,說完緊接着就補了一句。

“以後我按時檢查,提前預備好就不會有事了。”

時弈的臉色果然很臭,看見弟弟小心翼翼到有些可憐的樣子,才勉強沒有追究。

但瞥見一旁的柏夜息時,時弈的心緒卻并不像表情那般冷靜。

男生正站在病床旁,默默将自己的手收了回來。

時弈對這人并不熟悉,只知道是弟弟新認識的朋友。

但他知道,能如此專注聽人講話,還這麽及時伸手去攔護。

絕不像是普通朋友能輕易做到的程度。

時弈走過去,查看時清檸胸口的情況。

他正要擡手,卻見那傷處的表面已經裹了一層潤色的光。

時清檸察覺了哥哥的神色,主動道。

“薄荷已經幫我塗過藥啦。”

時弈微微眯了眯眼睛。

時清檸還在說:“我嘴裏好像也咬到了一點,剛才薄荷還想去拿藥粉來着……”

“不要自己亂塗。”

時弈額角猛地一跳,聲音更冷。

“叫醫生看。”

“不用,我沒什麽事……”

時清檸原本連藥粉都沒打算塗,哪想到他哥一來,就被看得更嚴格了。

“坐好。”

時弈的語氣表明他根本沒打算和時清檸商量。

“我找人去叫醫生。”

走出病房前,時弈朝柏夜息望了最後一眼。

那個沉默的男生剛把長發攏到耳後,露出半張完美而冷淡的面容。

時弈的話雖然都是對時清檸說的,但他話裏話外的防備,柏夜息不可能聽不出。

可柏夜息并沒有任何反應。

他只是伸手,拉過滑落的軟被,幫時清檸蓋得更嚴實了些。

時弈出去,關好門,差了個人去叫醫生。

他又把孫明叫了過來。

“人是怎麽照顧的?”

時弈聲線冰冷。

“為什麽只有他們兩個人在裏面?”

時弈剛垃圾處理完一個簡任,轉眼弟弟身邊又多了一個人。

還這麽堂而皇之地單獨相處。

時弈非常不滿,他原本就氣勢淩厲,此時明顯動了怒,走廊裏的氣氛一時更加壓抑。

直到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

“小弈過來啦?”

是時夫人。

她懷中正抱着一捧淺粉色的鮮切花,嬌豔的花瓣上還帶着露珠,看起來格外新鮮。

“我剛去醫院旁邊選了束花回來,房間裏有點太素了。”

時夫人哼着小調,看起來心情很好。

“吃過飯了嗎?我們今天吃得早,還有盅雞湯沒動,你要不要喝?”

時弈眉梢動了動。

“您一直在?”

時夫人點頭:“對,今天的會不太要緊,我就先推掉了。”

時弈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吃過了。”

他微一偏頭,示意保镖将時夫人懷裏的花先接過去。

時夫人好奇:“怎麽了?”

時弈問:“您讓那人留在病房裏的?”

“誰?”

時夫人反應過來。

“哦,小柏嗎?”

“是我讓他在這兒的,這次他可幫了大忙。”

時夫人笑着說。

“之前一直請的那位護工阿姨感冒了,這兩天沒能過來,都是小柏在幫忙。不是我說,小柏雖然年紀輕,但他有的時候比阿姨還細心——”

“媽。”

時弈輕輕打斷了她。

“他們認識才多久?”

時弈不想提簡任,他知道這個名字會讓對方傷心。

他也知道媽媽有心讓時清檸多和人接觸交流。

可柏夜息真的是個安全的人選嗎?

時媽媽盯着人看了一會兒,忽然失笑。

“我看那孩子倒是和你有點像,表情看着嚴肅,其實比誰都關心小檸。”

時弈沒說話,但表情看起來明顯不怎麽認同。

時媽媽伸手搭在對方小臂上,輕輕拍了拍。

“小柏是個好孩子,不用太擔心。”

時弈挑眉:“您查過他了?”

“沒有。”時媽媽無奈,“我不是說他的身份。”

她想了想,笑着說。

“可能這就是,當媽媽的直覺吧?”

病房裏。

時清檸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柏夜息頸間的素鏈,好奇。

“這是純銀的鏈子嗎?”

他動了動手指,指尖纖長細白。

“合金的材質我蹭到好像皮膚會變紅,這個就沒有。”

手術結束後不久時清檸就清醒了過來,他雖然昏迷得有些突然,但身體情況并不算遭。

原本心髒根治手術結束後也需要為病人進行後續的調理恢複,所以醫生推人進去時,才會說這是常規手術。

時清檸對這些手術早已習慣,術後恢複得也很快。

原本他手術當天就可以出院了,還是在家人要求下才多住了幾天。

不過在醫院這些天,時清檸的确休息得不錯,睡眠質量也比之前好了許多。

今天醒來時,他就看到病床邊的柏夜息摘了素鏈,正拿在手中細看。

時清檸也跟着仔細地看了一會兒,才發現那素鏈雖然外形精致,光澤細膩,但它并不像普通長鏈那般,每個環扣都标準一致。

反倒更像是……被手工打磨出的。

每個環扣也都像是被人自己串制上的。

沒多久時媽媽進來,招呼兩人吃飯,柏夜息就把長鏈收了起來。

直到剛剛他打算将素鏈戴上,時清檸便自告奮勇,主動提出幫忙。

“不是。”柏夜息看了看時清檸的手指,“是鉑金的。”

确認人手指确實沒事後,他才挪開視線。

“以後不要随意摸,純銀磨到你也有可能過敏。”

“哦。”時清檸點頭。

他想了想,又問:“這是誰送給你的禮物嗎?”

時清檸雖然沒怎麽自己花過錢,卻也知道純銀和鉑金不是一個價格。

以柏夜息的情況來看,鉑金對他來說着實有些昂貴。

而且這素鏈的手工工藝明顯比材質更貴,再加上柏夜息一直格外珍視的模樣……

時清檸忍不住想。

……這不會是安家送給柏夜息的東西吧?

“不是,”柏夜息說,“我自己的。”

時清檸稍微松了口氣。

他也暫時沒有回想起小說和影片中與這條素鏈有關的信息。

也許這是薄荷親生父母留給他的東西?

時清檸正想着,病房的房門被推開,時媽媽和時弈走了進來。

兩人身後還跟着被叫來的醫生。

時清檸又被徹頭徹尾地檢查了一遍,才終于被放過能休息。

但顯然,他放松得太早了。

時媽媽在一旁擺新買來的鮮切花,柏夜息拿着透明花瓶在幫忙。

時清檸穿鞋下了床,剛想去看一眼。

就聽見了一道能讓人直接冒冷汗的聲音。

“時清檸。”

時弈面無表情地喊他。

“過來稱體重。”

時清檸動作一頓。

“哥。”

他應得還很乖,努力讓聲音有底氣。

“前兩天我稱過了……”

時弈眼皮都懶得擡。

“過來。”

一旁時夫人插好花,也道。

“寶貝稱一下吧,正好下午要出院,做個記錄。”

時清檸反對不得,只好走了過去。

走到體重秤前,他還掙紮了一下。

“哥,你讓一讓,會擋到我看數字。”

這話蒼白到時清檸自己都不信,但幸好時弈似乎懶得拆穿他,真的往後退了一步。

時清檸悄悄松了口氣,擡腿站了上去——

“八十七點六五斤!”

一個清脆的電子音直接響亮地報出了數字。

時清檸:“…………”

時弈皺眉:“你怎麽又輕了三斤?”

時清檸剛做過手術,家裏人猜到了他體重會掉。

但沒想到他會一下子掉三斤。

出院後時家費盡心思都沒能把人養胖一點,結果這一下,直接倒賠成了負數。

“我今天穿得少,才會有差別。”

時清檸分析得有理有據。

“上次是穿着厚外套稱的。”

“這是智能秤。”

時弈陰恻恻地看了他一眼。

“會自動減掉衣服的重量。”

……現在的體重秤都這麽智能了嗎?

時清檸小聲嘆氣。

“早知道就揣一塊火腿了……”

時弈:“你說什麽?”

時清檸立刻道:“我說我接下來多吃火腿,努力長肉。”

一旁的時媽媽失笑,她走過來,說。

“小檸從小就不願意稱體重,之前都不知道花了多少辦法來哄你上秤。”

時清檸頓了頓。

他被這話勾起了一點回憶。

之前好像就有人,一直抱着他稱體重。

再從兩個人的總數裏。

算出他的數字。

“有次你哥哄不住,就直接要抱着你稱。”

時媽媽說。

“結果沒控制好力度,把你的手臂弄傷了,你也不懂喊疼,就細聲細氣地哭,最後也沒能稱出來。後來我回來,才看到你的手臂都腫了。”

“那次以後,你就特別怕你哥。”

時夫人笑着搖搖頭。

“其實你不知道,你哥也被吓得不敢碰你了。”

她看着眼前兩個孩子,目光柔和下來。

幸好現在,不僅小兒子恢複了健康,兩個兒子關系也明顯緩和了許多。

時清檸聽着,卻是一怔。

不是大哥?

那是誰抱着自己稱過體重?

他正想着,餘光瞥見一個高瘦的身影,忽然想到另一件事。

“薄荷!”

時清檸朝人招招手。

“你也來稱一下吧。”

時清檸早就覺得人太瘦了,前些天知道了的事,就越發心疼。

柏夜息的體型瘦削得根本不是正常這個年紀的男生該有的。

薄荷也該好好養一養了。

柏夜息原本在幾步外的距離看着人稱重,似是沒料到會被突然叫到,他動作明顯一頓。

直到時夫人也開口:“小柏也來稱稱看吧,你也挺瘦的。”

柏夜息這才走了過來。

他站上體重秤,同樣被電子音報出了數字。

“九十點六八斤。”

“咦?”

這個數字對幾個人來說都格外熟悉。

時清檸探過頭來看。

“這和我之前的體重一樣哎。”

但柏夜息比他高,至少一米七五,這個體重,算起來其實比時清檸還要吓人。

“你真的太瘦了。”時清檸搖頭,“和我一起吃火腿吧。”

時媽媽适時開口:“那就從今晚開始吧。”

“……啊?”

幾人聊着,一旁的時弈卻并未作聲。

他的目光落在體重秤的顯示屏,那個清晰的“90.68”上。

這個數字,正是前些天時清檸一直頑固不肯漲,喂了多少加餐都沒能添上一點的體重。

時弈暗自皺眉。

會有這麽巧嗎?

時清檸當天就出了院。

因為住院過太多次,流程早就熟練簡化,時清檸到家時才是下午。

時夫人和時弈都沒有再去上班,只在線上處理了一些工作。

工作的時候,他們也沒有忘記監督時清檸。

“這兩天就不許看書了,好好休息。”

時媽媽說。

時清檸暈倒的事到底還是讓時夫人心有餘悸,她對小兒子的看護也嚴謹了許多。

文化課和鋼琴課暫時都停了,等休息好之後再繼續。

如果不是時清檸堅持,時夫人其實還想把課停得更久一些。

她一點都不在乎小兒子開學後的成績高低、鋼琴能不能考級。

她只想看着人平平安安,開開心心。

有了這次耗費心力過甚的昏迷經歷,時清檸也安穩了很多,一一把媽媽的話應了下來。

而更讓時夫人有意外之喜的,還是柏夜息。

原本柏夜息只是來做時清檸的琴伴,因為鋼琴課要停,時清檸還想過要怎麽繼續留人。

安家還沒消息,柏夜息的手臂又傷成那個模樣,時清檸怎麽也不可能放人離開。

因此他就去找了媽媽,說想和朋友一起學習休息。

反正陪練琴也是陪,陪讀也是陪。陪讀的時間還能更長一些,時清檸有正常理由多給些錢。

就不用再讓柏夜息去各處打工,再不小心受傷。

時媽媽當即就同意了。

兩個孩子年齡相仿,學習進度也方便統一。加上這兩天相處,時夫人清楚柏夜息的細心程度,還覺得是對方幫了自己大忙。

果然當天下午,時清檸就沒有只待在書房裏,他和柏夜息去湖邊玩了大半個下午,晚飯後又跑去花房待了很久。

兩個地方都有長椅,不用擔心時清檸的體力會不支。

直到夜色已深,他們才回到客廳。

這邊末班車停得比較早,柏夜息收拾好東西準備走,時清檸在一旁看着他,忽然道。

“不然你就住下吧。”

“都這麽晚了,明天還要過來。”

時清檸仰臉看着人。

這個角度,少年的眼睫更顯卷長,他的眼角微微下垂,誠摯得有一點可憐。

他說:“我房間的床很大,肯定睡得下。”

柏夜息的長發垂落下來,遮住了他的神色。

半晌,柏夜息才輕輕擡手,将散落的頭發攏到耳後,手背蹭過頸間的素鏈。

他輕聲道:“不用了。”

不遠處的時媽媽剛打包好給柏夜息的夜宵,聞聲也道。

“住下也好,還省得來回跑。”

她笑着說。

“在醫院這兩天,有小柏在,小檸睡得都特別安穩……”

“哐。”

門口傳來一聲冷冷的脆響。

時弈抱着手臂站在門邊,鑰匙磕在門框上,發出了那聲輕響。

“我車就在院子裏。”

時弈面無表情地看向柏夜息。

“收拾好了嗎?我送你。”

久等啦,本章300個紅包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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