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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銀色月光傾瀉而下，照在長長回廊裏，寧靜悠遠。

蘇落落跟着林素素的記憶，一步步走到禦書房。

禦書房便在德興宮內，燕文俊平日閑暇時在此論經史﹑談詩文，禦書房與燕文俊寝殿很近，轉個回廊便到了。

蘇落落将畫紙平鋪在文案上，以硯臺壓着，挽起袖子取出墨，倒了些水便開始研磨，她一向以素描畫為主，極少使用毛筆作畫，不免顯得生疏。

她撚着毛筆沾了沾墨，小心翼翼下筆，在畫中小宮女染血衣裳開始勾勒，黑色的墨水将鮮紅血跡畫成紋着古風梅花盛開的大樹，曲直枝幹細細成形，點綴着鮮紅梅花。

小宮女綠萍迷迷糊糊轉醒，眼見地上血跡變成黑色影子，如她在月色下的黑色倒影，她轉眸看着周圍，她依舊身處在夜幽庭中，四面朱紅的牆幽寧陰森，竟無一人在此。

綠萍能感覺到柔軟尖銳東西戳着她的後背，轉頭卻沒有蹤影，只見素白的衣裳猶如紋了一層梅花圖，一點點随之而下，畫出黑色枝丫，梅花盛開。

“你是誰？”綠萍蒼白的臉滲滿汗水，忍痛支起身來。

蘇落落簾着眼看見畫中的人兒在動，她細細沾墨，用指尖摁住畫中人小宮女的腦袋，筆尖輕輕勾畫，淡淡道：

“別動。”

小宮女綠萍聽見聲音，四周卻不見人影，她吓得雙手發抖，面色蒼白好似要暈過去。

蘇落落用毛筆在紙上畫出一個急救箱，看着歪歪斜斜的箱子，神色不甚滿意，眉頭緊皺着擱下筆，說道：

“試試能不能打開。”

綠萍害怕得渾身哆嗦着，自然不敢忤逆蘇落落的話，顫抖着手使勁掰開眼前的箱子，許久，綠萍臉上滲滿汗，可箱子依舊不動。

蘇落落又撚着毛筆畫起來，畫出一瓶透明的生理鹽水，一疊幹淨的紗布和一瓶雲南白藥藥粉，她畫得很小心，全神貫注得盯着，顫顫巍巍放下筆，才松了一口氣，道：

“先用水清理傷口，敷上藥粉，再用紗布包好，我能幫你的只有這麽多了。”

綠萍擦着眼淚，嘤嘤哭起來，道：“多謝俠女相救。”她嘗試伸手去取，可傷口撕心裂肺的疼頓時讓她的手縮了回來，臉色更是蒼白。

蘇落落凝視着畫中的綠萍，擔心問道：

“還疼？”

她本來以為只要她在平行世界中把血跡都去掉，作出沒有受過傷的假象，小宮女傷勢就會緩解一些，看來是她太過天真了，畫中的平行世界并不能改變現實世界受的傷。

綠萍艱難扯出一絲笑容，疼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蘇落落轉動紅色手鏈，手鏈發出紅色的光，畫紙上也同樣閃着紅白的光，她走得更近一些，淡淡說道：

“等着，我幫你上藥···”

話沒說完，一只修長的手握住蘇落落肩膀，蘇落落忽而被打斷，腳步踉跄險些撞上文案，手鏈和畫紙閃爍的光瞬間消失。

“你在做什麽？”低醇好聽的聲音問道，俨然有一些冷意。

蘇落落艱難咽了口水，順着纖細白皙的手看過去，見白辰正居高臨下簾眼看着自己，冷峻白皙半邊臉在燭火照耀下莫名的陰森可怕，漆黑的雙眸深不見底，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便、便是閑着···”蘇落落懊悔想咬斷自己的舌頭，她到底在說什麽？

白辰什麽時候來的？他看到了多少？

不會是發覺她把衣裳都畫走了，來找她算賬？

蘇落落平靜面容下浮現許多想法，思索着各種各樣合理的借口。

白辰凝眸緊緊盯着蘇落落，眼神落在她指尖碰到的畫紙上。

蘇落落眼疾手快把畫紙抽出來，匆忙下打翻硯臺，‘哐當’掉在地上，墨水傾瀉而下，驚得她退了一步，就在她晃神之際，手裏的畫已被白辰搶去。

“還給我！”蘇落落上前去搶。

可白辰便是輕松将畫舉到頭頂，他颀長的身軀比蘇落落高出一個腦袋，蘇落落跳起來也夠不着畫紙半分。

白辰氣定閑神展開畫，淡漠的神情瞥了一眼，畫中人伸去取紗布的手頓時僵住，不敢動彈，

白辰皺眉：“何時學會畫畫了？”

“把它還給我！”蘇落落跳起來搶畫，假裝不經意一腳踩在白辰腳上。

“你！”白辰吃痛皺眉，疼得彎下身來。

蘇落落見狀急忙伸手去搶，可惜白辰還是快一步将畫藏在身後，蘇落落一心怕他看到畫會露出破綻，撲過去要搶，把白辰抱在了懷裏。

白辰動作一滞，僵硬低首看着在他懷中撲騰的蘇落落，纖白的手摟着他的腰，柔軟的胸脯貼在他身上，令人窒息，白辰下意識拎着她随手一丢，反應過來收手已來不及。

蘇落落摔在地上，秀眉皺在一起，揉着屁股賭氣道：

“不過就是一張畫，太師若是喜歡，拿去便是。”

聞言，白辰便心安理得地将畫收入囊中。

這個王八蛋···！！

蘇落落瞪着眼睛啞口無言，跳起來生氣拂袖，整理着衣裳，維持着高貴氣度道：

“太師深夜來找本宮作甚？”

白辰清冷的臉色笑容漸失，從袖裏掏出一支紅檀木雕刻簪子，丢在文案上，道：

“簪子怎會在你手上？”

這便是普通的木簪子，刻着盛開的木槿花，花蕊含苞欲放，一片一花瓣刻得栩栩如生，可見雕刻之人是極其用心的。

蘇落落記得簪子是白辰花了三天三夜雕刻，親手送給林素素的定情信物，林素素成親那日派仆人将簪子送回給白辰，後來應是白辰扔了，不知是何緣由又回到林素素手上，林素素正愁要如何挽回白辰的心，拿着簪子便去了太師府。

簪子應是她在浴池的時候丢的。

白辰逼近蘇落落一步，漆黑的眸子有着輕蔑：“你以為拿着簪子來找本太師，本太師就會原諒你？”

“太師猜錯了。”蘇落落不甘示弱挺直腰杆子，略有些心虛咽了一口水，道：

“本宮拿着簪子去找太師，自然是物歸原主，從今日開始本宮與太師再無瓜葛。”

白辰冷眸一斂，似是不悅，他傾身靠近蘇落落，邪魅的笑意凝固在臉上，大掌拍在文案，木簪子頓時只剩下粉末，被吹進來的風吹散在指縫間。

“你最好不要在本太師面前耍手段。”

白辰漠不關心撣去手上的灰塵，似是不漏痕跡的威脅。

蘇落落心髒跟着顫抖，面色故作鎮定，說道：

“本宮如今乃是皇後，六宮之主，自然不能給人留了把柄，與太師的舊情到此為止。”

白辰面色陰冷，傾身靠近蘇落落，薄唇挂着淡淡的笑意：

“皇後昨日可不是這麽說的。”

他彎下身來與蘇落落平視，修長的手擡起撥開她額前劉海，指尖沿着她的臉蛋輕輕劃過：

“昨日皇後可是哭着求本太師當你的情人。”

“嗯？”蘇落落一臉蒙逼，呵呵笑道：“就算林素素再不要臉，怎麽可能要做太師的情人···”

話沒說完，腦袋閃過林素素的記憶，在像是午後的時間，白辰坐在涼亭裏休憩時，林素素死皮賴臉跪在白辰腳邊，抱着白辰的大腿求他回心轉意，甚至願意做見不得光的情人。

蘇落落老臉都丢光了，真想動手扇那個綠.茶.婊一巴掌···

“本宮不過與太師開個玩笑，太師何必當真。”

白辰挑眉，他俯下身來與蘇落落平視：“玩笑？”

“這段時日太師将本宮這般嬉耍，也足夠解氣了罷。”蘇落落不經意間側身躲開，可她方動身，白辰則是伸手摟住她的腰，拉進兩人的距離。

“嬉耍？”

蘇落落像是一個局外人，淡淡說道：“太師一邊拒絕林素素，一邊又時時刻刻提醒她，給她希望，看她傻傻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間，實在不是正人君子所為。”

她忽然想通，白辰性格如此傲嬌孤僻，怎會為了一支小簪子半夜闖入皇上的宮殿？他才将林素素趕出去，不消半會又跟來，若不是口是心非，便是故意為之。

而眼前的人，很明顯是後者。

他很享受林素素求而不得向他搖尾乞憐的模樣，在适當的時候，表現出依然愛着林素素的樣子，讓林素素心甘情願的追着他。

白辰低首笑了起來，狹長的眼眸彎成極好看的月牙，他湊近蘇落落耳邊，吐氣如蘭：

“沒想到你倒是聰明不少。”

蘇落落直直仰起頭看着他的眼睛，道：“太師放心，本宮想通了，不會再糾纏太師。”

白辰挑眉，搖了搖頭，道：“方才本太師改變了主意。”

“本太師答應你，做你的情人，從今日開始，光明正大的玩弄你。”

“你！”

蘇落落揚起手作勢要打，不料被白辰牢牢抓住，白辰上前幾步，将她逼到牆邊，蘇落落的後背撞到書架，書架上古老青花瓷紛紛摔在地上，發出一聲聲‘哐啷’聲音。

“放肆！你！唔~···”

話沒說完，蘇落落被柔軟的唇吻住，輕輕允吸着，清冷的唇盡顯溫柔與癡迷，蘇落落揮動着手，卻被白辰緊緊抓着。

白辰松開了她，漆黑的雙眸有着一絲迷茫。

門外響起整齊的腳步聲。

白辰的思緒被打斷，他看了一眼大門，拇指溫柔地撫着蘇落落的唇，冷道：

“若想坐好皇後之位，就乖乖聽本太師的話。”

侍衛們一下子闖進來，見得書房內一片狼藉，蘇落落滿臉驚疑捂着嘴巴，癱坐在地上。

侍衛問道：“皇後娘娘，您沒事吧？”

蘇落落緊緊攥着手，嬌氣地指着白辰奪窗而出的方向，道：

“有刺客！！給本宮抓住那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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