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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和醫院的距離并不算遠,熟悉的路燈出現在車窗外時,兩人的距離才稍稍分開了一些。

時清檸捂着額頭,呼吸聲在被單獨隔絕開的後座空間裏頗有些明顯。他還靠坐在柏夜息的身邊,被這漫長的車程坐的得整個人都有些暈乎飄然。

側頰上傳來了一點微涼的觸感,時清檸本能地循着舒服的涼意适應了好一會兒,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

自己的臉好像有點燙。

不知道是不是暈車的緣故。

柏夜息擔心時清檸的情況,時清檸自己倒是沒怎麽在意。

“唔,沒事……反正也快到了。”

他小聲說。

少年聲線清軟,帶着微微的軟音,他那纖挺的鼻尖上又被人碰了一下,才被對方調整好了更加舒适的倚靠姿勢。

汽車開進了醫院的地下停車場,時清檸趴在柏夜息的肩頭,聽着耳畔男生那輕淺的呼吸聲。

柏夜息就這麽靠着他,緊緊沒有一絲縫隙。

時清檸眨了眨眼睛。

他擡手,輕輕揉了揉男生的長發。

有時總會有些莫名的感覺,就好像明明是時清檸主動說出口了自己的心意。

卻仿佛柏夜息才是更需要這段感情的那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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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停穩時,時清檸才從柏夜息的身邊走下車來,因為車程太長他的腳步還有些軟,起身時晃了晃,便被人用手扶了一下。

結果就是這一下動作,時清檸的後腰被柏夜息的手臂碰到,他本就常年體弱,沒怎麽經歷過這種漫長的車程,猝不及防,一下就不小心地差點摔到柏夜息的手臂上。

“二少……”

來開車門的孫明正好看到這一幕,後半截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

時清檸頭都沒臉擡了,最後還是被柏夜息幫忙細心體貼地扶下了車。

他唯一慶幸的就是現在是晚上,光線不算好。時清檸也沒怎麽敢多和孫哥說話,匆匆去了電梯那邊。

反倒是另一位被撞見的主角相當平靜,就好像除了時清檸,并沒有其他人能讓柏夜息多出幾分波動。

柏夜息跟在少年身後,下車時,還和孫明有過一個短暫的對視。

孫明看向柏夜息的眼神很是複雜。

剛剛得知那些暗中視線來源的時候,還覺得這位是個好人。

這才幾分鐘,孫明的想法就變了。

時清檸直接上了醫院大樓高層,去了之前路上發過消息的趙醫生的辦公室。孫明之前聯系過許行,但對方沒有接,估計是在忙。

巧的是,幾人走到趙醫生辦公室的時候,正好撞見了剛剛換下手術服的許行。

“怎麽突然過來了?”

許行擦着手上的水珠,好奇。他瞥見了時清檸的臉,皺了皺眉。

“怎麽回事,過敏了?”

時清檸下意識拿手背擋了一下,搖頭:“……沒有。”

落後一步的柏夜息走了進來,許行瞥見他,發出一聲恍然的“哦——”。

他和人找招呼:“嗨,過敏原來了。”

時清檸的耳朵好像更熱了,他假裝沒聽見:“我們來給薄荷做個檢查。”

他匆忙把柏夜息手上的血管給醫生看了一下。

男生手背上的網狀紋路似乎比剛剛好轉了些,不知道是不是車上已經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的原因。

不過此刻在室內明亮的光線下一照,那暗紫的痕跡依舊很是觸目驚心。

許行聽完原因,沉默了好一會兒。

像是已經對柏夜息無話可說。

不過最後,許行還是帶着柏夜息去做了檢查。

檢查結果并不算嚴重,這種能公開發行的手環畢竟要有安全保障。不過負責檢查的那位醫生在拿到單子後,依舊把病人和病人家屬兩個人好生教育了一頓。

“怎麽能亂做這種事,自己的身體不知道珍惜嗎?”

那是位上了年紀的醫生,面相帶着歷盡世事後獨有的平和,聲音卻很嚴肅。以至于兩個人被教育了足足二十多分鐘,才得以被放行。

出來時,時清檸聽得的眼睛都有些發直了,滿心都是,“我一定要養生保重”。

柏夜息也難得有些無奈,他掃了一眼,許行果然已經不見了。

“就知道他故意的。”

“什麽?”時清檸聞聲,轉過頭來。

柏夜息道:“許行故意找的,讓最會叮囑說教的醫生來做檢查。”

可算是抓住了機會,來好一番教育他。

時清檸卻說:“許醫生做得對啊。”

少年白皙的臉頰被氣得有些鼓鼓的,看起來觸感更加柔軟。

“換做是我,我也要說你。”

柏夜息頓了頓,終究還是沒有忍住。

在無人的拐角,他低頭捏了捏少年的側臉。

“好,”

柏夜息輕聲說。

“我聽着,小醫生。”

少年的皮膚太薄,柏夜息眼看着對方臉上那好久才消下去的豔色,又從被碰到的處暈開了薄色。

兩人沒走幾步,時清檸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他接起來:“喂,媽?”

電話那邊的時夫人語氣頗有些焦急:“小寶,你去醫院了?”

時清檸安慰道:“對,沒事,就是我和薄荷來做了個檢查。”

“怎麽沒請醫生去家裏?”時媽媽卻好像并沒有放松多少,她問,“小柏也在嗎?”

修長的手指伸到了面前,時清檸一擡眼,就看到了柏夜息朝他伸手的示意。

他便把手機遞給了對方。

“阿姨,嗯,我們出來有人跟着。”

柏夜息接過電話,簡短地應了幾聲。

他幾句解釋完情況之後,電話那邊好像才終于放松了些,不過仍舊叮囑道:“你們早些回去,注意安全。”

電話挂斷,時清檸好奇:“怎麽了?”

他感覺媽媽似乎很擔心。

柏夜息把手機還給對方,說:“因為柏林文。”

剛剛他們倆已經說開了,再隐瞞下去也沒什麽必要。

在時清檸面前,柏夜息并沒有叫過“大伯”,一直是直呼其名。

“今晚,我原本要去參加柏林文舉辦的宴會。”

海城大酒店。

因為今天的宴會,本就金碧輝煌的大廳此刻被裝飾得越發富麗堂皇,高高堆起的香槟塔在燈光下流光溢彩,昂貴的香氛飄散在每一個角落。

宴會廳裏衣香鬓影,觥籌交錯,不過在這滿目皆是華美的地方,最惹人注目的,依舊是那位此次宴會的主人。

柏林文。

因着這位柏家大公子來到海城之後的高調表現,海城的上層圈子裏早就傳遍了他的名號。這一回柏林文首次向海城富豪們發出了公開宴請,前來赴宴的賓客自然人數不少。

只不過,柏先生此時的神色卻并不能稱得上多麽愉快。

這次宴會的名義原本是要把鮮少露面的柏二少公開介紹給大家,衆人也都做好了準備,想要早早和這位二少打好關系。

畢竟,這可是柏家的嫡長子啊。

因為前段時間傅家的宴會,也有不少人知道,這位二少還是簡老爺子的寶貝外孫。

澳島柏家,燕城簡家。這兩個聲名顯赫的家族,随便哪一個有人來海城都足以引起關注,更別提柏二少還是在這兩家都備受寵愛的嫡系繼承人。

衆人都在翹首以待,然而宴會開始了好一會兒,他們也沒能見到那位傳說中長相驚豔的長發男生。

這個專門為柏二少準備的宴會。

柏二少卻沒有來。

柏林文的特助倒是早早出來做了說明。

“二少今天剛剛結束期末考試,有些疲憊,可能就先不過來了。”

特助是個一米九的男人,因為瘦削,他本就醒目的個頭變得更加高挑,整個人的比例像是被拉長到了失衡的地步,讓旁人看着頗有種怪異感。

特助笑起來時,也讓人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二少之前也沒怎麽參加過宴會,性格比較內向,這次要不是因為跟着柏先生,他根本就不會答應。”

柏家的背景擺在這兒,賓客們自然都跟着附和。

“是,好好休息更重要。”

“考完肯定也累了,孩子們學習都挺緊張的。”

原本“對外介紹柏二少”也只是個宴請的理由,客人都清楚,他們其實是奔着柏家的名號來的。這種宴會是攀談社交的好機會,既然柏林文在,柏二少不來也不算太遺憾。

但讓大家沒想到的是,特助還在反複強調。

“柏先生非常關心二少的狀況,見他考完這麽疲憊,就讓他先去休息了。”

“其實一開始準備在今晚各位介紹二少,也是因為先生擔心二少的性格,怕他不好和別人打交道,才想讓他多來接觸一下。”

衆人感嘆:“柏先生對二少真是用心良苦啊。”

特助點頭:“是啊。”

對特助的話,賓客們雖然都應聲附和,內心卻有些犯嘀咕。

大家原本沒有多想,可聽見這麽反反複複的強調,卻難免會生出疑惑。

奇怪啊,見過不少秀感情的,可是哪兒見過有人這樣秀叔侄情的?

特助的發言明顯就是代表了柏林文的态度,不僅如此,柏林文本人也親口道。

“這個孩子和我尤其投緣,也就是我能勸一勸,別人的話他都不想聽。”

柏林文人很冷肅,提起侄子時,卻透着明顯的親近。

“他一心向我看齊,特別開心長得和我像,還學着我留長發,我一直和他說,讓他多和人接觸一些。”

柏林文嚴肅的臉上露出一點無奈的笑意。

“結果他呀,說什麽只要和大伯接觸就好了,唉,确實剛成年,還是個年輕孩子。”

賓客們道:“孩子嘛,肯定會仰慕厲害的長輩。”

奉承接話的人不少,然而卻也有好些之前參加過傅家宴會的人,根本沒好意思開口。

因為雖然柏林文說侄子像自己,但充其量只能說是……有點像。

柏家的基因擺在這裏,柏林文長得的确英氣俊朗,但如果拿來和柏夜息相比的話,就着實有些不夠看了。

畢竟,柏夜息的長相可是真正曾經一眼就驚愣過全場。

而且盡管兩人都是長發,這長發給人的感覺也并不算太像。

在男人裏,像柏夜息那種能完美适配一頭烏墨長發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之前坊間還有傳聞,說可能這兩位才是琴聲父子,但真正親眼見過他們的人卻大多清楚,這種可能性着實不大。

只是在柏林文面前,客人們自然不會把這些疑惑說出來,宴會的氣氛依舊很是融洽。

面對各位前來攀談的賓客,柏林文的态度也還算客氣。

過了沒多久,一個中年男人走進大廳,低聲和柏林文聊了幾句,柏林文便先和那人向一旁的包間去了。

有了解多些的客人認了出來。

那個中年男人正是柏林文的管家。

管家匆匆趕來,給柏林文帶來卻是一個糟糕頂透的消息。

“先生,那個線上系統的事,我們幾次和海城教育局的人談,他們之前一直沒有定下來。今天我們又去問,他們終于給了答複,說可能沒有辦法合作了。”

柏林文的臉色明顯陰了下來:“我出錢,他們還不肯換?”

“是啊,他們就是不肯。”

管家顯然對這些人的态度相當不滿。他原本就對這兒的人相當鄙夷。

“這種窮地方就是落後,他們根本不識趣,先生,我們何必再和他們多費口舌呢……”

柏林文的神色很不好看,卻擺手制止了管家的話,斬釘截鐵道:“不行,必須讓他們換上我們贊助的教務系統。”

“現在他們的考試都是線上評閱,每張試卷都會有記錄,但他們的封閉平臺不對外開放,只有用上我們的系統,才能拿到柏夜息的筆跡。”

柏林文冷笑一聲,神色在暖調燈光的照耀下透出無邊的冰冷。

他意味深長地緩緩道。

“不然,我怎麽拿到他親、筆、寫的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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