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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宿的讨論先放在一邊，時爸爸長途跋涉趕回來，現在也到了該洗漱休息的時間。

畢竟他出差忙碌了那麽久，現下還有時差要倒。

大兒子拒絕的意思太明顯，時爸爸只能把熱情都傾注在了小兒子身上，抓着人好一陣關切之後，臨上樓時，他還戀戀不舍，幫時清檸整理衣領的時候，又沒忍住低頭，環住小孩好好抱了一下。

不甚明顯的胡茬蹭在時清檸臉側，有點疼。

身後的時媽媽已經被氣笑了，伸手去拍爸爸。

“真是的，小檸臉嫩，你別再把孩子弄哭了。”

時爸爸老老實實起身：“我沒，用力。”

孩子小時候他犯過的錯不能再犯了。

他又低頭親了親時夫人的側臉和鼻尖，這才上了樓。

坐在沙發上的時清檸仰着臉，帶着一邊側臉上的半團紅暈看他們。

時夫人失笑，疊着絲巾小心地幫時清檸擦了擦臉上被蹭出的紅，确認沒什麽事之後才道：“別生爸爸的氣，他太想你了。”

老實說，看着小兒子這麽乖的模樣，時媽媽自己都有些一時心癢。

太想親親他。

不過畢竟孩子長大了，再加上怕小孩生氣，時夫人還是先把時清檸送上了樓。

看着時清檸和柏夜息一起進屋後，時夫人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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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弈。”她叫了一聲神色尚有些不豫的時弈，“你跟我來。”

時清檸和柏夜息回到書房寫作業，那碟草莓還在桌上。

新鮮的草莓散發出極盛的清甜香氣。

柏夜息走了過去，時清檸看見他拿起了刀，問：“要切開嗎？”

“嗯。”柏夜息低應，“分着吃。”

時清檸低頭看題，兩道選擇題的工夫，他的手邊就被擺了一小盤切好的草莓。

他随意瞥了一眼，視線卻頓住了。

怎麽都是……草莓尖？

時清檸擡頭，就見柏夜息自己端着一個小碗，碗裏赫然全是切下尖後留下的部分。

薄荷這是什麽習慣？

時清檸疑惑：“幹嗎切成這樣？”

柏夜息已經叉了一塊，說：“分着吃。”

分着吃是這個意思嗎？？

誰都知道草莓尖上最甜，時清檸正想開口說不用這樣，卻聽男生道。

“近根的部分涼，吃了你腸胃受不了。”

柏夜息掃了一眼時清檸手邊的草莓小碟。

“一次十個以內應該沒事，等天暖了再多一點。”

時清檸下意識地點頭：“好。”

等吃過兩塊草莓尖，他才反應過來。

上次碰素鏈也是，柏夜息說不确定材質的不要碰，他也立時答應了。

時清檸發現。

在身體方面，自己好像習慣性地很聽薄荷的話。

作業照舊寫到了八點左右，原本這個點也是柏夜息該回去的時候了。

但今晚，窗外卻倏然飄起了薄雪。

已是初春，來勢洶洶的倒春寒卻仍舊威力不減，天氣冷得和寒冬可以一比。

天氣預報上顯示着雪要下到淩晨才會停，時清檸跑到落地窗邊去看，室外紛紛揚揚，夜色昏暗，卻仍藏不住這天地之間的美麗景觀。

“雪下起來了。”時清檸回頭，“薄荷，你今晚留下住吧。”

少年站在薄雪飄揚的落地窗前，回頭來看，滿心滿眼全只映着一個身影。

桌旁的柏夜息動了動指尖，薄唇繃出微緊的弧度。

他說：“窗邊冷，有風。”

時清檸倒沒覺得有什麽，不過等他拉好窗簾走回來的時候，卻是真的沒忍住，悶悶地打了個噴嚏。

他老老實實被人盯着加外套，裹得更厚了一層。

多年久病，時清檸早已習慣了自己身體的敏感。

但他遇到柏夜息後才發現。

原來別人和自己相處要時時惦念、挂懷這許多。

時清檸正想着，身前拉鏈已經被一雙冷白長指拉到了胸口。

柏夜息垂眼看着他，說：“有客房嗎？”

“有！”時清檸開心，“我卧室旁邊就是！”

柏夜息借宿在了時清檸的隔壁，時家什麽都不缺，床品和睡衣都有。柏夜息看着時清檸自告奮勇幫自己收拾客房，少年一邊找東西還一邊輕聲哼着歌。

柏夜息聽了兩句，就聽出那是自己曾經給人彈過的小夜曲。

旋律悠揚，還被人随口加了詞。

“下雪天，留客天，今夜當好眠~”

安排好離開前，少年随手關門，還從門外探出頭來，亮着一雙圓晶晶的眼睛向他招招手指。

“晚安！”

“晚安。”

柏夜息應得很尋常。

待屋內安靜下來之後，沉默的人卻是直到數過三百六十下脈搏，才終于做了判定。

還活着。

是真的。

隔壁的時清檸并不知道這些，他只是一眼可見地心情好，睡前喝藥都比平時早了十幾分鐘。

沒像往常一樣被苦到一直想躲。

這一夜時清檸睡得也很安穩，難得地好眠。

雖然晚上照舊做了夢，不過這次的夢境并未混亂到讓人頭暈昏沉。

而且在醒來時，時清檸還少見地串起了一段小說劇情。

不知是不是因為最近一直在想小說裏第二個追求者，那個秦知深的事。

時清檸這一晚就夢到了他。

夢裏出現了後續的劇情，時清檸原本以為秦知深只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卻沒想到，秦知深把柏夜息的資金洗劫卷走送給白月光後，卻并沒有一走了之。

秦知深居然又回去了。

他重新追去了柏夜息的所在地，還耗費了極大的精力，動用自己的積蓄為柏夜息鋪路，看着柏夜息最終擺脫了那個毫無親情可言的親生家庭的掌控。

夢裏沒什麽邏輯，時清檸醒來梳理時才覺得驚奇。

這是在幹什麽？

秦知深到底喜歡誰？

他是職業擺渡人嗎，就喜歡橫跨兩條船？

時清檸開始考慮可能不是夢的問題，他早就領會過，這本狗血小說本身就完全沒邏輯。

當然，現實裏的人渣原本也是如此。

他們總是花樣清奇，各有各的歪理。

劇情到最後，柏夜息離開了豪門家庭，同時也遠離了秦知深，獨自過上了平和安靜的生活。

雖然多了秦知深追悔莫及的這一節劇情，但時清檸覺得其實沒什麽差別。

主角被秦知深坑走錢的事依舊鐵板釘釘。

得早點搜集這個人的消息了。

因為梳理劇情，時清檸差點起晚，被催了兩遍才下了樓。

不知道昨晚時媽媽和時弈聊過什麽，早飯的時候，時清檸兩人去學校旁住宿的事直接被定了下來。

馬上就是周末，等兩人收拾好東西，下周就可以搬過去了。

這周正好是有休息的一周，柏夜息回去收拾行李，時清檸則先約了堂妹和孔闕出來。

因為寒假作業完成得很紮實，時小琳開學後的學業狀況一直不錯，她媽媽一聽是時清檸有約，立馬痛快地放行。

孔闕在四中就讀，他們周末有自習，不過可以自行選擇去不去，比二十九中自由得多。

倒是時清檸難得休息，見面後沒聊幾句，他就直奔主題。

“你們知道秦知深嗎？燕城秦家的小兒子。”

時清檸之前搜過，網上有秦知深的一些獲獎信息，但說辭都很模板化，看不出什麽端倪。

而且秦知深現在也并不是很出名，連一張照片都沒有公開過。

時小琳一臉茫然，倒是孔闕想了想，說：“有點耳熟。”

他拿出手機：“我找找。”

時小琳說：“不錯，有事就找他，海城交際花。”

孔闕微笑：“我新認識了一個物理家教，很不錯，下次推薦給阿姨。”

時小琳尖叫：“我錯了我錯了！”

孔闕這才滿意，他低頭搜了一會兒，把手機屏幕亮了出來。

“沒記錯，小學的時候，我和他參加過同一個夏令營。”

屏幕上是一個寫着人員名單的網頁。

“我沒加他，不過這個海外夏令營現在還在辦，官網上有當年的名單，哦對，好像還有內部記錄。”

時清檸問：“裏面有他的詳細信息嗎？”

孔闕道：“不是官方信息，不過我記得當時做了個同學錄，還在線上拍照存了檔。”

“同學錄？”時小琳問，“紙質的那種嗎？”

孔闕點頭：“你們現在不也有嗎。”

“現在誰還寫那種啊。”

時小琳說。她本來想說太老土了，但是想起物理家教，還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我們現在都寫三十題問卷什麽的，直接發在空間裏。”

初中生範圍裏，企鵝可比微信風靡得多。

“線上确實方便，”孔闕說，“我記得當時還是這個夏令營為了宣傳，才全程記錄留了存檔，不然紙質的估計早沒了。”

這家夏令營歸屬于一個很有名的教育集團，孔闕登上自己的賬號，順利翻到了當時的同學錄文件。

“秦知深，秦……”

孔闕很快翻到了這個名字。

“喏。”

時清檸一眼看到了頁面上的照片，那是張大頭貼，照片上的男孩下颌微擡，眼角上揚，精致又充滿銳氣。

平心而論，他長得還不錯。

但不知道是不是照片上人的年齡太小，時清檸看到了秦知深那張稚氣的臉，卻依舊沒有回憶起什麽東西。

他向下滑了滑，看到了秦知深寫的字。

秦知深當年才八九歲，寫的字已經初具風姿，看得出來專門練過。

同學錄上的問題問得很細，時清檸倒真的看到了幾處似乎有用的信息。

不過秦知深的回答顯然和時清檸的預想有些出入。

【最讨厭什麽樣的人：高冷，太拽的】

【最讨厭的事：糾纏不休】

時清檸不由有些疑惑。

他又滑上去看了一眼，同學錄上字跡飄逸，最上一行的确是秦知深的名字。

那秦知深後來為什麽會喜歡上柏夜息？

他不是最讨厭這種類型了嗎？

難道是因為薄荷長得太好看了？

想到柏夜息，時清檸不由微微出神。

雖然在記憶裏，主角似乎始終沒有回應過秦知深的感情。

但如果是薄荷的話……

時清檸回憶起了那夜的草莓和春雪，想到再早之前，更多更多難察的細節。

薄荷談戀愛的時候，肯定會很溫柔吧。

某些時候也可能無法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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