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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清檸被叫去辦公室的時間有些久,直到打了上課鈴,他才被放回了教室。

而且等第二節課上完之後,剛一下課,時清檸就又被人叫去了辦公室。

這下連他旁邊的同學都不由有些好奇。

等時清檸回來時,側前桌的宋謙謙忍不住回頭問。

“老班為什麽一直叫你去辦公室啊?”

“不是她,”時清檸說,“是物理老師。”

宋謙謙更好奇了:“海老師叫你過去幹嗎?他不是整天忙得見不着人嗎?”

物理老師并不姓海,他姓張,是個年近四十的男老師。

老師的年齡實際上也不算多大,就是稍微有些……

脫發。

而且他脫得很有特色,腦袋邊上一圈都很茂密,唯獨發頂光澤锃亮。

偏偏老師還習慣了地方支援中央,總是把邊上的幾縷頭發往中間梳。

于是欲蓋彌彰,發頂被襯托得更亮。

所以同學們在背地裏送了他一個親切又形象的外號。

地中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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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老師最近不知道在忙什麽,經常請假,同學們總是得在物理課上自習,所以宋謙謙才好奇,老師今天怎麽有空,還會特意把時清檸叫去。

時清檸說:“是四班一個學生的事。”

物理老師正好是隔壁四班的班主任。

旁邊有幾個學生聽見,也湊了過來,聞言便有人直接問:“是不是那個陳紫冰?”

時清檸好奇:“你們怎麽知道?”

“能驚動海老師的,他們班也就陳紫冰一個人吧?”英語課代表方安然聳了聳肩。

自上次英語課後交流過口語之後,大家和新同學的關系明顯拉近了很多,下課後也經常有人來找時清檸閑聊。

而且因為操場檢修,今天的大課間不需要去跑操,同學們也明顯比較悠閑。

幾個人在時清檸桌邊圍了一小圈,叽叽喳喳地讨論起來。

“陳紫冰誰啊?”

“你忘了?上次四班和我們合堂上體育課的時候,她還和我們聊過呢,秀她那個項鏈。”

“哦,就是把男朋友襯衫紐扣摘下來當項鏈那個?”

宋謙謙一臉問號:“為什麽要用紐扣當項鏈?”

幾個女生比畫了一下:“襯衫的第二個紐扣,她們說那是最靠近心口的地方,所以情侶之間要這個紐扣最有意義,意味着能一直心動。”

宋謙謙還是不太能理解:“少了個扣子的衣服得多醜啊……”

時清檸聽着也想。

心動和紐扣可沒什麽關系。

只取決于心髒的舒張功能正不正常。

方安然轉頭問時清檸:“不過陳紫冰的事為什麽要叫你過去啊,你和她認識嗎?”

時清檸搖搖頭:“不認識,是因為——”

他話沒說完,忽然被一旁的聲音打斷了。

旁邊的鄭坤站起來,一臉不耐煩地對他說。

“起開。”

時清檸坐在外側,鄭坤想出來必須要經過他。

雖然是同桌,但兩人的相處卻相當寡淡,這些天來總共也沒說過幾句話。

鄭坤課間很少會外出,經常坐在位置上悶頭翻書。

許是因為這次大課間不跑操,鄭坤這次才忽然要出去,讓時清檸讓開。

時清檸倒沒覺得有什麽,起身讓了位置,不過等鄭坤走後,身旁幾個同學卻都是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

有女生小聲說:“鄭坤看起來怎麽那麽兇啊……”

宋謙謙翻了個白眼:“他就是故意的,找碴,後面那麽大的空間,他非要喊人讓開,這不是有病嗎?”

高中一個班裏也就五十個人左右,桌子只擺了六排,前後的空間相當充足。

而且時清檸本就偏瘦,他下課從辦公室回來時又有意靠前坐了一些,身後留出的空間足夠讓一個人自由出入了。

“他不就是這樣才惹得根本沒人願意和他坐在一起嗎?”

宋謙謙對時清檸說:“下次月考完應該會排座位,你記得避開他。”

時清檸是真沒什麽感覺,他學習時完全不會受別人的影響。

不過他還是應了一聲:“好。”

時清檸繼續解釋剛才的事。

“我不認識陳紫冰,好像是她男朋友的名字和我的有些像,老師之前不知道那人是誰,聽錯了名字,就把我叫了過去。”

“哦對,”一個圓臉女生說,“她男朋友好像叫……齊寧?”

聽快了是有點像。

“但那人不是高年級的嗎?和咱們又沒關系。”

有人疑惑:“為什麽要找她男朋友?”

二十九中雖然不讓學生談戀愛,卻也無法徹底禁止他們私下悄悄地相處。

除非當場抓到情侶一起,否則也不好處罰。

現在老師都不知道陳紫冰的男朋友是誰,為什麽突然找人?

他們正聊着,教室外忽然有個男生風風火火地推門闖進來。

“卧槽卧槽卧槽!!”

教室裏閑聊的人不少,聞聲都望了過去。

“咋了?”

“這麽大動靜?”

男生向外張望了一下,關了門,才道。

“你們聽說了嗎?隔壁班陳紫冰上課用刀子劃自己的手,弄得滿桌子都是血,把老海都給驚動了!”

學校本來就這麽點空間,芝麻大的事都能被人津津樂道,何況是這麽大的消息。

教室裏很快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

“幹嘛啊?自殘嗎?”

宋謙謙反應過來,問時清檸:“他們就是因為這個找的你?”

時清檸點頭:“好像是陳紫冰想用自己的血做什麽禮物,送給她男朋友,結果上課的時候不敢讓老師發現,刮眉刀又太鋒利了,她一不小心割得太深,血流得太多,就被老師發現了。”

宋謙謙聽得目瞪口呆:“用血做禮物??”

一旁幾個女生卻像是早有預料的模樣。

圓臉女生說:“她做這種事真的不奇怪,之前她就弄過了。”

這下時清檸也有些意外:“之前就弄過?”

“對,上學期的時候,不是流行用長繩編手鏈送給喜歡的人嗎?當時還有好多人學那個能在手鏈裏藏一縷頭發的編法,用自己剪下的頭發去編手鏈。”

“哦,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方安然恍然,“她是不是那個,用自己的血染成紅繩,拿去編手鏈的女生?”

“對對,就是她!”

宋謙謙聽得渾身發毛:“血染成紅繩……這怎麽這麽像恐怖片啊?!”

“你別說,她還真不是唯一一個。當時還有人跟風模仿來着,說這樣做的手鏈能承載更多感情,還能幫對象擋災。”

“噫,我要是那個對象,只會覺得這手鏈才是災……”

“但是真的好多人信啊,那時候上課都有人弄。”

“對,後來還是被老師發現了,下令不準帶編繩和刀,才把這事壓了下去。”

“這才過了多久,她又搞起來了?”

教室裏都在議論陳紫冰的事,鄭坤走進來時,一眼就看見了自己位置附近的人。

他皺緊了眉。

這群人怎麽還在哔哔?

鄭坤面無表情地走過去,他看到時清檸背對着自己,還在和幾個女生聊天。

從剛剛讓開位置之後,時清檸就沒有坐回去,而是挪到了桌旁,準備上課時再坐下。

這樣時清檸就直接把座位的空間讓了出來,鄭坤回來後可以直接進去。

但鄭坤并沒有。

他反而對站在桌旁的時清檸越看越不順眼。

真他媽煩死了。

鄭坤走了過去,擡手就想去推開時清檸——以時清檸站的位置,他一被推就能直接撞在桌角上。

但鄭坤的手才剛擡起來,還沒有碰到時清檸,就忽然被一股鐵箍般的力量鉗住——

“啊!!”

鄭坤忍不住痛呼出聲。他拼命想掙紮,一擡頭,卻撞上了一雙冰冷如無機質般的墨綠眼眸。

旁邊正在聊天的人都被這動靜吓了一跳。

時清檸回頭,就見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柏夜息正面無波瀾地拂開鄭坤的手臂。

後者的表情卻扭曲到令人無法直視,鄭坤抱着自己的手腕,臉都漲紅成了豬肝色。

時清檸意外:“怎麽了?”

“沒什麽。”

柏夜息淡淡道。

“我讓他小心走路。”

他平靜地望了鄭坤一眼,後者卻別過頭去,抱着手臂蜷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再不敢和人對視。

薄荷什麽時候和鄭坤聊上了?

時清檸有些莫名,不過看柏夜息神色如常,就沒有多問。

只說了一句:“你當心手。”

那邊宋謙謙他們也早就懶得理鄭坤了,幾個人還在聊。

“就不能送點正常的禮物嗎?”

“可能覺得獨特點的才有意義吧?”

“再獨特也不能送那些血糊啦的東西啊……”

“我倒記得之前有個挺特別的!我閨蜜送過,她把自己紮頭發的皮筋給了男朋友。”

“哦對,送皮筋之前也流行過,讓男生戴在手腕上。”

一個男生摸不着頭腦:“送皮筋什麽意思?”

“就是把男朋友套住呗。”

其他人笑着道。

“對啊,男生戴的皮筋肯定是女朋友的,亮出來還顯眼,直接就知道這人有主了。”

“一看你就沒收到過!”

男生忍不住辯解:“誰懂這麽複雜的彎彎繞繞啊?咱們班也有談的,我怎麽沒見有人戴過?”

說話的幾人紛紛朝四周人的手腕看去,想要找個例證出來。

不過下課時教室裏的人本來就不齊,他們看着看着,最後目光居然統統落在了同一個人的身上。

這人還就在他們之中。

“小時……”

方安然愣愣地看着時清檸的手腕。

少年的袖口微微滑落,露出弧線分明的手腕,只見那細白清瘦的手腕上,正松松套着一個黑色發圈。

分明就是他們剛剛還在熱議的……

女朋友送的發圈。

時清檸原本在和柏夜息聊天,聽見動靜才轉過頭來。

“怎麽了?”

然後他就看見方安然結結巴巴地說:“你手上那個皮筋……”

宋謙謙問得更直接:“真是女朋友送的啊?”

時清檸愣了一下,他其實也大概聽見了同學們的聊天,但沒想到會牽扯到自己身上。

他的視線順着衆人的目光看過去,果然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發圈。

那是……

“我的。”

沒等時清檸回答,他身後的柏夜息就開了口。

衆人都愣了一下。

男生聲線冷漠,神色無波,垂下來的視線只籠在面前少年的身上。

他伸手輕輕圈住了時清檸的袖口,修長的指尖搭在那個發圈上,黑色與冷白的膚色襯出更加鮮明的對比。

讓人一時恍神,竟有些分不清他那句回答,究竟說的是“我的發圈”。

還是……

“我的人”。

時清檸這時也反應了過來,這是柏夜息昨晚落在時家的發圈。

時清檸今早出門前才看見,就直接塞進了衣兜裏,準備給柏夜息帶過來。

結果剛剛去辦公室時,因為校服口袋太淺,走動時東西容易掉出來,時清檸便随手套在了手腕上。

眼看大家都愣愣地看着他們,時清檸正想解釋,卻見教室門被推開,班主任走了進來。

“隔那麽遠就聽見你們聲音了。”

因為讨論陳紫冰的事,教室裏吵鬧的聲音有些大,直接把老師引了過來。

“好了都回位置坐好,準備上課。”

班主任都過來了,大家只能各自回去自己的位置。

時清檸拉了一下柏夜息,想把發圈還給對方:“薄荷,你的——”

但他還沒摘下來,就被柏夜息握住了手腕。

發圈松松地套在少年的腕間,柏夜息伸指探過那縫隙之間,修長有力的手指撐開發圈,将發圈在不碰觸時清檸皮膚的狀态下取了下來。

不過饒是如此,發圈摘下後,少年細白的腕間仍是洇下了一片淺色的紅痕。

豔麗又惱人。

還是被磨到了。

柏夜息取回發圈,想。

不只是校服,皮筋也得換個材質了。

上完一天的課,因為柏夜息手上還有傷,他今天仍然沒有上晚自習,而是和時清檸一起回了時家。

回去的路上,時清檸有些出神。

他在想秦知深的事。

過完這一整天,時清檸終于把有關秦知深的信息簡單梳理了出來。

小說裏,秦知深是在劇情後端後才出現的角色。

那時柏夜息已經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其實他原本出身豪門,家世比小有資産的安家還要顯赫。

但豪門無真心,等待柏夜息的并不是親情補償、寵愛關懷。

而是無休止的爾虞我詐、鈎心鬥角。

柏夜息被迫自立門戶,還經常受到争奪家産的親人的打壓。

但曜日當立,真金難藏。

柏夜息的才能依舊沒有被埋沒。

憑借遺傳自父母的卓越天賦,加上如上帝贈禮一般天生對金融行業敏感的驚人嗅覺,柏夜息迅速地成長了起來,成了行業裏衆人矚目的冉冉新星。

秦知深就是這時候出現的。

起初他和柏夜息的關系并不算好,兩人身處不同陣營,甚至可以說是楚漢分明。

之後,他們也是一路相愛相殺。

但業內對他們關系的評價,已然悄悄從對手變成了知己。

原本如此發展下去,合該是一段傳奇佳話。

可是最後,秦知深卻忽然做空股市,套走了柏夜息的所有資産。

偏偏這筆巨額的資金,還被秦知深全數投給了另一個新成立的公司。

那正是秦知深送給他白月光的禮物。

而柏夜息在被第一個追求者毀掉雙手之後,又被秦知深騙走了所有的錢財。

什麽秦知深。

時清檸想。

叫禽獸得了。

現在柏夜息尚且年輕,這段劇情還沒有開始,而且故事的主戰場在首都燕城,目前看來,時清檸還有時間準備。

他還留意到了一件事情。

秦知深也曾做過醫療投資,他最後做局,送給白月光的禮物也是一家新型醫療公司。

既然同在醫療行業,說不定家裏人那邊會有些消息?

就算秦知深現在也還沒事業有成,但既然他是富二代,秦家應該也比較出名才對。

時清檸打定了主意,準備回家問一下媽媽。

這些天時夫人和時弈都一直在忙,時清檸原本以為自己要等到十點多才能見到他們,卻沒想到一進家,就看到了哼着歌在整理花瓶的時媽媽。

“寶貝放學啦。”時媽媽笑吟吟地望着他們,“小柏也回來了?快來,晚飯已經做好了。”

時清檸有些意外:“媽媽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因為都忙完了呀。”時夫人繼續哼着小調,顯然心情很好,“過兩天爸爸也要回來啦,咱們終于能團圓一下了。”

“哦對,哥哥也到家了,你剛剛看到他了嗎?”

時清檸點頭:“他在院子裏打電話。”

時媽媽說:“等他進來,正好一起吃晚飯。”

時清檸心裏還想着秦知深的事,忍不住問。

“媽,你認識有個叫秦知深的人嗎?”

他身後正在放書包的柏夜息聽見,肩脊無聲一僵。

時媽媽聞言也擡頭,看了看時清檸,忽然笑了起來。

“寶貝還記得他呀?”

時小少爺之前和秦知深見過?

時清檸不動聲色地說。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想起了這個名字,感覺有點耳熟。”

恰在此時,身後傳來推門聲。

“小弈,過來吃飯啦。”

時媽媽招呼了一聲,又對時清檸說。

“可不是耳熟嗎?秦家的小兒子,秦知深。”

她笑眯眯地說。

“當初他可是和你定過娃娃親呢。”

這句話的話音還沒落地。

屋內三個人的身形有如凝固,立時全都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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