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綠萍暈過去，面容蒼白沒有一絲血色，靜靜閉着眼睛，秀眉微微皺着，似乎在夢中亦是不安穩。

蘇落落吩咐宮女們将綠萍移到偏殿，好一陣忙活之後，白須半老的太醫也來了，捋着白須替綠萍診脈，沉穩片刻，恭敬行禮道：

“回禀皇後娘娘，姑娘身體無疾，只是腹中饑餓，氣血不足引起的暈厥，醒來進食便可。”

餓暈的？

蘇落落臉色略微尴尬，她把綠萍畫進畫中，卻是忘了畫食物，想來是綠萍這幾日滴水未進，才會餓到暈厥。

既然無大礙，蘇落落也放下心來，送走太醫後，向春玉招了招手，道：

“春玉，吩咐禦膳房做些飯菜，她醒來可以吃。”

春玉站在一旁，轉身與随行宮女耳語幾句，宮女便退下了。

蘇落落輕手輕腳退出偏殿，小心關上門，

春玉跟在後面臉色凝重，有些不情願，開口說道：

“娘娘，您是金枝玉葉，怎能讓一介小宮女睡在偏殿呢，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蘇落落十分了解古代深入骨髓的貴賤高下制度，她也懶得去糾正春玉的人生觀，便拍着春玉肩膀，安撫道：

“春玉啊，今夜你也累了，便在此歇息罷，她醒來也好有個照應。”

“娘娘~”

春玉幹跺腳，眉頭緊皺着，只得自己生悶氣。

蘇落落轉身走了幾步，想起她在太師府上見到白辰在批改奏折，她在林素素記憶中沒有找到白辰與朝中任何有血緣關系的人，他便是朝中臣子罷了，可是在這個太後掌權的朝代，怎會讓毫無關系的白辰來批改奏折？

她回身問道：“春玉啊，在你眼中，太後與太師的關系如何？”

春玉不明緣由，蘇落落既然問起，她便如實答道：

“太師大人聰慧睿智，學識飽腹，朝中重臣，自然是得太後賞識。”

蘇落落偷偷摸摸把春玉拉近身邊，一張八卦臉深藏不住，她壓低聲音，暧昧說道：

“我說的是，那種關系。”

春玉也不傻，一點就通，惶恐捂着蘇落落嘴巴，不安地環顧四周，操心得像是瞬間老了十歲。

“娘娘，您在說什麽呢！？若是讓太後娘娘聽去，您可要麻煩了。”

蘇落落看春玉顯然是知道什麽內幕，自古以來皇親貴胄都是靠血緣關系維持的，朝中有林素素父親為官，可是太後不信任自己的哥哥，而是把政權交給毫無背景的白辰？這其中肯定有見不得人的關系！

她打不過白辰，若是能捉住白辰的弱點，那以後就好辦事了。

蘇落落掰開春玉的手，摟着春玉的肩膀說道：

“這兒就你我二人，快與本宮說說。”

春玉面色為難，扭扭捏捏的模樣，更讓蘇落落确信這其中有見不得人的關系，她側頭挑眉，頗有幾分撒嬌。

“嗯？”

“都是些下人亂嚼舌根罷了。”春玉神色謹慎，輕輕開口。

“太後與太師每日在後花園商讨政事，期間遣退宮女們，也無人知曉裏面發生何事，便有嘴碎的奴才說親眼看到太後與太師眉來眼去，有暧昧不清的關系。”

春玉似乎很擔心，忐忑不安，胖胖的臉蛋都愁到一起了。

“不過這位宮女最後被判烹刑，後宮中再也沒有人敢說起此事，娘娘您又是聽誰說起的？”

蘇落落确定心中猜想，意味深長安撫着春玉，玩笑道：

“本宮這不是聽你在說嘛。”

春玉瞪着眼睛啞口無言：“···”

“娘娘！”遠處傳來急切的聲音。

一位穿着粉色宮女匆促趕來，看她年紀尚小，不知發生何事，竟讓小宮女稚嫩的臉蛋吓得快要哭了。

“娘娘，良貴人來了，要說拜見娘娘，奴婢們說娘娘不在寝殿，良貴人帶着宮女們硬闖，奴婢攔也攔不住啊！”

蘇落落笑容冷下來，她已經把燕文俊抱回畫中的房間，現在寝殿中并沒有人，林巧抱着什麽居心去闖寝殿？

她快步走去，不管林巧目的是什麽，若是知道燕文俊并不在殿內，她想解釋起來會很麻煩。

寝殿與偏殿并不遠，轉個回廊便到了。

蘇落落遠遠便見到在宮女擁簇中林巧的身影，身後跟着五六位宮女，氣勢洶洶圍在寝殿門口，推搡着守在寝殿的兩位宮女，吓得瑟瑟發抖。

她快步走去，怒斥道：“林巧，你好大的膽子！”

似乎是聽到聲音，宮女們紛紛跪在地上請安，守門的兩位宮女留着淚也跟着跪下。

林巧一愣，面色難看，謙卑颔首行禮道：

“姐姐。”

蘇落落走上前，不由分說揚起手扇了林巧一巴掌。

“啪！”的一聲，驚得衆人渾身顫栗。

林巧被打得蒙了，不可置信捂着臉頰，她如今好歹也是貴人，可皇後這般不顧及她的面子，直接在奴婢們面前動手，林巧眸中寒光一閃而過，快得來不及捕捉，不解道：

“姐姐？”

“放肆！誰給你的膽子來闖樂央殿？！”蘇落落先發制人，怒斥。

林巧咬着唇，将屈辱統統吞下，白皙的臉蛋哀憐憂傷，一瞬間晶瑩的淚珠滴下，道：

“妹妹聽說姐姐召了太醫，尋思姐姐身體不适，特地來看望姐姐的。”

蘇落落抱着胸，多少有些嫌棄看着林巧自愛自憐的模樣，哭的樣子可逼真，好像反倒是她欺負林巧一般。

“看完沒有？”蘇落落大方站到林巧面前。

“嗯？”

林巧疑惑眨着眼睛，竟忘記哭了。

蘇落落拂袖負手身後，秀眉微蹙，似乎有些不耐煩，冷道：

“妹妹不是來看本宮麽，本宮問你看完沒有？”

林巧似乎沒有料想這一出，只好點點頭。

“那便回宮罷！”蘇落落甩手。

林巧着實慌了，眼眸撇見熄燈的殿內，她溫潤的臉上甚是擔憂，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雙手遞給蘇落落，說道：

“姐姐，夜裏寒氣重，妹妹想着姐姐與皇上，特地做了花膏，放在香爐裏點燃可安神。”

蘇落落嘴角勾起笑意，她果然沒有猜錯，林巧便是沖着燕文俊來的。

“春玉，收下罷。”

春玉應聲向前，林巧将錦盒牢牢抓在手裏，眼睛瞪着春玉，卻是笑道：

“姐姐，這些花膏非常珍貴，還是妹妹親自去為姐姐點罷。”

蘇落落在兩人搶奪的時候，把錦盒拿在手裏，輕撇着眼睛看了一眼，微微嘆氣：

“妹妹啊，人貴在自知，本宮不發火，并不是縱容你為所欲為。”

林巧臉色煞白：“妹妹不知姐姐在說什麽？”

蘇落落一步步走上前，逼得林巧一步步向後退，陰冷月色照耀着蘇落落娟秀的身影，她的半張臉淹沒在陰影裏，顯得尤其森寒，道：

“本宮說過，不許你靠近皇上身邊，妹妹明知皇上在殿中就寝，還帶着人來硬闖，是把本宮的話不放在眼裏嗎？”

林巧袖子裏的手緊握着，臉上扯出一絲笑容，似乎是很不服氣，道：

“是妹妹思及心切，沒有考慮周全。”

“你倆過來。”蘇落落轉眸不看林巧，向守門兩位宮女招手，語氣和善了許多。

兩位宮女面面相觑，面如土色，吓得兢兢業業挪着小碎步走來。

蘇落落拎着兩位宮女的衣裳，這兩只小可憐被打得衣裳淩亂，臉上也有指甲的抓痕，吓得哆嗦不止，她看得心裏窩火，挑眉道：

“妹妹就是這般來看望本宮？”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妹妹來給本宮一個下馬威呢！！”

林巧急了，跪在地上，道：

“妹妹知錯。”

蘇落落嘆了一口氣，也跟着蹲在林巧面前，挑眉道：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是你也要清楚自己的本分，本宮是皇後，而你只是個貴人，本宮好好說話的時候就要聽話，放過你的時候就乖乖地走，知道嗎？”

林巧緊緊咬着唇，委屈地掉眼淚。

可蘇落落不吃這一套，在古代的弱肉強食制度很明确，她想要在古代立足就不能心慈手軟，否則只有被人欺負的份。

“春玉啊，教育教育這些小宮女，什麽叫做樂央殿的人惹不得。”

春玉早已按耐不住，撸起袖子将跪在地上的小宮女們一人扇了一巴掌，打得宮女們嘤嘤哭起來，連連求饒。

蘇落落于心不忍，側開了頭，倏地站起來，将花高交到春玉手裏，居高臨下說道：

“時候不早了，妹妹也早些回去歇息罷。”

林巧看了一眼房門，亦是無可奈何，她忍着心中脾氣，臉上挂着溫婉的笑容，颔首行禮道：

“妹妹告退。”

林巧悻悻離宮，宮女們捂着被打的臉，可憐兮兮跟着退下。

春玉臉上憂心忡忡看着林巧氣憤離去的背影，走到蘇落落耳邊輕聲道：

“娘娘，那丫頭可記仇了，您這般待她可怎麽辦？”

蘇落落白了春玉一眼，雲淡風輕道：

“本宮姑姑是太後，爹爹是當朝大臣，夫君是皇上，怕她？”

她背後還有一位有私情的太師，林素素簡直是開挂的人生，在後宮風山水起，底氣這般足，難怪養得這般嬌蠻個性。

然而蘇落落也不知道，其實她與林素素品性相差不遠。

“春玉，先擔心你罷。”

蘇落落拍拍春玉肩膀，笑道：“你忘了以前你是如何待她？”

春玉驚恐瞪着眼睛，雙下巴一顫一顫。

蘇落落收起玩笑，道：“找個信得過的太醫，查一下花膏成分。”